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厦还是没有反应。
小太监急了,道:“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赵宁厦忽然抬起头来,对着下人摆摆手,道:“请小公公去下去喝茶。”
小太监还想反抗,旋即就被一帮五大三粗的下人捂嘴拉出屋外,至于最后是什么下场,那就不得而知了。
金植英这时从后堂走了出来,笑道:“莫非赵大人还下不了决心?”
赵宁厦叹了口气,看来还是进退两难,十分的犹豫。可就在此时,一名家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大惊失色道:“大人,左议政闵台镐和总管海防闵泳穆在宫门前遭人行刺,现在双双身亡了!”
“什么!?”赵宁厦立刻从椅子上站立起来。
金植英此时大笑道:“看来大人是下定决心了!”
原本侍候在高宗身边的宦官柳在贤,忽然被金玉均等人强行带走,之后丢了性命。高宗对此视若不见。在开化党主导下,赵宁厦因为违抗王旨而被免除了官职,并且被判了斩立决,如今正派兵前往捉拿。
话说大清驻朝商务委员陈树棠从邮政局回到公署后,立刻就知道了开化党政变的消息。袁世凯即带队至邮政局,却寂无一人。又至宫门巡视,宫中亦无动静。汉城街道、宫墙四周亦无一人。看时间不早,他才收队回营。
这时金允植找上门来,此人就是之前被派往天津学习技术那一批朝鲜青年的领头人,因此与情营关系良好。
“大人不好了,以金玉均为首的开化党人发动政变!”
房间里现在有提督吴兆有,总兵张光前,大清驻朝鲜商务委员陈树棠,还有袁世凯,以及聂士成等人。一听此言当即大吃一惊。
“如今日本兵已经占据了王宫,若是强攻,必然会因此误会……”袁世凯此时建议道。
吴兆有和张光前觉得有理,不过他们二人也拿不出什么办法。后来还是袁大头出的主意,道:“这样,我们向高宗上书,要求与日人一样派兵保护,同时立刻向天津请示该如何处理!”中朝间的公文都要靠北洋的兵船送到天津的北洋衙门,往来一次需要好几天时间。如果按常规请示,重大事变的应对决策必由清廷最高层来拍板。
正当众人在军营中商议事情的时候,汉城王宫方向忽然传来剧烈爆炸声,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吴兆有站起身来,对着手下人问道。
袁世凯连忙给亲卫使了个眼色,有人立刻出去打探消息。
屋内忽然变得极为安静,静的可怕,坐在位置上的袁世凯皱着眉头,自己一定是忽略了什么事情。日本人和朝鲜人的开化党新军都在王宫,我们大清又没人动手。此时谁还能对朝鲜王宫发动攻击呢……
袁世凯突然间恍然大悟,怎么把他们给忘了!
此时跑去打探消息的士兵终于跑了回来,满头大汗,呼哧带喘地回报道:“报告诸位大人,朝鲜右议政大臣赵宁厦正带着……”
“说!”
“带着东北自治区保险队,近三千人发动了对王宫的进攻。”
“什么!?”
所有人都吃惊不小!
“现在情况如何?”
那士兵张口结舌,面红耳赤,跟见了鬼差不多,道:“全……全……全杀了!”
整个朝鲜王宫随着保险队的推进变成一堆瓦砾,沿途所见只要是抵抗的朝鲜人,一律格杀勿论,而日本人就更不用提了。
金植英此时谈笑风生地与赵宁厦说着话,不赵宁厦显然就没有这个兴致了,神色黯然。他们现在在保险队的后队中,有专人保护。席本雄带兵发动攻击,事实上,现在整个王宫都被保险队包围。
“三千人……”赵宁厦怎么也没想到,东北自治区竟然在朝鲜来了这么多人。而这个数字只有一个意思,朝鲜天变了!
“以后赵大人就是朝鲜的总督了,我们还要精诚合作啊!”
赵宁厦管怎么说也是朝鲜人,看着自家王室被人屠戮,心情可想而知。
金植英背手而立,此时笑道:“赵大人,我知你心情。不过我在此倒是要问您一个问题。”
“金经理请说。”赵宁厦很恭敬。
“客气……我问得很简单,我们该如何评价一个政府,是好,还是坏呢?”
“这个……”赵宁厦猛然间还真说不出一个标准。“还请金经理指教。”
“很简单,我们董事长说得了,标准只有一个,就是看这个政府是在为民谋利,还是在与民争利!”
“为民谋利,还是与民争利?”赵宁厦思考了起来。
“赵大人,您觉得你们的王室,是在为民谋利,还是在与民争利呢?”金植英一阵冷笑。
赵宁厦陷入沉默,无法回答,因为一切都显而易见。
景佑宫已经乱作了一团,金玉均与日本公使竹添进一郎站在一起,焦急道:“公使先生,外边发生了何事?”
竹添进一郎脸色铁青,道:“八嘎,是大商保险队,他们对王宫发动了攻击。”
“怎么会是他们?”金玉均感觉难以置信,如果清国人发兵他还能理解,可是大商为什么要发兵呢?
竹添进一郎不说话。
高宗这时传唤金玉均,见到人后立刻道:“金爱卿,这外边是发生了何事?”
“启禀陛下,是大商保险队谋乱,发动了对王宫的攻击。”
竹添进一郎安慰道:“陛下放心,我们大日本皇军一定会保卫您的安全的。”说着这位日本公使给手下士兵使了个眼色,几名日本兵冲了上来,立刻接管了整个景佑宫的防务。
开化党的洪英植此时怒道:“你们要做什么?”
“保护你们陛下的安全,怎么,洪大人还不同意!?”竹添进一郎看着洪英植冷笑道。
洪英植与金玉均不同,虽然他是开化党人,但是他坚决反对让日本人参与进来,但是眼下的情况,完全轮不到他们反抗。洪英植看了一眼,竹添进一郎身边的金玉均,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一跺脚,转身离开了。
在这个过程中,朝鲜国王李熙表现得很老实,而闵妃抱着自己的儿子,与一帮女眷一起,在旁边默默掉着眼泪。
竹添进一郎站在景福宫外,与高山孝云少佐一起谈论着眼下的情况。
“竹添先生,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抵挡住大商保险队进攻的!在亚洲,我们大日本才是第一路军!”
竹添进一郎一笑,道:“这个我完全放心!早些时候,要是把全部士兵都带进来好了,这样把握也能更大些!”
高山孝云不以为意道:“五百士兵足以,剩下三百人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发动内外夹击。
竹添进一郎对打仗并不是很懂,觉得高山孝云说的也很有道理。可就在这时,手下一名大尉跑了过来,一脸慌张之色。
“大队长,大商保险队攻过来了!他们火力十分凶猛,而且……”
正说一枚炮弹忽然从天空滑落下来,在距离三人十多米的地方爆炸,竹添进一郎和高山孝云到是无碍,不过挡在他们前面的那名大尉,此时却是浑身是血。
“八嘎!”高山孝云立刻吩咐手下士兵进行救治。
在宫墙附近的日本兵这时已经开火还击,不过宫墙外奇异的嘶嘶声,让被打成了残肢碎肉的日本兵,仿佛有了一种在撕扯破布的错觉。
日本人带进来的两挺加特林机关枪开始在宫门处发动反击,保险队的攻势一时间倒是被减缓下来。
高山孝云脸上带着狞笑,在第一线指挥,道:“保持射速,不要让他们有露头的机会!其他人给我狠狠的打!让他们明白,我们才是亚洲第一路军!”
席本雄负责指挥此次行动,见到日本人的加特林机关枪开始发威,冷冷一笑,对着身后的迫击炮连道:“把宫门给我轰塌!让那两挺机枪闭嘴!”
那连长一笑道:“放心,小菜一碟!”
经过计算,十多门迫击炮开始同时发威,第一轮试射之后,开始调整,紧接着就是三轮速射。本来就不高大的景佑宫宫门已经成了一堆瓦砾。日本兵的惨呼声传出去多老远,高山孝云这时也横尸当场。
席本雄看了一眼,然后吩咐道:“机枪进行火力压制,吹号!”
当冲锋号响起来之后,原本隐蔽起来的保险队员开始发动冲锋,没有了重火力支援的日本士兵虽然能力都还不错,但是在保1式卡宾枪的连射之下,连拼刺刀的机会都很难找到。刚一路面,就被保险队员一梭子扫到在地。而大商保险队向来没有留下俘虏的传统,一见敌人被击倒,第一反应就是上去补枪。
五百名的日本士兵,在三千大商保险队士兵的围困下,并没有泛起多大的浪花。竹添进一郎一见眼前形势不妙,立刻就开始收缩队伍,把还剩下的一百多人,全都集中进了景佑宫的大殿之内。他们把朝鲜国王李熙当作了最后的保名牌,不认为保险队会对景福宫大殿动手。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金玉均此时对着大商保险队喊道。
景佑宫的宫墙全部失守,保险队员沿着宫墙开始架设支撑火力点。这边金玉均刚一喊话,大商的狙击手直接一枪就打中了他的胸口,这位开化党的党魁当场毙命!今天本该是他最荣耀的一天,没曾想却成了来年的祭日。不过一年之后,应该没人会为他扫墓烧纸。
其他人一见,都吓了一身冷汗!景佑宫里的女眷开始嚎啕大哭。
竹添进一郎这时把心一横,大声道:“来呀,请陛下出去谈判!”
剩下的日本兵听到命令,直接冲上来,把已经瘫软无力的朝鲜高宗架了起来。这时,高宗的护卫想要救驾,却被日本人直接开枪打死。眼下的情况,日本人也顾不上许多了,摆明了就是要拿高宗当人质,以此作为与大商保险队谈判的筹码。
“你们听着,我是日本公使竹添进一郎!”竹添进一郎的汉语并不太好,不过现在也顾不了许多了。“这位是朝鲜国王陛下,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还不给国王见礼。”
席本雄看着,他真以为自己见到了神经病,一个外国国王还想让我们见礼?
李熙此时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赵宁厦……这倒不是李熙眼神好,只是在大商一群穿着军服的士兵中间,忽然出现一名穿着朝鲜官服的朝鲜大臣,当然很显眼。
“赵爱卿,速来救驾!”李熙也顾不上所谓的仪态了,活命要紧。
本来不喊还好,结果喊完之后,赵宁厦的脸上却带出鄙夷之色。就在今晚,他也算重活了一次,要不是大商的金植英找上门来,他恐怕也和左议政闵台镐和总管海防闵泳穆一起被开化党刺客杀死在宫门前了。
“我要被杀的时候,你关心过,过问过么?”
金植英此时在赵宁厦耳边轻声道:“《孟子*离娄下》曾有言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听完这话,赵宁厦眼角一挑,没说话,直接转身而去。
金植英嘴角带出了一丝冷笑,忽然高声道:“日本劫杀朝鲜国王,如今罪证确凿!……来呀,提朝鲜国王报仇雪恨!”
李熙懂得一点汉语,竹添进一郎也懂一点,两人都是在震惊中相互对视,眼神中都残留着最后的难以置信。不过此时已经子弹纷飞,国王也跟普通人一样,挨了子弹也会死。当袁世凯等人带着清兵赶到的时候,景福宫已经被大火吞噬。
金植英看着面前的一帮大清武官,略作哀容道:“日人嗜杀成性,当我们受赵大人邀请前来营救朝鲜国王的时候,国王还有闵妃等人已经被失去理智地日本人屠戮一尽。”
吴兆有看着金植英,盯着他的双眼,金植英看着他,带着微笑。
在场的人谁都不是缺心眼,谁都明白金植英就是在空口说白话!不过,这事也没有揭穿的必要。
“你们准备如何处理这件事?”陈树棠这时开口问道。
“竟然朝鲜的满朝文武大员只剩下赵大人一位,当然就又他来负责管理目前的朝政。不过为了防止日人借机侵犯,赵大人已经同意让我东北自治区,第三步兵师,第三炮兵师进驻朝鲜接替朝鲜防务。还望几位大人见谅。”
赵宁厦这时终于收拾了心情,补充道:“各位大人请放心,大清在我朝鲜的利益将完全得到保障,其他各国的利益也是如此。当然……如今我们也和日本结下国仇,此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当天色放亮之后,汉城的居民听了一夜的枪炮声,一个个心惊胆颤地过了一宿。各国公使也听了一夜的消息,不过当赵宁厦宣布日本人偷袭王宫,在景佑宫屠杀了包裹朝鲜国王在内的大部分人员时,一个个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本能地感到怀疑,但是从景福宫外围抬出的一具具日本兵的尸体,明明白白地向所有人昭示着事情的真相。
开化党勾结日本人发动政变,谋反!
一夜未睡的赵宁厦,有些憔悴,对着前来问候的各国公使道:“日本人在汉城没有驻军的权利,而如今缺有数百士兵在他们的公使竹添进一郎的带领下进入王宫内。现在还有三百士兵待在汉城外,我已经请求保险队进行围剿。”
美国公使这时想说话,无意中发现大商保险队的席本雄正目带凶光地望着自己,忽然才想起,正是在自己的撮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