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也平息了。”
这时,京兆王也策马奔来:“殿下,城东安然无恙,城西已经全部平叛。”
城东由于把守严格,匪徒们一直无法冲击。一路,反而风平浪静。
太子松一口气。
“走,马上再去巡逻一番。”
“是。”
太子亲自率着众臣,沿途,都是关门闭户。城南受到这样的冲击,成百上千的房屋着火,到处都是受伤的人群,受伤的士兵,地下的尸堆里,根本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百姓,唯有仔细地看,会发现那些便装的匪徒尸身上,每个人的左臂,都系着一块黄色的细布条。
路上,哀嚎遍野。
……
旌旗的刺穿越了你的幻想,沙场
鲜红的血在夜的深处流淌,沙场
失踪的马在风的边缘流浪,沙场
漆黑的天遮挡了你受的伤,沙场
……
整个平城,都变成了一片巨大的沙场。
平城,遭遇了一场空前的浩劫。自从建都以来,从未经历如此的惨状。
骨肉相残7
此时,东方的天空,第一颗启明星已经升起。
一缕朝阳,那么迅速地崛起。
人几乎无法睁开眼睛。
太子被人搀扶着,此时,忽然伸手,推开搀扶自己的人,站得笔直,声音清朗:“马上派人去迎接父皇和皇后。”
“是。”
琉璃殿。
一夕未眠。
张婕妤紧张地站在门口,遥遥地看着黑夜里的神殿。
从白日开始,她便一直站在这里,其间,只是稍微去吃饭,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又回来站在这三楼的了望台上。
从这里看下去,是琉璃殿的花圃,栽种着象征清高孤傲的梅兰竹菊,象征着一个女子最高洁的品质。尤其是那一丛修长的翠竹。
宁可食无肉
不可居无竹
这为她赢得了很好的声誉,也因此,在刚到北国的时候,她曾经因为这充满了异国风情,充满了南朝的温香软玉,又清风明月一般的才情,赢得了陛下的宠爱。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自己还是十六七岁的豆蔻年华,一时宠幸,张家的父兄,封官进爵,满门荣宠,一时显赫。自己,也成为张家的骄傲,一时,不重生男重生女。
目光往上,落在自己芊芊玉手抚着的栏杆上。
宫灯朦胧残照。
精美的画廊,精美的扶手,一切,都是雕栏玉砌。纤尘不染。
除了曾经的昭阳殿,再也没有任何地方比琉璃殿更加漂亮了。
她想,这是什么时候来的?
对了,是三年前才装修的——那时,小怜还在。小怜何等地受到宠爱。也因此,陛下也给予自己很多赏赐。自己和小怜的宫殿,都装饰得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但是,她因为低调,因为聪明,故意稍稍在富贵上,逊色小怜一筹。但是,在品位上,却明显地高出小怜一大截。
骨肉相残8
但是,她因为低调,因为聪明,故意稍稍在富贵上,逊色小怜一筹。但是,在品位上,却明显地高出小怜一大截。
只要肯让自己共有那个男人——只要能继续受到宠爱,保住张婕妤的富贵,保住张家的满门富贵,她其实,是一直都肯低调的。
就算是小怜最嚣张的时候,自己也不曾因此得罪人,相反,小怜处处惹火,自己处处灭火。
也正因此,自己更加受到嫔妃们的交口称赞。
就算那些,是因为小怜,自己才得到的。
但是,毕竟得到了。
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总算是得到了至高无上的荣华富贵。但是,现在,幽幽落花,红颜未老恩先断。
只以为,好景不长,冯昭仪来了。
冯皇后回来了。
这世界上,竟然有冯皇后这么坏的女人。
只因为,那个女人,独霸君床。
这一次关键性的战役,那个女人再不倒下去——就真的是天理不容了。
就在这时,忽然看到一股冲天的火焰。
是来自平城。
远远地,几乎映红了半边的天空。
一股喜悦,几乎让她的身子摇摇欲坠:动手了,他们动手了。
若不是动手,绝不会有这样疯狂的大火。
难道皇后被揭露了?
那个死肥球终于要遭到天谴了?
对,肯定是那个死肥球的身份暴露了。这冲天的火光便是明证。
她喜出望外,忽然拿起身边的一个酒坛子就喝了一口。
猛地一大口,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
忽然想起小怜。小怜动手了么?她真的能鼓动齐帝参战么?
她的心跳得很快,对小怜充满了信心。如果,这天下真的有女人随意能挑起战争,那必定是小怜无疑。
她深信小怜的能耐和魅力。
骨肉相残9
她深信小怜的能耐和魅力。
人们常说红颜祸水——其实,真的能让男人挑起战争的女人,是很少很少的。
古往今来,就那么几个。
屈指可数。
那都是超级一等的天生尤物。
男人见了马上就要发疯的。
小怜就是这屈指可数的其中之一。
也是寥寥的几个。
她深信这一点。
所以,就更是欢乐。
欢乐得几乎要跳起来。陛下,是要那个死肥球还是要江山?
陛下,是不是马上就要赐死她了?
真想马上看到那一幕,看到陛下不得不宣布处死她的那一幕——那是她人生等待的终极目标,为此,几乎等了一万年。
就在这时,她的心腹宫女小飘急匆匆地而来。
她急忙问:“左淑妃呢?”
二人约好了,今晚一起“赏月”的——是个下弦月,天色那么黑。此时,已经半夜三更了,赏的是什么,二人都心知肚明。
但是,还是要欣赏。
这是二人的约定。
小飘面上露出惶然之色:“娘娘,左淑妃不肯来。”
“你说什么?”
“她的宫女推说她身子不适,奴婢根本见不到她……”
“再去请。”
小飘提醒她:“娘娘,奴婢已经去请了三次了。”
她猛然记起,的确,小飘已经来来回回地跑了三趟了。左淑妃好大架子,竟然不来?而且,她昨日才见过左淑妃,左淑妃的身子好得很,谈笑风生,能吃能喝,怎么忽然就“一病不起”了?
她心里藏了狐疑,再看看远方天空的火光,就变成了恐惧——左淑妃这个时候,任何的意外,都会令她充满恐惧。
这个时候,自己需要同盟的支撑——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精神上,同盟必不可少,更何况,左淑妃是那么现成的替罪羊。
骨肉相残10
张婕妤再也忍不住了,立即就冲下楼去,边走边招呼自己的心腹宫女:“小飘,小翠,你们马上随本宫去玉堂……”
玉堂,大门紧闭。
就连灯笼都熄灭了。
一副早已安然入睡的样子。
张婕妤亲自去叫门。将铜门摇晃得叮铃铃的,刺破暗夜的寂静,显得分外地刺耳和焦虑。
她一连摇了十几次,两名宫女才慢吞吞地出来,一脸睡眼朦胧的样子,脸上是那种不经意地不耐烦——训练有素的宫女都是那样,在任何主子面前,都不敢轻易露出轻慢。
两人的口径明显是统一的:“张婕妤,有什么事情?我家娘娘身子不适。今日不见客。您请回去吧。”
张婕妤觉得有些不妙:“你家娘娘怎会身子不适?生了什么病?”
“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所以早早就寝了。娘娘要奴婢们向张婕妤谢罪,说等她好一点,明日再登门谢罪。”
“本宫正好略懂风寒的治疗,待本宫去瞧瞧,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让你家娘娘早点好起来……”
“不老张婕妤了,御医已经来看过了,淑妃娘娘已经休息了……”
张婕妤再也忍不住了,冷笑一声:“御医不是都随皇后出宫了么?哪有御医会来看你家娘娘?现在,你家娘娘还有以前的派头,以为御医随时守着?”
宫女嗫嚅着,无法回嘴,也不敢回嘴。彼此都是面面相觑。其他的宫女也陆续地出来,却无一吱声。
“娘娘说了不见外客……张婕妤,您请回吧,我家娘娘实在不舒服,正昏睡着……”
张婕妤哪里忍得住?越是如此,越是要冲进去,大怒:“你们这些狗奴才,敢阻拦本宫?让开!你家娘娘病了,本宫更要去看看……”
“娘娘不舒服……张婕妤,请您不要这样……惊扰了娘娘就不好了……”
骨肉相残11
“娘娘不舒服……张婕妤,请您不要这样……惊扰了娘娘就不好了……”
张婕妤大怒:“你们这些奴婢,本宫只是去看看而已……”她想起自己以前不时来这里,可没有任何宫女敢于这样一再阻挠的,所以,就更是害怕,心中,一股恐惧,几乎要冲出脑门:“你们干嘛阻挠?滚开……本宫非见见淑妃娘娘不可……”
”娘娘,你别这样……”
她一把就掀开二人。两个宫女根本想不到素日娇滴滴的张婕妤,画画写字的芊芊玉手,竟然这么大的力气,一时不察,脚步踉跄,被她推倒在一边。
她们正要反抗,小飘和小翠,已经拉住了她们。张婕妤根本不管身后的喧哗,劈手夺过一名宫女手里的宫灯,立即就冲进了左淑妃的房间。
屋子里,空荡荡的。
锦被盖着床,一个人形的样子,躺在床上。
她松一口气。
声音也镇定了下来:“淑妃……妹妹,我来瞧你了,你哪里不舒服?”
床上,无声无息。
她心里一沉,谁能睡得这么沉?这么大动静也不醒?
她几步走过去,猛地解开了床上的被子。
一个折叠好的锦被,一个枕头,床上,根本没有左淑妃的影子。
她提着宫灯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是一种突如其来的莫名的惊恐。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妹妹……妹妹……”
到处都没有人。
她气急败坏,立即就冲了出去:“左淑妃到底去了哪里?”
宫女们跪在地下:“不知道,奴婢们不知道。”
“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也不知道。奴婢们什么都不知道。”
张婕妤也不再问什么,立即就冲了出去。
半夜三更,左淑妃竟然不在自己的宫殿,那么她去了哪里?
暗夜失魂1
张婕妤但觉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恐,立即跑回琉璃殿。宫女们提着灯笼,她低声地嘶喊:“熄灯,赶紧熄灯,关门……快关门啊……你们这些狗奴才,赶紧把门关了……”她嘶喊的声音,压抑着,那么嘶哑,形如丧家之犬。
四处,一片黑暗,她跌跌撞撞地进门,宫女们马上关门。
她的身子在黑夜里剧烈地发抖,但见屋子里还亮着一盏灯笼,立即道:“该死的奴才,快熄灯……快快快……全部熄灭……全部熄灭……”
眼前,连一丝火光都没有了。
她稍稍觉得安全。
暗夜失魂2
可是,这一点安全感,很快也消失了——不知是风声还是雨声,呼啸着,席卷而来。她竖着耳朵,两边,都是战战兢兢的宫女。
一名宫女终于忍不住了:“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啪”的一声,重重地一耳光就落在宫女的脸上。
她咬牙切齿:“死贱婢,闭嘴……”
无辜挨打的宫女在黑夜里捂着嘴巴,不敢发出抽泣声。
张婕妤转身就跑。
这雕梁画栋平素是走惯了的,此时,在漆黑的夜里,却如此地磕磕绊绊,好几次,她几乎要掉下来,却被两位宫女拼命搀扶着。
就连小飘,也不敢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
终于登上了三楼。
可是,一登上三楼,却发现火光——冲天的火光,不止是神殿,而且是平城。
这场大火,是从平城开始的,站在三楼的楼台上,能看得那么清楚,隐隐地嘶吼、呐喊、哭叫……整个平城都沸腾了。
平城失火了。
然后,是御林军的声音。
他们加强了巡逻,急促,但步伐整齐,训练有素。
张婕妤更是吃惊。她毕竟,从未料到,这场大火,竟然会烧到平城——以为只是在神殿,只限于神殿就可以了。
随着那火光越来越大,御林军的跑动越来越急促,她心里的恐惧也越来越深刻。
忽然想起小怜,那是小怜带兵打来了?
是齐帝攻占平城了?
她忽然觉得那么开心,隐隐地,竟然忍不住手舞足蹈。
打,烧,杀,就杀它个天翻地覆。最好杀它个鸡犬不留——最好杀死那个死肥球。
可是,再大的喜悦也抵挡不了恐惧。
那是一种做贼心虚的恐惧——万一,那个死肥球死不了,那么,肯定倒霉的就是自己。
再也没有缓冲的余地了。
暗夜失魂3
左淑妃不见了——在这个时候,显然是有预谋地不见了,否则,她的床上不会布置成那样。左淑妃这个该死的蠢货,会不会是扮猪吃老虎?
她忽然想起小荷——张家的婢女小荷,就是这样背叛自己的。最后,小荷投靠了皇后。难道,左淑妃也是这样?
如果左淑妃投靠了皇后,自己岂不是中了她的圈套?
可是,左淑妃,她敢么?
她难道不要命了?
但是,如果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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