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文则呢?”我一笑,看向于禁。
“洛阳一线,敌军已然退去。”于禁是洛阳守将,说话也很简洁。
真金自己都溜去长安面见马腾,洛阳当然就没人理会了。纵然有些猫三狗四,也不可能放在于将军的眼里。
最后,我看向夏侯渊。
“外舅,你回来的很快啊!”
汉末那时候称岳父为外舅。虽然平rì心里提起夏侯渊都是老丈人如何如何,那都是背着扯淡,上不得此时台面。
而且,别人可以不在意称呼,当真泰山老大人坐在眼前,如果我再胡叫一声妙才公之类,恐怕出门就会被阿樱暴打一顿吧。
夏侯渊瞥我一眼,微一迟疑,竟然没有说话。
许褚道:“我说,你们都别藏着掖着好不好?明明是有求于阿飞,还这么曲曲拐弯,那还聊个什么劲儿!”
夏侯渊重重地点点头:“我是受了主公密令,解了宛城之围,便星夜赶回来的。子孝、文则也大都如是。”
我心想:“果然。”
一回许都就能见到三个各有重要职责的封疆大吏,怎么想都不对劲,现在又不是外部环境多缓和的时候。
看来,如果不是曹洪身负重伤不得挪移,而夏侯惇又被困下邳城中,也许,被召回的,就不仅仅是这三位心腹将领了。
“丞相何在?”这一句,才是我见到他们之后,真正想要质询的。
几人面面相觑,然后还是夏侯渊说道:“主公病重……”
短短四个字,已完全说明问题。
曹cāo病重?
我脑子仿佛被重重一击,这个时候?
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生病,还很严重?
我愣了足足三秒钟,才顺口问道:“什么病?”我没发觉,自己嗓子都有些嘶哑了。话一出口,自己也吓了一跳。
夏侯渊深吸了一口长气,看向许褚。
许褚道:“主公最近一个月,头风突然发作,一疼起来就像要裂开一样,而且经常心慌眩晕,实在痛苦不堪,到最后,几乎都不认识我们了。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曹仁沉着面孔,补充说道:“上个月,下邳城遣使突围求救,袁军击杀了使者,将首级送至许昌,主公一见,当即头痛发作。”
“那位使者……”
“便是我的族弟夏侯恩,当时随侍家兄身侧,同在下邳。”夏侯渊回答道。
原来是“负剑童子”夏侯恩,年纪轻轻的,想不到这时候就挂了。
我松了口气,好在不是我舅子中的一个。
曹cāo看到夏侯恩的人头,自然而然就想起在下邳城里苦熬的夏侯惇、曹纯等各大心腹部属,一时情绪失控,旧疾复发,简直顺理成章之极。
“为何不抓紧医治?”我回头向门口望一眼,华佗那是治头风的高手啊!
许褚苦笑:“本来是华先生治的,但主公不耐每天施针服药,询问可有根治之法。华先生说须得用利斧,剖开头颅,取出风涎,因此触怒了主公。”
“原来华佗下狱,却是因为这个?”我心想:“华佗xìng子太直了,实在太不懂说话。这时代的人不懂大型外科颅脑手术,你跟曹cāo说要用利斧砍开他的脑袋,那不是寻死么?”
“嗯,曹子桓中毒,我们都知道肯定不是华先生所为,不过,主公也就是找个由头,谁说都不听。”曹仁有点郁闷地说道。
“是啊,连荀令君求情都没用。”许褚插句嘴。
于禁和夏侯渊都是面带苦笑。
看来他们几个,都是觉得曹cāo这事有点做的过分了,只不过于禁向来话少,夏侯渊乃是曹cāo嫡亲族弟,态度略微委婉隐晦一些。
也难怪,这时代战乱频乃,疾病繁多,良医却极其稀缺,有个华佗这样的神医坐镇许都,无论文臣武将,心里都会多些底气。
这怎么办?这次来许,我必须见的人,头一个就是曹cāo。不见他,什么事都解决不了。可是他病成这个样子,能跟他商量正经事吗?
荀衍所说许昌发生的一些刺激到荀彧的事,此应为其中之一吧?
夏侯渊问道:“阿飞,你这次来,可有什么大事?”
我点头:“我打算去徐州一趟,毕竟,好多亲近朋友在那里,实在不放心。另外,我襄阳第二批援军已整军将行,大约有水军一万五千众。”加上我亲自带来的数千骑兵,按这时代翻番还要拐一弯的习惯,也可号称五万大军了。
“好兄弟!”许褚提高嗓门,立刻嚷了一句。
其余几个互相看看,人人面露喜sè。
若得襄阳全力协助,击退河北联军并非妄想,甚至可以考虑就此反攻倒算。
“算我一个。”曹仁表态道,“老子早想去东线,见识见识袁绍的突骑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仗着人多嘛!”
这话有点骂架的意味了。袁军在东线占据主动,那是有很高超的战术指挥的,可不仅仅是兵众箭长。
夏侯渊道:“子孝你恐怕去不了,这里能陪阿飞一起去的,恐怕也就是我了。”
曹仁翻个白眼:“知道,主公还是最看重你。”
用将当用长!远途奔袭,破城灭国,夏侯渊怎么也是号称飞将军的,自然不是曹仁这善守的铁壁将军可比。
夏侯渊忍不住咳嗽两声。
于禁道:“两位将军,咱们来到飞帅这虎隐居,可不是为了争夺谁陪他去徐州的吧?”
三人一听,顿时脸sè一正。
“他们几个来找我,原来另有要事?”我愣了一下,事先可没想到这种意外。原本想,局面艰难,所以曹cāo特别给面子,专门让几位首领大将来迎接我。原来却是别有心思。
什么事这么神秘?
屋里忽然静默下来。
片刻之后,许褚咬咬牙,当先说道:“我只说我知道的,据说,尚书台现在似乎有些不稳当。”
于禁皱眉:“荀令君也压不下来?”
许褚想了想,沉凝地点了点头:“恐怕有些麻烦。”
于禁脸sè有点变了。尚书令荀彧都控制不了的麻烦,那一定不是小麻烦。
曹仁和夏侯渊交换一个眼sè,意味不明。
作为曹氏政权的文职zhèng fǔ,以前尚书台也处理过不少军政内部的麻烦,充分显示出运转高效、强大得力的特xìng。但是这一次,尚书台自己出了岔子,众人的感觉,就有点儿微妙了。(未完待续。)
五十三、三子谁为佳
()五十三、三子谁为佳
“嗯,阿飞,你是子桓、子文、子建他们三个的师父,你觉得……谁可称最佳?”曹仁突然问我。
我被他的说话态度吓了一跳,语气似乎……小心翼翼的,心里微微一动:“难道他们几个是想……”
脑子急速转动几圈,我回答道:“丕儿有文采,彰儿尚武略,植儿虽然年幼,不过才能当不下于二兄。”
夏侯渊断然道:“便是如此。现在这等强敌四伏的局面之下,文采无所施,某推子文。”
子文,就是曹彰的字。
于禁微微点头。
“原来,我老泰山一直看好的是曹彰啊!”我暗暗叹息。
另一个时空里,我这老丈人死得太早,于禁又因为投降蜀将关羽而彻底丧失了军中的影响力,让曹彰早早失去了军方势力的强大支持,最后不得不低头屈服,被曹丕毒杀。于禁自然也没好果子吃,孙权击杀关羽,把关押的于禁给放回魏国。曹丕假意安慰,却暗暗设局,让他去高陵祭拜曹cāo,并预先在陵中画有于禁战败向关羽跪地求降,而庞德不屈的图画。于禁见到后;惭愧发病而死。。 。
想起这件历史旧闻,心中闪过一念:“曹丕这家伙的yīn狠出自天xìng,真是不类生人,都当上皇帝了,还干这种让人冷齿的两面三刀勾当,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小家子气,的确不是一头好鸟!”
曹仁皱皱眉头,看看许褚。
许褚道:“子桓公子虽然善文,但自幼也曾出入军伍,多历矢石战阵,而且是嫡长子,已将成年,我觉得他不错。”显然,他是曹丕的拥趸。
照古人最大可虚两岁的不靠谱算法,曹丕今年已经17岁了。
夏侯渊道:“但是他现在身中剧毒。朝不保夕。如何可行?”
曹仁说道:“有华先生医治,只要没有意外,应该不难康复。”
于禁低声道:“照他这么干下去,以后还会有各种意外的……”
曹仁睨他一眼,甚是不悦。
夏侯渊哼了一声,说道:“不错,谁能保证。还会不会出现意外?子孝你别这么看我和文则,又不是我们给子桓下毒的。”
许褚哈哈一笑:“量你们也没那个心情。”
曹仁又白他俩一眼。
我心道:“这里面还有故事,老丈人他们话里有活。”争执的几人都知道一件什么事,牵涉到曹丕,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所以都不愿意在我这“外人”面前提起。
这种时候。我就是个完完全全的外人!
又一件?
于禁说道:“大家这么互相争来争去也没有意义,最终还是要问阿飞的意思。”
我左右看看:“几位……你们什么意思?”
怪异,扯着扯着怎么落脚到我头上?
四人又互相看看,最后,目光集中在夏侯渊身上。
夏侯渊也不推辞,说道:“阿飞,事已至此,我们也不瞒你。我们是担忧许都局势。打算将其中几位公子托付给你,请你带回襄阳。为主公保存一系血脉。”
我吃了一惊,猜测方向有误。还以为是主公病重,属下各拥储君,准备伺机夺权的常见桥段呢。就说怎么两派跑到一起来面对面死掐了,不合常理啊!
夏侯渊看出我的想法,道:“我等几人,俱是主公;心腹爪牙,岂能背主私议?只是河北势大,许都不稳,既然子桓都能中毒,想必那些人还会有其他yīn毒手段。思来想去,还是早作预防为好。”
我明白了,这是分散风险法。也是向潜在的敌人施以反击:就算你们毒死了曹家在许都的所有公子,yīn谋依然无法得逞。其实这法子未必一定要真正实施,只要散布出消息去,敌人也就自然熄了继续下毒的yù望。
当然,也有更大可能,把敌人的视线引到我的身上。
那也许是这些家伙所乐意见到的局面吧。
我暗暗腹诽几句,也不太放在心里,想暗算我的对头什么时候也不会少了。
“你们确定了人选么?”
“除了这三位年长公子尚在计议,我们已经确定了两位小公子:曹冲和曹玹。到时三位公子,就要烦劳阿飞你了。”
还有小神童曹冲?
我苦笑一下,这俩小家伙现在六岁还是七岁?上蒙学没有?
“好吧,如果丞相同意,到时让阿樱带他们回襄阳便是。”
听我答应,几人都是欣喜不已,室内气氛忽然活跃起来。
夏侯渊道:“主公那边,自然早有此意,只是未见你之前,不便相托而已。”
曹仁道:“这事,最后还得麻烦仲康。”
许褚道:“理会得。我会让许戈率领一百家族壮丁,随侍樱夫人左右。”
曹仁笑道:“许戈么?你还真舍得。”
夏侯渊和于禁也都笑着点头。
这许戈我也见过,许褚的堂弟,当时是曹cāo近卫队中三大首领司马之一,现在估计最少也是个校尉,xìng格比许褚还要周密谨慎,一手刀法也得了许褚的七分真传,是近卫队出名的亲卫头子。
正在有点融洽欢乐的趋势,忽然外面一人匆忙进来,跪倒急报:“将军,不好了,关将军领着五百刀手,向思忠里去了。”此人一身便衣,行的却是军礼。
我也不知道他汇报的上司是谁,这里面坐的全是将军,你到底跟哪位将军说话呢。
呼啦一声,曹仁站了起来。
“曹川,你看清楚了吗?是向那里去的?”
“小人看的清清楚楚,大队军马,确是向清君真人的府邸而去。”那名为曹川的探子很清晰地回答道。
“什么?关羽这个匹夫,竟然真敢胡来?走,这就去思忠里。”
夏侯渊一把拉住他:“子孝,这等事,不要轻举妄动。”
曹仁叫道:“妙才哥哥,子和在下邳苦守,如果他的家人却在我眼皮底下受人欺凌,岂能忍之?”
夏侯渊一呆:“什么?你与子和父母皆故。他又尚未成亲。除了你一个亲兄,外加两三个族兄,哪里来的家人?”
曹仁跺脚道:“跟你一时也说不清楚。”
我却已经听明白了。
清君真人,那是貂蝉出家后的道号。关羽,这是去貂蝉家去了。以他的好sè秉xìng,还能有什么好事?
“子孝,我跟你一道去。”我当即跳身起来。
清君真人跟关羽有什么挂扯。我暂时无法判断,但是,从曹仁的话里可知,韦帆还住貂蝉家呢!
曹仁看我一眼,道:“子和也跟阿飞你说过?”
我点头:“没错,咱们赶紧走!”
我们俩前面一走。另外几人无奈对视几眼,正事谈不成了,那就先处理意外吧。
许褚跟在我们身后,边走边抱怨:“这个关云长,越来越放肆了。主公有恙,他还在胡乱折腾惹事,枉费主公对他一番爱惜。”
我道:“这人也就这样了。”
那边,曹仁边走边将韦帆的事向夏侯渊和于禁简单说了。俩一听。神情也严肃起来。
原来韦帆竟然有如此渊源来历,而曹纯不仅托付曹仁。还曾跟阿飞说过这件事,明显是老房子着火,钟情已深。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争风吃醋了,一旦惹出乱子,军中必有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