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你可算回来了!”乌克善“呵呵”笑着,一面收拾残局,一面摇头:“我这不是陪着范大夫等你,顺便就学学如何下棋嘛!你还别说,这围棋真有意思!”
“阿剌!”苏浅兰暗翻了一个白眼,揶揄道:“我知道一句汉话,说是‘十二岁不成国手,终身无望’!您都二十岁人了,才开始学这个,结果,可想而知么!”
乌克善愣道:“难怪呢!我瞧着规则似乎挺简单的,下起来却全不是那么回事,输得是一塌糊涂啊!”
一旁的范大夫默默瞥了苏浅兰一眼,眼里快速的掠过一丝惊异,连这句话都知道,这位蒙古格格的汉语造诣,怕是还要在自己的预料之上!
见礼过后,范大夫便照例为苏浅兰诊脉。
苏浅兰有些奇怪的问:“阿剌,今日为何不见戈尔泰一起过来了?”
“他啊,奉大汗的诏令,扈从大汗,今日出发往锡林郭勒去了。”乌克善不无赞赏的说道:“你不知道,他是咱们科尔沁草原上有名的勇士,名声从漠南一直传到漠北呢!连大汗也当着大伙的面说过,希望他能在那达慕大会上一展身手,成为全蒙最年轻的勇士。”
“是吗?”老实说,苏浅兰是有点不信的,就戈尔泰那个俊美得近乎妖孽的样子,温文尔雅的气度,还真难以想象出他的摔跤什么的,如何会是别人的对手。
“那范大夫何以没有跟着离去?”苏浅兰忽然发现了这一点。
乌克善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该谢谢戈尔泰才是!他怕你会有什么闪失,特地把范大夫留了下来,以便你可以随时得到诊治,因此,从今日起,范大夫便跟着你了!”
范大夫要以御用大夫的身份跟着自己了?苏浅兰又惊又喜,喜的自然是从此有了个汉人交流可以让她感觉到自己仍然是以前的苏浅兰,而不是玉儿!惊的却是,只怕就会被范大夫磨上,千方百计向她打探起“严先生”的事来。
“范大夫,他可以跟着我多啊?”苏浅兰忙问。
“那你想让他跟多久?”乌克善对苏浅兰的欢喜态度多少感觉有点意外,便顺着她的语气问了下去。
“当然是越久越好!”苏浅兰连忙点头:“阿剌你不知道,我最近可喜欢汉学呢!而且范大夫还会下围棋……阿剌!我是真的想跟着范大夫学习,做他的女学生啊!”
乌克善不由向范大夫望去:“范大夫的才名,我也是早有耳闻!你想跟大夫学东西,自然是好事,但人家是客卿,可未必愿意教你!”
“范大夫……范先生!”苏浅兰一正神色,学着古装电视里的模样,朝范大夫行了个汉人女子的福礼,诚恳说道:“玉儿自知资质愚钝,但玉儿一心仰慕中原文化,还望先生看在玉儿一片热血赤诚的份上,成全玉儿向学之心!”
要说在蒙古草原,汉人的地位那是很低的。尽管到了明朝后期,草原上的这个游牧民族仍然有很大一部分人还沿袭着元朝时期的习惯,从心理上把汉人视为比猪狗强不了多少的贱族,汉学在这片土地上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而玉儿,身为蒙古郡主,却如此推崇汉学,晓得尊师重道,晓得汉女的礼节,愿意纡尊降贵向区区一名大夫求学。饶是范大夫淡定的性子,也不禁微微动容,虚扶了苏浅兰一把,谦道:“格格折杀范某了!但凡是格格想学的,今后范某倾尽所知,必为格格答疑解惑!”
“玉儿多谢先生!那——从今后,您就是玉儿的先生了!”苏浅兰喜不自胜,得意的飞了乌克善一眼。
乌克善苦笑一下,他实在不明白,向来性子佻脱急躁的这个妹妹,何以忽然对汉学感兴趣起来,居然还认真的找了个先生。
不过,倘能借机收敛她的性子,增加些学问,由此使她变得安静下来,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想到这点,乌克善便无可无不可的点头认可了玉儿拜师的举动,并且以家长的身份,替苏浅兰商付了谢师的费用。
“舍妹顽劣,以后便要拜托大夫悉心教导了!”范大夫成为苏浅兰挂名的老师,乌克善对他的态度随之增添了几分尊重。
“幸蒙格格赏识,范某必当尽力!”范大夫郑重答应。
范大夫成为苏浅兰的老师,苏浅兰亦因此知道了他的名讳,他双字文采,全名范文采,为表尊重,从乌克善到阿娜日,全都跟着苏浅兰改了称呼,不再称他范大夫,而是尊称一声“范先生”,正式接受了他的先生地位。
范先生的课,安排在上午早饭后的巳时和下午申时,也就是早上九点到十一点,下午三点到五点,一共四个小时。
让苏浅兰想不到的是,这位范先生对待教学的态度竟是非常认真,拿出了汉人教育贵族女子的那一套,不但给她安排了识字课、习文课,还兼而教授围棋、国画和音律课。
识字课程,自然是范文采特地为苏浅兰这位蒙古郡主备下的,教习的全是繁体汉字,苏浅兰借着前世的国学基础,认起来毫无困难,唯一有点悚的是写,而且要用毛笔写!碰上笔画多的字,一不小心就比旁边的字胖上一大圈,破坏掉整幅字的艺术美感!
至于毛笔字的水准,托前世爱好美术之福,苏浅兰倒是有练过,写得十分端正好看——尽管在范文采看来,那字都是徒有其形而已,完全不见其神。
饶是如此,范文采也已经对这个女弟子的汉字水准大为惊讶,赞叹有加!要知道,即便是在中原汉人女子中,能达到苏浅兰这个程度的,十人之中也未必能有二三。
于是原本列为教学重点的识字课,在经过一上午考察之后,迅速退居二线,成了辅助课。
习文课,则是从三字经开始,到百家姓、千字文,再到唐诗宋词,四书五经,遵循的是汉人教育孩子的那一套,由浅入深,循序渐进。
苏浅兰并不害怕会惹范文采怀疑,接过他递来的书籍,张口便读,从三字经一直读到论语、大学。不但流畅的读了下来,而且能够理解不少文句中的含义。范文采随便考问了一些比较有名的词句,她都能把文字的意思解读出来,而且每有新鲜的论据。
当然了,古人注重背诵,动不动就要人把读过的书整本背下来,最好能够倒背如流,这个,苏浅兰是做不到的,她只能按照现代人受教育的方式,顶多可以背诵比较有名的一些唐诗宋词,以及古文名句而已。
范文采却可说是傻了眼了,他虽然答应做苏浅兰的老师教她汉学,那只是看在苏浅兰一腔热情,又跟一位姓严的汉人学习过的面上……哪里知道,苏浅兰的汉学造诣,竟然达到了他始料不及的高度!
若非眼前这位十三岁的小姑娘一身蒙古女子装扮,又是有名姓地位的郡主,他会以为对方原本是个汉家才女,在那里装扮成蒙古女子的模样。
“这些,都是那位严先生教的?”范文采掩饰着心中激动,不无欣赏的追问。
“是的!”苏浅兰嫣然一笑:“不过,这位严先生脾气古怪,他教我,全是瞒着外人来的,连阿娜日也不知晓他的存在,还请先生不要向旁人提及他的名号。”
这话,却是苏浅兰打发了阿娜日去倒茶的间隙说出来的,范文采向远处阿娜日的背影望了一眼,会意的答应下来。
等苏浅兰读完手里的书籍,范文采于是发现,自己要教的习文课,又少了译读讲解一大重任,只好针对苏浅兰在对联、做诗和骈文上面的弱项,重新安排了习文课的教学计划。
老实说,苏浅兰拜这位范先生做老师,根本就不是诚心要学什么东西,她的目的,只不过是想拿范先生来做自己的掩体,掩饰自己通晓汉学的来历而已。
对对联什么的,苏浅兰就当学着玩了,没吃过猪肉也见多了猪走路,有了范文采的指点传授,她很快就掌握了那些平平厄厄的韵律,像模像样的从一字对,迅速进步到了九字对,难度也从简易,迅速提高到了中等程度。
开玩笑,虽说二十一世纪已经不流行念古文、对对子、作诗词,好歹苏浅兰也曾在大学里进修过国文,有这样的底子,若是连对对子也学不会,那她真可以一头撞死算了!
范文采却是把这一切都归功到那位“严先生”头上,同时对苏浅兰的悟性也是暗暗钦佩不已,不由起了爱才之心,渐渐把她看成了自己的入室弟子。
第十七章 神奇助记符
上午考察过文字课,下午则是其他杂艺了。儒家讲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除了“书”,其他都算次要,因此这些杂艺,范文采便安排在下午来进行摸底考察。以便制订相应的教学计划。
礼就是各种礼仪规矩,乐是音律,射是射箭,御是骑术,数就是算术。其中射和御都是蒙古人自幼便会的东西,于是范文采没有安排这两门课。苏浅兰其实很想学射箭,可惜她要掩藏自己的真实来历,不得不咬牙因此把学骑射的欲望埋进了心底。
身为郡主,玉儿自幼便学习和使用的,都是蒙古礼节,汉人的礼节,似乎用不到,所以范文采对于这些汉人的礼节规矩,也没有教得很认真,只安排讲解一些常用的、避讳的,让苏浅兰有所了解,不会犯错便算。
数学方面,拥有二十一世纪数学水准的苏浅兰,即便数学考试经常挂科,拿来对付范文采的算术考题,仍然是游刃有余,范文采佩服之余,也只好放弃了这门课的教授。
至于画画,那是苏浅兰的业余爱好,想当初为了能画好彩色漫画,她还特地去学了一段时间的国画来着,虽然不是很精通,画些漂亮的仕女图却不成问题。
当下不等范文采出题,她就握着毛笔当水彩笔,在白纸上随手涂抹起来。先勾出一名长发大眼的少女脸蛋,再是鼻子嘴巴,脖子身体……苏浅兰也不敢太出格画现代装,便给画中少女配了一身水袖唐装,最后加上几根垂柳,权当背景,完毕!
其实,如果不看人物的脸蛋,单看人物的衣饰和背景柳树,这幅画跟国画里的工笔仕女图风格差不多!只是,那画上的人脸,因为具有浓厚的日本漫画风格,眼睛、鼻子和嘴的画法,就显得太夸张了!连色彩的运用,也带有漫画式的明暗分界。
范文采何曾见过这样独特、这样叛经离道的画风,面对着苏浅兰信手画出来的古装仕女图,足足呆了盏茶时光,嘴里才勉强赞了个“好”字,心下暗想,不管怎么说,对方始终是个蒙古女子,难怪不会拘泥于汉人的绘画技法,而随意发展出自己的画风来。
再往那画上仕女望了几眼,仍感觉什么地方怪怪的。在那画上面,找不出非常出彩的技巧来,偏有种别样的吸引人的魅力,让人移不开目光去。
这样的画风,自然不太符合汉人的审美标准,但不知怎么回事,范文采却不想纠正苏浅兰的画技,他隐隐觉得,让这世上多此画风,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反正对方也不是正经的汉人的女子,便由她去吧!
由是一番摸底下来,范文采对苏浅兰掌握的知识算是有了比较完整的认识,想来想去,他忽然发现,自己能教苏浅兰的六艺,最后竟然只剩下了围棋和音律。
除开掷骰子的飞行棋类游戏,苏浅兰最常下、最会下的棋,只有两种,一种是跳棋,另一种是五子棋,就是不会下围棋。抱着对围棋这一国术的景仰,苏浅兰便在范文采不厌其烦的解说下,开始了围棋的学习。
话说围棋的入门瞧着还是挺简单的,规则就那么寥寥几条,几句话功夫就教完了,可是真下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眼看着偌大的棋盘,似乎哪里都可以下子,但没有章法的话,稍不留神,就会丧失大片领土,败得落花流水。
好在苏浅兰悟性不差,在范文采的指点下没几盘就明白过来,开始学会了计算,虽然还下得很粗浅,但假以时日,进步还是可期的,这门技艺到底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
教棋用去半个时辰,后面半个时辰,范文采拿出了自己精通的一门音律——筝。
其实蒙古也流行筝,蒙古筝被称为雅托克,它的外形和弹奏技巧,跟中原汉人的筝没有什么差别,只在音色上多了些粗犷风味。
范文采选择了筝来上音律课,是经过了一番思量的。草原民族,除雅托克外,还有马头琴、四胡、火不思等其他乐器,那些乐器,范文采本身不太熟悉,并且流于平民化,不如筝这样乐器,不仅自己熟悉,而且也是适合贵族女子赏玩的高雅乐器。
在范文采想来,眼前这位出身高贵的郡主,应当学过一些乐器才对,于是便请苏浅兰先演示一下她原先学过的音乐。
苏浅兰哪会什么乐器啊!小学学过几天牧童笛,中学摸过几天吉他,全不过是一时兴趣,三天就忘的那种,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会,再说了,这时代要去哪里找吉他这样乐器?
“我不会!”苏浅兰惭愧的坦白承认,好在玉儿这位正儿八经的格格,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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