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钢琴奏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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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的钢琴奏鸣曲-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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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个人是谁?
    端整的容貌和锐利得让人恐惧的目光,活像是从埃及或是哪里的皇家逃出来的,饲养于高贵环境下的雌猫。我确认一下她的领章颜色,是二年级的学生。
    “被别人教训了一顿就这么垂头丧气地逃走吗?这样会彻底变成失败主义者喔?”
    “呃,这个嘛……”麻木的双脚终于可以动了,我往后退了一点。“……你是指什么?”
    之后这个女生就哼起歌来。是雷·查尔斯的《注定失败》。
    “为了失败而生。这首歌正是为了你这个年轻人而存在的啊,你不觉得吗?”
    “……为了失败而生,不是本来就如此吗?”不对,我干嘛回答啊?还是逃走吧。情况不妙,这种人还是不要接近比较好。
    她爽朗地笑了起来。
    “你还是会反驳的嘛?年轻人,我稍微放心了。为什么不拔出你的武器呢?现在你的国家明明正遭到敌人的蹂躏呢。”
    她边用脚后跟咚咚地敲着练习室的门边这么说。为什么我非得被你这样批评啊?话又说回来,你到底是谁啊?
    “刚才虾泽真冬弹给你听过了吧。萧邦的C小调练习曲——革命练习曲。”
    她唰地竖起手指说着。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刚才戴着全罩式耳机吧?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时她露出的凄绝微笑,恐怕连大象看了都会为之失神。
    “我听得到世界上所有的革命歌曲。”
    她从屋顶上轻盈地跳了下来,编好的长发就像猛禽的尾翼般在风中飘扬。她无声地落在我和门之间,然后立刻直起身来。
    “我想让虾泽真冬成为我的伙伴。也因为这样,年轻人,我需要你的力量。请你帮我。”
    不,别来了,我实在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叫神乐阪响子。”
    神乐阪。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我开始回忆起来。
    对了,千晶曾经跟我提过这个名字。
    神乐阪学姊对我伸出手。
    “民俗音乐研究社,欢迎你的加入。


无标题

6 送葬、会议、经费
    
    “你说你碰到神乐阪学姊了?”
    隔天早上,千晶在教室里盯着我的脸这么问道。
    “哦,是啊。”我很不耐烦地回答:“不知道该说是碰到还是被埋伏就是了。”
    “那……你决定要进社团罗?”
    “为什么啊!”
    “因为学姊……是那种……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弄到手的人。”
    昨天神乐阪学姊在中庭的练习教室前倏地伸出手指着我,也说了一样可怕的话。‘凡是我想要的东西,都会不择手段地弄到手。无论是虾泽真冬、这房间,或者是你。’
    学姊向我放话之后,个别练习室里传来萧邦的送葬进行曲,正好是终章里狂风吹过坟场的乐段,让我瞬间起了想死的念头。
    不要让我想起讨厌的事情!可是千晶偏偏又让我昨日的可怕回忆再度复苏。
    “听说那个人……很想要一把价值百万圆的吉他,后来就跑去那家乐器行打工,还掌握了店长的弱……呃,是跟店长成了好朋友,最后免费得到了那把吉他。”
    “那警察到底都在干什么啊!”
    “学姊连吉他都可以马上弄到手,小直你应该会被她秒杀吧。”
    意思是我还不值一百万就对了?
    “居然能跟那种人参加同一个社团,真不知道你脑袋里都装些什么。”
    “可是,神乐阪学姊很酷耶!”
    嗯……如果从两公里远的地方看也许会觉得酷吧?
    “跟学姊结婚应该也不错吧?”
    “好啊,结啊!可是日本不承认同性婚姻,所以去加拿大结婚吧,加拿大。”然后就再也别回来了!
    “可是我跟学姊都不会煮饭耶,那小直也一起来吧?”
    “干我屁事啊!”
    我和千晶说着说着,教室的后门就打开了。真冬走了进来,这时预备铃也恰好响起,就好像在提醒大伙儿这里是教室一样。她斜眼瞪了我一下,默默地坐了下来。霎时我也不耐烦地站起身走出教室。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你怎么了啊?”千晶追了过来。
    “我要去厕所啦!别跟来。”
    “我听学姊说……你被虾泽同学打败了啊?”
    我停下脚步。这时上课钟声响起来了,聚集在走廊的学生们被教室给吞没,最后只剩下我和千晶两人。
    “也不算是被打败啦。”
    “她是不是说……不是自己弹奏音乐的家伙不准接近这间教室,接着你就逃了?”
    “如果你以为说这种话挑衅我,我就会加入那个民俗什么的社团,那就大错特错了!你可别小看了我的没干劲!”从自己口中听到这番话,连我也替自己感到忧愁。
    “小直不是会弹吉他吗?”
    “那样不算会弹啦。”最重要的是……以前用的吉他已经丢了,现在没有吉他可弹。
    “再练习就好了嘛!学姊很厉害唷,可以请她教你啊!”
    “既然如此,叫学姊直接去说服虾泽同学加入不就好了?她只是发现虾泽很会弹吉他,然后想顺便把那间练习教室拿来当社团办公室,不是吗?”
    我就是觉得这些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嘛!希望她们别管我了。
    千晶突然沉默下来……糟糕,那眼神就是准备哭着打我的征兆。为什么呢?我说了什么让她生气的话吗?
    “……你不知道学姊为什么要邀请你吗?你真的以为自己只是虾泽同学的附属品吗?”
    千晶的声音听起来就像用力挤出来的一样。
    “……我、不、知、道、啦!”
    我不由得退缩了,还往后退了几步,背撞上走廊的墙壁。
    “小直是大笨蛋!我会在你的葬礼上演讲,说你‘过了很无趣的人生呢’!”
    话才说完,千晶就飞快地奔回教室去了。
    我带着沉重的心情走进厕所,坐在马桶盖上。什么嘛!
    如果我会弹吉他就好了,可是……听过真冬弹的吉他之后,要是还能从哪边挤出一些些干劲就好了。我坐在马桶盖上双手环抱着膝盖,上课钟声恰好传来,我却连动都没动……第一次跷课……才刚开学一个月呢,会不会太早了点啊?而这就是我变成废材高中生的第一步!
    
    结果……第二节课我就乖乖回教室了。反正我就是个半途而废的家伙,况且我也没胆量进出电动游乐场,再加上第三、四节课是体育,跷课的话体育老师可是很可怕的。
    午休时间过了一半,我往旧音乐大楼走去,想说先把放在那里的东西拿回来好了。才走进中庭就听到吉他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就像会直接把人的大脑全搅和在一起。那家伙……午休时间也在弹吗?唉,本来想下次再来的,都已经往回走了,目光却被放在练习教室门口的东西给吸引,那是……地区指定专用垃圾袋,还是不可燃物。到底是什么呢?
    我走近那个垃圾袋,刚往里面瞄了一下,心中的一把怒火就间被点燃。里面装着大量的CD——披头四、门户合唱团、吉米罕醉克斯、冲击合唱团——都是我重要的收藏品!那个女人竟敢这么做!我用力扳开门把,顺势推开了门,吉他的琴声迎面袭来,接着又突然消失了。
    “……不是叫你不要随便进来吗!”
    真冬坐在桌上的座垫、抱着吉他,竖起眉毛说道,但这时的我可一点都没退却。
    我举起垃圾袋激烈抗议道:“你做了什么?”
    “柜子太小所以拿到外面去而已。”
    “你以为这些是谁的CD啊?”
    “如果不是你的,我就不会拿去丢啊!”
    我已经气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什么跟什么嘛!
    “喂,既然要弹电吉他,就该尊重摇滚乐界伟大的先驱啊!”而且也该尊重我的私有财产!
    “什么摇滚乐,我没在听、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很占空间,快拿回去!”
    真冬把哑口无言的我推到外面,关上了门。接着传入耳里的是贝多芬的降A大调第十二号钢琴奏鸣曲,又是送葬进行曲!你是故意的吧?这时我的脑子里突然浮现一段很悲伤的旋律,这时我不去听送葬进行曲,集中精神回想……查克贝瑞!
    Roll over Beethoven。(痛扁贝多芬)
    居然敢说占空间?明明连听都没听过!我为了摇滚乐投注了一半以上的无聊人生,她却这么小看摇滚乐?本来想槌练习教室的门出气,还是算了……我的手应该有更多别的事可以做。
    我抱着垃圾袋回教室,把CD一张一张重新叠回桌上的同时,边想着要怎么痛扁真冬……当然不是真的要揍她啦。这时班上男生靠了过来:“这么多CD,摆路边摊啊?”“都是西洋音乐耶。”即便他们说了一堆,我几乎都没在听。
    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修理到她呢?决定了,就让她见识见识吉他弹奏摇滚乐的厉害好了。但是又不能把CD硬塞给她听,这样的话——
    好不容易从堆积如山的CD中找到查克贝瑞的专辑,放入随身听之后,我把耳机塞进耳朵。
    那天下午的课就在他的歌声中度过了。
    放学后飞奔回家,但是忘了要轻轻推开大门,结果屋子里的CD像山崩一样坍了下来,我把CD重新堆叠整齐,脱下鞋子走进走廊。里面的客厅传来布鲁克纳的作品。
    “哲朗,我有话跟你说!”
    打开客厅的门,哲朗的膝上摆着笔记型电脑,正在沙发上飞快地写稿。他这么用力地敲打键盘,电脑应该很快就坏了吧。
    喇叭传出雷鸣般的定音鼓连击,哲朗也配合节奏“哒喇喇喇喇”地敲着键盘,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我回到家似的。所以我毫不留情地关掉音乐,哲朗整个人从沙发上滑下来。
    “我儿,你做了什么?这世上最令人不愉快的事就是交响曲听到第三乐章时被打断,这以前就告诉过你了吧?”
    “人生的第三乐章被打断的中年男子还敢说这种话?”
    “哇,小直弟弟,你打哪边学到这种骂人的话?爸爸我好伤心啊……”从你的乐评上读到的啦!
    “好了好了,你偶尔也要认真点听我说话吧?别光躺在那,坐下来好好听——别跪坐在电脑上啦!想压坏它啊?”
    怒吼、大骂一番之后,我终于让哲朗转换成听人说话的姿势。
    “有要紧事想跟我谈吗?”
    “嗯,家族会议。”
    “什么事啊?我现在可没有再婚的打算喔!不过如果是千晶那样的女孩子就会考虑一下。”
    “少在那边说梦话了你这个罪犯。这个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有兴趣和哲朗你结婚的啦!而且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这次又想买什么了呢?”
    哲朗的口气突然正经起来,反倒是我吓得噤口了。
    “有想要的东西吧?”
    “呃……啊、嗯。”
    冷静下来之后,我在沙发上坐下来。
    虽然我理所当然地掌握家中经济大权,却不代表我可以任意花用,要买贵重物品的时候就必须召开家庭会议。
    “我……想要一把……吉他。”
    “家里不是有一把吗?”
    “你去看棒球赛的时候拿着吉他乱挥,结果弄坏了啊!你不会忘了吧?”
    这种不珍惜乐器的人有资格评论音乐吗……?
    “……为了女生?”
    哲朗突然这么问道。
    “啊?什、什么?”
    “男人突然想要吉他的理由只有一个吧?想要受到女生的欢迎啊!”
    “怎么可能啊?快跟全世界的吉他手道歉!”
    “不老实承认的话我就投反对票。”我没话说了。这个人怎么这么恶劣啊!
    “你以为吉他要花多少钱才买得到啊?不花个五、六万圆是买不到像样的吧?你可以自由花用的钱,现在应该也只有两万圆左右吧?”
    “为什么你只有这种事情记得特别清楚啊?”
    我板着脸,深深坐进了沙发里。
    “要不从现在开始自己赚钱啊!你再帮我写嘛。”
    哲朗用力地将桌上的笔记型电脑推向我这边。
    “不……不要再做那种事了啦。”我把电脑推了回去。之前截稿日快到时就帮哲朗代写乐评,原以为中学生写的专栏才不会被刊登在正式的音乐杂志上,结果编辑部还真的采用了。大概是哲朗多少有加以修饰的关系吧?话说回来,那杂志真的没有问题吗?自那次以后,我的文章就常常刊在杂志或CD封面上,而哲朗则会把当次的稿费全数给我。
    虽说如此,代笔的稿费并未就此变成我的零用钱。哲朗说:当中有三成可以自由使用,剩下的七成要并入家用。我曾向他抗议:“为什么自己赚的钱不能全数自由使用?”他总会回答我:“因为我也是这样啊!”让我无法辩驳。也因为这样,要使用超出额度的费用购物时就得开家庭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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