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走到场地边上一面休息,一面说起话来,皇太极接过内侍递上的汗巾,拍打着身上灰尘说道:“过完大年正月,只怕还是要劳动十四弟,再往蒙古鄂尔多斯走上一回!”
多尔衮抹着额头的汗滴为难的摇头道:“林丹汗旧部对他们的苏秦太后和小汗王保护极严,要找到他们母子的下落,殊为不易!”
“还记得嫁给代善二哥的林丹汗之妹,泰松公主么?”皇太极却是胸有成竹:“她给咱们提供了一些线索,应该对你有所帮助!”
“哦?是什么线索?”多尔衮来了兴趣,正要问个仔细,忽然皇太极跟前的近侍达春匆匆奔进了布库房,神色激动地向两人打了个千。
“大汗!禀大汗!”达春跑得气喘吁吁,话也说不连贯了:“娘娘、东宫娘娘有喜了!宸妃娘娘正在东宫……”
他的话还没说完,皇太极便大吃一惊,一把抓住他的前襟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怒声喝问:“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东宫……娘娘有喜……”达春吓得脸色刷白。
“不可能!”皇太极瞪圆了眼睛,大吼一声,丢下达春猛然旋身就冲出了布库房,甩开大步朝东宫方向狂奔而去。
“大汗!等等啊大汗……”布库房的内侍猝不及防,慌忙把皇太极脱下的外衣往怀里一抱,衔尾急追。
多尔衮摇摇头,同情的瞥了达春一眼,匆匆批上自己的外衣,也跟在后头向前方跑得飞快的皇太极追去。
“岂有此理!这是怎么回事?”皇太极一边跑一边气急败坏的咒骂,什么大汗威仪、君主风范全部被他抛到了脑后。
娜木钟是怎么怀孕的?他婚礼那天努力保持清醒不喝醉酒,怕的就是醉后乱性,出什么事情来违背了他对苏浅兰许下的诺言!可现在,娜木钟竟然传出了喜讯,这会让苏浅兰怎么想?
“千万不要生气!不要误会!爷可没碰过她……啊!气死朕了!”皇太极心都提了起来,满脑子全是苏浅兰伤心欲绝的模样。
要知道洞房那天晚上他大半个晚上都没能待在苏浅兰身边,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苏浅兰要追究起来,他可真冤啊!
堪堪就要跑到东宫殿前,迎面就看到苏浅兰领着两行宫女,带着太医从东宫方向出来,看上去似乎很不开心。
“兰儿!你听爷解释!爷什么也没干!”皇太极再也顾不得许多,冲上前去一把捉住苏浅兰双肩,急声辩白:“汗宫里,也并不是只有爷一个男人!别的男人也可能会到汗宫来的!比如说……”
他的手随便往后一指,刚追过来的多尔衮下意识一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回头飞速瞥了一瞥,又莫名其妙的掉回头来望住了哥哥。
“爷!您干什么呢?大冷的天,衣服也不穿就跑出来了!”苏浅兰吃惊火大的望着光赤上身的皇太极,见到布库房的内侍怀里抱着皇太极的龙袍,上前一把夺了过来,匆匆抖开裹上了皇太极的双肩。
“兰儿!你别生气!”皇太极沮丧地发现这种事真是百口莫辩。
“行了,您有什么话,回宫再说啊!”苏浅兰不满的嗔望着他,低声提醒,他一出现,周围就要矮一大片,偏偏这家伙今天吃错药了,衣衫不整不说,还光赤着上身,真是不像话!
跟着苏浅兰回到关雎宫,多尔衮感觉皇太极心情恶劣,哪里还敢多留,拉着还留恋在福临悠车旁的布木布泰匆匆告辞离去。
皇太极迫不及待的赶走所有下人,破天荒亲手倒了杯茶递到苏浅兰手里,低声下气地干笑:“兰儿,这事……它真不是爷干的!要相信爷!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可千万要冷静!冷静!”
苏浅兰翻了个白眼,无奈的问:“爷,您说了好几次不是您干的了!到底什么事情,您没干呀?”
皇太极愕然,想想觉得达春应该没有胆子谎报喜讯才对,便艰难的说了半句:“那东宫娜木钟怀孕的事……”
苏浅兰望着他焦急委屈小心的神情,憋不住噗哧笑出声来,把皇太极笑得莫名其妙,好一阵子才道:“爷,孩子不是您的!”
“兰儿!你相信爷?”皇太极大喜过望,笑容方现,立刻回过味来,忙又惊诧的问:“你怎么知道?”
苏浅兰喝着茶,神态悠闲微笑不已:“娜木钟已孕一月有余,算时间,她成孕的日期早在婚礼之前二十天左右。太医说了,成孕这头三个月内,若是不顾一切强行圆房,胎儿多半就会夭折!”
言下之意,娜木钟怀孕非但皇太极没有嫌疑,反而证明了他洞房那天半点也没有碰过她的身子,最是清白不过。
皇太极终于放下心来,转念又感到了一丝愠怒:“孩子不是爷的,那也罢了,想不到爷竟娶了个孕妇回来!”
“不娶也娶了,爷还是多想想好处吧!”苏浅兰笑着宽慰:“这孩子,多半就是林丹汗的遗腹子了,爷娶他的嫡福晋,不就是为了可以名正言顺收服察哈尔各部么!”
“现在有了这孩子,您在名义上,更可以取代林丹汗了!她若是生男孩,那您就是尚父,到时蒙古还有谁能再反对您?”
皇太极听得连连点头,替别人养孩子是很窝火,但如果这孩子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好处,那也还是勉强可以接受吧!正觉得苏浅兰说话顺耳中听,苏浅兰下一句话便把他猛噎了一下。
“您什么也不用做,就平白多了个孩子!这简直是买一送一,便宜啊!”苏浅兰不无揶揄地取笑着,皇太极惯性之下,竟把头点了下去。
“兰儿你……”皇太极望着苏浅兰,真是哭笑不得。
解决了这事,皇太极又将注意力转到了蒙古草原,翻过年,元宵过去还没有多久,他就把多尔衮又派了出去,按照泰松公主给出的一些可能地点,前往黄河河套寻找苏秦母子的下落。
这一次,多尔衮没有让他失望,泰松公主也确实是为苏秦所信任,她所提供的线索极其有用,多尔衮没费多大力气就在托里图地方找到了苏秦母子和林丹汗察哈尔的残部。
其时的苏秦,已经被察哈尔残部奉为太后,她的儿子,六岁的额尔克孔果尔额哲则被奉为新汗。
找到他们的当天晚上,多尔衮派出南绪,高举着苏浅兰的亲笔信闯营求见。苏秦起先惊疑不信,等到亲眼见是自己弟弟无误,所有的委屈伤痛全都涌了上来,抱住南绪失声痛哭。
面对多尔衮三万大军,察哈尔残部自知不敌,又知道林丹汗嫡福晋娜木钟已嫁给皇太极,连同林丹汗的遗腹子,也成了皇太极的儿子,终于放弃顽抗,跟着苏秦母子一起投降归顺了大金国汗。
天聪三年三月,双方设宴,交换了骆驼、马匹、雕鞍、貂裘、琥珀、金银等物,苏秦更是让儿子献出了一方玉玺。
多尔衮察看之下又惊又喜,因这方玉玺上书篆字,底部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字样,正与自秦始皇起,辗转传于各朝各代,后与元帝共同消失的瑰宝传国玉玺的描述相符合!
“大汗洪福非常,天赐至宝,此一统万年之瑞也!”多尔衮大喜高唤,将此玉玺和苏秦母子一道,隆而重之地一路护送回返盛京,于大政殿上,正式将玉玺和苏秦太后献降书呈递给了皇太极。
皇太极哈哈大笑,重赏群臣,大会蒙古各部首领台吉。
漠南蒙古十六部四十九个大小首领齐聚盛京,向他送上了“博格达·彻辰汗”称号,标志着皇太极终于完成了关外一统的大计。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大清
这会是那传说中的传国玉玺?御书房内,苏浅兰手里捧着一方玉玺,神情疑惑的打量着。
眼前这方所谓的传国玉玺,的确是四寸见方,整个玉体呈现一种雪中带翠的颜色,看上去十分漂亮,底部刻着苏浅兰完全看不懂的文字,估计那就是所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篆文吧!
“如何?可看出什么来了?”皇太极从案头的奏折中抬起头来,笑望了她一眼,神态之间不无得意。
整个大明朝,穷数百年之力,多方查找,都得不到这方象征皇权正统的玺印,他却得来不费吹灰之力!这岂不是说,大明朝根本就不是天命所归的正统皇朝,而他才是真正承天受命的真龙天子?
苏浅兰疑惑一笑,脑海中却想起李循方来,他把梅妍派到公主府去做奸细,为的就是查访自元之后被带入漠北失踪的传国玉玺下落。并且在计杀公主额附贵英恰之后,他便基本上完成了使命。
难道他最后并没有得到这枚传国玉玺,或者说他得到的又是一件赝品,真正的传国玉玺,还是紧紧收藏在林丹汗手里,然后被苏秦得到,再献给皇太极——就是眼前这一枚么?
“爷,您等一下!”苏浅兰放下玉玺,匆匆离去。
皇太极一下没把她喊住,莞尔笑着摇了摇头,又拿起几封奏折打开了批阅,读着上面众口一致要他将得到传国玉玺之事公诸天下,登基称帝的文字,心下真是说不出的受用。
没一会儿,苏浅兰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方形制古朴的白玉,将它往桌上一放,和皇太极新得的那枚传国玉玺并在了一起。
皇太极一见之下,眼珠子差点瞪出了眼眶,苏浅兰新拿来的那一枚玺印,单看表面,玉质便远胜传国玉玺一筹!
但传国玉玺背上雕刻有龙纹螭钮,颇符合“天子玺,螭虎钮”的记载描述,而苏浅兰拿来的那一枚,顶部却是素面朝天,宛若祭坛,底座四边浮雕虎面纹,坡面浮雕玄鸟纹,远古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皇太极吃惊拿起苏浅兰那枚也是四寸见方的白玉玺印,握到眼前仔细一看,更是骇然:“这是木纹血丝玉!”
“木纹……血丝玉?”苏浅兰奇怪的望了他一眼,老实说,她对珍宝玉器的鉴赏力实在不怎么样,什么木纹,什么血丝,她一概不明!这方玺印是李循方放在密匣里由吴总兵转给她的,她当时疑惑之后,便置诸脑后,若非见到传国玉玺,也不会想起来做个比较。
“关于传国玉玺,史载文献曾说是,秦王取蓝田玉刻而为之!”皇太极对苏浅兰简单解释了几句:“你拿来的这方玉,正是蓝田玉中的极品,玉中有血丝,有木纹,是为木纹血丝玉!”
“啊?爷是说……”苏浅兰呆了一呆。
皇太极已迫不及待翻过印来,望着光滑无字的底部先愣了一下,又连忙找出把刻印的凿刀,朝那底部刮去。
苏浅兰像在看戏法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把那底部轻轻削了一层玉皮下来,原本光滑的底部竟然就出现了一片纹痕。
皇太极手下未停,吹去刮下的玉粉,哈上一口雾气,取来白纸铺开,立刻就沾着印泥,用力在纸上压出了一个四方大印。
苏浅兰看着那宛若林鸟般的花纹图案,不由皱起了眉头,苏秦献上的传国玉玺,那上面八个篆字她已经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像图案多于像文字的印纹,她瞧着就更加糊涂了。
皇太极却呆望了图案片刻,才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宛若梦呓般对着她低声道:“兰儿!你手上这方印,才是真正的传国玉玺!”
“不会吧!”苏浅兰傻了眼儿,直觉便予以否认。
“兰儿,你从哪得到的传国玉玺?”皇太极眼睛发亮,握住了她的双肩兴奋追问,大有非得到真相不可的架势。
苏浅兰哪敢说这是李循方私下给她的,只得拐了个弯道:“这是……我从兀浪哈长公主额附贵英恰手里得到的,当时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只当是块不错的玉,就收藏起来了。”
“贵英恰?”皇太极愣了一下,仿似想到了什么,唇边不觉现出了一抹了然的笑意,垂下眼帘遮去了目中的醋意。
苏浅兰还是不能相信他的判断,难以置信的望着白纸上那花纹般的字印喃喃嘀咕:“这上面的鸟纹是字?您没搞错吧?”
皇太极失笑:“没错!这就是秦朝的小篆,并且是秦统一六国,书同文、车同轨之前的文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
“那苏秦献来的这方玉玺?”苏浅兰快糊涂了。
皇太极捻起那方传国玉玺,哂笑了一下,说道:“真的在你手里,这方,自然便是假的!”
“你知道它是假的,还那么高兴?”苏浅兰禁不住白了他一眼。
“呵呵!”皇太极笑将起来:“虽然它是假的,可妙就妙在它是由林丹汗遗孀苏秦太后携其子孔果尔额哲进献的!而世人皆知,传国玉玺自元帝退出中原后,便失踪于茫茫大漠。”
“你说这东西它就在爷的案头放着,除了司礼太监、爷,还有你,谁有机会见到?爷说它是真,它就是真!”皇太极又拿起那张盖了印的白纸,轻轻一弹,笑道:“你这方印虽是货真价实,但这文字没有几个人认得,拿出去,说服力恐怕还不如那个假货!”
“所以呢?”苏浅兰口里问着,心下却恍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为何李循方会把这方玉玺送给了她,而不是作为他的功绩拿去交差!想来个中因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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