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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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 第3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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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景澄说道:“张仲道率领江宁四万精锐围攻新姿,新姿若是失陷,龙游也有被围困的可能,不单刘昭禹不敢避入龙游城中,只怕万嵘也正在考虑早日逃离此地。”
    应纨儿说道:“江宁攻陷新姿,万嵘必弃城而走,除了往东与张季道汇合之外,万嵘没有别的退路可以选择。江宁攻陷新姿,大哥以为定远的曾益行会有什么反应?”
    “弃定远,走避毗陵。啊……”
    许景澄讶然大惊,曾益行兵退毗陵、刘昭禹进益阳,将控制东海郡中部的毗陵、泰如两府,而张季道与万嵘的两部兵马则在泰如南境。
    张季道苦心经营仪兴府,进而谋取东海营军的兵权,不可谓不成功。若是领兵滞留在东海南境,远离经营多年的仪兴府,形势却大不妙。
    “徐汝愚大动干戈,用意却在这里?”许景澄眼里疑惑更深,“陈预被围枋山东南,这个结如何解?”
    “我们能看到徐汝愚兴兵之意在阻止张季道谋取东海,因为我们是局外之人,局外人眼明也。此时却又看不分明了,纨儿愚纯得很。”
    应明俞哈哈大笑,说道:“纨儿胜过男儿多矣。”
    应纨儿俊脸一红,却见许景澄脸上迟疑,嘴里喃喃自语:“或许在西线……”
    应明俞朗声说道:“张仲道将四万精兵困新姿,指日可下,曾益行走避毗陵,津水东畔、流民南下的道路将打开,徐汝愚再无理由拒流民于江宁之外。我倒要见一见这位名闻天下的青凤将军。”
    应纨儿说道:“纨儿猜错又当如何?”
    徐汝愚意不在“阻张季道取东海”,流民淹留东海,对江宁有利处甚多,徐汝愚又怎会同意流民南下,分去东海的压力。
    许景澄毅然说道:“若是猜错,也要为流民请命。”
    应荇坚持随行,许景澄不放心纨儿一人留在流民大营中。此时,余杭军樊延誉率领一万精兵与梅立亭兵合一处,在龙游西境游弋,沈翼领一万精锐驻广陵,万嵘只忧心江宁过来围城,不敢驱兵出城活动,流民聚集在龙游西南、小扬河北岸,也不怕龙游城里的兵将出来骚扰。
    四人牵来马匹,带着一名幼儿,往青池枋山方向而去。
    刘昭禹领兵撤出青池,陈预率领南营一万余精兵断后。
    东海兵马不少于江宁,然而东海兵散于多处,江宁兵聚于一地,东海绝无胜机。
    江宁十四万兵马都在白石附近,张仲道将四万精兵困新姿,梅立亭将三万精兵在白石以东、龙游西境游弋。徐汝愚亲率四万兵马困陈预南营军于枋山东南的平野,樊文龙将两万兵马在外围策应。
    许景澄欲来见徐汝愚,在龙游境内,先与梅立亭联络过。梅立亭派出一名少年将校、数名精骑领着他们前来青池,一路上甚为便当。
    那个少年将校,与应荇一般大小,颈上系着红绸巾,青鬃骏马侧腹悬着一杆银枪,腰佩流云剑,明光铠甲,然而让枭首盔遮住小半的脸上却是与年纪不相衬的淡漠,眼里藏着忧伤。
    少年将校不喜言语,应荇只知他名唤蔡景略,其他一概不知,一路上寻他说话,也不见理睬。许景澄见他年纪尚小,修为却高出应荇许多,心想或许是蔡氏直系子弟,也没想到会是蔡逸幼子。
    应荇粗习武学,直至许景澄与应纨儿相识之后,才有机会修习上乘丹息术,这两年来,进展却是极速。
    许景澄等人策马进入青池境内,只见下阿溪北岸营幕连天,游弋往来的哨骑不绝。
    许景澄望着邵海棠领着十余名将佐向自己迎来,微微一怔,忙与众人下得马来。
    邵海棠迎上来说道:“汝愚现在青竹岩,夜间便回,让我与子肃、子阳、景云先来迎应先生与景澄。”
    方肃、子阳秋、赵景云上前与应明俞、许景澄等人见礼。许景澄来前想过种种情形,却没想到会所遇甚隆,一时间有些惶恐。
    进中营的时候,从西面驰来十余骏骑,飞尘卷起,将来人裹在其中,看不清楚。能在中营前驰奔,又有精卫环护,来人身份呼之欲出。
    徐汝愚翻身下马,也不理会坐骑,疾步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幸能及时赶来相迎,汝愚见过应先生,见过景澄、嫂夫人。”隔着七八步距离,折身揖礼。
    徐汝愚乃东南之主,甫一见面,就施此大礼,即便是心志淡泊的应明俞也大受感动;许景澄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应纨儿暗道:大哥心里的恩仇早泯,只是挂碍脸面与心里的执念,不能与故人相见,徐汝愚如此待他,再出言挽留,只怕大哥不能拒绝。想到这里,却拿眼角余光,细细打量起徐汝愚来,却觉他清俊儒雅,有着让人折服的气度,遇之如沐春风,而无侵凌之感。想到大哥数次挫折于他手中,气度却渐近于他。心想:大哥也算得上一时之雄,却在潜移默化中受他影响,可见他的不凡。
    徐汝愚说道:“梅立亭信里提及,应先生与景澄在龙游约束流民,予我军便利,汝愚在此谢过了。”
    应明俞只说这里当为之事,当不得此誉,邵海棠问及龙游流民之事,应明俞一一回答,却不急着挑明来意,众人连肩往中营走去。邵海棠当前正亲自为应明俞、许景澄掀起帘幕,却听见数骑奔踢如雷,由远驰近,至此中营辕门也不减速,来人口里高呼:“芜州六百里加急。”
    邵海棠蓦然一惊,手举过肩头,停来那里,拧头向外看去。
    赵景云急忙下了黄土夯实的台阶,从信使手中接过历阳芜州传来的急件,拆开匆匆阅过,脸色已是大坏。
    徐汝愚从赵景云手里接过密函,脸色肃穆起来,将信函递给邵海棠,说道:“子阳先生暂领应先生与景澄他们去偏帐歇息。”向应明俞、许景澄等抱抱手,说道:“怠慢了。”说罢,举步先进入帅帐。
    应明俞、许景澄、应纨儿、应荇随子阳秋、蔡景略进入偏帐暂歇。应纨儿暗道:加急密函从芜州传来,果如大哥所料,江宁西线出了变故。只是看徐汝愚乍见得此信,脸色微变,可知西线的变故出他江宁众人的意料之外。只是子阳秋、蔡景略在场,不便谈论,只是与父亲、景澄面面相觑。
    加急密函能令徐汝愚、邵海棠、赵景云等人一时间失了方寸,可知变故之巨,子阳秋在偏帐也坐立不安,与应明俞、许景澄干巴巴的说了一会话,借故走了出去,打听消息。过了一会儿才过来,脸上忧色愈甚,见应明俞、许景澄等人一脸征询又不便启齿的样子,叹了一声,说道:“消息瞒不过多时,我说给应先生听也无妨?”
    “南平出兵了?”
    应明俞或是许景澄一口猜出,子阳秋倒不觉诧异,未料这秀丽的小妇人一口道出这场变故,让子阳秋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子阳秋点了点头,说道:“元矗亲临豫章,发兵十万,分三路侵荆北。其时,霍氏四万大军正渡江北上,欲还荆襄,南平一路水营人上游来,击渡江船阵,溃之,又登陆侵彭泽,江宁先行进驻彭泽两千精锐被歼,逃脱者无几:南平一路兵出饶城,江宁先行进驻饶城四千精锐被迫弃城而走;南平一路兵沿荆南山地边缘,潜至荆山西麓,封死荆山与东平、弋阳、婺源等城相通的山口陉道。宿卫校尉班照邻正领兵过弋阳隘道,遇伏,六千精锐,只余半数退回,班将军身受重创,生死不知。我先行进驻东平、弋阳、婺源等地的兵马,加上从饶城撤出的兵马,共一万四千余精锐被困荆山以西、彭蠡湖以东的狭窄地域。”子阳秋微微一叹,说道,“如果这一万四千精锐与肖乌野、李公麟两位将军不能救回的话,那宿卫军编制就不复存在了。”
    荆山以西、彭蠡湖以东的地域相当狭窄,给历阳与荆北交界处的荆山、荆南山地、彭蠡湖围在当中,临近彭蠡湖,有小片的平原,彭泽临江。
    若想从江宁进入这片地域,一是溯江水而上,从彭泽登陆,或者进入彭缘湖,一是从荆山隘口西进。
    然而彭蠡湖口的两座重城彭泽与江州都在南平手中,若从水路救出被困兵马,即使能成,所受伤亡也是十分惨重。然而与南平争夺荆山隘道,所付出的代价未必会小。
    徐汝愚崛起清江,所组建的第一支精锐之师便是宿卫军,宿卫军若是覆于荆北,对江宁的打击自不待言。



第二章 拜营

           南平趁江宁与荆襄霍氏交接荆北城池、霍氏兵马集于彭泽渡江、江宁兵马尚未完全进入荆北之际,悍然进兵越过彭蠡湖界。江宁宿卫军损失惨重,近半主力被困彭蠡湖与荆山之间。
    听子阳秋口里将消息说出来,许景澄、应明俞、应纨儿震惊不已。
    应纨儿望了许景澄一眼,许景澄迟疑片晌,与子阳秋说道:“方便见邵先生?”
    “此时?”
    许景澄点点头:“正是此时。”
    子阳秋说道:“应先生与景澄也不算外人,我这就领你们去帅帐。”
    应明俞听了一怔,帅帐正进行紧急军议,子阳秋不通报一声,就做决定,想必徐汝愚或是邵海棠料得他们会在此时求见。
    许景澄神色一黯,暗道:或许没有相见的必要。手微微一紧,侧首看见应纨儿温柔的眼神。
    许景澄微微一叹,说道:“有劳子阳先生了。”
    徐汝愚面朝空空如也的帐壁出神,过了片晌,才转过身来,脸上没有惊讶,指着左列的长案,说道:“应先生、景澄兄,请上坐。”又与许景澄说道:“景澄兄,我也有儿子了,单名一个显字,与策儿一般大小,他们能成为兄弟,不需我们走上这许多的弯路。”
    许景澄望着徐汝愚清澈明亮的眸子,感觉到里面真挚恳切的情义,鼻头酸楚,微微仰起头来,望着徐汝愚头顶上方的空处,一时间感慨万千,长叹一声:“十年一觉梦是非,醒时才晓心归处。汝愚、邵先生不弃景澄,景澄……”却硬咽不成声。
    邵海棠在旁说道:“晨间闻得景澄来见,汝愚欣喜若狂,碍于东竹岩行程,先让我与景云归营,未料还有荆北这大煞人心的消息传来。”
    南闽会战结束之后,徐汝愚领兵北还谋新安、江宁,许景澄梗于旧事,由许照容率领旧部归附江宁,而许景澄只身而走,数年不知音讯。再次相见,许景澄竟是与南下的流民一齐被堵在去江宁的路上。
    许景澄率流民南下,对江宁已无怨意;奈何江宁封锁南下的路途,别有所谋。许景澄在龙游滞留数月,常言:旁观者清,这数月来也渐渐窥出东海之战里的蹊跷来。
    徐汝愚说道:“事到如今,景澄也应看到,我与东海议和,顺理成章。”
    许景澄说道:“我到今日才晓得应是如此,惭愧了。”
    徐汝愚摆了摆手,说道:“若无荆北变故,枋山之战也不可避免。”
    陈预与南营万余兵马让江宁大军团团围团,徐汝愚虽然是江宁之主,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网开一面。南平兵出荆北,想来是徐汝愚谋算之中,只是代价未免重了一些。
    许景澄望了徐汝愚一眼,暗道:已有雄主的手段。
    徐汝愚说道:“别情容日后再叙,眼下有许多事要做。”走上前来,定睛望着许景澄,说道,“愿景澄兄助我。”
    许景澄与应纨儿对视一眼,微微一叹,说道:“景澄一人之力绵薄,若为流民故,愿尽心。”
    许景澄几经挫折,性子至刚藏柔,大将之才,然而不愿领兵征兵,徐汝愚心里略有些失望。念及许景澄愿在江宁供事,已是不易,其他事强求不得,徐汝愚淡淡一笑,说道:“流民之事,劳烦景澄与应先生了。”说到这里,朝应明俞拱了拱手。
    应明俞忙起身回礼,说道:“我等识得流徙之苦,能稍尽绵薄之力,正合心意。”
    徐汝愚微微颔首,返回长案之后,盘膝坐下,一边思虑,一边说道:“霍氏近三万残军,已入江津境内。当初易封尘予霍氏十日时间将残军撤出荆北,南平恰在此时攻来,大概易封尘正急于消除某些误会。宿卫军主力被困荆北,可要求江津予以方便。”
    子阳秋说道:“易氏特使应在来白石的路上。”
    应纨儿暗道:荆襄霍氏式微,江宁经此挫折,却不伤根本,江津与荆襄之间有衡山之险,易氏只怕更急于消除江宁的误解。这江津易氏也被牵扯进来了。
    徐汝愚沉吟片刻,说道:“我暂不见江津来人,子阳秋你去截住江津来人,与之返回江津。”
    子阳秋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徐汝愚说道:“霍氏侵荆北将近十载,荆北物力耗遏,肖乌野、李公麟等部无法在荆北筹措粮草,时机延误不得。历阳与彭泽有荆山相隔,荆山虽有东平陉、弋阳陉、婺源陉等通道可入荆北,但是地势皆险,凤陵行营虽有精兵,却无处使力,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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