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这一切,阿瑟心知肚明。但,正因为浅见右一的这般藐视的态度更加激起了他的欲望。
想要与他对决,想要正大光明赢他一次。让他那双黑色的、波澜不禁的双眸染上惊惧,折断他那睥睨的傲骨。
阿瑟的心因为这种想法而微微颤动起来。
强者与强者的对决总是令人兴奋的,这种刺激的、刀口舔血的感觉一旦尝试,就再也戒不掉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激烈的情绪的起伏和波动了。
他策划了许久的事,今天终于要收网了。他等待了许久的事,也许,也可以在今天得到回应。
一一在解决了浅见右一之后,带着川上富江离开这里。
想到此,阿瑟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的目光从右一身上移开,而后,对着忌惮戒备着他的富江道:“你离开吧。”
“这是我给的机会。”阿瑟淡淡的补充道。
富江与阿瑟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她从那双的乌木般深邃的眼眸中看见了他的认真和……杀意。
他这次是动真格的!
一瞬间,富江有些焦躁。
她不想阿瑟杀了右一,也不想,右一杀了阿瑟。
但,事情永远不会按照她的期待发展。在这种情况下,这两个人是不可能坐下来好好谈谈的。
在右一和阿瑟的字典里,估计都没有心软和放手这种字眼。对于敌人,他们会做的,只有斩草除根。
所以,一旦她离开这里。这两个人就会没有顾及的开战,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最好的,也只可能是两败俱伤。
富江面临抉择,她不得不做出取舍。
如今,阿瑟站在了她的对立面上,即使这个人曾经和她出生入死,即使这个人对于她而言再特殊,在面临自己的生死时,人的下意识里,总有自私的劣根性。
当然,富江也不例外。
她挪了挪身子,退出了他的怀抱。
右一并没有感到意外,自动松开了环住她的右手。
而正当阿瑟推开两步打算和右一动手时,富江却动了。她没有离开,而是伸手紧紧握住了右一。
阿瑟的眸子从两人交握的手上移开,冷淡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右一反捏住了富江纤细的手,感觉到五指间传来的细腻,他的心中一阵满足。
“乖,我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右一抬起富江的手,在那白皙的手背上亲了亲后,便将人赶到了一边。“去一边等我。”
富江点头,后退几步贴在了墙边。这个距离离两个人都不远,她可以随时支援右一。
在看着富江走开后,右一活动了一下手脚。此刻,他的脸上已全然没有了之前面对富江时的温柔,那冰冷的眸子里只剩下了刻骨的杀意。
他向前走了两步,嘴角挂着危险的笑容,“其实,刚才那句话你应该对自己说。”
阿瑟没有说话,警惕着右一的举动。
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就连空气里都似乎变得稀薄起来。
右一却丝毫未受到影响,他再次逼近了几步,接着,伸出食指和中止比划了一个二的姿势。
“我已经给过你两次逃跑的机会,半个小时前躲在角落里的时候是一次,刚才,是第二次。”
话音一落,他的身形就迅速一闪,一个侧肘向对面男人的腹部袭去。
这风驰电掣的一击并没有让阿瑟慌乱,他早就警惕着右一的一举一动。他45°侧身,巧妙地躲过了一记重击。
右一眉宇微挑,嘴角噙笑,捕捉到阿瑟动作的刹那后,右腿凌空袭来。
阿瑟伸手横档在胸前,另一只手肘竖起,接着反攻击了过去。
两人动作身形皆十分迅捷,即使右一一只手受伤也未显逊色。铺天盖地的杀意弥漫在两人周身,让一旁的近距离观看感受着的富江微微滞涩。
她并不是被两人的凶狠吓到,也并非怯懦。
而是感觉到了一丝奇怪。
一一以前从未正面看过这两人打斗,如今,直面感受这赤手空拳对打着的两人让她有种说不出的不和谐感。
不说那似乎有些相似的套路,就说阿瑟的动作。
为什么,她感觉他有些避让,没有尽全力呢?
一种不好的预感弥漫上了富江的心头,恍惚间,她的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不好!阿瑟是故意的!他在拖延时间!
她和右一之前都想错了,阿瑟之所以会做这么多设计她,其实真正的目标的确就是浅见右一没错!
先是用她引出了浅见右一,接着,便是拖住他。
拖住他干什么?原因其实很好猜。
这个酒店莫名发生了枪击案,而很巧的是,在枪击案发生的时候,她被人下药中毒。
只要她受伤,右一就会动怒。凭阿瑟和右一之前的接触就知道他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会遵从法律的人。右一很可能会在报警投毒者被抓到之前动手杀人泄愤、为她报仇。
枪击案的发生让所有人措手不及,也让他们被困在了这里。
fbi来了,来捉补枪手。但,如果右一真的杀了那个投毒者(道具师),那么,他也是凶手,也在fbi要抓捕的名单里。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所有的证据还未来得及毁灭。
而现在,阿瑟主动现身,却没有拿出武器直接杀了他们。他与右一正面对决,却又不着痕迹的处处想让。
这是为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
阿瑟在等一个契机……
fbi!
她虽然不知道右一有没有杀道具师,但她却知道阿瑟如今万万不能死在他手上!
而就在这时,‘咚咚咚’地脚步声自楼梯口响起,富江刚转身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瑞德!
富江挪动脚步立刻扑了过去,此时,右一正扼住了阿瑟的喉咙,将他牢牢扣在了墙上。
他不能杀死他!
这一幕在外人看来相当容易被误解。但还好有她这个‘证人’在,还来得及补救,只要她待会向bau解释,有了她的证词,阿瑟这次的计划就泡汤了。
不,不一定。如果右一真的已经杀了道具师,那么……
富江有些慌乱,但随后在看到了右一镇定自若的模样后,又稍稍恢复了平静。
对。他下手一向干净利落,线索估计都处理好了。
富江抿了抿嘴,而后靠近他耳侧轻声道:“这是个陷阱,fbi来了!”
右一并没有松开手,他向后看了一眼正拿着枪对准他们的小fbi,然后道:“我知道。”
“那你……”富江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瑞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富江!过来!”瑞德警惕地看着走廊上纠缠着的两个男人,接着,举着枪一步步靠近。
富江皱眉,瑞德的举动太过危险,他不明白即使这两个男人手上没有任何武器也可以分分钟制服他。
“你别过来!!这里危险!”富江顺势松开了拽住右一的手,反而假装扑到一边同样按住了阿瑟,她对着瑞德着急道:“快去叫特警队过来!这个人持有危险品,他想要杀了我!”
瑞德踌躇了两步,却没有立刻离开。他能看出被右一掐住喉咙的男人的确不是善茬,但,不管那个男人目的究竟为何,他都不可能放任富江一个人留在这里。
因为,这里还有比那个男人更危险的存在。
一一浅见右一!
他想杀了富江!如果他离开,这个男人很可能会直接杀了在场的另外两个人!
该死的!为什么胡奇他们还没有到!
瑞德在侧写出浅见右一就是‘主谋者’后,便不管不顾冲了过来,bau的其他人还没有跟过来!特警队现在还在楼层里搜捕团体作案中第二个枪手,他们要再次到达25层,需要八分钟的时间。
在这八分钟里……他一定要稳住浅见右一!
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他知道他的真实面目已经暴露。不然,他会鱼死网破!
分析完利弊后,瑞德迅速做了决定。
他听从富江的话没有再继续前进,却也没有离开。他对着右一道:“你先松开他,他快被掐死了!”
右一没有听从瑞德的话,富江不着痕迹的推了推右一。
松开,否则待会不好解释。
右一收到了富江传递的信息,思量了几秒后,将人松了开来。
没有桎梏,阿瑟瞬间倒在了地上。他脸色青白,闭着眼睛不知是死是活。
瑞德的眼神因为右一的动作而闪烁不明,他并没有放下枪。
右一瞥了他的动作一眼后,顿时心中有了计较。
这时的气氛很怪,还清醒着的三个人都没有开口。
瑞德走了过去用手铐铐住了阿瑟,但他的目光却一直逗留在了右一的身上。
而就在瑞德刚要起身重新走到富江身边的时候,阿瑟兀然睁开了眼睛。
这个警察必须死!到时候即使有川上富江的证词,浅见右一也百口莫辩!
黑漆漆的枪管出现在了阿瑟的手中,右一的眼稍一挑,迅速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
那闪着寒光的匕首刺痛了瑞德的眼睛,他猛地推开富江,将枪口对准了右一。
“不!”而就在富江的身子不受控制向下歪倒的时候,三个人同时动手了。
阿瑟的枪口对准了瑞德,右一却错认为他的目标是和瑞德在同一直线上的富江,于是,他将匕首射向了阿瑟。
两人同时察觉,同时动手。就在子弹射出的瞬间,枪口被打偏。子弹擦过了瑞德的脸颊。而就在瑞德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他手中的枪已经不受控制了。
慢了一拍的瑞德以为右一要杀人灭口,动手开了枪。
右一已经察觉,却没有避开。
子弹从心脏的位子穿过,刹时,血液飞溅在了墙壁上。
富江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心骤然狂跳,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在黑暗来临的前一秒,她的视线中,一片血红……
☆、第88章 番外
灰色的冰冷的墙壁,潮湿阴暗的角落,一如她记忆最深处的模样。
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目的便是这样一副熟悉的景象。手脚麻痹,浑身抽痛,背部、脸上、腹部……均是火辣辣的疼痛。
伴随着这股疼痛而来的,还有无边的恨意和在这日复一日的刑讯折磨中产生的疲惫和麻木。
想死吗?
想的。
一一身体的折磨她并不是不能忍受,这种加诸在肉体上的疼痛是让她清醒的方式。
可,最令她难堪、恐慌,乃至想要立刻死去的原因,是如今在她脑子里不断嗡嗡吵着的那些东西。
一一几根有辐射的钢针牢牢地嵌在了她的前额叶。
无数的声音在她脑海间被放大,她开始不能集中思考,开始变得愤怒狂躁,她甚至想要用自己的手去撕开头皮,从脑颅中将那些不断刺激着她神经的东西抠出来。
麻醉的效果已经过去了整整12个小时,她也被这种升级的疼痛折磨了12个小时。
这种辐射不会持续太久,很快,她就会死去。
但她不想就这么简单的死去。
一一报复!
每一天的折磨像是一颗阴暗的毒瘤,仇恨的种子在她心中逐渐生长、蔓延……
她睁大着眼睛一动不动,注视着那扇阖上的铁门,狰狞着的眼睛里泛着血丝,曾经那双令人心动的眸子已经逐渐失去了清明之色,疯狂的恨意让那眸子变得浑浊而又可怖。
‘哐当’两声刹那响起,如同惊雷。
几乎同时,那厚重的铁门忽地裂开了一条细缝,几缕光从门扉处照射进来。
在长久的昏暗和压抑中变得极其脆弱的眼睛被这突如而来的光袭击,酸涩和疼痛让她不由闭上了眼睛。
10,9,8……
塞西在心中默念着,等数到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她呼出了一口浊气。
心骤然开始狂跳,安静的连针掉落的声音都几乎清晰可闻的地下审讯室外,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一一那是脚步声,轻微到几近全无的呼吸声。
那个人受伤了。
塞西侧耳,目光深沉。
她当然知道刚才的事情是谁搞出来的,毕竟阿瑟的禁闭室就在她旁边。
而如果是平常状态的阿瑟,是绝对不可能会犯下这样一个错误一一让她发觉。从这点来看,他肯定受伤不轻。
但,这恰好给了她一个契机。
一个,她等了许久的契机!
塞西嘴角微勾,眸色深沉。她开始分析局势利弊,以及在最坏状态下逃离这个地方的成功率。
执行队的人如果分散精力同时抓捕他们两个人,那么警卫的分布不会多。在地下室最底下有一个废弃的舱室,从舱室后的排气通道一直上去可以离开基地。
这是除了正门外,离开基地的唯一方式!
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即使是利用阿瑟一一这个她这么多年来唯一心动恋慕过的男人。
如果执行队的火力不能集中在阿瑟身上,那么,以她如今的情况必然是对付不过的。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做,她还得仔细考虑。
冰冷的触感从舌尖传来,塞西用舌头将一直藏口腔中的薄刀片抵出,而后,费劲地凑近肩膀处割开了束缚着她手臂的绳索。
即使她颇有技巧,还是割破了自己的嘴唇。
鲜血汩汩从被化开的嘴角流出,将绳索染成了红色。这种程度的疼痛根本动摇不了塞西,她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似的继续着之前的行为。
终于,随着空气中一声尖锐而又迅速的‘叱……’声的响起,捆绑着她的绳索断开了。
脚上的铁锁扣比绳索更好对付,门扉没有阖上,她蹲下身体,俯趴在地上,从那微开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