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火势不大,只是把灶台前面的那一个条凳和木勺烧没了,家里唯一值钱的半桶洋油也没有了。
周涛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头发眉毛都染了色,脸也烧焦了一大半,活生生一个赤发鬼刘唐。
周涛自觉没有脸在家里呆下去,韦山牛那里更是痴人说梦。
过了半个月,等脸上的疤结了,在一个清晨,乘着陆莉莉还没起床,周涛用一个布袋胡乱包了一些东西,离开了南坡镇,寻找下一个的归宿。
周涛出到镇口的山坳,转身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小镇,炊烟袅袅,这就是自己不知道生活了多少年的地方,离开时却没有一丝眷恋。
周涛抬头看天空,灰蒙蒙的。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要离开了,好歹生活了这么多年,留个念想吧。
转念一想,便不由分说掏出家伙,憋足了劲,用力一喷,一丈有余……,还不错。收好家伙,接近九十岁的人还能有这个力道,应该不会饿死,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茫茫群山。
周涛出了小镇择了一条小路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走了半晌,肚子早已经是饿得咕咕直叫,再看已近傍晚时分,豆大的汗不住的往外冒,双脚早已不听使唤,再看四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禁仰天长叹,自己也许要命绝于此了。
“麽!麽!”,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声牛叫声。
周涛顺着声音寻去,只见夕阳下一个人正赶着一头牛在山坳里走。
周涛赶紧打起精神,朝赶牛人方向追去。
追了半天,周涛终于见赶牛人转身进了一个茅草屋。
周涛赶紧走过去,顺着泥巴墙的裂缝往里看,只见一个四十出头的农妇正在生火做饭。
周涛正要推门而入,但看着夕阳下自己的影子,再摸摸脸上的胡子,忽然意识到也许现在自己冒然进去,会被别人误认为是强盗。
咯噔。正当周涛手足无措时,忽然摸到自己口袋里有一个硬家伙,原来是以前做地主儿子留给自己一块金色门把,上面刻着一条龙和几个字,自己也不认得,一下子喜上眉梢,有了主意,便用力拍门。
农妇应声而出,正要开门,顺着门缝一看,我的妈呀,一个封头垢面的活阎王,赶紧用身子死命的顶住门。
周涛见农妇不开门,顺着门缝将门把递进去,大声的说“我是朝廷的人,赶紧开门,要不然就把你这里的地给没收了”。
农妇接过门把,上面斗大的字写着乱起八糟的什么东西也不认识,但见门把金光闪闪,一条龙更是熠熠生辉,想必确实是大官,再听到喊话,顿时慌了神,赶紧开门将周涛迎了进来。
周涛进屋后,大声的叱喝农妇去做饭菜。农妇赶紧战战兢兢的钻入厨房生火来……。
酒足饭饱后,周涛把农妇叫到桌前,说自己是清朝皇帝的大臣。现在清朝要复辟了,皇帝重新上台。要到这里来征地,前几天迷了路所以才变成现在这幅摸样。
至于自己脸上的这些疤,是前阵子和八国联军打了一仗,才变现在这样。如果哪个人对自己态度好一点,就不征他们家的地,哪个不老实交代就没收土地归朝廷所有。
农妇整天呆在山里,外面的世界什么也不懂,本来看见门把就早已战战兢兢,现在经这么一吓唬,更是六神无主,赶紧交代起来。
原来农妇叫陆母婆,一家四口人住在这山坳已经几十年,几年前家里的男人得了肺痨先走了,儿子一年前砍柴掉下山崖死了,十几岁的女儿不久前也嫁到山外去了,过年才返回来一次看望自己,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
周涛摸清了陆母婆的底细,便底气十足的在陆家住了起来……。
周涛穿上陆母婆男人留下的衣服,用镰刀把胡子刮了干净,每天享受着陆家的鸡和腊肉,再喝上几口米酒,十余天后,渐渐恢复了神气。
这天,周涛吃过晚饭,摘了根树枝边剔牙,边哼着小调,沿着山路往下走散步。
“哗啦!哗啦……”,忽然不远处的小河里传来阵阵声音。
周涛寻着声音走过去,只见不远处的河里,一个白花花的身子正在水里晃动。
定眼一看,原来是陆母婆在洗澡,平时见陆母婆一个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粗糙的农妇,没想到脱下来像退了毛的猪,却有几分韵味,下面的家伙一下子硬了来……。
周涛三下两除二脱了衣服,往陆母婆扑去。
陆母婆看见一个干瘪的老男人,本能的惊呼了一声,但一想人家是有公差的人,心里也暗自高兴,加上几年没有男人,便兴奋的迎合起来……。
周涛毕竟有几十年没有碰女人了,兴奋过度,加上年近九十,不出两下,一股热血往上涌,呜呼一声,直接趴在了陆母婆身上。
陆母婆赶紧扶起周涛,人已经没气了。
一个老家伙,一生无为,生下两个孽种,却以这种最性福的方式去了奈何桥。
终年,87岁。
注解:洋火,解放前老百姓称呼火柴为洋火。###第十六章 猫叫泉
话说,周涛死亡的消息很快传回了南坡镇,但尸体的认领却成为了一大难题。
韦山牛这边从心底里,是打死也不愿意认这个爹。但周涛背叛了周家,当着全镇乡亲的面搬进了韦山牛家,就算是韦家的人了。
陆莉莉这边则幸运的躲过了这摊烂事。
三日后,实在顶不住镇里老人的指责,韦山牛带着大儿子韦大虎、二儿子韦大龙三人前往陆母婆家先看个究竟。
韦家父子三人赶到陆母婆家时,只见周涛尸体横在陆家门口的石条上,身上盖着一张破席子,脚趾头露在外面都黑了,苍蝇嗡嗡作响,已经开始发臭。
陆母婆则失魂落魄的呆在一边,不知所措。
韦山牛本打算将父亲就地掩埋了事,但毕竟血浓于水,看见父亲凄惨的样子,不仅潸然泪下,最终还是决定让老人落叶归根。
韦山牛见陆母婆一个寡妇,孤苦伶仃,也不忍责怪,含着眼泪走进屋里,想找两根扁担,和两个儿子直接将父亲尸体抬回南坡镇算了。
韦山牛进屋一转,看见牛栏里一头水牛正在低头啃着稻草,估摸着也有四五百斤肉,忽然喜上眉梢,改变了主意。
陆母婆垮大臀圆,一看就是生儿子的好把式,家里的大儿子韦大虎都将近二十的人了,现在还娶不上老婆,何不如将陆母婆收了,人财两得。
韦山牛把脸拉长,拿了根扁担从屋里冲出来,朝陆母婆身上轮去,欲做打人之状。
陆母婆搞死韦家的老爷子,早已经失魂落魄,现在见韦山牛要找自己算账,赶紧跪在地上不断求饶,表示愿意做牛做马偿还。
“我念你一个寡妇孤苦伶仃,也算是可怜人,搞死我爹的事情就算了,但……”,韦山牛见陆母婆已经进入圈套,便没有下手,将扁担仍在一边,说出了赔偿的办法。
陆母婆一个人在山沟里过得孤苦寂寞,现在忽然有机会嫁给镇上的一个毛头小伙子,真是求之不得,连连谢恩后,赶紧爬起来钻进厨房,腊肉米酒招呼起“家里人”来。
韦家三父子腊肉米酒喝得好不痛快,就差猜码了,那兴奋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提亲的。
酒过三巡,已近天黑。韦家三父子喝得醉醺醺,连脚都迈不动了,只能在陆母婆家过夜,第二天再赶路。
陆母婆家境贫寒,典型的杆栏式房子,下面一层养六畜,中间住人,顶上一层放粮食。
最下面一层自然无法睡人,最上层夜里下霜自然也无法睡人。
当天夜里,韦家三父子只能在客厅的祖宗神位前铺了席子,盖上一张破被褥,同住一床。
韦大虎知道陆母婆答应了这门亲事,早留了半肚子酒量。
夜里,等父亲和弟弟发出阵阵鼾声,韦大虎便悄悄的起来,钻进了陆母婆被窝,把人给办了。
第二天一大早,四个人用木头绑紧简单做了一个木车,把尸体连带锅碗瓢盆,衣服被褥装了满满一车,往南坡镇方向赶……。
一行人走了半天,紧赶慢赶,已经接近中午,大伙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不过还好,远处的袅袅炊烟已经朦胧可见。
“呼!呼!”,忽然一阵冷风刮起,一团乌云飘过,好端端的晴天白日,一下子暗了起来。
韦家三父子抬头一看,顿时头皮发麻,原来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了“魔长鬼”洞口。
韦山牛赶紧驱赶着牛往前进,但水牛此时却立在原地,不安的叫唤起来,怎么也不远往前挪动一步。
反正回去要办个丧事,估摸着还要花不少钱,也许是缘分吧。韦家三父子,简单商量了几句,当即决定就地掩埋尸体。
主意一定,四个人当即动起手来,在山脚下挖了个坑,草草埋了,上面放快石头算是做了个标记,死拉硬拽水牛,离开了这片不祥之地。
七日过后,等父亲头七一过,韦家杀了一只鸡,去庙里烧了一炷香,就算是给韦大虎和陆母婆办了婚事。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直到一件事情的发生。
陆母婆入韦家八个月后,便生下了一个小孩,果然是带把的,取名韦建业。
在韦建业出生的那一天,乌云遮天,闪电雷鸣,老天下起了磅礴大雨。
“啪啦!”,忽然两道闪电从天而降,划破天际,劈到“魔长鬼”洞,洞口岩石顿时塌方,露出两道裂缝,山洪一下子从裂缝喷涌而出。
山洪顺着山路往下流淌,在周涛坟前打了个旋窝,留下了一个水洼。
水越积越多,不出几天便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山泉。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山泉附近水草茂盛,但流出来的水形成小溪,沿途三丈却寸草不生,六畜一靠近山泉便莫名的不安起来。
也许是高龄产妇,还是营养跟不上,陆母婆生下韦建业后一直不产奶。
看着韦建业每天饿得哇哇直叫,初为人父的韦大虎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听说多吃鱼能多产奶,韦大虎每天干完农活没事做便到河里摸起鱼捞虾来。
这天韦大虎在河里趟了半天水,看着将近天黑,还是一无所获,正要绝望的爬上岸。
“哗啦!”,忽然,水草动了一下,只见一条黑色的鱼钻出,迅速的往前游。
韦大虎赶紧连爬带跑,踉踉跄跄的往前追……。
水,越来越冷。水草,越来越茂密。
“嗖!”,黑鱼一下子钻进了一道石缝,没有了踪影。
韦大虎抬头一看,一股冷风吹来,让人不寒而栗,自己不知不觉中居然追到了“魔长鬼”洞下面的山泉。
不管那么多了,老婆孩子能吃上肉最要紧,韦大虎赶紧趟水过去,伸手往石缝里摸。
好家伙,摸了半天,终于将黑鱼拉出来,一看大人巴掌大小,少少也有半斤吧,只是感觉就是哪里不对劲,反正也说不上来。
韦大虎赶紧提着鱼往家里奔,开膛破肚,生火,下锅。
“喵!喵!”,当韦大虎将已经开膛破肚的黑鱼放进下锅的一瞬间,忽然从锅里发出两声猫叫。
韦大虎以为自己听错了,低头一看,黑鱼的嘴巴还在动呢。
韦大虎一惊,赶紧慌乱着往炉灶里拼命的加柴火……。
不出半个时辰,鱼香飘飘。韦大虎赶紧端了一碗给陆母婆喝下。
不出三天,奇迹发生了,陆母婆居然产奶了,只是韦建业一碰到奶头便哇哇直哭,一口也没敢吸。
陆母婆觉得奇怪,挤了一小碗奶水,自己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嘴巴舔了一下。
我的妈啊!一股死鱼腥味。
消息很快传遍了十里八乡,猫叫泉便叫开了。
从此,再也没有人敢踏足猫叫泉半步,哪怕路过,也赶紧远远绕开。
第二年开春,韦山牛卖掉了从陆母婆那里拉来的水牛,给二儿子韦大龙娶了媳妇,韦家人丁兴旺,在南坡镇发声便更加响亮。
人多好种田,人少好过年。随着吃饭嘴越来越多,分家便逐渐提上了日程,一场荒唐的大戏拉开了序幕。###第十七章 右江丽影
民国1938年,农历戊寅年,虎啸龙吟,宜:杀生。
民国1937年7月7日,日军发动卢沟桥事变,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次年春天,日军发动春季攻势,日军第五师团派出一个营的兵力朝济南东南方的临沂市进攻。桂系将领第五战区司令李宗仁与时任国军副参谋总长兼军训部长的白崇禧合作指挥国民革命军在山东临沂和台儿庄阻击日军,这场民族战争也改变了周庆将的命运。
话说周庆将跟随姐姐来到百色府,先在姐姐家安顿来,不久姐夫黄达在路边租了个摊位,让周庆将卖报纸啥的,虽然收入不多,也算是找到了一口饭。
但好景不长,周庆将一卖出几份报纸就赶紧钻进烟馆,后来烟瘾越来越大,竟干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