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张小宝的话,李隆基十分认同,王鹃也说过,说百姓忠于皇上,其实并不是忠心某个人,而是那个位置,百姓需要一个领头的人,来带着他们做事。
因此作为皇上,要经常把自己的形象展现在百姓的面前,给百姓说说对未来大唐的畅想,安排点小活干。
比如跟百姓说,要努力,明年的亩产,种粟,收获时增收半斗,真正怕失去统治地位的不是皇上,而是百姓。
若突然有一天告诉他们,京城的皇宫没了,他们会觉得很迷茫,皇宫没了,皇上不是换了,而是同样没了,以后咋办?
所以,能逼着百姓造反的皇帝都不一般。
李隆基深以为然,看看张小宝和王鹃,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继续沉默。
高力士也不说话,眼睛在自己干儿子和儿媳妇,以及其他九个小家伙的身上来回扫,越看越高兴,自己真是太有眼光了。
这义子认的,长脸呀,比起其他人认的义子强一百倍,不,一万倍,他们的义子,送孝敬就知道送值钱的玩意,金银珠宝什么的。
俗,按小贝的话说就是俗不可耐,穷人才送那个,自己家中缺那玩意?看小宝送的,送饭菜,送合身的衣服,纯棉的那种,说是比丝绸贴身,送个叫八音盒的东西,叮叮当当的,有意思。
一碟香椿豆,一碗陈年窖,对月浅斟,这才是生活,叫什么来着?
对,叫品位。
于是,高力士也跟着沉默,美滋滋的。
小贝同样沉默,眉头微皱,似乎有很大的难题需要她来解决。
最后,车厢中的寂静终于被她打破。
“小远,我的作业是什么?”小贝碰碰身边的小远问。
“我哪晓得,咱俩的作业又不一样。”小远似乎困了,打了个哈气。
“你看过我的作业,远哥哥~~~!”
“好像是背一篇诗经,我想想啊,想起来了,是文王里的,你今天背一小段就行,很简单,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文王陟降,在帝左右。”意志并不是特别坚定的小远直接帮小贝把作业背下来,对他来说太简单,当然,他的作业对他来说就不简单,是数学题,很闹心,还能不找小海哥问。
“哦~!诗经啊,你说一句我背一句。”小贝的求知**无比的强烈,见小远不说,嘟着嘴:“你不说我不和你好了。”
小远依旧不出声,那意思是小贝过河拆桥的速度太快,刚才还远哥哥地叫,一转身马上边成“你”了。
小贝见吓唬不住小远,只好换一招:“你想啊,我把作业做完,哥哥就做出好玩的东西,你帮了我就是帮了你自己,对不?”
这叫晓之以理。
小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妥协。
“你咋这样,新做出来的东西,赚钱了,我们九人,分成十份,我赞成给你两份,总可以了吧?”小贝又开始诱之以利。
“你看,我一直把你当成除了其他哥哥之外,最敬爱的哥哥,我还给你剥过糖纸,你上次手破了,我帮你涂过药。”这算是动之以情。
“小强哥哥、小芳姐姐、小海哥哥、小……我决定赚钱之后,把多出来的一份,给你们七个平分,你们说说小远。”小贝此刻是进行外交方面的伐交策略。
不待小贝再说话,小远点头答应:“好,我说你背,认真点。”
“哈哈哈~!”李隆基大笑起来,向小远道:“小远,你怕她伐交?”
“不怕,我担心她伐交达不到目的之后,对我伐兵,上次我手破了,就是她弄的。”小远十分无奈,开始说诗经文王的内容,小贝努力地记。
李隆基看着,羡慕地摇摇头,这才是真正的有教无类,因材施教。
小贝开始学习,张小宝觉得有压力了,对高力士说道:“义父,车中有没有绘图纸?”
“有,小宝你要?”高力士说着话,已经拉开个小抽屉,从中取出珍贵的绘图纸,此纸产量太少,不比练习书法用的最便宜的毛边纸,非一个层次上的东西。
张小宝接过纸,对折,撕开,再对折,再撕开,往复三次,把一张四开纸变成了八张三十二开的纸。
再要两根铅笔,一支黑色,一支红色,把八张纸合拢好,连着铅笔一起递给王鹃:“猪八戒吃西瓜,一拿西瓜,二吃,三吐籽抹嘴,一个动作两页。”
“为何是我?”王鹃边接东西边问。
“因为你基本功扎实,尤其是画简笔画,速度快。”张小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下次你答应的事情自己做。”王鹃无奈地开始画起来,速更新最快真快,刷刷几笔,轮廓就勾出来,接着比照下尺寸画下一张。
李隆基瞧着希奇,问张小宝:“此乃给小贝做的好玩的东西?不必如此着急吧?”
“陛下,不着急可不行,没看小贝已经开始背上了,先做个简单的应付应付。”张小宝示意李隆基去看认真背诵的妹妹。
又解释道:“小孩子不比大人,大人你食言了,懂得理解你,小孩子不懂,一点点的事情,他们便能高兴一整天,他们会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期待的小事上面。一旦他们把答应你的交换条件做到了,你却没有让他们实现愿望,他们甚至会难过好几天,做起什么事情都没有精神头。我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让小孩子觉得付出与回报是成正比的,其实家中干活的人也一样,这便是齐家的本事。”
李隆基看着小贝认真又期待的样子,缓缓点头。
“朕懂了,你说齐家,是在告诉朕治国,司农寺的种子是不是尤为重要?钱庄你管着,如同农寺的种子,百姓种不出来,你给朕赔他们,就有如弘农一样,朕的官员没做好,朕赔,朕认这个理儿。商人买卖还有个信誉,何况是举国之政乎,朕禄万民之食,当护万民之事,朕不是不认账的皇上,不然,妄为人君,此位,不坐也罢。”
“陛下圣恩。”高力士声音最大,连小贝都停下来捧上一句。
“皇上伯伯,你要是真这样想,就算是自己不打算当皇帝也不行啊,百姓就认您,我们九个人,还有哥哥和姐姐出去的时候,百姓都知道,是您派我们去的。我当时在弘农县一站,不用说别的话,我说我是张小贝,百姓就明白了,皇上动真格的了,居然把我都派来了,专门查官。那皇上伯伯您想啊,我小贝轻易是不出动的,百姓看我来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您,当时,我跟您说啊,严正怕的要死。居然想着逃跑,这把我气的,我要是让他跑了,皇上伯伯,您岂不是用错了人,对不?”小贝挥舞着拳头说话的样子,让张小宝都一愣一愣的。
“对隆基使劲点头:“朕会用错人?小贝可是朕的宝贝,轻易不出手,小贝,这话都是谁教你说的?”
李隆基就纳闷了,小贝咋就这样可爱呢,话说的让人心里舒坦,难道小宝跟鹃鹃没事的时候就教妹妹这个?
事情李隆基也只不过是想想,他可想相信张小宝和王鹃会浪费时间,因为没有那个必要,就算是小贝今天不说两句好听的,自己也不能把张王两家如何了。
越是这般想,李隆基心里就越舒坦,孩子的话总是容易让人相信。
小贝很自然地把话说出来,眼睛却是看向了姐姐。
王鹃此时已经把简笔画画完了,按照张小宝说的那样,一共是四个动作,八张,每一个动作有两张。
李隆基顺着小贝的目光看去,也是非常好奇,问道:“这个便是先前说的那个动画?”
他的意思是,画是画了,可是没有看出什么希奇的地方,尤其是从字面的意思来理解,动画,如今的画不仅仅没有动,而且画的也很一般,当然,这个一般是按照他的审美观点来看的。
张小宝对王鹃的功底还是非常佩服的,闻言,点点头说道:“是动画,只是简单的一点点,真正的动画,时间上面还来不及,先凑合着玩。”
说话的时候,张小宝已经把王鹃手上的八张画拿过来,翻了翻,然后调整先后的顺序,把最上面的一张放在底下,然后依次类推,一张压一张,摆放好。
这个时候最感兴趣的是小珠,她平时喜欢画画,并且画的还不错,甚至连地图也能描上一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想从上面瞧出点希奇的事情来。
其他的几个孩子也没接触过这样的东西,目光一同扫过来,想看看哥哥和姐姐究竟做出了什么。
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下,张小宝先是把画向下压了压,让专门用来绘图的纸产生一个弧度,不大,弧度非常小,但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一罗纸并不是原来那么平。
接着张小宝反方向把纸的一端捏住了,然后用一个均衡的速度松手,一张一张地松。
猪八戒吃西瓜的八张纸也就随着顺序一张一张地向下落,这个时候,包括李隆基在内,车厢中的人眼睛全都瞪大了。
小贝的眼睛瞪的最大,因为她平时眼睛就比别人大一点,长长的睫毛定在眼睛的上面,小嘴微微张开,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就连平时一直能控制自己情绪的高力士也开始吃惊起来,他实在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新鲜的事情。
那八张画在张小宝的动作之下,变得连贯起来,一张接一张,人的眼睛却是不受控制地看到了上面的变幻。
猪八戒捧着西瓜,然后嘴朝着西瓜咬去,接着开始吃,吃一口吐出几粒籽,最后的时候用袖子把嘴一抹,整个画面结束。
“嗯?怎么是这样?”小贝觉得自己盯的已经够仔细了,可是依旧没有想明白猪八戒的动作是怎么形成的。
平时喜欢沉默的小海,伸出手来,从哥哥的手中把画接过去,也学着刚才的样子,哗的一松手。
虽然诺动作控制的不如张小宝那么好,但仍旧没有影响多少效果,猪八戒的动作还是那般的连贯。
“此物……此物为何如此?”李隆基本以为自己见过的东西已经很多了,今天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样希奇的好玩意,忍不住问出声。
高力士也是一脸的疑惑,如果说是自己的干儿子和儿媳妇,用先进的科学技术做出的东西,他还能理解,毕竟那科技就是代表了神奇。
但今天所看到的东西与科技似乎一点关系也没有,仅仅是八张纸而已,儿媳妇用带着颜色的笔在上面简单的进行勾画。
别说是八张了,如果找一个工匠,让他画八十张也不显得希奇,然,为何随着干儿子的动作,眼睛看到的与想象中的就不一样呢?
“我来,我试试。”小贝这回再也不觉得背诵东西难了,为了能够玩到有趣的东西,先跟哥哥与姐姐把刚才的诗经中的内容背了一遍,接着抢过画,一遍又一遍地翻着。
随着她动作的熟练,画面的连贯性也越来越均衡。
“鹃鹃,可否跟朕说说。”李隆基一遍遍看,终于忍不住询问起来。
“这个,拉帘子。”张小宝对外喊了一声。
伴随着他的声音落下的是三层帘子,整个车厢里面登时黑了,毕竟外面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
如果是换成其他人喊一嗓子,然后车厢中黑了,估计高力士就动手了,别看他平时像个老好人,身手还是非常不错的。
但此刻他没有动,可以拍动作片,打马球非常厉害的李隆基也没有丝毫紧张的反应。
因为二人都知道,没必要,小宝跟鹃鹃真要对自己不利的话,哪还用等到现在,刚才水云家的下面时,那可全是蕃地铁骑营的人。
人家才不会管什么皇上不皇上,王鹃要真想干什么,吆喝一嗓子,下面就不会有一个活口,何况小宝和鹃鹃本身的身手就不错。
李隆基一瞬间想了很多,他不认为小宝和鹃鹃杀了自己之后,会得不到百姓的支持,在民间的声望方面来讲,首先是自己,其次就是小宝和鹃鹃,太子都要靠边站。
张小宝没有想那么多,他不过是要做一个试验而已,在车厢黑了的时候,点燃了一根火柴,说道:
“陛下、义父且看,我手上拿的是一根火柴,并没有其他的东西,然,还是看吧,看完再说。”
张小宝的话音落下时,手也轻轻摆动,动作并不是太快。
但李隆基等人的眼中出现的就不再是那一点点亮光,而是成为一条光线。
“小宝,这个,朕也知道,以前还玩过,又如何呢?”李隆基当然见过同样的事情,以前他玩蜡烛,就算他没有亲自去玩,晚上让人掌灯的时候,也能看到一样的景象。
小贝的眼睛来回动着,似乎打算把那一条光线,一段段,一点点的分开,恢复成应该看到的那个一丝的火光,但总是失败,她只要看到,就会不由自主地跟着想到一条线。
张小宝看了一眼王鹃,王鹃点点头,那意识是,你说。
“好,我来解释,其实也不复杂,小偷的动作为什么很难让人发现,那是因为他的移动轨迹的速度已经超过了人的视野停留范围。”张小宝无奈之下举了一个小偷的例子,正不知道怎么更具体一点的时候,小海开口了。
“我知道,就像哥哥您派来保护我们的两个人一样,他们的开枪速度太快了,我的眼中只有一个模糊的不敢确定的影像,是不是因为他们跟小偷一样?”
张小宝无语,王鹃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