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善无奈的道:“你偏要那么想,我也没办法了!但是我却可以肯定一件事,你到了长公主府,绝不会受什么皮肉苦,更不会被杀!她们,顶多在言语上羞辱你一番罢了!”
苏浅兰沉默下来,仔细想想,乌克善说的,好像也有道理。苏秦的担心,不过源自于莎琳娜的反常举动而已,却是也猜不出对方用意何在的,如果对方仅仅是言语上的羞辱,那她可不会怕了莎琳娜和什么长公主!
“好了!”乌克善站起身来说道:“你就好好准备准备,明日准时赴宴吧!别任性得罪了长公主,替咱们科尔沁招祸!”
“阿剌!”苏浅兰不甘地唤了一声。
乌克善怜爱中却带着兄长之威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吧!我会给你多配几名侍卫,以保证你的安全,你凡事也要多忍着点,不能再肆意妄为了!”说罢跟范文采告了个罪,大踏步离开了白柱亭。
一直背手旁观的范文采在石几上敲了敲,令苏浅兰回过神来,“格格!昨日的功课,可都做好了?琴谱都看懂了吗?”
“是!都懂了!”苏浅兰忙把琴谱递上去,又忍不住多嘴问道:“先生!您也觉得玉儿该去赴宴吗?玉儿该怎么做才好呢?”
范文采淡淡说道:“既然格格动问,那,我就送格格两句话吧!记住: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夫唯不争,故无尤?”苏浅兰细细咀嚼着这话,心中恍然顿有所悟。
次日酉时,也就是现在的晚上六点左右,苏浅兰带着阿娜日和乌克善配给的六名侍卫,准时出了大门。南绪自己也带了两名手下,早已守候在外面,看见苏浅兰出来,上前来打了个招呼,便一声令下,带着数名侍卫分别护住苏浅兰车子,排开队伍,望长公主府而去。
“格格!”坐在苏浅兰身边的阿娜日一脸紧张:“我们不会有事的吧?”
“你担心什么啊!要有事,那也是我有事,跟你没干系!”苏浅兰白了她一眼。
“我……我还是好害怕!”阿娜日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副怯样。
“放心!看你家格格,什么时候怕过!大不了被逼得紧了,我们就告罪离席,有南绪保护着撤!她们肯定拦不住我们!”苏浅兰望望车窗外面的南绪,觉出苏秦的先见之明来了。原以为南绪的作用是保护自己性命,现在看来,还是这个断后的作用更加靠谱一些。
能成为将来名留史册的太后,苏秦,果然不是平庸之辈!
给苏浅兰这样一说,阿娜日镇定了好多。过得片刻,居然有心留意起苏浅兰的梳装打扮来了:“格格!您真的就这样去赴宴?会不会,素了点?”
苏浅兰看看自己身上酒红色的裙子,这已经是玉儿所有红衣服中颜色最不显眼的了,若不是要去长公主府赴宴,不能穿太素的服饰,她才不想穿这身红色!她最喜欢的,还是浅系的颜色,比如浅蓝、浅绿、浅紫、浅粉、浅黄什么的,可玉儿却偏偏没有浅色的衣服!
“谁让你们做几件新衣裳那么慢!”苏浅兰横了阿娜日一眼。
“不是啊!”阿娜日忙道:“我是说格格您的首饰……”
“首饰?”苏浅兰浑不在意的看看自己身上佩戴的几样饰物,信口胡诌道:“我呀!我是怕首饰多了身体重,万一要跑,跑不动就糟了!”
“啊?那我……”阿娜日一呆,慌忙检视自己,学着主子,撸了好几件首饰下来,把一边的苏浅兰笑得肚子直抽。
从喧嚣繁杂的外城进入内城,周遭的空气也仿佛停止了流动,时间流速突然缓慢下来,一种贵族气息自路边建筑精美的砖瓦上弥散而出。
长公主府,位于内城东北角,紧临王宫,一道白色的宫墙,将公主府的建筑密密围在其中,只有仿汉的滴水椽、仿藏传佛教的塔尖和典型的翰儿朵帐顶,可以从宫墙外看到。
公主府的总管早已守候多时,验看过苏浅兰递来的印信,便恭恭敬敬的将苏浅兰迎了进去,阿娜日自然在后面紧紧跟着,南绪则暗中留意着府内路径和建筑。
总管把苏浅兰带到设宴的偏殿,就看见莎琳娜一身华服手持哈达站在椽前,也不知是得了讯息迎出来的,还是早就等在那儿。
“妹妹真是信人,真的来了!”莎琳娜勉强朝苏浅兰挤出笑脸,按礼仪亲自把哈达献上,口里道了声:“请!”这才引客入席。
殿中早已排开宴席,莎琳娜也不废话,将苏浅兰让入席中,拍手唤来一群宫娥,便开始揭盅布菜,斟酒摆箸。
苏浅兰发现,主位上是空着的,但席间一样摆满了酒菜,而莎琳娜却是坐在主位下面,刚好在自己对面。难道,长公主真的要亲自过来?苏浅兰稀罕的想着,不明白为何这位长公主对自己这么感兴趣,也不明白她是不是真要调解自己和莎琳娜之间的恩怨。
“日前不小心让妹妹落马,是姐姐的不是!姐姐先在此自罚三碗!以为赔罪!”莎琳娜端起自己面前的银碗,朝苏浅兰略略一举,仰头便干,连续三碗下肚,竟是面不改色。
苏浅兰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心下却暗暗咋舌。乖乖!这可是蒙古最烈的酒,不要说那么大一碗了,就是小小一杯,恐怕自己也得立刻倒下,酒量上面,莎琳娜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令人钦佩!
“格格好酒量!”苏浅兰七分客套三分服气的赞了一句。她跟莎琳娜没有共同语言,未免感觉气闷,不由转动目光悄悄望向门外,暗忖着为什么没看见长公主的人影。
蒙古民族,最是好客,哪怕是敌人,只要坐到一处喝酒,过去的恩怨便绝口不提,因此莎琳娜尽管肚子里对苏浅兰闷着一包火,面上却也保持得客客气气的,放下酒碗,就拿起银刀去割方木盘子里的羊尾。
嘴里说道:“其实这宴会长公主本是要亲自招待妹妹的,可惜大汗不在都城,长公主身负监国之责,事务繁忙,赶不及过来,因此,嘱我代为赔罪,还望妹妹原谅!”
“长公主厚爱,玉儿受之有愧!其实长公主有何吩咐,遣人告知一声便是,玉儿莫有不从,如此盛宴款待,玉儿惶恐尚且不及,岂敢怨怪!”苏浅兰抱定宗旨跟莎琳娜虚应客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言行间倒也冷静淡定,毫不露怯。
“妹妹请!”莎琳娜按照习俗,将银刀递给苏浅兰。
苏浅兰吸了口气,努力回忆着脑子里残留着的,关于饮食上的各种细节,尽量自然地也在羊尾巴上割下一条肥肉来慢慢吃掉。
这样,才算完成了餐前的准备,接下来,就可以自由取食了。看着满席的这肉那肉、奶酪炒米什么的,苏浅兰腻得直反胃,深深怀念起前世的中华美食来。
刚穿来的时候,吃这些民族风味的东西还觉得特别新鲜,可是现在,她只想好好地吃一顿家常白米饭,莎琳娜的阴谋、长公主的用意什么的,都没了心思理会!
第二十六章 竟然如此
人不对!酒不对!菜不对!气氛也不对!可想而知,这顿饭吃得是何等郁闷。唯一值得高兴一下的是,玉儿的酒量也不坏,使继承她身体的苏浅兰得以增长了自己的酒量。
坐在情人身边时光如梭,坐在火炉旁边度日如年——苏浅兰如今便是坐在火炉旁边的感受,只想赶快告辞回去。
然而莎琳娜却“热情如火”,频频劝酒,为了助兴,还叫来了舞姬和乐师,更把南绪也请到席上,一再给他灌酒。好在南绪比她还要海量,喝一碗酒脸微红,喝七八碗还是一样微红!并且眼神清亮依故。
苏浅兰一直担心着长公主府这次宴会,是个鸿门宴,但莎琳娜却好像转了性,虽然有时候话里难免带刺,但总的说来仍相当有礼有仪,并没有羞辱她。只是,莎琳娜那处处透着虚假的热情,着实让苏浅兰浑身难受。
不知不觉酒过三巡,苏浅兰逮着莎琳娜话音中歇的机会再次提出告辞。
“妹妹!这还早着呢!怎么就想走,莫不是不肯原谅姐姐?还是对长公主的招待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莎琳娜照例挽留,而且语气间的拒绝之意十分强硬。
其实过了这多会,苏浅兰的警惕心已然消失大半,或许乌克善说对了!长公主毕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不会随便替莎琳娜撑腰,更不会为些许小事就来为难她。说不定,长公主真是有意要化解她和莎琳娜之间恩怨来的。
既然长公主有如此好意,自然不便轻易拂了她的面子,苏浅兰只好连说“很好很好,没有什么不满”,无奈的又一次留了下来。
莎琳娜眼中掠过一丝得色,忽然丢下酒碗从席间站了起来,笑望着苏浅兰道:“你且别急着走,或许再等会儿,长公主就会回府了!她可是早就想见到你呢!”
稍顿又道:“你若嫌久坐气闷,不妨跟我共舞一曲,以资娱乐?我可听说,科尔沁的玉儿格格,不但骑射双绝,连歌舞也是难得的高手呢!不知道姐姐可有幸见识见识?”
席前本就有舞姬在器乐的伴奏下起舞表演,莎琳娜自然而然入了场,朝苏浅兰挑了挑眉毛,跟着节奏跳起了舞,并且开口便唱:“金杯、银杯、斟满洒,双手举过头;炒米、奶茶、手扒肉,请你吃个够……杯尽、食进、舞未晋,不唱是羞客!”
苏浅兰一头黑线,她知道蒙古民族最爱载歌载舞,不管是在原野草滩,还是在巍峨殿堂,都喜欢热热闹闹的欢舞踏歌,还喜欢一边跳舞一边跟人对唱,甚至还有个中高手,歌舞之间暗藏机锋,有时能把别人气得半死却说不出话来。
万万想不到,莎琳娜便是这样的高手,不但舞姿曼妙迷人,充满野性动感之美,连歌也唱得圆润如玉,气韵悠长,而且歌词现编现造,张口就来。
阿娜日正喝得面红耳赤,一听到这充满挑战意味的唱词,立刻气炸了肺,凑近苏浅兰耳边怂恿道:“格格!您快上去吧!婢子陪您一起,把她的气焰打掉!”
苏浅兰尴尬的摇摇头,任由莎琳娜千般挑战、阿娜日万般鼓动,就是装傻充愣端坐不动,也不去跟莎琳娜目光相触。
日前跟苏秦比试射猎,莫名其妙进入忘我状态,便被玉儿的残留记忆占据了主导作用,如今想起,苏浅兰尚觉得余悸犹存,哪里敢再试一次,为了表示自己也能唱会跳,让玉儿记忆再起主导作用。
更何况,玉儿的歌舞水准实在不如骑射,比莎琳娜差了不止一线,就算靠玉儿的残存记忆,也没有希望压得过莎琳娜,那又何必多事!
莎琳娜一见苏浅兰怯场退让,心中大快!舞跳得更欢了,唱词愈加过份起来:“……漠南女子呀!不知何处是舞乡!漠南琴曲呀!寂寞无人合歌舞!”
“格格!”阿娜日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气得杏眼圆睁。
苏浅兰皱紧了眉头,却无可奈何,人家的歌舞水准就是高,不认输也不行啊!
“呵呵呵呵!莎琳娜!过份了啊!人家是客,不想唱歌跳舞,只想坐着喝喝酒,吃吃肉,你个做主人的,怎么好强迫人家!”就在这时,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充满了豪气的女子笑声,随之场内舞姬纷纷退让两边,同时行起了大礼。
苏浅兰略略一怔,抬眼便看到一名身量高大,穿着火黄色盛装的女子,在两名侍女的拱卫下阔步走了过来。她大约三十多岁,长相有点接近男人,有棱有角,说不上明艳动人,倒处处透着英气,更奇的是,她的举动言语之间开阖,似乎比男人还要大气。
莎琳娜欢叫一声“表姐”,奔过去马马虎虎行罢礼,便贴到了她身边。
苏浅兰早已从这女子的气势和装扮,以及周围人的反应上知道了这位不速之客,便是全蒙古都有名的兀浪哈长公主了,也赶忙离席行礼,口称殿下。
“玉儿是吧?不用客气!”兀浪哈长公主一副很好说话的亲切样子,抢上几步,亲手将弯腰行礼的苏浅兰拉了起来,挽着她的手直接坐上首位,拍拍身边软垫招呼道:“坐!”
“玉儿不敢!”苏浅兰心中疑惑极了,看这位长公主的态度,挺和气的一个人啊!而且一来就解了自己的围,怎么会骄纵出莎琳娜那样的霸道人物来?
“跟我客套,就虚伪了啊!算下来,我们还是亲戚呢!你不用那么拘束!”兀浪哈半拉半劝的,拖着苏浅兰坐了下来。
苏浅兰没有办法,只好谢座,然后给兀浪哈趁机介绍苏秦的弟弟南绪,既然叶赫打算投靠蒙古,那么,能够有机会认识蒙古的实权人物,被大汗所倚重的这位长公主,对叶赫的计划极有帮助。
听说是来自海西女真的叶赫人,兀浪哈目中一闪,多看了南绪几眼,连连称赞了他几句少年英雄之类的话,但可能是南绪年纪太轻,兀浪哈对他还是不够重视,试探了他几句,便将他略了过去。
没吃上几口酒菜,兀浪哈便拉着苏浅兰的手天南地北扯了好一通。苏浅兰还以为她会替莎琳娜给自己道歉,然后捏合两人的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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