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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走南闯北的穆顺也同意,他拱手回答:“那是当然,海州不能跟泉、广州、杭州比,甚至不能跟密州比,此处的码头残破……关键是港区外,浅滩沙礁太多,不熟悉航道的话,进出一次甚是困难。”
穆顺还没有说的是:如果不是海州港港外水文情况复杂,朝廷在这里的水军能逐年萎缩吗?朝廷的水军以及市舶司力量微弱,这才使得海州的走私贸易猖獗……没有走私贸易的猖獗,你我这些熟悉航道的人,能过的如此滋润吗?
时穿随手在眼前划了一片:“瞧这些泊位,歪七扭八的,街道不竖不横一点不整齐,我有意填海造地,将左斜街好好规整一下,然后让街道横平竖直,嗯,再增设一些可以吊装货物的器械,将左斜巷建设的更适合船只停靠,所以需要大量的人手。
我计算了一下,左斜巷的花膀子如果调配得当,有一半人手足够应付,剩下一半人力轮换着去修整码头——这活不是白出力,填海造田,新填出来的的土地就归大家所有。我打算在那块新填出的土地上修建花膀子行会,以及相应客栈与会计所,今后等花膀子老了,干不动活了,也可以靠着货栈以行会的收益安享晚年……”
这块大画饼一丢出来,刚才还对时穿霸道的宣布“排挤不入行会人员”的做法,感到有怨气的花膀子们,立刻两眼闪亮——分钱的事情,自然是排他性的,而且人越少越好。
几名花膀子立刻叫嚷起来,他们的头领各个拍着胸脯,叫嚷着自己手下有多少人,打算带这些人手一起入行会,当然,他们既然有这么多人手,要求点小小话语权,不算错吧?
时穿利诱完了,也不耐烦跟这些人纠缠,他指点了一下身后的那群新出炉的会计,交代穆顺:“穆老大,这事儿由你负责,这些会计你来调配,从今天起,开始登记左斜街人头。
今后,左斜街码头入港的船只,必须由行会出面引水进港,而后通知市舶司,并协助船主与市舶司沟通。装运货物的活儿也要由行会统一指派人手,而出港的船,也要先由行会出面统一安排装运……今后花膀子以十人为一组,一百人为一队,轮流听从行会调遣、上工,工钱也统一支付。
同样的,行会还要调闲散人手整理码头区,先把残破的栈桥修好,而后逐步填海造田,争取把左斜巷码头修理的整整齐齐,再于泊位区安装各种装卸设备……”
眨眼间,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一路目睹这一切的段小飘吃惊的张大嘴,反复问:“就这样完了,这两条街,十几年管不好,师傅半日工夫,就把这两条街捏在手心,竟如此简单。”
环娘今天收了半马车的小礼品,她得意洋洋的插嘴:“还没完呢,那群会计还要分一半人手,明天开始登记锦绣巷的店铺,计算各家店铺该出多少力钱,然后规划左斜街……还有一堆事儿呢,不过,在哥哥眼里,这些点小事不算什么?”
段小飘依旧缠住时穿,追问不休:“师傅,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时穿的马车这时已往回走,远处东门已经在望,到了东门外,也就进入了他另一块领地:锦绣街。
“你知道雪崩效应吗……算了,你没见过雪崩,想象不出来的。那么你知道滚石效应吗?一粒石头从山顶扔下去,它一路下滚,会带动更多的石头滑落,这些石头又会带动更多的石头,而后,就是一场大灾难了。
码头区最有力量的谁?人数最多的是那群花膀子。他们过去不团结,相互抢生意,相互压价,相互排挤,导致随便一个流氓就敢欺负他们,如今我扔一块骨头过去,让码头区最大的势力集团争先向我献媚,而后投靠在我的旗下……再然后呢,锦毛鼠即使回来,他手下能有多少人?面对整个左斜巷的统合力量,他敢捣乱吗?。”
段小飘听懂了:“我明白,师傅扔一笔钱出去,承诺整修锦绣街,这就是扔下了第一块石头;然后师傅从锦绣街获得了店铺老板的支持,以及三十多位伙计——这些伙计就是更多的石头,有了他们帮忙,就能将左斜巷的花膀子全部整编完毕——这群花膀子就是最后的石头,当他们编制在一个行会里,别说锦绣街,就是整个码头区也嘘若寒蝉……
哈哈,师傅单身一人在码头区晃了一圈,我还带了十几名兄弟过来,总担心师傅吃亏,原来不用我们这些兄弟帮忙,师傅也能搞定整个码头区啊……居然这么简单?”
时穿努力摆出一副粗鲁样,目中无人的笑着:“是啊是啊,你瞧,我没费多少力气,锦绣街为了自己的利益,必须支持我整修巷道;那群锦绣街出来的伙计,为了自己的利益,必须把花膀子们管理好;那群花膀子为了自己的利益,必须听从我的调配,一边填海造田,一边应付日常装卸,同时还要整修码头。
嗯,锦绣街打扫卫生的,可以雇佣一些年老体衰的花膀子,这样,可以用花膀子反过来制约锦绣街,而我呢,我啥事不用操心,只管等那群会计把钱送到我门上就行了。”
时穿还没有说的是:当他整合完码头力量后,他就是海州城外的“地下之王”。今后别说走私了,大约,小小的违法违纪,只要不太出格,海州县衙役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整个码头区收拾好了,县衙的灰色收益也就上去了。
经过这次同行,段小飘把“师傅”二字叫得更亲热了,没几天,他就催促爹地完善好各种契约,备好工料,而后在一个夜晚,偷偷接时穿过去指导他们“一炼成钢”的窍门,自此以后,段家铁铺的铁器质量直线上升,成本却直线下降……当然,时穿也多了一个躺着收钱的项目。这都是后话了。
傍晚回家的时候,时穿不仅带回了自己的骡车,还牵回了两匹好马。黄娥当时正站在院门翘首企盼,舅舅林翔与老苍头孙伯站在她左右,见到时穿回来,黄娥连忙迎上来:“哥哥,我等许久了,孙伯与舅舅打算接我回去住,说是房间已经整理出来了,以后娥娘必须白天来上学,晚上回去住了……哥哥,你送我一段路吧。”
时穿还没来得及答应,院中跳出来“三星班”的几位徒孙,他们紧着冲时穿喊:“师祖,见鬼了,却有一样奇怪,我们昨天挖的坑突然大了许多,我们不曾……啊,坑里的石墙也砌到……”
时穿打断对方的话:“坑里挖出来的土,都运走了?”
徒孙噎了一下,恭恭敬敬的站好,回答:“事先未曾安排,挖出的土,没能全部运走。”
时穿紧跟着对方的话尾,夸奖道:“你们太能干了——明天继续,另外准备好石料,等石料备足后,继续挖坑……回头我跟你们师傅说一声,一定重赏你们。”
黄娥对于时穿的所作所为最波澜不惊,就是时穿现在从怀里掏出一个神仙来,黄娥也会“哦”的一声,然后上前指鹿为马的帮时穿遮掩……她凑近时穿身边,低声解释:“这三个小子愣头愣脑,已经叮嘱几遍,让他们不得大惊小怪了,却还是憋不住嚷出来了,哥哥放心,他们没对院里其他人嚷。”
时穿挥挥手:“就这样吧,环娘,你赶着马车先回去,我送娥娘回家。”
舅老爷林翔在一旁若有所思,见到时穿翻身上马,他拱手说:“劳累长卿了。”
夜色如水,漫天的萤火虫飞舞,大宋的不夜城,市民们一天的生活并没有结束,许多人甚至刚刚开始——夜市上,耍杂技的人,说书的人,耍口技的人,再加上连续不断的灯火,将整座城市映衬的像一座火炬。
时穿是第一次这么悠闲的观赏大宋的夜生活,他骑着马上,护送着黄娥的马车,随着人流缓缓前进,黄娥趴在车窗边,有一句没一句跟时穿聊着天,管家林伯赶着马车,舅爷林翔缩在马车的阴暗里,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这一刻,时穿的心情很宁静,他真希望这种宁静直到永远。
然而,生活还得继续。第二天,蒙县尉派来引路的衙役,以及海捕文书案子上的苦主赶到,时穿不得不为了生活出门奔波——他稍稍拖延了两天,让穆顺将快帆船上的重要物资卸载下来,至于码头区嘛——石头滚落了,它就有自己的运行规律,时穿只负责引导,然后躺着收钱而已,操心的事,让专业人士负责吧。
临走前,穆顺汇报说:“东主,船上的货物已经运到崔庄——嗯,就是昔日海公子的那座宅院,船上还有部分贵重物品以及钱财,恐怕要东主亲自押运。行会吗……我们购买了一块闲置地盘,先让行会在那里办公……东主,整修锦绣街的钱财由谁拨管。”
时穿跳上了马,躬身回答:“我看娥娘这几天不高兴,给她找点事吧——资金调拨让娥娘负责。
正说着,豆腐西施端着一碗豆花,急匆匆的出现,她毫不见外的凑到时穿身边,用胳膊蹭着时穿垂在马身上的一条腿,眼波水盈盈的说:“大郎,我刚听说你要去抓曾癞子,可要小心了,这曾癞子从小无父无母,争强好胜,前几天只是端午节上与人口角几句,就动手杀了人全家,可是凶恶啊”
第147章整治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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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8章 不拿俸禄的闲人出手
第148章不拿俸禄的闲人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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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西施扭了扭风情万种的细腰,挺了挺高耸的胸器,娇娆的继续介绍:“我还听说曾癞子的姑母怜惜这个兄长的唯一血脉,但凡遇到曾癞子的事从不跟人讲理,他姑母所在的柳村虽然是个小村落,没听说有什么英雄人物,但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大郎可要小心应付……
呀,大郎,奴家这碗豆花还热着,听说古时大将出征都要饮酒的,三娘我一时匆忙来不及备酒,大郎且饮下这碗豆花,祝你旗开得胜。”
虽然是一碗豆花,可总是豆腐西施一番心意。时穿顺手接过豆腐西施递上的碗,西里呼噜的吃着,县衙派来的领路人与衙役则乘这会儿工夫,上前跟时穿交代着案情以及海捕文书……
县里派来的苦主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名叫周毅。他是死者一家的女婿,与死者住在隔壁村,以前曾见过凶手曾癞子,这次负责带并指认凶犯——毕竟宋代的海捕文书,图像画的并不十分准确,如果无人现场指认,根据海捕文书的描述,几乎无法确定凶犯。比如海捕文书上,对曾癞子这样有明显的外部特征,也泛泛的描述为:面黄、无须,瘌痢头……
海捕文书上的画像也很不靠谱。按徐悲鸿的说法,古代中国的人物绘画艺术,跟埃及画法几乎是一脉相承的,双方共同的特点是:眼珠都是平面的——典型的例子就是“年画阿福(民国前的阿福像)”。
除此之外,宋代不要求写实,画像的要求是“相由心生”——按相术原则画人物像。在这种原则下,黄帝、秦始皇、孔夫子、李世民、李白等人,都长得一个模样……以刑侦学的标准衡量,这几个人没准都是同一个人,他们读书定是同一个人反复穿越的,所以才会有相同的颧骨、眼眉、眼窝以及嘴唇、耳廓……
曾癞子的画像当然也不例外,画师大约竭力想描绘曾癞子的凶恶,一不留神,画像上这人,居然添上虬髯就是张飞;脸黑一点就是李逵;胡子像刺猬就是尉迟恭;身上刺纹身那就是日本山口组……总之,这是个眼若铜铃、鼻若悬胆、眉如刀锋、面似锅底,目光如电,装上两只獠牙就是西游记里的东西……
时穿吃完豆腐……好吧,他吃完豆腐西施递上的那碗豆腐脑,看着歹徒画像差点笑喷了:“啊哈,幸亏这画像是到了我的手里,幸亏我不依仗画像抓人,奶奶的,这份海捕文书真是,太具有娱乐精神了……啊,什么数据都没有,全是形容词:身高、体重,口音、胖瘦、面部特征——这些数据,要不就根本没有,要不就说的很‘形容’,照这个标准,我大约要去三国时代抓捕张飞啊……真,让人无语。”
豆腐西施提心吊胆的扫了海捕文书一眼,立刻闪开目光:“好凶恶的人啊……哦,确实像张飞,也像尉迟恭,唯独不像曾癞子。”
“没错,这就对了”,时穿把碗递回去,调侃说:“画像的画师见过张飞像,见过尉迟恭像,就是不曾见过曾癞子本人。”
一行人出了西门,在西门口赶上了穆顺的运输队。穆顺本人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