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多,显得久经风霜,但气质雍然,神情淡然,似乎也不太老。
这时候,呼啦一声轻响,莫名其妙地,身后不远处,一棵粗大柏树之下,忽然刮起了一阵风,树上的树叶咯咯轻响,卷带着片片朦胧的雪花。
这风轻轻的,柔柔的,空空荡荡,忽然刮来,但却没带起一丝灰尘。
我脸色一变,心:“不对,周围这气氛好古怪……”
桓嘉眉头微皱,讶道:“这风怎么如此吹刮?”
我目光四扫,忽然大喝一声:“鬼鬼祟祟,搞什么搞?”也不回头,反手一甩,对着那风前丈余处突然劈出一掌,掌力射处,地上的白雪蒙蒙而起,隐隐有呼啸之声。
“砰”地一响,风去人现,树下突然出现一个青衣人,被我这一掌打得身体连摇三下,胸前、双肩上的白雪四下激扬飞溅,他陡然发出一声尖尖的呼啸,人影一晃,闪至树后,已消失不见。地上掉落数枚圆圆的青色铁珠。
桓袖拔出短剑,指挥碧琴、落画二丫环一齐护在徐老夫人身前身后。
桓嘉大惊:“有刺客?”右手急拔出腰间配剑,左手一伸手,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只小小弩弓,嗖嗖嗖嗖,向着那巨柏一阵乱射,接连放出七八只细小短箭。同时人扑了过去,喝道:“哪里跑!”
冯喜脑筋慢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转身跟着他冲将过去。
“哚哚”声响,那七八只短箭大多扎在那棵柏树的树干上。
树后一只手掌闪电般伸了出来,“哎哟”一声,桓嘉前心已中了一掌,被人打得直跌回来,正落在冯喜怀里,把他接个正着。
桓嘉的长剑一折为二,小弩脱手,一齐掉落在雪地上。
冯喜面显苦色,道:“我的娘,你好冻手!”两手托着他身子,上下摆来摆去。
我急忙伸出双手,把桓嘉接过来,只觉他身体奇重无比,透着一股清渗渗的凉气,这凉气如有生命一般,径直顺着手臂传递过来,要钻进我的体内。不禁暗暗吃惊:“好阴狠的内力!”内气急涌,挡拒住这股奇异内劲的侵入。对冯喜道:“快去护住徐夫人。”
桓袖惊叫一声:“大哥,你怎么样?”
我把桓嘉放在地上,一掌击在他背心,输入一股九阳内气,助他驱赶内脏的寒阴毒气,道:“你先运功护住心脉,待儿我再细查你内伤。”
桓嘉满脸青绿之色,忍着痛,道:“飞帅不要管我,保护老夫人要紧。”
又是呼啦一声微响,清风过处,闪现一个黑衣人,在桓袖身侧嘿然冷笑道:“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
桓袖见他生得丑陋,声音刺耳,皱眉道:“你好丑!”举剑就刺。
那黑衣人右手里握着一柄黑剑,长短居然和她相差不多,随手格开她短剑,三招一过,桓袖便显不支。
那人摇头晒笑:“我是丑,可有本事。你使二尺短剑,却老着把敌人挡在五尺之外,如何能得到‘二尺随应术’的真谛?”
桓袖道:“我不把你挡得远点,你这丑人岂不吓着老夫人?”
那人见她兀自嘴硬,就是咬定了自己的丑陋,勃然大怒,欺身逼近,叫道:“让你瞧个够。”
桓袖见他一张丑脸在眼前晃来晃去,离自己的面门已不过尺许之遥,虽然胆大包天,也不禁骇然而呼。
那人嘿嘿冷笑,围着她左转右转,尽情戏弄,却不下杀手。
碧琴、落画眼见事急,忽然齐抖左手,两只窄窄长袖霍然洒出,其势如箭,向那黑衣人的背后射去。
黑衣人听风辨形,闪身躲开。那衣袖却似生了眼睛一般,刷刷两下,忽然从中一弯,已分别缠绕上他的右手和左足。碧琴叱喝一声,用力一扯,黑衣人手上短剑顿时脱手。接着落画再一使劲,那黑衣人站立不稳,一跤跌倒。
桓袖大喜,也不,扑上去就是一剑。
这一剑近身搏杀,却正合了“短锋险刃”的诀要。
一声闷叫,黑衣人胸前顿时血光迸现。他手足一紧,碧琴和落画的两只袖子已齐中而折,二女一个后仰,齐齐坐倒在地。
黑衣人凝气于胸,封住血脉,接着左足飞起一脚,脚上的半截断袖被他内气一逼,硬如冻木,正击在桓袖再度劈来的短剑剑脊上,劲道传递过去,桓袖如被巨大铁锤长棍击中,虎口辣痛,疾忙弃剑而退,心口一阵恶心,用力吸喘两下,忽然蹲下身子,呕呕欲吐。
冯喜怒吼道:“你敢欺负我妹子?”猛冲过去,向那黑衣人就是一拳。
那黑衣人坐在地上,挥掌相迎,掌心已全呈乌黑之色。
“啪”的一声,冯喜退后两步,脚一软,几乎摔倒。他大吼一声,强自站立,护在众人身前,叫道:“妹子,你没事吧?”
桓袖强应道:“还……好,吁……”
黑衣人身体向后滑出数尺,卸去冯喜的拳力,胸口微微的有疼痛感觉。低头看看,被这一拳震动,胸前伤口又渗出血迹。抬头瞪视围在徐夫人身边或蹲或卧的三女,又惊又怒。他武功远比这三女为高,就算三女齐上,也非他的对手,只因一时大意,居然为她们所伤。
桓袖故意气他,傲然道:“让你见识……见识‘二尺随应术’的真谛。”
黑衣人怒极,一挺身,捂着胸站了起来。
徐夫人冷冷看着他,忽道:“杀青东去,催黑西行,清风五煞,就来了你们俩么?”
黑衣人恶狠狠道:“臭婆娘,有我们俩,就足够收拾你们母子了。”回顾身后同伴:“你怎么样?”
柏树后一个漠然的声音回答道:“我没事。飞帅好机警,好掌力,果然不愧是陈老神仙看中的人。”
我盯着那树,淡淡道:“兄台的武功,我阿飞也很佩服,很喜欢。”
桓袖、冯喜等众人都对我侧目而视。
不过我说的是实在话。
此人在我劈空掌的全力一击之下,竟然毫发无损,尤其是他居然能使自己发出的内气潜伏在对手体中,伺机出动,再度伤害去救援他的敌人,实在是三国中少见的内家高手。
这是什么功夫?
我对这青衣人的兴趣急剧大增,这法甚至超过了保护徐夫人的念头。
当然了,我已知道徐夫人身侧有二婢保护,再加上冯喜、桓袖,当无大碍。
所以虽然知道那第二个出现黑衣人也很厉害,我还是不动声色,盯住青衣人不放。
柏树后那人似乎笑了一下,声音却仍是淡淡漠漠:“飞帅客气。三弟,那两个丫头使的居然是剑盟的‘箭袖双飞’,加上飞帅,不是我们二人就能应付得了的。看在侯盟主和飞帅的面上,这次就算了,我们走吧。”
黑衣人怒道:“徐东去,你怕了么?”
树后那人道:“飞帅的武功,我已经见识,还留此做甚?他的纯阳内力,似乎正是我们五行神掌的克星,你若不服,自去找他试掌。我先闪了……咳……飞帅,后有期。”
清风又起,吹动树叶,沙沙声中,零星碎雪断冰簌然而落。
那人已自走掉。
黑衣人怒哼一声,怨毒的眼光盯着桓袖等三女看了好几下,才身子一耸,倏然而去。
院中,只留下一阵清风。
徐夫人道:“飞帅勿追,他们是徐家的清风五煞,轻功过人,潜形匿迹更是高手,不用追了。”
我其实知道赶不上,也没打算追,于是拦住冯喜,让他四下搜索,自己则一面为桓嘉驱除体内毒气,一面内力上冲,侧耳细听。
适才我已发觉,现在我耳朵之灵敏,已胜过眼睛的锐利。
暗暗嘀咕,不知道是耳力进步了,还是眼力退步了。
待我确定院内杀手已全部退尽时,冯喜也把个院子都踩了一遍,返了回来。
院内,到处都留下了他巨大的脚印。
我正要向徐夫人请安,告诉她再无危险,心中忽然到一事,顿时色变。
他们号称清风五煞,这里却为什么只出现两个?难道是……
桓袖忽道:“飞帅,……”用力吸了一口空气,胸内忽然绞痛起来,忍不住蹲了下去。
冯喜急忙扶住她,道:“飞帅!”
“别管我,快去看看徐大哥和……我父亲……”
她也到这问题。
我站起身,却微一迟疑,因为我发现徐夫人并不像我们这么焦急。
我慢慢吸一口气,放开桓嘉,凝住正要飞奔的身体,转身急步过来,轻轻按住桓袖的背心,运功输入,逼出她体内的些许冰寒之气,察觉到她中的寒气,和桓嘉又略有区别,似乎更硬更冷一些,但力道却远不如桓嘉体里那股凉气持久,所以一驱即出,不留一丝一毫。
桓袖轻吁了口气,回头看看我,忽然脸上一红。
我收回手,抬头向徐夫人道:“伯母,请你看看……”
徐夫人点点头:“飞帅沉着善思,这我就放心了。”低头按住桓袖的脉门,听了一儿,脸现惊讶之色,道:“飞帅的功夫果然神奇,这孩子居然已经全都好了?”
桓袖迅即站起,道:“是么?那我去看徐大哥他们了。”
徐夫人道:“丫头,别急,你徐大哥没什么危险的。”
“我母子与徐氏家族早已公开恩断义绝,逃至长沙,更非止一日。徐家消息灵通,绝不现在才知道,他们要杀我们,也不用等到今日。而且清风五煞各管一方,从来不在同一个地方出现,这次一下来了两个,实在非同寻常。”
她看着我,微微一笑:“我,他们应该是为飞帅而来。”
桓袖摇着她手,求道:“可是……老夫人,我还是不放心。”
冯喜道:“妹妹,我跟你去。”
徐夫人放开桓袖的小手,道:“那好吧,孩子,你就去看看他们,记得告诉元直,让他请令尊一起过来吃饭。碧琴,落画,你们也随阿袖去。”
二婢犹豫了一下。徐夫人道:“有飞帅保护我,你们怕什么?”
我心:“你说归说,还是放心不下你儿子。不然也不让她们跟去。”其实我也不放心,不过直觉告诉我,这位徐夫人一直在观察着我,如果我的表现让她不满意,那决不是一件小事情。
母亲对儿子可能的巨大影响力,我可一点都不敢小视。
桓袖应了一声,对我道:“飞大哥,照顾我哥。”急步就走。
冯喜和碧琴,落画二婢随行而去。
徐夫人看了看桓嘉的脸色,又点一点头。
“桓世侄,你也无有大碍,稍待一儿,我给你些除根的药,你服用几副,便无问题。”
桓嘉急忙从地上爬起来,道:“多谢夫人。”
徐夫人道:“你和阿袖是为保护我才受伤的,应该是我多谢你们才对。”
桓嘉红着脸道:“我兄妹技艺低微,若非飞帅在,连自己都保不住。”
徐夫人道:“清风五子,明月双姝,这七人不但是天下第一流的杀手,而且他们的武功,在七大家中可称是顶尖儿的高手,除了三家四门的诸位当家之主外,恐怕没什么人敢说有把握能克制他们的五行毒掌和阴阳双剑,徐东去在清风五子中武功排名第一,你输在他手上,也没什么丢人的。”她声音中有一种淡淡的悠然,使听者不知不觉就心悦诚服,由衷地信任她说的每一句话。
桓嘉道:“是,徐夫人。”
徐夫人转头看我,道:“不过飞帅的武功,却真是奇异高明,当是七门之外这七杀手的第一克星。”
我谦虚两声,心里却:“你所知虽博,但眼界未免过窄。”要说七门的主人,我已经见过三个,赵家的赵楷、淳于家的淳于宾、公孙家的公孙谨,确实都是这时代实力极强的武功大高手,但要说除此之外三国就再无超级强手,我可真不相信。别人我不知道,那次我在山子道家感觉到的那个隐形人,隐身技艺之高,就实在让我思之心寒。
低下头,胸中忽然起了一念:“那人莫非也是七门家主之一?”再仔细去我没见过的四家,江南皇甫家、川中司马家、暗徐家、无影陈家,更是心头怦怦暗跳:“无影无迹是陈家,故老相传的顺口溜,怎么也该有点道。难道那隐形的高手,便是陈家的主人?”
忽听扑通一声,有人道:“晚辈今日见识到飞帅的武功,非常钦服,愿拜飞帅为师,求飞帅成全。”
我诧异地抬头,却是桓嘉跪倒在地。
靠,你搞什么啊?我欠池早那么多,无论如何不能再往外传递非法信息了。
正要一口拒绝,告诉他我不收徒弟,徐夫人道:“桓世侄乃桓家长子,最是聪明能干,飞帅你可别拂了他的虔心诚意。”
嗯,这话什么意思?
我疑惑地瞥一眼徐夫人。
这位徐夫人,可不像演义里说的,心直口快,百无遮拦,见着曹丞相就汉贼逆臣的一通乱骂,笔墨石砚举手便砸,一个不好勃然大怒,转身还就跑回家上吊自缢了。
她这句话也是大有深意。
演义之言,岂能当真?
我心里嘿地笑了一下。
但我还是客气地拒绝了桓嘉的要求,只说愿意和他共同切磋。
躲着年轻人那失望之极的眼神和徐夫人微微意外的表情,我默默跟着徐夫人进入中堂。
池早,这次,我不欠你。
中午的时候,徐庶回来了。
他身后跟着好几个人,以桓阶为首,后面是韩玄、桓纂、桓袖、黄叙、阿昌、张南等人,大家的脸色似乎都不怎么太好,却也都不怎么太差。
张铎没有来。
桓阶没有多作解释,甚至没有询问我们如何遇险的情况。但他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