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今奉命守护哈日珠拉的,不是旁人,恰是奥巴首领第六子戈尔泰!戈尔泰有草原第一勇士之能,必能保护哈日珠拉的周全。”乌克善说到这里,眼中掠过一丝急色:“就是这消息传递,怕是无法做到快捷隐秘。”
四爷点点头,忽然回身道:“既然如此,爷便借你一样利器!”
乌克善一愕,却看见四爷招来一名随从,将那只海东青递了过去,口中说道:“这是爷的鹰儿!最擅隐匿行踪,能日飞千里,你写好了信件藏于其足,再将哈日珠拉常用物件与它熟悉气味,它便可替你找到哈日珠拉!”
望着那只通体黝黑,眼神犀利的海东青,乌克善肃然起敬,海东青是女真一族的神鸟,凶猛善猎,灵气逼人,号称万鹰之神!最上三品白蓝黑,白色海东青和蓝色海东青百年来已几近绝迹,只剩黑色海东青,还有少量存世。
一只纯种的黑色海东青,能做的事太多了!送信递物算是最细末的能力,让它来做这样的事,简直就是大材小用、杀鸡用牛刀!
“乌克善谢过姑父!”乌克善万万也想不到四贝勒竟肯将这样的神物借给他,有了这样的神物,所有问题统统迎刃而解,却教他如何能不感激!
四爷摆摆手,淡然道:“你不必言谢,此鹰另有使命,送信只是顺带的事,并且它将由鹰奴莽阿主控,你只管带着莽阿,提供食宿便好。”当即回头向那位携鹰的随从吩咐了一句:“莽阿,去见过乌克善贝勒,送信之前,你便跟着贝勒!”
“是!莽阿给贝勒爷请安!”那鹰奴恭敬应是,转身朝着乌克善躬身行了一礼。
原来是另有使命!乌克善暗松了口气,借这样一只仅许进贡于女真族顶尖统治者的神鹰就为了送信,老实说,他压力好大的,用起来总觉得不踏实,若非为了妹妹,他早就拒绝了!同时却也对这位姑父的权势地位暗暗生出仰慕之心。
“此事需隐秘进行,切不可让外人察觉分毫!”四爷想想,又补了一句:“还有哈日珠拉那里,你也不必对她提起这海东青的来历!”
“是!”乌克善一一应下。
“行了,就这样吧!”看看事情交代完毕,四爷留下鹰奴,带领几个亲随牵出坐骑,转身上马,在乌克善的目送下悄然离去。
鹰奴放飞了海东青,才跟在乌克善身后走回盟誓会场。乌克善有些迷惘的走在前头,刚才的事感觉真像做梦一般,大金国四贝勒竟忽然现身,借给了他一只神鹰?
隐隐约约,他似乎觉出了什么,只是,他却无法理解,四贝勒凭什么要这样重视玉儿?就为了那十六字真言?如是看来,妹妹此生,也只能嫁去建州了!
想起建州那位曾为美女东哥而灭掉好几个部族的老汗王,乌克善内心生起一阵隐忧,相比于那位垂暮的英雄,他倒宁愿妹妹就嫁给四爷算了!只是,事情真能这么简单?努尔哈赤一天未死,他能容许玉儿许给旁人?哪怕这旁人是他的亲生儿子?
盟誓仪式结束,走在回科尔沁的路上,莽古思终于发现了乌克善的不对,关心追问。此时没有外人,乌克善自然不必隐瞒,便将四贝勒秘密召见一事说了出来。
莽古思看向鹰奴,莽阿机灵的会意,一声呼哨,空中立即扑下一头神鹰,稳稳的停立在他的左臂上,正是那只黑色的海东青。
“这真是……”惊呼过后,莽古思也跟乌克善一样,蹙起眉头陷入了纠结。四爷突然来这一手,分明是看上了哈日珠拉,连见没见过都不管,显然也信了那所谓的十六字真言,可这敏感的时期,真把哈日珠拉给了他,努尔哈赤那里能过关么?
“阿沃!您看这信上,该不该向哈日珠拉提起这事?”乌克善趁机求教。自己祖父向来处事谨慎圆滑,应该比自己更巧于应对才是。
莽古思沉思有顷,果然有了计较:“事情要慢慢做,急不来!你不必多说什么,只让哈日珠拉赶紧回来就行!嗯,看来还得派使者,跟奥巴首领套好了交情,才能保证他家的六儿肯尽心帮忙,先保护哈日珠拉安全返回——这才是眼下要紧该做的事!”
“是!孙儿明白了!”乌克善倒不担心戈尔泰,那家伙虽然迂腐,老想跟着林丹汗建功立业,但奥巴既反,他也只能跟着反,让他保护妹妹脱离林丹汗控制,怕他是求之不得,绝不会怠慢不从的。
只是,祖父恐怕不很清楚,戈尔泰对玉儿的钟情深到了何种程度。而玉儿呢?她说过对戈尔泰已死心的话。可随着情势变化,戈尔泰不用再奉守林丹汗的旨意,迎娶莎琳娜入门,她会不会为此重燃心底情愫,跟戈尔泰再续前缘?若真如此,面对建州的压力,面对四爷表露出来的意愿,科尔沁又该如何选择?玉儿又该如何选择?
一路走一路想,信的内容很快就有了腹稿,只等回到科尔沁便可写下。向西眺望,想起远方的妹妹,乌克善心中的思念藤蔓般四处蔓延,禁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万鹰之神
“李循方,你最近是不是都很空?”
“算是吧!”
“那你能不能再教我点别的功夫?比如八卦拳、咏春拳什么的?”
“贪多嚼不烂!还是先把你现在练的这套精熟了再说!”
小院中,苏浅兰像往常一样又在练习擒拿功夫,李循方靠坐在院子中的树上,居高临下看着她。苏浅兰闲不住,总是会停顿下来跟他聊几句,令他很是无奈。可是连他也搞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因为他的心底,竟是对此隐隐有欣喜的感觉。
谈话间,李循方忽然“咦”了一声,心生警觉,眼底寒光一闪,陡然从树枝上高高跃了起来,掌中击出一道劲风,扫向半空。
“不要啊!”苏浅兰骤然急呼,顿使得李循方出招临时一偏,攻击落空。
李循方翩然下树,这时他已然看清,原来是只黑色的猎鹰从高空中俯冲而下,刚好就停落在他头顶的一根枯枝上。他诧异望向猎鹰的时候,那鹰也微侧着脑袋在看他,犀利的目中竟仿佛带着倨傲不屑的神色。
“海东青?”李循方略略一惊,长年混迹蒙古,使他对鹰的认识也见长了许多,只是稍稍辨认,便认出了眼前这鹰,竟是罕见的品种,万鹰之神海东青!
苏浅兰藏在李循方身后,探出个脑袋好奇的望向树梢的鸟儿。在前世,她就是个叶公好龙式的动物爱好者,很喜欢各种各样可爱动物……的图片!要有人敢伤害动物,她是会非常愤慨的,可要让她接近真实的动物,她又做不到!
自然也有她不怕的动物,比如微型狗,比如猫,比如观赏鸟,其它的像猎豹、老虎之类的猛兽,就只喜欢图片了。
眼前这一只,分明是鸟中的霸王!不但体型巨大,而且鹰喙锐利,铁爪如钩,一想到它从空中俯冲而下,能有万钧之力,抓走一只羔羊,她就感到心惊肉跳。
李循方感觉到身后苏浅兰的紧张,险些失笑,原来这女孩子也有害怕的时候,对象还是一只不会轻易攻击人的鸟儿,当真有趣!
“放心好了!海东青不随便攻击人的,它们很通人性!”李循方出言宽慰。
“诶……好酷啊!”苏浅兰松了口气,却是赞叹出声,一下被那海东青的神韵给迷住。
李循方闻言啼笑皆非,忽然看到那只海东青伸喙轻轻啄了啄自己的左脚,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只左脚上套着一枚细长黝黑的铁管。
“咦?这是经人驯养过的猛禽!”李循方恍然,难怪这鸟儿会在这种地方出现。想了想,伸出左臂,试着向那只海东青做了个“来”的姿态。
“嗖!”地一下,海东青果真飞扑过来。苏浅兰大惊失色,吓得“哎呀”叫着一矮身抱头往地上蹲去。
“别怕!”李循方一语未毕,海东青完全无视他伸出的手臂,直接飞到了苏浅兰身上,停立在她头上,两爪钩住了她的帽子。这下可把苏浅兰吓坏了,可怜巴巴欲哭无泪的望向李循方,身子却僵硬得一动也不敢动。
“噗!”李循方差点笑喷了,没见过苏浅兰这样的表情,只不过是只鸟儿,就能把她吓得那样!赶忙强行忍住,一面出言安慰,一面替她去赶那只鸟儿。
那海东青却怒视着他,翅膀微张,颈毛倒竖,锋利的鹰喙随着他手的动作而瞄准着,只要李循方伸手,它就会猛然狠啄过去。
李循方一看这架势,无奈的对苏浅兰道:“你别紧张,它不会伤害你的,看样子,应该是谁派了它来给你传递消息……你先伸出你的手臂,让它换个地儿,再慢慢站起来!”
“哦!”苏浅兰一听有信,惊喜之余胆子大上不少,乖乖听李循方的指挥,怯怯抬起左臂,那只海东青果然轻轻一跃,从她帽子上换到了手臂上。苏浅兰感到耳边劲风拂过,忙扭过了头去,不敢跟那海东青对视。
“你这样不行的!”李循方叹了口气,继续教她:“你得把它脚上的铜管卸下,里边装着秘信,如果不需要回信,可以立即把铜管装回去,它得回铜管,就会离去!”
“嗯,嗯!”苏浅兰强忍着泪意,苦着脸依言摸向海东青的左脚。
那海东青对她态度又不同,侧着头,仿佛好奇宝宝般,温和的看着她,还抬起了左脚配合的递过去,把李循方看得又羡慕又喜欢,只可恨不能把它据为己有。
微颤着手强自镇定摸了好一会,苏浅兰才顺利取下那枚铜管,扭开盖,用小指甲挑出里边一张白色的纸卷,来不及看就匆匆盖回盖子,迫不及待的往海东青的左脚上扣了回去。
想是看到任务完成,海东青发出了愉悦的一声鹰啸,翅膀一张,飞上了树枝,一会期盼的看看苏浅兰,一会又充满怒意的瞪向李循方。
“它,它怎么还不走?”苏浅兰紧张的心情稍缓,心有余悸躲在李循方身后,诧异望着高处的海东青,口中连问。
这扁毛畜生!李循方暗骂一句,回头对苏浅兰说道:“大概,它是在等你的赏赐吧!”
呜呜呜……这年头,鸟儿都成精了?还会讨赏?苏浅兰几乎泪流满面,赶忙高声喊来之前就打发到院子外边候着的酱料库小丫头,吩咐她去厨房拿肉。
“格格,您想要什么样的肉?”小丫头一脸莫名其妙,也没发现树枝上多了只猛禽。
“羊肉、猪肉、牛肉、兔肉、鸡肉,随便什么,去拿一大块来,越快越好!”苏浅兰哪管这海东青喜欢吃什么,只求尽快将它打发离去。
小丫头一看主子催得急,不敢停留,忙忙跑掉。回头端来了一个大盘子,盘子里放着小半边烤乳猪,还带着几分热气,老远就能闻到诱人的香味。
“熟的?”苏浅兰一阵错愕,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没规定好让小丫头拿生肉,小丫头又不知道这肉给谁吃的,便自作主张拿来了熟食。
“算了!”李循方接过盘子,挥退了小丫头,笑对苏浅兰道:“它是经过了训练的,熟食应该能吃点,咱们试试看!”说着便将盘子向那海东青递过去。不料,那海东青愤怒的瞪着他,竟是不为所动。
“这家伙,恨上我了!”李循方失笑的摇摇头,心中却是佩服这海东青的灵性,自己背手一招攻击,也没打中它,只是擦过一道劲风,就被它划入了敌人的范畴。
“还是你来吧!别怕!有我在呢!”李循方回身将盘子递给苏浅兰。
“我?我行么?”苏浅兰迟疑的接过盘子,蹭到树下,一咬牙将那盘肉高举过顶。
“刷拉!”一下,海东青迫不及待的飞扑而下,苏浅兰一吓,盘子脱手抛过一边,人也摔坐在地,狼狈不堪!再看盘子里的肉,早已到了海东青爪下,被它就这么抓着带上了高空,那欢喜得意的鹰啸,还回荡在院中。
李循方无语的从地上拉起苏浅兰:“它走了,你可以放心了!”
“我不是怕它!我是怕它不小心把我的脸刮花!”苏浅兰惊魂大定,忍不住分辩。
“我知道,我能理解!”李循方肚中暗笑,也不去说破她,笑着提醒她:“那信……”
“对了!”苏浅兰连忙从腰带里将那纸卷抽出。幸好刚才顺手塞进了腰带,否则惊吓之下只怕纸卷飞了都不察觉。
纸卷展开来不过巴掌大,上面写着细小的蒙文。李循方只认得一些个常用字,平时连蒙语都说不太流利的,自然看不懂。如果是刚穿越来的那阵子,苏浅兰也比他好不到哪去,多亏这两年来读了许多蒙文书籍,借助玉儿残留记忆的帮助,倒是渐渐看懂了八九成。
“是阿剌!是阿剌的来信!”苏浅兰看完短信,悲喜交集。
“怎么了?”李循方关心询问。
“我可以走了!我终于可以离开了!”苏浅兰抬眼望着李循方,满脸激动,目光炽烈,嘴里的念叨却是越来越响亮:“我可以走了!李循方,我终于可以走了!”
李循方微微一震,同样惊喜的向她望去。
我终于可以走了——苏浅兰心中大叫,抬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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