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又想,这和我仙静有什么关系。
很多人,出现的时候逃不掉,逃掉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你男人呢?”叶幽刚起床。
“分手了。”仙静打了一个嗝,轻描淡写的洋葱味弥漫口腔。
“我行吗?”叶幽敲打着键盘。
“发照片给我看。”
“看了你会爱上我。”
“这是我今天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仙静看着窗外的天,星期六的下午,
竟然要和一个油嘴滑舌的花花公子度过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打开邮箱,仙静的一滴口水掉在键盘的空格键上。
叶幽继续打字,“看了吗,别掉口水。”
“如果真是你,还可以。”仙静擦了擦嘴角,看着照片上的男人。五官象漫
画般完美。完美得有些不真实,在阳光下的笑看起来坏透了,而身后的银色敞蓬
车也很漂亮。
“喜欢吗?”
“喜欢。”
“那我来了啊。”
“你来吧。”仙静觉得周末放纵一下未尝不可,闲着也是闲着,老实人偶尔
坏一下很可爱。(请勿模仿)
“你不问我长的怎样?”仙静试探的问。
“管你呢。不影响我胃口就成。”
门铃响的时候,仙静从猫眼里看了看。
“找谁?”
“你。”
仙静忽然想起一句成语,“引狼入室”。
仙静低头不语,有些羞怯道,“坐吧。”
“这么快就做?”叶幽捏了捏仙静的下巴,“是个美人姐姐。”
仙静红着脸,“我给你倒杯水。”
叶幽倒在沙发上,沙发软软的,身体陷进去很是惬意。叶幽的眼神充满欲望,
不过是食欲。
“想吃饭了,有吗?”叶幽象个小少爷。
“是我中午剩下的,可以吗?”仙静问。
叶幽点头,“我今天早饭都没吃。”
可怜的家伙。仙静心想,走进厨房开始热菜,一边问,你做什么工作?
我没工作。
那你吃什么?仙静走过来,你爸爸妈妈不管你吗?
他们死了,飞机失事。我吃保险金和遗产,还吃你的剩饭。叶幽笑得无所谓。
饭盛到碗里,碗放到桌上。
“不是要我喂你吧?你几岁了啊。”仙静笑着。
“对啊,就是要你喂。我二十五岁。”叶幽张开嘴。
任性的家伙。
仙静很小心的把汤勺在嘴边吹吹,然后送入叶幽嘴里。
“我要吃牛肉,不吃洋葱。”
“好,再吃一口。”
……
吃饱了。叶幽舔了舔嘴巴,坏坏的看着仙静,“轮到我喂你了。”
果然是饱暖思淫欲,古人说的话总是有理。
床很大,仙静的床散发着特有的芬芳,混合着体味和牛奶花蜜的味道。叶幽
很庆幸自己下午没有去找别的女人,仙静很庆幸石磊把安苎叫走。
窗帘的缝隙跑进几缕阳光,残留的夏花努力绚烂,纠缠的肉体蛇舞着潜行,
没有道德的束缚,动物一般的交媾,重复着重复,堕落着堕落,一下一下,一寸
一寸,没有人不愿意沉迷肉欲的海洋感官的森林,没有人打搅,没有人听到。
仙静看着叶幽,看得入神。既害怕又渴望。
叶幽喜欢仙静,喜欢她喂他时疼惜的表情,喜欢她成熟的身体和幼稚的大脑,
喜欢她的柔弱的眼神和柔弱后的坚强。
再快乐的事也有完的时候。
疲惫和空虚再次占据叶幽的大脑,吻了吻仙静的嘴唇,“天黑了。我先去洗
澡。”
仙静瘫软,说话的力气也无,摇摇头。
叶幽喜欢水流冲下的一瞬间,从头到脚的舒服。
舒服到想唱歌。唱的首广告歌,最近才学会,“我们都期待找到真爱如果少
了爱世界一片空白一生的最爱甜蜜的爱……”就因为这首歌,叶幽买了丰田花冠。
好听的歌都是广告歌。
当仙静冲进洗手间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叶幽有些惊喜,“想一起洗吗?”
仙静坐在洗手间地上,喃喃自语,“没事的,没关系……房东只是吓我。”
(四)
“晚上不回去可以吗?我饿了。”
仙静平静下来,天黑透了。睡衣薄得象蝉翼,“怎么象个小孩?快把裤子穿
上。”
叶幽指了指自己的小弟弟,“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它?”
仙静脸红,“我做饭去。”
有油烟,仙静把厨房的门关上,轻微的咳嗽。这咳嗽声让叶幽有错觉,小时
侯在家。妈妈做饭也这样咳嗽。
走进厨房,饭在电饭堡里静静的焖,锅里炒着鸡蛋,旁边的青菜在篮子里湿
答答的滴水,象委屈含泪的小孩。
米饭的纯白,青菜的嫩绿,鸡蛋的浅黄,猪肉的暗红,相得益彰的美味。
“有酒吗?”
“有。”仙静夹了菜到叶幽碗里。
啤酒杯边缘的泡沫象马桶边缘的泡沫。
叶幽吃饭的样子很象小孩,仙静呆呆的看着他的脸,“女朋友很喜欢你吧。”
“我没有女朋友,你来当吧。”
“你这样的,我守不住。”仙静叹口气。“我不适合你。”
“谁说的?我觉得你很乖。我喜欢你,真的。”叶幽差点噎着,“我喜欢吃
你做的饭,和我妈做的一样味道。”
“我不喜欢小男生,我比你大。”仙静觉得自己喜欢的是成熟沧桑类型的男
人。
“你是胸部比我大吧。”叶幽盛饭,“我年纪小,弟弟又不小。”
噗哧一声,仙静的饭喷在桌上,“吃饭的时候别说痞话。”
两年里,第一次和男人牵手在街上散步,有些不习惯。叶幽的头发稍长,干
净,有点凌乱。
“你还挺受欢迎的嘛。都有女人盯着你看。”仙静说。
“好酸啊。”叶幽在马路上吻着仙静。
偶有路人驻足观看,觉得没什么意思,又匆匆赶路。
别人觉得没意思,没关系,自己觉得有意思,就有意思。
仙静窒息。
叶幽窒息。
口腔中互相传播着炒鸡蛋的味道。
逛超市,逛店,逛地摊,逛宠物店,只要在恋爱,一切都是新鲜,手挽着腰,
喜悦和欲望急速膨胀。
“回家吧。”叶幽捏了捏仙静的脸蛋,“我要你。”
仙静一笑,“你再这样我不和你玩了。”
要的就是这样可爱。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怎样看都是可爱。
安苎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重色轻友,打了电话给老友问候,“喂,在干什么?”
“她在洗澡,我在看电视。”叶幽的声音很好听。
“你是……”
“我是仙静的男朋友,你是?”
“我是安苎。你是………她男朋友?男朋友?”
仙静接过电话,“喂,安苎吗?”
叶幽扯开她的浴巾,沿脖子往大腿一路狂吻。
“男朋友?他是谁?记得采取措施,我那边抽屉里还有小雨衣。”安苎充满
疑惑。
“知道……尽快回来……啊………这样,再见。”
挂了电话,叶幽的动作也停止了。
“怎么不继续?”仙静的眼睛也喷火。
窗外的红眼睛也在喷火。
浴室里的瓷砖渗出淡红的水滴。
激情过后,睡的很安稳,房东太太的警告早已抛之脑后,有爱情,谁还怕鬼。
躺在叶幽怀里,很安全,像抱着一棵大树。半夜,叶幽反而钻到自己怀里。
他的长发很香,弄得胸部很痒,用手指弄顺了,沉沉睡去。
凌晨,仙静习惯性醒来,想,上班,上班。
今天是星期天。仙静觉得自己很傻,晨光中,叶幽酣睡,侧面看起来睫毛象
小扇子。
偷偷下床,蹲在马桶上,瞌睡连连。
隔着玻璃,有人在洗澡,水缓缓的流着,还有雾气。仙静揉揉眼睛,“安苎
回来了?”
“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扮鬼啊。”仙静发着牢骚,提起裤子。
“帮我拿一下毛巾好吗?”
“好,姑奶奶,你狠,这么早回来。”
毛巾递过去,玻璃推拉门里伸出一只手。
不是安苎白皙的手,是另外一只发黄溃烂的手,手臂皮肤向两边翻开,血是
红,脓是黄,关节是白,烧焦的皮肉滋滋往外冒青烟。
玻璃推拉门顺势全部打开。
洗澡的不是安苎,是一个怪女人。握着水喉,热气腾腾中,她的眼睛鼻子嘴
巴耳朵象被狠狠揉烂后再重新组合,胸口的两块大腐肉悬挂在肋骨中间,被水一
冲,一小块一小块往下掉,头发很长很长很长,长到垂地,干枯的血把头发粘成
一绺一绺。
“鬼啊!!!”本来是尖叫,却因胆怯,仙静叫的声音鬼都听不见。
“让我洗完这个澡。我求你。”她的嘴巴没有嘴唇,嚅嗫的说话。
窗外的红眼睛开始血,渐渐黯淡,消失不见。
仙静醒来时在床上,中午到了。叶幽说早晨在洗手间看见你睡着了,你有梦
游症吧乖乖。
仙静爬起来,跑去洗手间,玻璃门里空荡荡。
安苎的毛巾上有五个烧焦的黑洞,毛巾滴着水,铁锈般的水。
安苎的电话来了,“我中午回来,顺便看看你男朋友。”
叶幽从后面抱着仙静,说:“我走了,下午有事,明晚来找你。”
房间很安静。
是做梦还是真的?仙静的头痛得裂开,身体仿佛插了很多锐器。感冒了,仙
静从抽屉里拿出富含PPD 的感冒通,吞了三粒。
钥匙声,开门声,脚步声,安苎回家了。
(五)
另外一个人也有钥匙,房东老太太。
六十八岁,花白头发,身上散发风油精的怪味。仙静赶紧招呼着,“您来了,
什么事?”
“我来通知你,电费涨价了,也打不通安苎小姐的电话,正好路过,顺便给
你们送钥匙来。”老太太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我想问您一件事。”仙静道,“洗手间里……”
“你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仙静点头,“是的,今天凌晨看见她在洗澡。”
“说来也可怜。”老太太叹息一声,“她是我第一个房客,后来死了,不知
道为何阴魂不散。每逢有人洗澡唱歌就会出现,我也见过一次。请人做了法事,
一点用也没有。”
“那我搬家好了。”仙静不想惹麻烦。
“那后半年的房租我不能退你。”老太太看着仙静,“你最好和安苎小姐商
量一下。”
话刚落音,安苎进来了。
“不搬。”安苎果断道,“您走吧,钥匙留下。”
仙静送老太太下楼,回头对安苎道,“我真的见了,不信你看你的毛巾。”
安苎拍拍仙静的肩膀,“我都打听过了,以前的几个房客都是这样被吓走,
老太太私吞那些房租,你别那么傻,就算有鬼,咱们没害她,怕什么。”
仙静点头。
“对了,你男朋友呢?我特意跑回来看他。”安苎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地
板上,地板被仙静擦的干净。
“他走了,大约明天晚上会过来,到时候见吧。”仙静说着,“中午我不做
饭了,吃了感冒药,我睡了。”
安苎点头,从碗柜里拿出方便面,“好好休息,爱情和感冒同时到来,你混
的不错。”
爱是一场重感冒,让人失去最初的味觉。
白天做梦,一个长发女人推着婴儿车,里面挤满小孩,数了,是六个。都是
痴呆儿,表情麻木,耳朵在流血,六个小孩长得相似,眼睛都很大,而嘴巴很宽。
女人妩媚动人,“挑一个好吧。”
仙静挑来挑去,选了最小的那个。
女人认真道,“交给你,你是好人,我放心。”
仙静在梦中清晰的看着那个女人的脸流泪,熔化,象被炭火烧焦的皮革,发
出恶臭,她开始洗澡,悲伤的歌曲从裂开的喉管里飘出来。
就是她,凌晨看到的她。她哭的刹那很美,凄婉。
起床的时候房内空无一人,桌上的纸条上写着“我买菜去了,晚上回来吃饭。”
还有一碗吃剩的方便面,没有汤汁,面条却膨胀很粗,一根一根,象蛔虫,理论
上也象叶幽的宝贝。
想到叶幽,仙静的两腿之间一阵轻微颤抖。
推开洗手间的门,安静。
仙静对着玻璃门里的淋浴间道,“我们没有害你,请不要吓我。我们没有很
多钱,只想租下这便宜房子,请你成全,如果你有心愿未了,我也帮不了你。我
自己也没比你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