唐咨点了点头,想起自己忍饥挨饿的日子道:“这遍地饥民,穷苦百姓,皆可作为你我攻城略地之兵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顿悟(下)
十七万蜀军屯驻建业城下,从建业城头张望蜀人的营寨绵延不绝,一眼望不到头。蜀汉皇帝刘禅御驾亲征极大的鼓舞了蜀军的士气,同时唐彬之死更是在蜀人大肆渲染之下变成了王基图谋不轨的故事。一切都与王基预料的不同,一切都向未知的方向发展。
城中的魏军足有十三万之众,可王基并不准备出城作战,蜀军士气正旺,魏军新败,这并不是出战的最佳时机。何况城中的一切布防都要更改,只看城外蜀人的部署就知道陆机等人带给了蜀军大量的情报。也就是说城中魏军的虚实,蜀人掌握的一清二楚,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蜀人了解魏军的底细,王基却还没有摸清刘禅的底细。
纵观刘禅的战史,从最初的一无所知被邓艾几番袭杀几近丧命,到豁然开朗身先士卒立身险地搏得胜利之机,再到现在的陈兵后方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短短几年的时间,刘禅已经从一个军事白痴,成为了当代少有的用兵能人。
王基从不小瞧对手,无论是当年的诸葛诞,或是朱异,陆凯,丁奉等人。王基看似赢得惊险,实则在心中早把对手的份量估计的足够。换句话说,王基估算出了对方最大的能耐,由此设下战略便已经处于不败之地了。
可刘禅,他看不透,这是魏国老臣王基最为头疼的事情。每战必有推陈出新之举,每战必有意想不到之事。所谓多算夺得,算计的越多,设想越是周到,那么动起手来成功的几率就越高,取胜的把握就越大。刘禅以往的对手都不是碌碌无为之辈,这些人的算计在当时不可谓不多,准备的不可谓不周全,然而通通都败了。败在了刘禅的新招,败在了意料之外,败在了出其不意,总之是败了。刘禅就像是一个没有底线的深渊,每当对手以为自己没有办法,偏偏又有了新的办法。这样的人,王基估算不出这蜀汉皇帝究竟有多少能量,也估算不出在自己的算计之外还会有什么变数。
没有十足的把握,王基不战。
不打无把握之仗,所谓的常胜大概就是这样子了。
王基没有把握,刘禅也是同样,大军到了建业城下,刘禅赫然发现自己并没有破城的办法。城中的防御力量,兵力多寡都是了解的清清楚楚,但想击王基这样精于算计,谋略深远的老狐狸,在兵力相差不多的情况下绝无半分可能。
建业城池高大,魏军占领建业之时就是偷入城中一击得手,因此建业城防不仅没有损伤更是在这几年被加高加厚。尤其是考虑到了未来与蜀军作战时要面临无数攻城器械的猛攻,因此建业的城防皆是注重质量,城墙硬度极高,甚至超过了许昌。
江北的粮食补给运输到江南,都是先存放在建业。原因无他,建业城防坚固,屯有重兵。就算蜀汉断绝了建业城内外联系,城中的粮草足以支撑两年之久!要知道整个魏国的老百姓都勒紧了裤腰带,这些粮食被交给王基使用,而且是如此之多,司马昭对于王基的重视可见一斑。
想从粮食上下手袭击建业,比起强攻还让人绝望。
这是一个无解的城池,也是蜀人难以攻破的堡垒。刘禅不能取胜,索性就不求取胜,而是求不败!
不能胜,也不能败,立于不败,便是胜。
想要不败首先要围住建业,兵法上说围城的状况是自家人马远远多于城中守军才可以,可刘禅不用。十七万蜀军硬是把屯有十三万魏军的建业给围住了,而且还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这让人惊讶,更让魏人惊讶,魏军对于蜀人如此狂傲自大都感到十分的愤怒,纷纷要请命出战。
王基不准,没人可以出城。
刘禅的意图很明显,绝不会强攻建业城。
王基的意思也很坚决,就是凭城而守等待蜀军攻城。
蜀军攻城必然有损耗,有了损耗就折掉了锐气,折掉了锐气魏军便会士气大振,那才是决战的时机。王基不知道刘禅会有什么奇谋,可守在城里任你有什么奇谋都是无济于事。取胜需要耐心,更要韧性十足,只要身处建业城中,刘禅便是无计可施,久而久之就会产生焦躁的情绪。王基不信刘禅能始终保持冷静,就算是司马懿也有冲动的时候,刘禅比起司马懿似乎还差上许多,至少给人的印象如此。
在王基看来蜀人用相差无几的兵力来围城,无非是想引诱自己出城作战。一旦魏军出城,蜀人哪怕拼着多些死伤也一定会拖住魏军主力决战!换句话说无论魏军向着哪一方的蜀军进兵,受其攻击的蜀兵都是刘禅的鱼饵。王基不是鱼,也不愿意做鱼,所以魏军不出城,任由蜀军围城。
半个月过去魏军都没有动静,蜀军却是不敢掉以轻心。纸上谈兵的谋划不过动动唇舌,可实行起来却是要十几万人同心协力幸苦无比。魏军从哪个方向杀来,挑选哪一支蜀军做为目标谁都不清楚。什么时间攻过来,是白天还是夜晚的突袭也不清楚。这种情况下只能是全军戒备,日夜轮换,聚精会神提心吊胆的每日生活,其精神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魏军在城中养精蓄锐,蜀军却要备受折磨,双方同样是静,可魏军只是守城,蜀军在守营之余各部人马时刻保持戒备,一边战事发生后迅速的投入战斗,无形之中蜀人愈加的疲劳,而魏军倒是逍遥自在。
建业对峙的阶段,长江水道的争夺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蜀人包围了建业,也就随之占领和破坏了附件的船坞渡口码头等等。魏军水师尽数退到了长江北岸进行补给和休整,魏国水师都督司马汲率领八万水军不断的袭击南岸,与蜀汉水军连番激战杀得是不分胜负,难解难分。魏国战船无数,大批量的补充水师战力,而蜀军铁甲船凶猛,可也逐渐的被对方找到了应付之法。你来我往之下,长江水面上每天都是烟火冲天,鲜血染河。
水面上的战斗取决于双方的水师,陆地上的蜀军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要担心被对方水师登岸偷袭。而建业城中的魏国水军也不时的出击骚扰蜀军,在水路上魏国战船进退自如毫不担心被蜀军围杀。
这边互相对峙,另一方的吴郡魏兵却是活跃异常。宗预虽然分兵协助会稽蜀军对抗魏国大将胡奋和其弟胡烈,兵分两路分别抵御建业方面的蜀军以及会稽方面的蜀军。蜀人精锐兵将都在建业城下,在吴郡附近屯兵不过是虚张声势,威慑魏人罢了。要知道会稽的蜀汉大将钟离牧重伤,而会稽被魏人攻打那么久,早已没有了反击的力气。说是两面夹击吴郡魏兵,实则是牵制其首尾不能相顾,保证建业局势的稳定。
然胡奋和胡烈兄弟二人都是久经沙场,知兵的能将。建业的形势危急,怎会不救?会稽就是被这兄弟二人打残的,有怎会瞒得过胡家兄弟?几次激战,蜀军开始后退,而胡家兄弟趁此高歌猛进,意图先攻取会稽采取围魏救赵的计策。
便在此时,吴郡的魏军出人意料的停止了前进,转而退保吴郡,让蜀军忍不住莫莫名其妙。最初蜀军还以为是魏人的计策,但观察一段时日发现有不少魏军开始渡船北归,这才相信魏军是真的采取守势了。
问题出在哪里呢?答案是司马昭。
第一百五十章 朝堂(上)
(今天没来得及两更,特奉上五千字一大章!)
晋公司马昭人在洛阳和蜀汉大将军姜维对峙,可心早飘到了南方地区。作为王基的得力副手,唐彬的死并没有什么让人觉得惊讶的地方。将军难免上阵亡,曹魏战死的名将还少么?唐彬虽然堪称当代名将,可死了也就是死了。只是这死却是有那么几分蹊跷,不是战死,而是被伏杀,被刺杀。
唐彬身处建业城中那是江南魏军的后方总部,更是老巢。城中无论何时都是屯有重兵防守,更何况那是魏人统治下蒸蒸日上的繁华都市。要刺杀,应该是建业还没有稳定的时候去刺杀,要伏杀,建业城中遍地都是魏军,这是怎样的伏杀?!司马昭不解,群臣也是不解,、傅袛传来的私信公文说了起因,说了结果,唯独是过程处含糊其辞,一带而过。
这不寻常!傅袛是司马昭特意选拔留给司马炎的智囊,其为人行事小心谨慎,事无巨细必然亲历其为,而且善于谋划决断,这样的人去调查一起疑点重重的案子,得到结果只有这般简单,事情必有蹊跷,内中定有隐情。傅袛没有在私信公文上说,可已经说了很多,说的这些没有写在纸上,司马昭却偏偏可以从纸上看出端倪——江南的形势错综复杂,智者如傅袛也只能用这样的私信公文来提醒司马昭。
傅袛不能说,身为朝中的散骑常侍,挂着前军师,行镇东将军的名号,在两淮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的身份地位,竟然遮遮掩掩有所隐瞒,不用问也知道是为何了——两淮与江南地区唯一能让傅袛不敢张口的只有一人,此人无论权势地位均在傅袛之上,除了王基还有谁?
可是王基为何要压制傅袛,使其不敢直言呢?难道唐彬之死,隐藏了什么秘密?或是牵扯到了什么不能让自己知道的线索不成?这是猜想,也叫推断,骨子里便是怀疑。司马昭疑心日重,但对王基的信任始终没有改变。边疆守将几乎换了一圈,可江南两淮仍是放心的交给王基。
这份信任,来之不易吗,如今也要动摇了么?
司马昭与王基相交数十年,而王基更是司马懿时代就深受司马一族的恩惠和提拔,论起忠诚无人可出王基之右,论起能力王基更是这魏国的中流砥柱。忠诚的人不少,但未必有能力,有能力的也很多,只是不一定忠诚。像王基这种忠心耿耿,又能力超群的人,魏国只有这么一个王基,也只有王基一人能有此好评,受此殊荣。
河北荒芜,中原百姓整日劳碌辛辛苦苦,流着血泪积攒的粮草被司马昭统一分配。就算亲自洛阳和蜀军对峙的司马昭本人,军中也不过是半年的粮草而已。而整个两淮,江南,凡是王基麾下的人马至少都有一年的钱粮储备,建业城中的魏军更是有两年的钱粮储备,这等殊荣王基心中自然知晓,更是了解司马昭对自己的信任与厚望。所以魏军灭了东吴,抢了建业,现在却被蜀军围在建业中,但胜负仍在未定之天。
王基不负司马昭所望,司马昭也投桃报李予以无以伦比的信任,可傅袛的这封信,让司马昭忍不住浮想联翩。王基素来忠心耿耿,背叛自己根本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况且就算背叛了魏国,难道王基要投奔蜀汉不成?这完全没有道理。
司马昭不信!可有人信……
傅袛传回来的公文书信不仅仅是给司马昭,还包括朝中廷尉,以及魏国傀儡皇帝曹奂。唐彬的官职可不小,爵位更是高,这封信报到廷尉处,自然诸多大臣参与知情。司马昭看出的疑点,群臣未必看不出来,只是晋公不说话,谁敢乱猜?猜对了,算你洪福齐天,猜错了,那就惨了。
旁人不敢猜,可是有一个人敢!这人不是猜,而是把事情摆在朝堂上讨论。
这人是魏国皇帝曹奂,讨论的内容是给唐彬何种追封。
国家大事,君主之权,曹奂没有参与过,更从未拥有这等的权力。司马昭说什么,曹奂只负责盖上玉玺,以皇帝的身份宣示而已。这样的日子其实也算惬意,不用你干活,只需享受即可。但这是一国之主,九五之尊,任何人被剥夺了权力,抢走了属于自己的国家,都不会高兴。
曾经的高贵乡公曹髦就是典范之一,结果呢?死了,也不过是一个高贵乡公的名号,后人可会记得他是以皇帝的身份被人害死的?
曹奂同样渴望权力,但更想活命。谁当皇帝与自己本来就是不相干的事情。高贵乡公曹髦做皇帝的时候才多少岁?就算只活到四十岁,也是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曹奂压根就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称帝,做个皇亲国戚在封地谨小慎微的活下去也就是最大的期望了。
不想曹髦才做了几年皇帝就死掉了,自己则是被司马一族选为傀儡。选中了,就不能推辞掉,司马昭连皇帝都杀,一个小小的王算什么?认命罢了。
干认命不行,曹奂立志要做一个好皇帝,所谓好皇帝在曹奂的心中,就是讨好司马昭的皇帝。司马昭重视王基,世人皆知,曹奂也是知道。唐彬是王基的爱将,更是东南的重将,这样的人物突然死了,姑且不管是怎么死的,身后事必然要办的风光体面,让司马昭高兴,让王基安心。因此曹奂在朝堂之上召集群臣商议如何追封唐彬之事,不想群臣都是没有什么看法。
晋公他老人家还没有表态,谁敢表态?唐彬的死,如何定性司马昭不说话,没有人能定。可晋公远在洛阳,这边皇帝却是急着追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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