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阁老本来还想求情,直接被皇帝抵了回去,皇帝在皇位之上,不动声色,甚至看不出他是有发火,但他就轻轻巧巧判了两个大臣的生死,自然是将朝臣们都震慑了一把。
要是他是暴怒而行,有些人还会想皇帝还是孩子心性,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可以对他察言观色,但是皇帝面无表情,让人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就把人处置了,而且没有让任何人出言求情,此事一出,大臣们也就知道他不好惹,就又安静了一阵子。
前一年皇帝大婚,各个藩王都必须上京道贺,据统计,皇帝的这些宗亲们,一共有藩王二十一位,他大婚,除了几个称病或者太老迈的没来,而是让儿子或者孙子来的外,其他的都来了。
到得这么齐,主要原因还是吴王叛乱,被很快镇压,而且之后吴王惨死且尸骨无存,对各个藩王有了震慑作用。
有藩王本来还在心里看不上皇帝,但是现在也不得不正视一番了,无论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皇帝大婚这个面子上的活,大家还是先做到了。
季衡对皇帝分析过,各个宗亲被分封到封地之后,这些人想要夺权,自然是难多了,经过了吴王反叛被镇压一事,本来蠢蠢欲动的藩王,也都在重新估量自己。
这些藩王,要是想造反,自然是皇帝的心头刺,要是是拥护皇帝的,自然就是一股大助力。
皇帝在宫里,其实身边是没什么亲人在身边的,朝臣势力过大,皇帝也容易孤立无援。
所以季衡建议皇帝可以适当挑选藩王的子嗣留在京中,一是为质子,二是用自家宗族的力量来对抗朝臣,暂时倒是可行。
皇帝并没有采纳季衡这个建议,他还是怕被夺权,但是依然留了几个血缘较远势力单薄的藩王的子嗣在京中,经常召他们进宫说话,这些毕竟是真正的亲人,有时候比起外人来还是有更多话说一些。
八月初十,京里已经凉下来了,正是桂花和菊花开放的时节,宫里的宫人们也换上了秋装,夏天的纱窗也被换了下来,换上了不透风的厚窗纸。
皇帝坐在勤政殿偏殿里听汤先生讲课,陪着的是闽南王的小儿子杨奉钧,和齐王的儿子杨钦桉。
课上完后,几个学生恭送了汤先生离开,这时候柳升就走到皇帝身边去对他说了一句悄悄话,“季公子回了京,进宫来了,现在在正殿门口等候。”
皇帝一听,就蹙了眉头,“不是说他身体很不好吗,怎么就让他在正殿门口等候,没让他进去坐着。”
柳升为难地道,“是季公子自己说不愿逾矩。”
皇帝的心已经飞到了季衡身上去,所以就对这里陪着的堂兄和侄儿道,“朕先离开了,你们自己玩一会儿,过会儿一起用膳吧。”
两位也不好多说,就恭恭敬敬送了皇帝走了。
皇帝像一阵风一样,虽然动作够稳妥,却刮得迅猛,一下子就走得没影儿了。
杨奉钧就说,“这是谁求见呢?皇上这么着急。”
杨钦桉道,“刚才听了一点,似乎是季家的那位回来了。”
杨奉钧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杨钦桉已经有十八岁,心智已经很成熟,就完全没有杨奉钧这么莽撞,他和季衡已经有些接触,看得出皇帝的确是非常喜欢这个漂亮的男孩子,但是这个男孩儿却并不是外界所传言那般,和皇帝有那方面的关系,甚至他太过沉稳聪明,皇帝似乎很多意见都是求之于他,只是这个孩子身体太差,似乎总在养病。
杨钦桉不得不想到慧极必伤这个词,而且,季衡给他一种美人总是活不久的感觉。
杨钦桉没有提醒杨奉钧应当注意对季衡这个人物多些小心和尊敬,只是转移话题说起别的事情来了。
皇帝很快到了正殿大门口,看到季衡恭恭敬敬站在门口,这些日子堆积起的思念本来只是在皇帝的心里慢慢地煎熬着,而这时候,却是突然猛烈地沸腾喷发了出来,他飞快地走上前去,几乎是要一把抱住季衡,将他箍到自己的雪柔里,但是,他只能生生地忍住,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身体好些了吗,可算是回来了,怎么不进去等,站在这里,要是又晕倒了可怎么办。”
季衡身体还是不好,不过站这么一会儿倒不至于晕倒,他笑了一笑,说,“皇上,我回来了,昨儿下午到的,想着您早上有事情忙,就晚一些再来见您了。”
皇帝握着他的手,目光几乎不愿意从他脸上转开,季衡因为生病清瘦了些,只显得眼睛更大,黑鸦鸦的两扇眼睫毛,轻轻一颤,就能在皇帝的心尖上扇出一阵飓风来。
他微笑着,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拉着他进殿里去。
在暖阁里的榻上坐下了,他几乎是要揽着季衡的身子,问道,“怎么这次养病这么久,朕真是担心你,你这是怎么了?太医给你看病来回报说,你是从娘胎里带的弱症,而且体内寒毒热症并存的,一时半会儿没法好,以前的时候,并不见你怎么样,怎么这两年就总在生病。”
柳升亲自端了参茶进来,宫侍又送了点心,然后才退下了。
季衡端着茶水喝,才慢慢回答,“只是出生时先天不足,这两年发作了而已,等过了这个时候,就会好了,皇上不用担心。”
皇帝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季衡了,想得心肝都发疼了,听季衡这么轻描淡写,他就很不高兴,将季衡手里的杯子往小桌上放了,直接伸手捧住了他的脸,目光从他的脸上仔细地逡巡,他很渴望亲吻他,拥抱他,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他的心里百感交集,复杂难言,最终只是说道,“朕一直担心你呀,你要是出了事,朕会很难受。”
季衡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就道:“皇上,微臣明白,所以微臣一直在好好养病,就是想着早点回来见你。”
皇帝笑了一下,“你要是想着早点回来见朕,你会现在才回京来吗,这早就凉下来了。你真是没良心,都不去想朕会想你。”
季衡一向知道皇帝说起肉麻话来那是一套一套的,但现在还是有些受不住皇帝这样的亲昵,就轻轻咳了一声,挣脱了皇帝的束缚,道,“微臣在外面站得久了,口渴得很。”
皇帝赶紧将茶水又给他,看水凉一些了,就又把自己的那一杯也拿着给季衡喝。
皇帝是不愿意和季衡谈论政事的,觉得那会让季衡思来想去,说不得季衡身体就又差了,所以他就拿出季衡写给自己的信,每张信纸后面都画着简笔画,这每每让皇帝看得心花怒放,当做绝世宝贝珍藏。
皇帝捧着一张纸给季衡看,“这张上面是什么,朕还真没看懂。”
季衡一看,不由不自在起来,道,“西山上鸟雀甚多,我时常睡午觉起来,衣裳上都可能落了鸟的粪便,这是写给你的信,放着没有及时装,就被鸟拉了粪便,我用巾帕擦了没擦干净而已。”
皇帝怔了一下,别人这么做算是罪该万死的事情,季衡这么说,他听了却是乐得哈哈笑起来,说:“朕还以为又是什么图呢?”
季衡也笑,“这一张没有画。”
皇帝搂着季衡,几乎将嘴要贴到他的脸上去,季衡又不自在地避了避。
皇帝发现了他的抗拒,只好不落痕迹地放开了他一些。
117、人物表
季家:
季大人:季道恭,字华云
许氏:许明潇
季衡:衡哥儿,字君卿
姨娘:
大姨娘:过身,原许氏的贴身丫鬟
二姨娘:过身,原许氏的丫鬟
三姨娘:大姐儿母亲,原许氏身边丫鬟
四姨娘:三姐儿、四姐儿母亲,良家女
五姨娘:身体弱,许大舅送的家妓,二姐儿母亲,二姐儿早夭
六姨娘(娇蕊):身体弱,许大舅送的家妓,五姐儿母亲,璎哥儿母亲
庶女:
大姐儿:庶出,后嫁给张家第二子张诩,季清婉
二姐儿:庶女,早夭
三姐儿:庶女,季清瑛
四姐儿:庶女,季清琼
五姐儿:庶女,季清玫
庶子:
璎哥儿:庶子,季明璎
丫鬟:
许氏身边:剪雪,凌霜,扶风,染雨
季衡身边:荔枝,桂圆
小厮书童:抱琴,抚琴,吟铃,鸣琴
清客:
张先生,张和廷,字子谦,季大人同窗
(长子:张诚
第二子:张诩,嫡出,字子阐,大姐儿夫婿)
田书玉
徐庵建
季家族中,
宗子:季明维,字朝宗,将来的族长
小叔子:季道淮,字贞晖
大夫:吴复沛
小儿子:吴江桦
许家:
许大舅:(嫡长子)许明忠
正房正妻:秦氏
儿子:
大儿子,庶出,许达海
二儿子,庶出,早夭
三儿子,庶出,许达山
四儿子,庶出,早夭
五儿子,庶出,早夭
六儿子,庶出,早夭
七儿子,嫡出,许达川,七郎(小厮,许前)
女儿:
大娘子,嫡出,出嫁
……
十一娘,六姨娘庶出,许晓馨
宫中
皇帝:杨钦显,年号昭元
皇帝生母:易贵人,刘贵妃身边婢女出身,鸠酒赐死
皇帝养母:刘贵妃,体弱病死
太后:赵太后
先帝:仁宗皇帝,杨训宣,年号承平
徐太妃
皇帝身边太监:皇帝寝宫麒麟殿总管,李安濂
皇帝贴身太监:柳升,小荷叶儿
太后凤羽宫总管太监:高士全
贴身女官:结香
大太监:万忠
太医:严太医,翁太医
吴王:仁宗皇帝胞弟,杨训奉,封地杭州
吴王正妃:王氏(过世)
吴王侧妃:肖氏
吴王嫡长子:杨钦瀛
吴王第二子,庶出,杨钦渊
吴王第三子:庶出,杨钦治
吴王第四子,嫡出,杨钦济
吴王嫡次女,香安郡主,杨钦萱,赵致礼正妻
赵家:
大房:定国侯府
定国侯:赵化淳
定国侯世子:赵致礼,字季庸,嫡出,老四(小厮:赵义,赵墨)
大儿子,庶出,在外为将
二儿子,庶出,在外为将
三儿子,庶出,早夭
四儿子,赵致礼,嫡出
五儿子,庶出,军中历练
六儿子,庶出,早夭
七儿子,庶出
八儿子,庶出
九儿子,庶出
二房:永昌侯府
永昌侯:赵化岱
永昌侯嫡长女:赵致雅
永昌侯庶子:赵致祥
宋太傅:宋伯斋
汤师傅:汤广延,经筵讲官
骑射师傅:羽林军都指挥使林仪
林敏,林仪兄长
林襄,林敏嫡长女,季衡未婚妻
平国公府
平国公:徐世载
徐太妃
平国公长子,徐镇,徐轩父亲,平蛮将军
平国公嫡孙,徐轩,字甫之,嫡出,(书童:安顺,安福)
李家
首辅:李阁老,李元卿,号临翁
第二子:李洵,字守则
小舅子:彭桑,字清君
京兆尹:曹弼,字子良
薛乾,定山
袁廷砚,明甫
邵归,子南
邵黎,邵归弟弟
小和巷灵凤班
班主:刘德昌
小灵仙,后改名夏锦
灵岚,灵竹
娇月,锦娘
118、第九十九章
皇帝最担心的还是季衡的身体,将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好几遍,看季衡肌肤莹白,略带红晕,眸子黑亮,唇色嫩红,倒不像是身体极其虚弱的模样,但他还是让去传唤了太医来给季衡诊脉。
太医在皇帝跟前为季衡诊脉,对皇帝自然是并无隐瞒地直言不讳,说季衡的确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要好生调理,又给开了方子,皇帝让将药作为丸剂,到时候再送去季府。
皇帝对季衡的好,季衡看在眼里,所以就有些内疚这几个月躲着皇帝不回京。
避在西山,休养身体是一个原因,但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季大人在江南一案的处理上,已经让皇帝心生了罅隙,但是之后皇帝依然让季大人进入了内阁,对他加官进爵,对季家也有不少赏赐。
而季家宗子季朝宗又中了这一科的状元,又深得皇帝喜欢,季家这个时候可谓是一时风头无两。
有话说,枪打出头鸟。
季家这些日子的确是出了不少风头,自然是很招人闲话,而且不少人不忿季家现今的如意,总要下些绊子。
当然,季家并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但季衡一向是个稳妥的人,觉得伴君如伴虎,能够低调些总是好的。
加之朝中,京中,甚至别的地方,人们都乐于将季家现如今的辉煌如意归结于是季衡在皇帝跟前做幸臣,季衡对这些人的这些闲话是嗤之以鼻的,觉得这些人是自己心思不正,所以才会那般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