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心会还不够你忙的?”王一没好气道。不过看到沈雅芝瞪自己的眼神,他又很没腰骨地赔笑道:“这不是心疼我媳妇么?每日操劳,爷看着心疼。”
“油嘴滑舌。”沈雅芝白了王一一眼。
“古斯塔夫现在成了红十字会的支持者,那亨利*杜南现在做什么呢?”
“大概欧洲人都不知道他在哪,不过情报局却收集到了他的消息。说来这人的处境也够惨的,生意破产之后,负载累累,基本上过着流浪汉的生活,每天不是睡在街边的小亭里,就是睡在公园中,贫病交加,受尽折磨。”
一听这话,连王一这号铁石心肠的人也是唏嘘不已。
“哎,一个以创建红十字会为理想的人,不管他曾经是否真做错过什么,但是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也真是让人感慨良多。”
“夫君也是这样认为么?”沈雅芝面上带着笑容,双手抓住王一的胳膊,眼睛中一闪一闪的放着惊喜的光芒。
王一揉了揉她的头发,多少有些没好气道:“你男人是那种冷血的人么?”
沈雅芝嘿嘿笑着,扑到王一怀中,眼中多出许多的柔情。
“既然情报局中已经有了亨利*杜南的消息,就把他接到东北来吧……至于安排,其他的都先别说,治好他的病为先。”
第三百零九章 在人道的光辉下
虽然后世的亨利*杜南没有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在1892年他就开始住进海登医院,直到1895年,一名记者到此采访,才无意中发现了面前的落魄病人竟然是红十字会的创建者。从那之后,亨利*杜南的际遇才算有了些许改变,后来还获得了炸药和平奖。不过因为始终处于被通缉的状态,他终其一生都未在返回自己的祖国,最后客死异乡。如果当时不是某些人士的帮助,他所获得的炸药和平奖奖金甚至可能直接被法院强制取走,只是在最后亨利*杜南也没动用这笔奖金,在其去世后,奖金全部被捐献给了公益事业。
不过需要提到的一点是,现在访问东北自治区的这位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秘书长古斯塔夫*莫瓦尼埃,虽然与亨利*杜南有着很大的矛盾,但并不意味着这位先生没有对红十字会的慈善事业不尽心尽力。世界并不是单纯的二元理论,与亨利*杜南有矛盾的就是坏人。
只是王一也明白,古斯塔夫此次东北之旅,绝对不是简单的与红心会举行一次慈善交流活动,背后有着某些特殊的利益群体在运作。
“我们今天的会谈虽然话题很宽泛,不过我看的出来,古斯塔夫一行人在意的就是我们保险队在东俄战场上抓到的那些人数超过十万俘虏。”沈雅芝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她和王一此时在林荫小路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周围的环境很优美,只是话题有些不太讨人喜欢。
“该来的总会来的,红十字会目前在西方各国地位日高,只是俄国人把要还俘虏的事情放在他们身上,可是弄错了算盘。”
“这次来东北列席会议的欧洲各国大使,恐怕会在这个问题上向我们施压。而且直接拨了红十字会的面子,似乎也影响我们在其他国家的观感。”
“施压?”王一冷冷一笑,道:“施压,怎么施压?让我们无条件释放俘虏?凭什么?红十字会还有这个功能么?”
“可是……”
“雅芝放心吧,你也不用为难。古斯塔夫的面子我给,也算是我对慈善的一次帮助,一会儿回去后通知王晓小,咱们东北抓到的那些俄军俘虏,有伤的士兵按步骤全部移交给红十字会,让他们把人送回俄国去,不过仅限于普通士兵,至于有军衔的那些,就别指望有这待遇了。”王一想了想又道:“这事以你们红心会的名义去做,接触的对象也是红十字会的人,顺道给你们红心会打打名号。”
“若是他们要继续所要俘虏呢?”
“红十字会再怎么说也只是个人道组织,况且我们东北并不是他们会员国,也没有同意签署日内瓦协定,所以我们并没有义务和责任释放我们的帝国的士兵。”王一知道光这样说,显然缺乏说服力,不过对他来说,见过后世米国的种种手段,要解决眼下的问题并非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通知驻盛京各大通讯社,你们红心会与红十字会进行伤员移交的过程会向全世界媒体开放,同时这场人道主义盛世的举办地……就放在新建成的都会艺术馆,让保险队里的随军记者们把在攻克克拉斯诺亚尔克斯后,拍摄到关于俄国人虐待我军俘虏的集中营的所有资料公之于众。”
“也在都会艺术馆?”沈雅芝吃惊地望着王一,做梦都没想过他竟然会想出这样的办法。
“不但要在都会艺术馆,而且要同时同场举办,在所有那些惨不忍睹的照片旁边加上世界主要国家语言的旁白翻译。对了,还要配上导引之人,大家不是都比谁更惨么,我看谁能比得过我们!”
战争就是残酷的,王一从来都相信这一点,而且其残酷不仅仅是针对作战的士兵,也包括平民。
“之前不是让东北几大报社和广播电台的记者去外东北地区调查俄国人在侵略我国时曾经做下的惨案么,把这些资料一同放在在照片展上进行展示。我们要告诉全世界,我们进行的这场残酷战争是正义的,是反侵略反霸权反对残暴俄国凶徒的战争,我们要把俄国人的凶残毫不保留展示地在全世界的镁光灯下。将他们血迹斑斑,罄竹难书的罪行,一宗宗,一件件,全部暴露在世界人民的眼中。”
虽然王一之前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但是后世的经验告诉他,做是一回事,但怎么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与俄国人相比,这两年东北名头也没好到哪里去,杀的俄国人更多,所到之处但凡反抗的俄国人举家灭绝,毫不手软。根据情报局事后上交的报告,单单那些被从地图上抹去的俄罗斯族和哥萨克族村落有就有三百多,其中近三分之一的人已经成了死人,剩下的要么是已经归顺,被东北自治区转移到了全区各地,要么是在暗无天日的矿井下挖矿做工,或者在偏远之地修路筑桥。
这还是对俄国被占领区内的普通民众,至于那些士兵,这次东俄战争算是例外,抓了一群伤兵,主要是俘虏人数太多,如果手段过于激烈,东北也怕会出问题。而之前几次战争的伤兵就没这样的好运气了,在战场上就直接被处理掉,不过就是一刺刀的问题。当然也有部分弃暗投明的,只要交了投名状,王一也允许他们加入东北保险队的序列,不过想回俄国就不用指望了。现在投靠东北的俄军最高指挥官就是被德拉戈米洛夫害得够呛的瓦西里耶维奇!当时他们全部被战略撤退或者更直接说是被逃走的德拉戈米洛夫留在了叶尼塞河东岸。
两个军团还剩下八个师团,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斯科别列夫当年的手下,算是东北保险队的老对手。被两倍于己的东北保险队围困,谁都知道是死路一条。不过他们基本都清楚东北对待俄军战俘和伤兵的态度,所以大部分人都绝了投降的念头。不过心思灵活的瓦西里耶维奇显然不在此列,亲自举白旗向东北投降,并且亲自带兵向德拉戈米洛夫后带来的两个师团举起屠刀。
这货绝对算不上好人,可是又有什么关系?
王一今天要在全世界面前与俄国人打一场舆论战,而瓦西里耶维奇就是他手中最有利的宣传武器。
第三百一十章 叛国者的日记
来到东北之后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残酷,至少对瓦西里耶维奇的师团来说,确实是这样。王一对于投诚者一项宽厚,杀人不过头点地,人家已经认输了,也交了投名状,自己也就没有再为难的必要。
当然,瓦西里耶维奇的师团被东北保险队改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老弱病残的一律退伍,不愿继续待在部队的士兵也是一样。东北给他们安排了培训,以适应其后的工作。这些工作算不上多好,收入也只能算是一般,但是对于这些人来说,也是不错的安排了。只是对于他们的限制依然存在,那就是未来五年的时间,他们必须在东北安排的监视下生活,自由对他们来说,还是一个奢侈品。
剩下那些年轻的俄军士兵,其实也没有太多人,原本八九千人的师团,除去战死的和退伍的,现在只剩下三千五百多人。目前都被安排在了海参崴附近的一处军营内,有专人为他们授课,传授汉语和保险队的各种条例,同时也培训他们的体能和战斗技能。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未来十年都将为东北保险队效力。
傍晚时分,瓦西里耶维奇在房间里写着日记,这是他纾解压力的方式。
叛国投降,偷袭同袍……虽然之前与德拉戈米洛夫的手下亲信师团有着各种各样的矛盾,对方也不止一次算计过他,更重要的是德拉戈米洛夫将所有人抛弃在了叶尼塞河的东岸,但这是不是能成为自己做出这种不耻行为的理由,说句实话,瓦西里耶维奇也不知此怀疑过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过于草率,仅仅是在给自己的贪生怕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瓦西里耶维奇总会一身冷汗,无数曾经鲜活的脸庞出现在他眼前,不过瞬间就变得死气沉沉,暗淡无光。他们全部的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冷冷地望着他。
就在几天前,瓦西里耶维奇的一位挚友自己吊死在了房间里,他是师团的军需长,两人平时也是无话不谈,可是瓦西里耶维奇的叛国决定让一切都在一瞬间摧毁。虽然后来这位挚友得以活命,但是在他的言语中,瓦西里耶维奇成了圣经中的犹大。虽然多加防范,但是任何措施也阻挡不了一个寻死之人。
这件事情深深刺激了瓦西里耶维奇,如果不是他本身意志强大,恐怕此时有人给他送上鸦片,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沉沦于药物带来的幻觉之中,不愿自拔。
日记记录了瓦西里耶维奇的心路历程,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在乱世中,为了自己手下的士兵可以做出任何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比大多数人活得都明白,自己就是个屁,死不死这个地球都会照样转下去。而自己之所以能够与众不同,就是因为自己手下有了这些士兵。换句话,对于瓦西里耶维奇这个人来说,在这个世界上安身立命的本钱,就是手下的那些士兵。
当初在叶尼塞河东岸战役进行到最紧要的关头,瓦西里耶维奇也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不过那时他还是非常有自信,如果自己拼死一搏,也许未必不能重出东北保险队的重重包围。只是整个军团最后还有多少人能活下来,瓦西里耶维奇即便再自信,千八百人逃过东北保险队的层层阻击,就已经是上帝给予的最大恩典了。然而真正让瓦西里耶维奇绝望的并不是东北保险队,而是回归俄军阵营后的处境,虽然不知道德拉戈米洛夫经过这次失败会被亚历山大三世怎样处置,可是自己作为一个败军之将,而且苟且偷生地从前线逃了回来,多半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正因为这个顾虑,以及担心自己手下士兵损失过多,瓦西里耶维奇经过再三权衡才决定投靠东北。当然,根据东北从前的一贯作为,他也是在赌对方不会卸磨杀驴。虽然对待俄军俘虏和伤兵血腥无比,但是主动投诚的人多半还能有一个好的活路。既然返回俄国已经注定是明珠暗投,那么转换阵营也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只是想瓦西里耶维奇这样的人大概也没想过,当这个决定真的被实施之后,自己的心里却并不好受。
电灯是样好东西,缩短了白日与夜的差距,瓦西里耶维奇此时放下了手中钢笔,来到窗前,望着远处的城市。这不是他第一次眺望海参崴,并不是第一看到远处那座星光璀璨的城市。因为战争的关系,作为转运港的海参崴逐渐发展起来,如今这里居住了二十万以上的人口。
“这就是传说中的边缘之地符拉迪沃斯托克?圣彼得堡那些笨蛋!”这种感叹瓦西里耶维奇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发了不止一次。多年与东北战争,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还说得过去的理由。当初如果拼尽全力,不给东北留下发展的时间,今天的战事也不至于落到眼下这步田地。
正当瓦西里耶维奇心潮起伏之际,屋外传来敲门声。
开门之后,出现在瓦西里耶维奇眼前的是一张东方脸孔,嘴角带着微笑,看起来很和善,至少表面上如此。
“冒昧打扰,瓦西里耶维奇将军。”
“哦,原来是陈参谋长。”
两人行了军礼,陈参谋长是海参崴海军基地的副指挥官,本身会说俄语,瓦西里耶维奇师团的相关安置工作,就是由他亲自负责。两人虽然没少打交道,不过每次见面,他都不是独自一人,身后还跟着两名亲卫兵。
对于对方的谨慎,瓦西里耶维奇自然是心知肚明,可有些事情不用点破。换自己是对方,也是同样的做法。
“如此晚还来找你,是因为我接到了盛京来电。”陈参谋长依然保持着微笑。
“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