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精校 天命朱颜(出书版) 作者:夷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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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精校 天命朱颜(出书版) 作者:夷梦-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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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者只有一人。”还是那名将领,“你们俩,只能活一个!”

再次对望,立夏看清明的眼神有些悲哀:“即使师父和钟品清再三叮嘱,你还是陷进去了,那个男人真有那么好吗?”

眼前蓦然闪过杨恪为她摘取荷叶遮雨的画面,她叹息:“世事难料、天意难测,也许这真是我的宿命。”

“我命由我不由天!”立夏目光如利刃。

清明咬牙,提起剑,往前一送,不偏不倚,正好刺进她的胸膛,她低声叹息,荡气回肠:“你……真是悲哀啊。”

剑跌落在地,清明仰头,雪下得更大了,遮天蔽日:“孤涂王子,我已经赢了!”

赫特部的王子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欣赏地望着这个少年:“你想要什么?”

清明往他身边一指:“我要赎回我的妻子!”

雪光映照美人脸,文卉以手捂住脸,涕泪滂沱。

“这是孤涂王子破例赏赐给你的。”侍从指着一个帐篷说,清明挑开门帘,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炉灶和几件御寒的冬衣。她心头忽然一酸,仿佛又回到那些与钟品清相依为命的日子。

“王子很赏识你,特许你做他的贴身侍卫。”那侍从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但你始终是个奴隶,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

见清明一言不发,文卉害怕得罪了侍从,连忙行了个万福:“大人说的是,我家夫君一定会铭记于心。”

侍从冷哼一声,转身而去,依稀听见他低声咒骂:“该死的南蛮子。”

“文夫人。”两人围着炉灶坐下,清明一边拾柴生火一边低声问,“孤涂有没有对你……”

文卉脸颊一红,局促地摇头:“他原本说……今晚宠幸我的,幸好……柳姑娘,谢谢你。”

清明轻笑了一声:“可惜,今晚你只能陪我睡了。”

“柳姑娘!”文卉脸红如彤云,“不要取笑我了。”

火焰从炉灶中腾地升了起来,噼噼啪啪地爆着火花,两人沉默了一阵,文卉迟疑着,轻声问:“在斗兽场中与你并肩而战的少年,似乎有些眼熟?”

“她是我师妹。”

“师妹?她也是女子?”

“没错。”

仿佛恍然大悟般,文卉惊道:“她,不正是那日在山阳镇中得热病的女子么?”

清明缓缓点头。

文卉有些无措,思量许久,怯怯地望着她:“既然如此,你怎么能……”

“放心吧,那只是个障眼法。我们小时候常玩的。她又怎会那么容易就死呢。”

文卉叹服:“这样我便放心了。真没想到,我竟能遇到像你们这样的奇女子。不知你们的师父,是何等的英雄呢?”

笑容在一瞬间褪去,清明的柳眉又纠缠在了一起。

气氛忽然有些怪异,良久,她才长长地吐出口气:“我们的师父……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她总是喜欢在二十四节气的日子里去捡些小女孩回来。”

“所以你才叫清明?”

是啊,所以她叫清明、而师妹叫立夏,师父并不是什么奇女子,更不是英雄豪杰,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十一月了,草原迎来了雪季,赫特部笼罩在一片白雪皑皑之中。连牛羊马匹都蜷缩在羊圈里,冻得瑟瑟发抖。

清明手拿长矛,站在孤涂王子的大帐外,今日该她当值,虽然穿了两件袄子,北风还是钻进她的领口和袖口里,刺骨的冷。她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朝手心呵气取暖,这样的雪天是逃不了的,没走出十里就会迷路,要回曦国,只能等到开春。

“喂,南奴。”帐内传来低沉的嗓音,霸气十足,清明深吸了口气:“在。”

“进来。”

清明皱眉:“我只是个奴隶,不配进王子的大帐。”

“进来!”他加重了语气,清明只得挑起帘子进去,年轻的王子披着大狐裘,手中拿了一卷书,正看得认真:“火快熄了,加柴。”

添了几根木材,炉火烧得旺了些,帐中暖意盈盈,她看了看那本书的青色封皮,是孙子兵法,只是译为了犬戎文字。

她有些诧异,犬戎人逐水草而居,崇拜野狼,虽有自己的文字,识字的却不多。这些以劫掠征伐为生的人,通常看不起汉人的诗书礼仪,而这位孤涂王子却在看汉人的书籍,真是少见。

似乎察觉到她在注视自己,孤涂抬起头,清明连忙将目光移开:“火已生好,属下告退。”

“站住。”孤涂放下书,“你识字?”

“读过几卷书,认得一些。”

孤涂沉吟片刻,从桌上拿起另一本,扔给她,是汉文的《墨子》。

“听说这是你们汉人的圣人写的书,读给我听。”

“这并非兵法。”

“让你读就读!”

清明吸了口气,盯着他刚毅的脸:“墨子乃中原战国时代的先贤,他的学说,主张‘兼爱、非攻’。”

孤涂听到这四个字,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兼爱非攻?这样的胆怯之辈,也配称先贤?”

“墨子主张非攻,并非不敢上战场,而是不愿意黎民百姓陷入战火之中,何况是不义之战。”清明瞥了一眼几案上所放的一盘水果,全是大曦的产物,“试问王子,您喜欢吃苹果、蜜桃,是愿意用牛羊去换呢,还是愿意用一条手臂去换?”

孤涂脸色一沉,清明继续说:“您这次攻打月门关,的确夺来了不少财物,但您的军队伤亡惨重,子民死伤无数,值得吗?”

“当然值得!”孤涂的眸子闪现狼一样的绿光,“这一战,令我赫特部的威名传遍整座草原,连大单于都不得不对我们刮目相看!这是我们一族的荣耀,你这南奴又怎么会明白!”

“荣耀?”清明想起城中那些死难的百姓,战火滔天下哭泣的孩子,胸中燃烧着愤怒,毫不畏惧地高声道,“原来在王子的眼中,强盗一般的行为,就是荣耀吗?”

“放肆!”孤涂大怒,冲过来掐住她的脖子,“你敢说我是强盗?”

清明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呼吸越来越困难,脸色越来越青,却还是挣扎着用嘶哑的嗓音说:“有时候……战争不可避免,但无谓的屠戮与劫掠,除了为自己挣来污名之外,根本毫无意义。”

孤涂狼一般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她,直到她的额头暴起青筋,脸色青紫,才终于放开:“滚出去!”

清明剧烈地咳嗽,脖子上青黑的指印触目惊心。她不敢停留,匆匆出来,好容易挨到换班的时候,回到自己的帐篷,接过文卉递来的热水,一饮而尽。

文卉担忧地望着她:“这样下去不行啊,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挨过一天是一天吧。”为了保护文卉,也为了保护自己,她已别无他法。

就算瞒着又能瞒多久?再过一两个月,肚子就要隆起,到时能骗得了谁?文卉叹了口气,转移话题:“我打听到一些南边的消息。”

“大曦的局势如何?”

“曦国之内,谣言四起,人人都在说,失踪的节律皇帝回来了,好几支叛军都宣称自己是节律皇帝的军队。江王爷为了镇压一支江南的叛军,斩杀了五万俘虏,血将淇河的水都染红了。”

“有没有首阳寨的消息?”

“山阳镇遭了劫掠,元气大伤,司徒将军只顾得上收拾残局,暂时无法再攻打首阳寨。”

清明松了口气,看来石龟和摩揭陀的预言已经见效,越多的叛军以杨恪之名起兵,他就越得民心,只是不知道,那真正的节律皇帝现在是否平安。

天色已晚,大雪纷飞,清明正想躺下歇息,却蓦然发现文卉的手腕上有一道鞭痕:“这是什么?”

文卉惊慌地抽回手,藏进袖子里:“没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必担心,只是几个无赖少年罢了。”文卉用袖子擦了擦泪,文羿被孤涂所杀,她一个弱女子,不仅无法手刃仇人,还要在这里被犬戎人欺负,只觉得万念俱灰。

清明鼻子一酸,紧紧握住她的手:“文夫人,你放心,我们会回去的,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能回到大曦,我们的故土!”

胡风吹朔雪,这个晚上,似乎特别的冷。

第二天天明时,清明蓦然听到一声惊呼,连忙坐起身来,手按在身边的牛耳刀上:“发生什么事了?”

文卉掀开门帘,雪地之上躺在一个男人,看衣着,像是名道士,只是道袍破烂不堪,又像个乞丐,一头长发散乱地铺在白雪之上,有一种近乎妖异的美。

“清明,快来帮忙,这位道长快不行了。”医者父母心,文卉将他拖进屋,找来所有御寒的棉被和衣物为他盖好,又让清明多添些柴火,将帐篷弄暖一些。

“文卉,这人来历不明……”

“我不能见死不救。”文卉为他把脉,神色有所缓和,“幸好并未冻伤,只是饥饿劳累过甚,吃些东西休息一下便好了。”

饥饿的人不可吃肉食,文卉找出粟米在锅里细细地煮,清明叹息,果然是个好人啊,那些米是她们二人一天的口粮。

将牛皮水袋灌满了热水,放进被子里为他取暖,这时清明才发现,他的容貌竟如此俊美,面如冠玉、一对剑眉斜飞入鬓,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这样的容颜,也只有江南水乡的细腻柔美才能孕育,只是如此俊朗的曦国人,为何会在赫特部出现,而且还沦落至此?

她突然有些好奇,这个人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被子里暖气蒸腾,他的身体也渐渐转暖,轻轻呻吟起来。

“文卉,他好像醒了。”清明回头喊道,话音未落,手忽然被他死死攥住:“你……是谁?”他的声音很虚弱,嘴唇乌青,双目无神地望着她,她抽回手:“这句话该我问你,你倒在我的帐篷前,人事不省。”

“原来……是姑娘救了我么?”他低低地说,“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清明的心猛地一沉,与文卉互望一眼,不动声色地道:“你看错了,我是男人,救你的是我夫人。”

“是吗?”道士艰难地笑了一声,“那就多谢贤伉俪了。”说罢,又沉沉地睡过去,留下脸色苍白的二人,静如死水。

清明自认已经伪装得很仔细、很完美,却被此人一眼识破,他究竟是什么人?

大雪似乎眷恋上了草原,一连下了半个月,才有了渐渐小下来的迹象。自那一日谈论《墨子》之后,孤涂每日都会召清明入大帐为他念书,他这次攻打月门关,劫掠了不少书回来,一摞摞堆满了几案。

清明念书之时,会谈及自己的想法,孤涂有时讥讽、有时冷笑,有时与之争辩,只是再也没动过怒。

将最后一篇念完,清明轻轻合上书:“王子,《战国策》结束了。”

“很好,退下吧。”

“是。”清明起身,刚走到门边,却听孤涂王子道:“站住。”

“王子还有何吩咐?”

孤涂打量她一阵,脱下自己的大狐裘,朝她扔过来:“草原的冬天比山阳镇冷上十倍,你穿这么单薄怎么行?拿去穿上。”

清明愣了一下,也不推辞:“谢王子。”

“听说,你收留了一个道士?”

“是的。”

“他叫什么,从哪里来?”

“他得了风寒,一连病了半个月,还未来得及问。”

孤涂脸色森冷:“他若能下床了,带他来见我。”

“是。”

她走出帐去,门帘翻动,孤涂望着她的背影,似乎若有所思。

清明抱着狐裘,还未到家,就看见几名犬戎男人从自家帐篷出来,上马吆喝而去。她脸色一变,匆匆跑进帐中,里面一片狼藉,文卉跌坐在地上,脸颊青紫,道士正俯身将她扶起,那张苍白俊美的容颜憔悴如斯,却依然掩盖不了绝世的风华。

他的嘴角,也挂着血丝。

“又是他们?”清明怒道,“我找他们算账去!”

“别去。”文卉过来抱住她,“他是右大将之子,位高权重,我们得罪不起啊。”

孤涂是犬戎左贤王之幼子,成年之后便来统领赫特部,右大将本是犬戎王庭的高官,受大单于所托,跟着他来到此地,可谓权势泼天。

文卉的容貌虽算不得倾国倾城,也是小家碧玉,更有一种汉人的书卷气,右大将之子休屠自从斗兽场见到她之后,便垂涎于她的美色,先许以重金财帛,文卉不为所动,如此多次,他恼羞成怒,时常来此骚扰。

“姑娘,小不忍则乱大谋。”道士嘴角有伤,却依然谈笑自若,“就算要教训那狂徒,也须从长计议。”

清明瞪了他一眼:“你叫我什么?”

道士会意,笑着拱手:“失礼了,应该是‘恩公’才对。”

“你的病好了?”

“托恩公的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

“恩公请问。”

三人围着炉灶坐下,有阳光透过帐篷照进来,入冬后,这是第一个晴日。

“你是谁?为何会倒在我家门外?”

道士笑得戏谑,拿起木柴拨动火堆:“在下景檀之,自小出家为道,随师父游历各国,宣扬道法,师父在西域过世之后,我独自一人在犬戎各部流浪,四海为家。至于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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