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的反映。如拉菲尔和戈内琪奥所描画的'人相',已经就是一个完整的可靠的福音。'在超脱世界的人们,'意志已是消失了,剩下来的只是那认识。但是我们则以深沉而痛苦的倾慕心情来看这种境界,而我们自己那种充满烦恼而不幸的状况与此并列。由于两相对照,就昭然若揭了。然而这一考察,当我们一面已把不可救药的痛苦和无尽的烦恼认作是意志的现象,这世界,在本质上所有的,另一面在意志取消之后又看到世界消逝而只剩下那空洞的无在我们面前的时候,究竟还是唯一能经常安慰我们的一个考察。于是,在这种方式上,也就是由于考察圣者们的生平及其行事——要在自己的经历中碰到一个圣者诚然是罕有的事,不过他们那些写记下来的史事和具有内在真实性这一图记为之保证的艺术却能使他们历历如在目前——,'我们就应知道'无是悬在一切美德和神圣性后面的最后鹄的,我们'不应该'怕它如同孩子怕黑暗一样;我们应该驱除我们对于无所有的那种阴森森的印象,而不是回避它,如印度人那样用神话和意义空洞的字句,例如归于梵天,或佛教徒那样以进入涅槃来回避它。我们却是坦率地承认:在彻底取消意志之后所剩下来的,对于那些通身还是意志的人们当然就是无。不过反过来看,对于那些意志已倒戈而否定了它自己的人们,则我们这个如此非常真实的世界,包括所有的恒星和银河系在内,也就是——无。
附录康德哲学批判
真正的天才,尤其是开辟新途径的天才,他们可以铸成大错而不受责难,这是他们的特权。
——伏尔泰
在一个精神伟大的人物的作品里指出一些缺点和错误,这比531明确而完备地阐发这作品的价值要容易得多。这是因为这些错误总是个别的,有限的,所以是可以一览无余的。与此相反,天才打在他作品上的烙印却正是这些作品的优越性,既不可究洁,又取之不尽。这些作品因此才成为连续好些世纪不衰的导师。一个精神上真正伟大的人物,他的完美的杰作对于整个人类每每有着深入而直指人心的作用;这作用如此广远,以致无法计算它那启迪人心的影响能够及于此后的多少世纪和多少遥远的国家。这是经常有的情况:因为这种杰作产生的时代尽管是那么有教养而丰富多彩,然而天才好像一棵棕树一样,总是高高地矗立在它生根的地上上面。
不过这种深入而广泛的影响,由于天才和普通人之间有着很大的距离,是不能够突然出现的。天才在一个世代里直接从生活和这世界中汲取而获得的认识,为别人采掘而处理妥贴的认识,只因为人类的接受能力远赶不上天才的授予能力,所以不能立刻成为人类的财产。而是相反,这种认识,在和不相称的,卑鄙的敌手,和那些在不朽的事物刚诞生时就想剥夺这些事物的生命,就想扼杀人类福音的嫩苗的人们(可以比拟于'大力神'赫库勒斯摇篮上的毒蛇)交锋而取得胜利之前,必须先经历无数次被人曲解和误用的曲折途径,必须战胜自己附和陈旧的谬沦而与之合流的试探而在斗争中生活,直到有了一个新的,不受拘束的世代为这'新'的认识成长起来。这新的一代逐渐逐渐地,经由千百个疏通了的水道,在青年时代就已局部地接受了从那精神伟大的人物流向人类的那股泉水的内容,逐步逐步吸收了消化了这内容,然后得以分享'天才的'这一善举。人类这一世代,天才的这一既幼稚又倔强的学童,它的教育就是这么缓慢地渐进的。——那么,康德学说的全部力量和重要性,也只有通过时间,在时代精神自己有朝一日逐渐被这学说所改造,在最重要的和最内在的方面部已转变而为那精神伟大的巨人的威力提出了活生生的证据时,才会显著起来。可是我在这里并不想不自量力地跑到时代精神之前,而扮演加尔哈斯和卡砌德拉那种不讨好的角色。我只但愿容许我根据上面所说的,将康德的作品看作还是很新颖的;在今天却已有好多人将这些作品看作是陈旧了,是已作罢论而放在一边了;或如他们所说,是已过时而在他们背后了。由于后面这种看法另外一些人就狂妄起来,竟完全无视'康德'这些作品而厚颜地以旧的实在主义的独断论及其烦琐哲学为前提继续谈着上帝和灵魂的“哲理”;——这就好比人们要使炼丹术士的学说还在近代化学中起作用一样。——此外,康德的作品也不需要我人微言轻的颂赞,这些作品自会永远赞扬它们杰出的作者;它们即令不在作者的文字中,但在作者的精神中是永垂不朽的。
可是我们如果在康德之后已过去的这一段时间里回顾他那学说最切近的后效,那么诚然,歌德那句令人沮丧的话,在我们看来就被证实了。歌德说:“谬误和水一样,船分开水,水又在船后立即合拢;精神卓越的人物驱散谬误而为他们自己空出了地位,谬误在这些人物之后也很快地自然地又合拢了。”(《诗意与真情》第三部第521页)然而这一段时间究竟只是一个插曲,要算是上述每一新出的、伟大的认识的命运。不过现在这插曲显然已临近结束的时候了,因为这样持续不断吹大了的肥皂泡是终于要破灭的。人们普遍地开始觉得真正的、严肃的哲学还停留在康德把它放下的地方。不管怎样,我不承认在他和我之间,在哲学上已发生过什么新事情,所以我是直接上接着他的。
我在本附录中的意图只是要就我在拙著中所阐述的学说在许多论点上和康德哲学不一致,甚至相反的这方面来证明我的学说有它的理由,为之辩解。在这问题上可就少不了一番讨论,因为我的思想路线尽管在内容上是如此不同于康德的,却显然是彻底在康德思想路线的影响之下,是必然以之为前提,由此而出发的,并且我还但白承认在我自己论述中最好的东西,仅次于这直观世界的印象,我就要感谢康德的作品所给的印象,也要感谢印度教神圣典籍所给的印象,要感谢柏拉图。——可是虽然如此,还是有我那些反对康德的异议在;并且为了使这些异议具足理由,站得住,我根本只能通过一个办法,即是说我得就那些和我相反的谬误论点指责康德,揭露他所造成的错误。因此,在这个附录中我必须对康德采取彻底反驳的态度,并且是严肃地,不遗余力地进行反驳,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即是说黏附在康德学说上的谬误得以剔除而这学说的真理得以更加彰明,更巩固地发扬光大。因此,人们就不得指望我对康德确然在内心中感到的敬仰也会包涵他的弱点和错误,不得指望我除了以小心翼翼的回护态度之外不以其他态度揭露这些弱点和错误,并且这样小心翼翼做也必然会由于绕圈子说话而使我的论述陷于软弱和黯淡。对于一个在世的人,那确实需要这种照顾,因为在纠正'人的'一个错误时,尽管是理所应当的,然而人'心'的弱点却只能在温情和阿谀之下才受得住'批评',何况即使是这样也还是难受;那么一个几百年一出的大师,人类的恩人,人们至少也应该对他的这种心灵上的弱点照顾一下,以便不给他制造痛苦。但是一个死者却已丢掉了这种弱点。他的功绩已屹立不可动摇。时间会逐步清洗掉一切过高的评价或贬低。必须使他的错误脱离他的功绩,不再有损于功绩,然后把错误付之淡忘。因此在我将要发声对康德进行反驳的时候,在我心目中简直就只有他的错误和缺点;我对这些东西采取敌对的态度而将进行一场毫不容情的毁灭战;并且总是想到不要姑息地掩饰这些东西,反而是要把这些东西置之于光天化日之下,以便更妥当地加以消灭。由于上面列举的理由,我在这样作时既不觉得我对他不起,不公平,也不觉得我是忘恩负义。为了在未进行讨论之前,也在别人眼里去掉'我有'任何一点恶意的形迹,我将通过简单表述康德的主要功绩,在我眼中看来的主要功绩,而首先把我对于康德深深感到的崇敬和谢忱公布于世;并且在我简述他的功绩时,我将从这么一般的观点出发,使我不致被迫去触及此后我要反驳康德的那些论点。
康德的最大功绩是划清现象和自在之物'两者之'间的区别,——'他的'根据是这样一个论证:在事物和我们之间总有'居间的'智力在,所以这些事物就不能按它们自身在本体上原是什么而被认识。康德是由洛克引到这条路上来的(见《每一形而上学的序论》§13,注二)。洛克曾指出事物的第二级属性如音响、香臭、颜色、软硬、光滑等,因为都是基于官能感受的,'所以'并不是属于客观物体的,不是属于自在之物本身的;至于自在之物本身洛克却只赋予第一级的属性,亦即那些仅仅只以空间和不可透入性为前提的属性,如广延、形状、固体性、数量、运动等。但是这种容易发现的洛克式的区别还是在事物的表面上说话,对于康德式的区别只等于是一个幼稚的前奏。原来康德作的区别,从一个高到不能比的立足点出发,却宣称洛克曾认为可以成立的一切,他所谓的第一级属性,亦即自在之物本身的属性,同样也只在我们的理解力之内而是属于自在之物的现象的;并且其所以如此,正是因为理解力的条件,空间、时间和因果性是被我们先验地认识了的。这就是说,洛克把感觉器官在自在之物的现象上所有的那一份从自在之物身上剥落了,可是康德现在却又把脑力功能(虽然不是用这样的字眼)所有的那一份也'从自在之物身上'剥落了。从此现象和自在之物间的区别就获得了一种绝大的意义和更深远得多的旨趣。为了这一国的,他必须在我们的先验认识和后验认识之间作出明显的区分,而这是在他以前还从没以适当的严格性和彻底性,也没有在明确的意识中做过的。于是这就成为他那意义深远的探讨的主要题材了。——在这里我们立即就要指明康德哲学对于他的前辈的三重关系:第一,对于洛克的哲学是一种肯定和扩充的关系,这是我们刚才已看到的;第二,对于休漠的哲学是一种纠正和利用的关系,人们可以看到将这一点说得最明确的是那篇《每一形而上学的序论》(在康德的主要著作中这是最优美最易理解的,只是研读它的人太少了,其实它可以大大减轻研究康德的困难)的前言;第三,对于莱布尼兹—沃尔夫哲学是一种坚定的驳斥和破坏的关系。在着手研究康德哲学之前,所有这三种学说都是人们应该通晓的。——如果根据上面所述,现象和自在之物,亦即关于观念的东西和实在的东西两者完全不同这一学说,乃是康德哲学的基本特色,那么,此后随即出现的,关于这两者绝对同一的主张就给了前面引述歌德的那一句话一个糟透了的证明;尤其更糟的是这一主张除了乱吹什么“智力的直观”外并无其他依据,从而只是在以典雅的仪态,以夸夸其谈和夹七夹八的杂烩使人慑服的假面具之下回到庸俗见解的粗陋罢了。这个主张对于笨拙而无性灵的黑格尔那种更鲁莽的胡说倒很相称,已经成为这胡说的出发点了。——于是可以说,就康德以上述方式对现象和自在之物所作出的区别,从论据的意义深刻和思虑周详来说既远远超过了以往曾经有过的一切,那么,在这区别所产生的那些后果上,也是无限丰富的。因为既已完全从自己出发,自然而然地,在一个完全新的方式之下,从一个新的方面,在一条新的途径上发现了'真理',康德于此就已表出了这同一个真理,亦即柏拉图就已不厌重复说过的真理。在柏拉图的语言中多半是这样表示这一真理的:对官能显现着的这个世界并无任何真正的存在,而只有一个不息的变易,它存在,也不存在,对于它的了解与其说是一种认识,毋宁说是一种幻象。这也就是柏拉图在本书第三篇就已引过的一段中,在他所有作品中最重要的一段中,也就是在《共和国》第七篇篇首所说过的东西;他在那里说:在黑洞里绑紧了的人们既看不到道地的原本的'阳'光,也看不到真实的事物,而只看到洞里面黯淡的火光和真实事物的阴影。这些'真实'事物在他们背后靠近火光移动,而他们却以为阴影就是实物,'能作出'阴影前后相继的规定就'算'是真正的智慧了。——这同一真理,完全不同地表达出来,也就是《吠陀》和《布兰纳》的一个主要教义,即关于摩那的教义。人们在这里所理解的也不是别的而是康德叫做现象,与自在之物相反的东西;因为摩那的制作正是指我们所在的这个可见世界;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