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风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道:“阿飞,你说,真没人救他了么?”
我无可奈何道:“现在,他只能自救了。”
※※※
周瑜定定而立,看向东北方向,眼中露出冷笑之色。
难道真是主公?
肯定是他。
计算真是准确啊!
居然选择了这样一个时刻。
“嗖嗖!”两声,北侧一声闷喝,两支箭忽如电闪一般射了过来。
只听那伴随箭矢而至的风声,周善、周营就已经变了脸色,同时抢上前去,双刀并举,拼力一格。
“当!当!”
火星四迸,光华耀目。
二周各退一步,上体一阵晃动。
两刀齐齐从中折断。
两支粗长的狼牙箭改变方向,挤射在船的木地板上,斜斜插入进去,几没箭头。
周善和周营骇异地互相看看,好精妙的箭术!
这人是谁?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手掌处辣的,好不疼痛,周营丢掉断刀,低头一瞧,虎口迸裂,出现一个伤口。
对面有人大骂:“江东小狗,看我神箭!”
又一支利箭疾飞过来,半空中已发出令人恐惧的“呜呜”啸声。
周善眼中闪过惊惶之色,下意识一缩身体。忽然牙一咬,再度挺身起来。
“噗!”一次沉闷的接触,那一箭已穿胸而过,速度丝毫不减。
周营眼见不妙,急叫:“将军,快退!”顾不得许多,侧转身躯,用力一撞。
周瑜被他撞得身子一歪。
“啊!”周营发出一声惨呼。
鲜红色箭羽,已被他两手死死攥住。
半截箭体,深深透入他胸膛。
几乎没有任何遗言,周善和周营先后软软栽倒,就此不视。
楼梯叽叽,陈江越冲了上来。
“主公,小船已经备好,快走。”忽然见到如此情景,不禁失色:“啊,是谁?”
周瑜愣愣看着二周的尸体,慢慢吐出一个名字:“黄忠!”
“黄忠?”陈江越一凛,“这……这是洞石箭法!他是要来报杀子之仇。”
周瑜淡淡道:“不错,他要报仇。”
“那,我们快走,离了大船,他就找不到我们了。”
周瑜摇头:“陈女侠,你不用管我。你只要替我把夫人带出去,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陈江越大声道:“不,主公,你不走,江越亦不走。”
周瑜道:“陈女侠,当日你毅然与兄决裂,千里来援,此情此义,周瑜已愧不能报。如今,内子娇弱,若无女侠,定丧无疑。”忽然咕咚一声,跪倒三拜,“周瑜死不足惜,只求女侠救救她!”
陈江越急忙伏地回拜,痛叫道:“主公。”
※※※
白风鼻子酸酸,道:“男儿膝下有黄金。看看人家帅哥这最后的举止遗言,真是有情有义呀!可惜不是对我说的,不然,我一定把他夫妻一起救了。”
黄瓜的身影又从屏幕角落里显露出来,惊讶道:“你那么大方,连他老婆也救?”
白风斥道:“破黄瓜,你嚼什么舌呢?难道我是那么无情的人么?”
我看看伏地而泣的陈江越,心:“周瑜那是求死得死,夫妻同命,小乔就算陪他一起而去,也没什么遗憾的。这水蜈蚣,才是真正的可怜人呢。”不忍再看下去,道:“咱们走吧。”
白风道:“不,虽然是悲剧,我也要看完。”
黄瓜道:“随你的便,我是没精神看了,先睡了。”一闪,没影了。
白风道:“去死吧!死瓜。”
忽然转头对我道:“咱们冲下去,把他吸救上来,怎么样?你不是正缺大将么?”
我听她如此说,心也活了,道:“能把他吸上来么?”
白风道:“能,当然能。这点小事,有什么不能。”
这句话把黄瓜又闹出来,他冲上屏幕,大叫道:“不行,不行!白菜,你们不能这么干,你是时空巡警,你不是来旅游闲逛的,怎么能擅自篡改历史?”
白风道:“你去睡你的吧,没心肝的臭电脑!我就是要去救他!时空巡警怎么了,大不了,本姑娘不干了。”
黄瓜道:“现在时空机的能量已经严重不足,不能再胡来了。”
屏幕中画面一变,明显是时空机调转了方向,要往回飞。
白风大怒:“你给我调回来。”
黄瓜眼珠乱动,脸上忽然现出一丝奇怪的笑容:“我有录音录像记录为凭。嘿,你既然不干巡警,那这时空机就自动归我控制了。”
白风腾地站起来:“黄瓜,你造反?”
黄瓜鼓起眼来,哼哼两声,冷冷道:“就算造反了,又如何?”
时空机内,忽然间变得漆黑一团,接着一阵细微而嘈杂的声音传了出来。
白风两手一扶额头,摇了几摇,接着身体便倒了下来,软软歪躺在椅上,昏迷过去。
我心头一惊,还来不及运功抵抗,那噪音忽然密集地连续几个盘旋,直冲进我的双耳。
脑中一晕,顿时昏了过去。
二十四、最后一幕(上)
当我能再看见东西的时候,舱中已恢复明亮。
我看看时钟,显示是下午四点多。
昏迷竟然有六、七个小时了。
身旁歪倒的白风也慢慢清醒过来,直起身体。
雪白的屏幕上,黄瓜孤零零地面对着我们,身后没有任何背景画面。
我看着他英俊的面容,心中一阵发寒。
黄瓜放出的噪音并不很响,只不过相当于轻音乐的音量,却居然能使人立刻昏迷不醒。
现代的科技术,真是神奇得令人恐惧。
“你们可以下去了。”
冷冰冰的声音,极其生硬。
白风两腿一用力,站起来。
我见她嘴唇一动,知道她说什么,便抢先站了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
“你们下去就知道了。”黄瓜漠然回答道,两眼却不去看我们。
通道已经打开,光线却很暗。我拉白风,一步一步走了出去,走出外舱,落脚在泥土地上。
夕阳渐落,果然已经是黄昏了。
一出来,我顿时一惊,外面的环境,我居然很眼熟。
白风在我身后,低低道:“这不是阳陵陂么?”
我点点头,前方不到百米的地方,就是阳陵陂大营的主寨。
虽然和曹操谈判之后不久我们就放弃了这块营地,但这一草一木,一沟一堑,却仍然和半个多月前没什么两样。
故垒西边依旧是。
这是怎么回事?黄瓜把我们带到这里干什么?
“吱呀”一声响,在这寂静的地方,分外刺耳。
阳陵陂大营的正门忽然被推开,一人大笑而出,迎将上来:“哈哈,听说你们正在找我?”
白风惊怒道:“池早?”
我一把拉住她:“别过去。”
池早一晃一晃走过来,在离我五、六丈外站住:“没错,还是阿飞眼尖。哈哈,白小姐,你别不服,我这身后几位,任拣出一个,你都万万不是对手,还是和气些好。”
他身后丈许之外,跟着四个人,我只认得两个。
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道士,那是公孙谨;一个面容清癯,白发白须,却是淳于宾。
另外两个,一青装,一黄衫。
公孙谨打个招呼:“飞帅,好久不见了。”
淳于宾却只昂首挺胸,负手他视,似乎连瞧都懒得瞧我一眼了。
池早给我介绍:“阿飞啊,这些位,都是当代的绝世高人哦!淳于国师和公孙国师你都见过,这两位你还没见过,这位是黄巾枪王赵松先生,这位,是五花拳掌门李成先生。”
我拱一拱手:“久仰!”心:“五花拳被典满灭了门,紫蛟李方等五老又被真髓、赵颖给射杀干净,不到还剩下这么个糟老头子,居然跟了池早了。”
赵松面目与赵楷颇为相似,却多了一股刚气,少了半分雍容,他扫我一眼,淡淡一笑:“家兄与飞帅相得,甚赞飞帅不俗,今日有幸相。”
那黄衣的李成却是恶狠狠地瞪着我,一言不发。
我道:“曾与赵枪王的两位公子过,都是人中龙凤。今日得见枪王,阿飞亦十分欢喜。”
池早笑道:“你是说赵伟将军么?哈哈,难得你与他互相欣赏,真是佳话一段。不过他兄弟现在坐镇黎阳,即将是我大汉南征军的先锋主将,却是无暇,不然我这次就带他一起来了。”
我道:“南征?果然,现在池兄的属下,人才济济,逐鹿中原,定鼎天下,迟早事耳!”
池早大笑:“所以我的名字,便叫做池早,哈哈哈哈。”
白风不满地看我一眼。
池早道:“白小姐是不是觉得,阿飞不该如此示弱啊?哈哈,那是你还不了解他为人,他说的都是真心话,唉,他哪里是肯向我示弱的人啊?”
白风道:“池早,你怎么样?”
池早笑道:“奇怪了,我自己到这里,本来倒是做一件大事。哪知道你们也来了,我怎么知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白风气得满脸通红。
身为神通广大的时空巡警,主要助手居然反了水,实在是件极其丢人的事。
我凝视池早,慢慢道:“池早,你信不信,此时我若要杀你,易如反掌。”
池早看我一看,忽然一惊,后退一步:“舌针?你含了毒针?”
他身后四人脸上一齐变色,赵松道:“飞帅且慢,有话好商量。”
淳于宾和李成衣袍慢慢鼓动,显然是在凝聚功力。
白风叫道:“阿飞,快杀了他。”
我冷冷道:“池早,你别乱动!你站得有点远,虽然十丈之内,我百不失一,但过了五丈,我就没法控制部位,只好射击心脏了。虽然公孙先生是医道国手,你也懂一点医知识,但我这一针过去,你一定哼都哼不出来一声就咽气。”
池早果然不敢再退,两手一摊,急道:“你们都退后三丈,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妄动。”
公孙谨道:“好。”当先退后。
淳于宾等互相看看,也只得慢慢后退。
池早看着我,道:“阿飞,我知道你不怕死,不过就算你现在能杀了我,你也逃不了。而且让白小姐白白陪你去死,你罪过可就大了。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我道:“少废话,难道你就能放过她么?”
池早道:“我怎么杀她?你以为我真疯啦?”
白风道:“你早就疯了!”
池早哈哈大笑:“在你眼里,我当然不是正常人了。”
我看着他,道:“什么交易?”
白风道:“别他,他骗你的。”
池早翻他一眼,道:“阿飞,只要你答应我,不再继续在这三国的世界里逗留,马上随白小姐回去。我答应你,放过徐庶、杜似兰他们。只要是你手下的人,我一个都不伤害。”
我微一迟疑。
他身后那四人都是当代第一流的顶尖高手,若是联起手来,我和白风定然无幸。
而且本来我就不跟池早闹到一针见血的地步,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白风忽然也闭了嘴,侧头看我。
真就这么回去么?
就这么放弃已经拥有的一切,重新回到守拙一族的清静天地里去?
池早察颜观色,道:“这么老远,聊着太累。我又不像你那么好功夫,我过去聊吧。”迈步上前,直接走到我身边。
白风皱起眉。我也非常意外:“你居然敢这么过来?”
池早盯着我,哈哈大笑:“我为什么不敢?”忽然压低声音,道:“我还知道,你嘴里根本没有毒针,屁毛都没一个,是不是?”
我心中暗惊:“这池早,竟然越来越聪明大胆了。”
我的口中,确实没有什么毒针,虽然我确实练过,而且练的不错。但除了教授阿昌时做过几次示范之外,在三国里,我从来没有自己含过。
我阿飞堂堂名人,居然要靠那种玩意儿保护自己,真是笑话了。
白风瞥我一眼,看出池早猜对了,忍不住问道:“你既然知道,还被他挟持?”
池早道:“是啊,因为我答应过他,下次见面,定当先还他一命。我若不伪装被挟,只怕我身后那几人,不肯放他回去。”
白风啊一声:“你这么还他一命,不怕被他……”
池早有点不耐烦道:“你一小姑娘,不懂男人家事。”
转头对我道:“怎么样?阿飞,你现在在这里,玩得还开心么?你只要说现在还是很开心,我就再放你一马,让你回樊城去又如何。”
这几句话如雷贯耳,我顿时呆住。
是啊,我玩得开心么?
一个月之前这么问我,我肯定毫不迟疑。
现在,我却忽然困惑起来。
池早看着我,白风也看着我。
四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无法回答。
池早忽然叹了口气:“你一定也饿了,吃完饭,我们接着单聊。你也不用急,我们还有时间,一晚的时间。”
※※※
傍晚。
阳陵陂大营,望楼。
这里是大营里最高的地方,地方狭小,也就能我和池早俩人单独坐下。
个大营里空荡荡的,除了公孙谨他们几个,就再没有别人。
白风在吃饭时已和赵松和淳于宾、公孙谨三人东扯西拉,聊得投机,这回正好一起,在望楼下继续聊。
断断续续的声音随着风声飘入耳中,我心里暗暗佩服:“这丫头懂的东西真多,居然能打动这三位博多才的高人。”
池早问道:“扬匕呢?”
我取出匕首,连鞘递给他。
迟早拔刀出鞘,看着那断了半截的匕首,道:“当然我被真髓一箭射中,若非有这口匕首挡在胸前,代受大半的力量,那我就不止是折断三根肋骨,养息半年那么简单了,世界上可能就再没有我这个人了。那时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