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抽泣声由远及近。君姒四下搜索间,就见对面跑来一名宫女,抹着眼哭得稀哩哗啦。还时不时的回头张望,神色异常紧张。
君姒脸色微变,这时喧诚赶紧将她推向一边,深怕被这不看路的宫女撞上。可哪知,几步之外的宫女发现君姒时,已经来不及。许是来不及反应君姒会让路。在她本能让路的情况下,恰好一头撞了上来。
这一撞,不偏不倚,将君姒撞翻在地。
宫女也摔了个四仰八叉,尖叫着,就见她捂住额头,在地上痛苦的挣扎。
君姒闷叫一声,脸色骤变,指着自己的脚咬紧牙关。喧诚和另外两名宫人均吓得脸色煞白,扶着公主坐起来,一问之下得知她扭伤了脚。
这时候,紧追那名宫女的人出现,正是御厨马公公。见眼前此番情景,马公公吓得双腿发软,跪到地上给公主请罪。还不忘训斥那宫女,说她偷听圣上的晚膳。
看到主子受伤,喧诚实在气不过,对马公公说道了几句。君姒只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宫女,示意身边的宫人去看看,一检查发现额头流出一大滩的血,人已经昏了。
她叫停了仍在斥责马公公的喧诚,告诉马公公那宫女已经昏过去了。让他赶紧找人看一看。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了人命。
马公公一看就给吓哭了,不停的对君姒请罪。君姒忍着恼怒,留下身边的宫女帮马公公的忙。另一人则得了喧诚的令去请御医。
原本心情不错赴约,实在没想到竟出了这样一档子不愉快的事。让喧诚将她扶回邀月楼,这一路左腿根本不敢使力。
这样一来,未央殿自然也去不成了。
☆、第10章 空檀为礼是哪般
君姒被撞,左脚扭伤。皇后得知消息第一个赶到邀月楼,命令御医必须尽快治好。万不能耽误婚礼。
皇上也在事后赶到,看到只是脚扭伤才松了一口气。眼见着婚礼已近,自然最为重要的就是让御医治好君姒的脚伤。他放了话,好药尽管用,不能有半点马虎。
御医们如临大敌,尽管只是扭伤,但看到皇上皇后把此事当作重大事件,他们自然不敢有半分松懈。
整整两个时辰,君姒的房里人满为患。君姒觉得父皇母后确实是小题大作,自己又不好驳了父皇母后的爱意。最后实在受不了了,称自己要休息,这才得了清静。
待人走完,她吩咐宫人打开窗子,舒舒服服透了几口气。坐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从回宫到现在,一直被人围着打转,她连吩咐人去未央殿告之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心下一想,恐怕早有人传到未央殿里去了。
折腾了许久,她肚子早就饿得不行。正吃着东西的时候,宫人来报,说未央殿来了个宫女要见她。她顿觉惊喜,想着定是孟炎成的问侯到了。
宫女对她行了礼,道是孟将军派她过来问候君姒的伤情。君姒如实相告,也表达了对孟炎成对自己关心之谢意。尔后,那宫人从袖子里取出一只檀木小盒子逞了上去。
“此物为孟将军所赠,将军说请公主务必收下。并有话转告,将军言明日一早便要到朝上去,议完事后就会返回寒城。见公主之面将是迎亲当日。请公主好生养伤。”
君姒放下筷子,有片刻的呆愣后接过小盒子,目光落在上面,心间记忆如潮水翻腾。
这份礼物他原本该是今晚当面相赠。只是因为自己扭伤了脚无法赴约。才有了此前这一幕。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小盒子里装的应该是他承诺过的那份礼物。
“请转告诉将军,阿姒感谢将军的关心和礼物。明日恐无法相送,祝将军一路顺风。”
目光重新落到小盒子上,暗红色的檀木盒,有一丝幽得传来。她知道这种工艺。这是用上等的香料水浸泡木头,少则三个月才能在木头上长久留香。之后制作成各种首饰盒。因盒子本身的价格就不扉,故此物只有贵族才用得起。
“公主,能用檀木香盒装着的礼物,自然不是凡品。公主何不看看?”喧诚两眼放光,早已忍不住好奇。
君姒含笑,似乎才回过神来,干脆饭也不吃了,直接回房坐在梳妆台前,细细的打量这个盒子。她也很好奇,孟炎成送的礼物会是什么?
她屏住呼吸,怀着激动的心情慢慢的将盒子打开。幻想着他送的一定是一支名贵而独一无二的珠钗。其实是否名贵无所谓,只是是他的心意,她都接受。
然而,盒子打开后,君姒却傻眼了。
“啊!怎么会这样?”喧诚也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君姒。
这一刻,君姒再次陷入记忆中。那三年待在清冷的将军府,受尽冷落,终日与寂寞为伴,她仍旧像个傻子一样扮演好下嫁公主的角色。她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更不知道那样的傻傻守侯下去会得到什么。直到,那只与她为伴的黑猫被毒死,那匹亲手饲养的马发狂后将她甩下河中。她终于明白了。只是,明白了又如何,一切晚矣。
生命最后那一刻,她听到了他绝望的声音……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盒子,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她一直相信前世的孟炎成虽然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但是他习到忠义之心。
可眼前这份礼物,又是为何?
“公主,您别难过,将军一定是忘了……”
君姒一抬手,示意喧诚什么都不要说,并让她出去。她只想静一静,用心的去看透这份礼物背后的用意。
这一想,便是几天,再几夜,最后过去了一个月。
她不再想了,也想通了,把盒子放进抽屉里。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能苦笑一声。
“孟炎成,到底是你太聪明,还是我太笨?或者你只是在逗我?”
门外传来脚步声,就见皇后带着几名司衣局和司金局的人来了。看她们手上拿着的是大红嫁衣,或是金钗凤冠,君姒砰然心动。
即刻,皇后让喧诚侍侯她试穿嫁衣,一边给她挑选首饰。
离出嫁的日子不过十日,司衣局提前交出嫁衣。锦缎上细致的针线,精美的制绣。这刚好合身的嫁衣穿在身上,让君姒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喧诚一直在耳边说着赞美的话,也提到孟将军。君姒的脸上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反应,对喧诚只是微笑回应。直到皇后进来,对她露出惊艳的表情。
“本宫的皇儿果然是天生的美人儿。穿上这身嫁衣,更像是瑶池上的仙女,超凡脱俗。”
“母后,儿臣会害羞的。”君姒低头别过脸,羞答答的模样可爱极了。
皇后高兴,越是看到君姒害羞越是想要逗一逗。让她试了凤冠,试了各种首饰,最后君姒的脸红了个透,将母后推出房间,换下嫁衣。
手中质地上佳的嫁衣,柔软舒适。哪怕前世穿过一次,她也再次幻想女人出嫁时幸福的心情。
这一天开始,邀月楼注定热闹非凡。各宫的主子,朝中大臣之妻,纷纷前来送贺礼,专挑贵重的往她这送。因为是自己的出嫁之一礼,自然是不能推迟的。所以无论是谁送的,她都一一收下谢过。
连郑妃都送出了珍贵的一对玉如意,和一对翡翠镏金的镯子。皇上和皇后也有重礼,什么千手玉雕,金龙戏珠。可以说她的嫁妆加起来足以比得上半个国库。羡慕了无数人。
这段时间宫里到处都在传,说君姒是天价公主。因为得皇上恩宠,故得万千宠爱。将来的夫君更是军中英雄。总之将她捧上了天。
对此,君姒故意避开,极少出宫。
这日,离出嫁不过三日,邀月楼迎来了一个君姒预料之中的人。
☆、第11章 下嫁前夕宫中宴
一个月前,君姒与宫女相撞,致腿扭伤。事后太子亲自来看过她。不过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表现或者言词。完全就是哥哥关心妹妹之情谊。
而这一次,出嫁在即,太子妃独自过来送礼。而且大礼中最独特又最珍贵的则是那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夜明珠乃世间极为稀有之物,太子妃这次肯出这么大的血。不会错过拉拢的机会。
太子妃的父亲是朝中重臣,身居军机辅国公一职。手下更有众多门生,在朝中形成一股无形的大势力,拥护太子。因而每次见着太子妃,君姒都不习惯于她眉眼中那份过分的自信。但也奇怪,每次太子妃单独与她在一起时,所有的张扬都收敛得极好。这一次,亦是如此。
君姒在茶室招待她,感谢她送的大礼过后,亲自为她泡茶。君姒看出来,太子妃有话要说。
现如今不同于过去,她不再排斥与心思复杂的太子妃说话。反而乐于得到更多的信息。果然,茶香齿间,余味营绕时,太子妃道出了一个真相,令君姒吃惊不小。
“依皇嫂所言,我上次被撞并非巧合,而是……”
“自然如此。这件事其实皇嫂早就从母后那里得知。也知道母后隐忍且瞒着父皇的原因。便不敢将事情告诉你。阿姒,你别怪母后不说,也别怪皇嫂知道真相也不肯告诉你。”
君姒微笑,让自己跳出震惊,追问道:“既然母后不肯说,自然有她的道理,或许她有更多的顾虑。我不怪她。而皇嫂不说,当然也是为我好。皇嫂放心吧!”
太子妃似如负释重,但又不忍心君姒受委出似的皱着眉。
“阿姒,你这十八年可是被父皇母后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也许这些争斗算计你并不熟知,或许知道了也不屑一顾。但是皇嫂真的要提醒你,与皇室血脉相关的人,即便是公主也有可能会被一些杂事牵绊。日后到了寒城,可要多多提防。”
最后一句话,突然让君姒心中一亮,心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对面端坐的太子妃。很快,她又恢复过来。
“多谢皇嫂提醒。虽然我并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要争抢。也不知道是谁要挣要抢。不过我会尽量不让自己陷入其中。我只是一个远嫁的公主。我的作用是稳定孟家人对父皇的忠诚。我会努力做好这件事情。”
两人一对一答,太子妃已经转移话题。对于刚才的事情只是点到即止。这倒让君姒很意外。她的表现,完全不同于上次见面时的言行。本想她今日怕是又有事相求,然而却是这样的结果。太子妃也不多留,借口放心不下孩子便早早离去。
君姒一直知道太子妃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但是没想到自己今生龙仍然看不清楚她。如此可以断定,她选择的路会很艰难。一个太子妃尚且游刃有余,那么藏在黑暗中的那些人能力就不得而知了。
而对于太子妃说出的真相,她很是上心。因为确实在预料之处。静下心来,仔细回想,今生已经发生了一些前世未有发生的事情。她可以肯定的是因为自己选择的生存方式不同而导致。突然,她又不是那么担心了,既然有些事情会随着自己的改变而发生,那么想要掌控也不是做不到。
她觉得有必要再好好安排。
这时,喧城从外面回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些颜色与花式不一橛的绣帕。说是司衣局秋季的新款式,皇后吩咐了依旧让她先挑。
白蓝粉三色,各绣着梅花、菊花、牡丹、翠竹等等样式,而且不带重复的。每一条都极其精致,根本没有好恶之差。
“喧诚啊,你替我挑一条吧!”
喧诚微笑,“公主,您的喜好奴婢虽然知道一点,但是这可作不了主。您啊,就慢慢挑吧,把喜欢的都留下。到了寒城以后,这些东西也可以当作小物件赠送给将军的家人。”
“你这个想法不错。”君姒赞赏点头。“那还是你来挑,也让我看看你有没有眼光,够不够格做我的赔嫁丫鬟。”
喧诚得了令,虽然看出来了公主并非是看她够不够格。没一会儿她按照公主的喜好挑了三条逞上。
君姒抿着茶瞄了一眼,喧诚手上白蓝粉各挑了一条,样式是翠竹,梅花和一对鸳鸯。她没有接过,而是从托盘中拿起一条粉色绣帕,上面绣着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喧诚目光轻闪,赶紧低下头。
“知道为什么让你挑吗?”
“奴婢……不知。”
“我信。”君姒将喧诚手上的三条绣帕拿走,将自己手上牡丹花绣帕放进她的手心里。心疼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身上那条牡丹花绣帕已经用了三年多了吧。好像还是那次你兄长来看你替你母亲交给你的。前几日看着都洗得发白了。这条送给你。虽然针线不是出自于你母亲之手。但是同样的款式希望能延续你对母亲那份思念的寄托之情。”
就在一眨间,喧诚眼眶里噙满了泪水。看着手中的绣帕流下眼泪。
君姒拍了拍她的肩膀,朝门外唤了一声。就见一名宫女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袋子。她接过袋子塞到喧诚手上,让她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