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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耀湘认为这是危险而不可能成功的行动,路线太长,全程都是在锦州共军主力外线行动,而且是侧敌的主力而行进,处于内线的态势的锦州地区,共军可以把西进兵团节节截断,分别包围。偌大兵团两头无靠,又没有充足补给得以继续战斗,可能全军覆灭。
杜聿明皱着眉头听着,不时点头。
廖耀湘直接地说:“葫芦岛方面在海空直接协同下,尚且不能攻下塔山直接解近在咫尺的锦州之困,怎么能希望东进兵团远出北票与锦州方面会师呢?”
杜聿明点下头说;“是不行啊!”不过会攻进塔山的。”
廖耀湘说:“锦州失掉了,共军不会要塔山了。”
杜聿明说:“你再退回沈阳呢?”
廖耀湘说:“只不过是慢性的自杀,只是延续几天生命罢了。”
杜聿明归终同意廖耀湘撤退营口方案,但他必须报蒋介石才定。他要廖耀湘报卫立煌,得到支持再行动。他们两个人同车回到沈阳。
卫立煌听后,他绝不赞成向锦州进兵,也绝不赞成出北票的方案,他同意地说:“你先退营口,我看在万不得已时还得退出沈阳。”他也不能自行决定,要取得蒋介石最后裁决。
廖耀湘心急如焚,他说,撤退营口或撤退沈阳,要紧的问题是争取时间,必须立即采取行动。锦州共军主力将会回师先打辽西兵团,以有力之一部坚守塔山这个狭小的隘路口,阻止葫芦岛兵团前进。十天左右锦州共军主力,就可能回师到新立屯、黑山。大虎山地区,完成发起大规模攻势的准备。时间对我们不,要赶快决策采取行动。
卫立煌也很急,他说:“你先把攻黑山一切部署好。因为无论向哪个方同行动,都得先攻黑山,出营口,退沈阳或继续向锦州进兵.都以先攻黑山为有利。”他从新民赶回沈阳去了。
先攻黑山,以掩护兵团主力通过黑山以东走廊,并迷惑敌人造成他继续问锦州西进的假象,待黑山攻下之后,就转而向营口大撤退。这是廖耀湘的打算。
第三天之后蒋介石在北平召集卫立煌和杜聿明面商辽西兵团行动方针。一开头蒋介石还坚持他的西进、东进,夹击共军,收复锦州,并在大凌河会师的幻想。
卫立煌坚决反对,还是主张兵退沈阳。杜聿明也不敢拿主意。
廖耀湘挺不住了,直接打电话给蒋介石,坚决要求经黑山、大虎山直退营口,并说:“总统,时间对我不利,请总统速决。救救兵团吧!”
蒋介石叹口气说:“容我考虑片刻吧,再定攻黑山,退营口吧!”
争吵五天之后,蒋介石才被迫放弃自己的方案,因为负责东北国民党军队指挥的卫立煌、杜聿明和廖耀湘没有一个人同意他的方案,最后才采取西进兵团直退营口的决策。历史证明:蒋介石的时间已经太迟了。
廖耀湘下令攻打黑山后,他大吃一惊,初以为守黑山之共军兵力不大,攻击容易得手,遭到坚决抵抗,攻击无大进展。两天伤亡惨重,兵无寸进,他向卫报告:守军不仅顽强抵抗,而且发动猛烈反击,攻击黑山计划已告失败,必须采取下一个决定。
卫立煌回电:“万不得已时,可退回沈阳。”
廖耀湘接到电话:“无退沈阳之路!”
廖耀湘问道:“你是谁?”
在电话中答:“守卫巨流河大铁桥的护桥司令。”
廖耀湘问:“你奉谁的命令?”
电话中笑道:“毛人凤将军。”
廖耀湘气得放下电话。这时他向营口撤退之路,在大虎山以南被截断,等他转过头来,在大虎山以东第四十九军被包围了。
廖耀湘在半拉门地区向南撤退,在六间房地区遭到共军阻截。他要郑庭复率部队退回沈阳,但退路已被截断。
廖耀湘接到电话:“沈阳无退路,巨流河大铁桥,我要炸断。”
廖耀湘问:“你是谁?报上名来。”
电话中答:“守巨流河大铁桥司令官,少将鲍世勋。”
廖耀湘喊:“鲍世勋你好大胆,敢这样干?逼我于死路!”
电话中答:“奉毛人凤将军命令。败军之酋何言不死!”
廖耀湘摔了电话,他知道大桥安全与否,对他不起作用了。新三军、新六军停止向黑山进攻,黄昏后第七十一军、新一军转向胡家窝棚以东地区撤退,遭到共军大力袭击,各军陷入了各自为政的混乱局面。
廖耀湘西进兵团全部被共军包围在大虎山以东、辽河以西约一百二十平方公里的地区内。共军七个纵队兵力,展开了大规模的歼灭战。
廖耀湘把情况电告卫立煌,要他派兵去巨流河大桥进行处置。
在巨流河大铁桥下边,堆起了巨大的炸药包,守军很警惕,有一点动静,顷刻间大铁桥就被炸飞。
解放军独立师长罗鼎亲自赶到顺河屯,一见面他就宣布说他当上了保卫大铁桥的司令。他知道罗英和鲍果他们炸断浮桥,使廖耀湘兵团在新民、巨流河集结晚了三天,对纵队包围锦州和阻击国民党西进兵团进攻解放军都赢得了时间。当锦州被解放后,廖耀湘兵团在黑山、大虎山撤退要逃往沈阳时,国民党军要自己炸断巨流河大铁桥,还是要使廖兵团西进,要他和兵团自杀。
解放军在东北全面胜利的时刻到来了,决不能让国民党军把大铁桥破坏,这座大桥是东北的命脉,对今后大军入关,支援大军入关输送物资是条不可等闲视之的交通巨龙。东北军区了解罗鼎在抗日战争时,就在这一带活动,特派他赶到顺河屯来保护大铁桥,一孔也不能炸坏的。
在独臂大娘家开紧急会议,罗鼎师长拉刚从沈阳来的参谋把密封的材料拆开,这材料是由沈阳地下工作者转出的,说这股国民党护桥的军队是由鲍世勋负责,此人是顺河屯人,国民党少将。……念到这里罗鼎师长不念了。这时听得独臂大娘很生气,她脸气得变色了说:“是他回到家乡来炸大铁桥?我要找他去,指鼻子问问他有良心没有?看来反动到底了!”她把一只粗壮的胳膊摆动着。气得浑身发颤,鲍果也压不住火气了。立刻要去大铁桥斥问这个鲍世勋还有良心没有?
罗鼎师长很严肃地说:“我不说鲍世勋在这里当护桥司令,大家也有耳闻了,我不往下读的原因是这里有党的政策,地下工作者们在继续摸鲍世勋的底,再作争取转化工作。只是时间紧迫,如果廖耀湘兵团在黑山被歼,我们还有多一点的时间,如果廖兵团往沈阳退,那么国民党一定要把大桥炸断。这是蒋介石对待部下的毒辣手段。但从前总部掌握的情况看,廖耀湘兵团退不回沈阳了。这样还给我们缓口气。希望,在紧要关头,一切行动听指挥。”他要各团干部掌握自己同志的情绪。
散会后,罗鼎师长先我独臂大娘谈话。她认为鲍世勋是可以争取的对象,在沈阳闹学潮时,他知道这个人的立场,还给地下组织递出国民党特务要抓的学生黑名单。他回到家乡来当这个护桥司令,一定有内因,我们不能光往坏处想,在东北大胜利的时刻,敌人也有转变,不能把转变对象再推回敌人的怀里去。
独臂大娘流下泪说:“他要能转变,不炸大桥,希望组织能拉鲍世勋一把……"
罗鼎找鲍果谈话,让他不要感情冲动。要他冷静,相信群众,相信党的政策。
鲍果对这件事表态说:“我会划清界线来对待家庭剥削阶级成员的。”他的脸上带有几分懊恼羞愧的模样。
罗英用眼睛盯视着鲍果,递给他要安定的眼神,对他小声说:“要沉着,事情不是划界线,是要相信党的政策,是要想些办法保护大铁桥。”
鲍果说:“大桥是人民的.是解放东北支援全国的交通大命脉。咱们不能单凭一个国民党军官的良心来保护。”
罗英说:“我们对鲍世勋不是看他良心,是用党的政策攻他的心。”
“怎么知道他改变黑心?”
“他能递出抓进步学生黑名单,就看出他在改造黑心。”
“那他为什么来当大桥司令?”
“这也许有更大的变化。”
“我的心不大相信。”鲍果走了。
据获得的情报,大桥墩子底下堆满了炸药,一按电钮就把大桥炸塌腰。这时锦州解放了,廖耀湘兵团被围困住了,很快地就要解放沈阳了,国民党完蛋的时候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他们撤出的城市把发电厂炸了,把粮库烧了,把医院设备砸了。罗鼎独立师的同志主张要用突击队把大桥围住,逼迫国民党护桥队投降,不然就消灭他们。”
鲍果说:“对阶级敌人绝不留情。”他很激动地晃着拳头。
罗鼎师长说:“事物要从多方面分析,鲍世勋不是个不可救药的人。国民党军还没有退到这里,我们要加强防备。明天由我到桥头去和他们谈判。”大家不同意师长去。鲍果要去送信约这位司令朱顺河屯谈判。
罗鼎说:“我去可以直接了解情况,便于更快地处理。鲍果同志我带你去。”
大铁桥上几排日本军留下的兵营,是保护大铁桥的司令部。他们有一营兵,分住在大铁桥两头。
罗鼎和鲍果骑马到大铁桥西岸老坝口停下了,那里距离守大桥的哨兵岗楼很近了。
鲍果嫌走得太近了,要吃亏。罗鼎说:“现在是国民党完蛋的时候,我们占上几”他们挖的暗堡看得很清楚了,从枪眼里露出轻机枪的嘴子。他趟着枯黄的茅草和残雪向前走着,他们的脚步声惊动了哨兵,突然一声喊:“站住!”
罗鼎和鲍果停下脚步。
罗鼎说:“我们从顺河屯来,是解放军派来的代表,要见你们 的鲍司令”
这个听话的戴着中尉肩章的国民党军官说:“你们是共产党,好大的胆子,暗中摸上来了!”
罗鼎微笑着说:“不是暗中摸上来的,是走上来的,胆子是不小,因为我们有强大的后盾,解放军马上就解放沈阳了。”
那个中尉摆着手说:“不能见我们司令,因为我们是专门保护大桥的。”
罗鼎很严肃地说:“禀报你们司令去,我们也是专门保卫这座大桥的。我就是司令。”中尉被他说得浑身打颤,心想:这个人可真胆大,敢到机关枪口前自报是共军司令。于是说:“不能往前走半步了,我去报告司令。”他说完站在高岗上望望,看有没有大队人马压阵。转身加快脚步走进排屋里去了。过了一会儿走出来说:“我们司令没有时间,要你们赶快离开!”
这下于把鲍果气得要冲过去,他见罗鼎老师微微一笑说:“等你们司令有时间,我再来。告诉你们司令,我住在顺河屯独臂大娘家,我叫罗鼎。”他带鲍果回到顺河屯。
鲍果气得跺脚说:“我真想像炸浮桥似的,把他们的房子炸飞了。”罗鼎师长安慰地说:“不要急嘛,让人家想一想,时间还来得及呀!”
第二天一早,罗英和独臂大娘来找罗鼎师长,她们很着急,罗英说:“鲍果不见影子了。”
独臂大娘说:“昨天从大桥头回来,小果就很生气,听他叨咕;‘当了反动派还不向人民低头认罪。死心塌地给蒋介石干事,我们去拉他奔暗投明,他都不见面。看我……’我估计去大铁桥找那个忘恩负义的人去了。他要敢动我儿子,我可不饶他……”大娘恨得直咬牙。
罗鼎师长冷静地听着说;“小果是去大桥了,看来是,我担心太激化了对我们保卫大桥也不利,且有危险。我觉得看守大桥的这些国民党军队有点特殊。我现在就派人送封信去。独臂大娘你也写上几句,我们给他讲道理,介绍目前形势,会起到作用,这叫敦促他们起义。”他忙着给国民党守备大桥司令写信。
鲍果昨天回来气炸了肚皮,他躲了起来,连罗英都不见了,感到有这么个反动透顶的父亲没脸见人。左思右想,半夜里悄悄地爬起来写封退出解放军的信,说他这样就是普通老百姓了,他就可以去大桥当面痛斥这个鲍司令。走到院子里,抬头看看往西天落下去的月亮,他决心去到大铁桥头,跟这个负心的父亲划清界线,当面告诉他,如果执迷不悟,就要受到人民的制裁。他想着想着在熟悉的土地上,不知走得有多么快,脑袋里根本就没有一个怕字,甚至他像写小说似的,在脑海里出现许多幻想,在和他没见面的父亲大辩论,他大义灭亲把父亲驳斥得体无完肤,目瞪口呆,父亲俯首贴耳地被他押了回来,在斗争大会上,他和妈妈狠狠批判这个罪人……
“站住!再往前走就开枪了!”几个国民党兵把鲍果围住,枪上的刺刀对准他胸膛。
鲍果冷丁地愣怔一下, 明白过来了, 他是走到大桥跟前来了。他冷静地说:“我是解放军来下书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