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都认识李麦,因为苗华正被停职之前,曾多次和李麦见面并且请求帮助,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年轻的男子是苗队的教官,因此并未阻拦。
李麦请一哥在长椅那坐下,自己才坐在身边,田军没坐,就站在李麦一旁。
有好几名警员在给几位老人做笔录,那几位心有余悸的老人一边做着手势一边把现场的情况说出来。
办公室里有些混乱,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
李麦和一哥都在凝神静听,他们都知道,这些老人说的事情肯定跟张天明有关。果然,张天明的名字多次出现。慢慢的,李麦就大致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代理刑警队长职务的副队长陆晨正在给几个手下交代事情,他现在浑身都是劲儿。苗华正被停职,对他来说是一次绝好的机会。他日盼夜盼都希望能发生个大案要案,好让他充分地证明自己并不比苗华正差。
这下好,突然发生一起严重凶杀案,死了三个人,伤了四个,其中一个没有脱离危险期。还有什么案件比这样的来得大?
关键在于,凶手的残暴令人吃惊,并且还当场抓了个现行,至少从赶到现场看到的情况是这样。
这会看到进来三个陌生人,陆晨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之前他分管的是队内的工作,很少出外执勤,所以没有见过李麦。
指了指李麦他们,陆晨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办公室里的警员都停下手里的活,看过来。
李麦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不是对陆晨有意见,他也不认识他,但此时他心情不好,不想说话,尤其是不想和陌生人说话。而且,他正在集中精神听那几个老人的描述。
看见李麦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再搭理自己,陆晨顿时一股无名火大,走过去,指着李麦的鼻子,“你,你们什么人?”
田军看了无动于衷的李麦一眼,说道,“警官,我们是张天明和郑丹丹的家人和朋友,我们想见他们。”
“张天明郑丹丹?”陆晨问道。
边上的一名警员低声说道,“就是我们在现场抓到的一男一女。”
“他们是嫌犯,岂是你们说见就能见的,回去等消息吧!”陆晨一挥手,“走走走,都出去,别影响我们工作!”
这时,李麦转过头看着陆晨,淡淡地说,“从这些目击证人所描述的情况来看,张天明和郑丹丹是受害人,死的是他的父母亲。他们不是嫌疑犯。”
陆晨轻蔑地看着李麦,“当场行凶,被我们逮个正着,不是嫌疑犯?你是什么人?把他们赶出去!”
后一句倒是对身边的手下说的。
但他话音刚落,林政春就大步走了进来,警员们纷纷起立立正站好。接着李麦看到,龙章带着俩手下,跟在林政春身后走了进来。
林政春的脸色非常的难看,这更加的令人小心翼翼了。
“林局。”陆晨站好问好。
林政春点了点头,站定偏转身体,很客气地对龙章说道,“龙主任,他是我们刑警队的队长陆晨。”
说着,告诉陆晨,“这位是内务局的龙主任。”
听到内务局三个字,在场的警察无不冷不丁的感到脚底冒上来一股森森的凉气,下意识地屏住了些呼吸。
陆晨不敢怠慢,立正敬礼,“龙主任,您好。”
龙章面无表情,微微点了点头,却是看了林政春一眼,说道,“林局长,我记得你们市局刑警队的队长前些天还是苗华正,这么快就换人了。”
林政春和陆晨的脸色都僵了僵,林政春忍了忍,说,“苗队长身体不适,正在休长假。”
龙章自然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追问到底,只不过是随口那么一提,同时隐晦地告诉在场的人,你们市局的情况,我们是了解的。
看向陆晨,龙章说道,“陆队长,老机械厂住宅小区的凶杀案,我们要督办一下。”
陆晨皱眉,看了林政春一眼,说道,“龙主任,这刑事案件,不归你们管吧?”
“的确是你们警察局的职责。”龙章说,“不过凶手是吴永强,你应该知道吴永强是谁。前不久我们把这个黑道头子按照程序移交给你们,但是就在不久的刚才,他出现在老机械厂住宅小区,持刀杀害了三名退休职工重伤了四人。”
陆晨一愣,去看林政春,却是撞上林政春严厉的目光。
他左右看了一眼,近乎白痴地问:“吴永强不是在看守所吗?他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有个警员低声地说道:“送往看守所路上跑了,伤了我们几个人。接到报告我就马上向你汇报了,请求发通缉令的,后来接到报案你就带人出现场了……”
林政春突然喝完:“这么严重的事故为什么不及时报告!?”
陆晨打了个冷颤,结结巴巴地说,“林局,我,我当时一听说老机械厂小区死了好几个人,就急着要过去看看……”
“为什么现场没有认出另一具尸体是吴永强的?!”林政春再次喝问。
“我,我,我。”陆晨我了半天,说道,“那具尸体的脸部已经肿的看不清楚样子了,我,我已经送法医处,结果,还没送过来……”
“哼!”林政春重重甩了甩袖子,不再说话。
龙章淡淡看了陆晨一眼,说道,“陆队长立功心切可以理解,但基本的事实要尊重。”
说着他看了一眼那几个老人,说,“现在有很多目击者,弄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很容易。”
这个时候,被人遗忘的李麦站起来,忽然淡淡地说了句,“把人带出来,我要带回去。”
众人的目光都移到李麦身上,林政春也不认识李麦,心情很糟糕的他,心想这是谁啊口气这么大,正想喝问几句。
这边,龙章就干干脆脆地说道:“林局长,张天明是主动防卫,郑丹丹更是无辜路人,把他们放了吧。”
陆晨正在羞愧当中,本想体现一下自己的能力,结果是把屁股给露了出去,听见龙章这么说,他气就不打一处来,说道,“龙主任,连审问都没做,不能凭你一句话就放人!”
龙章根本没搭理他,看着林政春。
林政春也很不爽,但是即便他级别比龙章起码要高一级半,他也不敢对龙章说重话,他为难地说道,“龙主任,基本的程序是要走的,这个你……”
龙章刚刚浮现出的淡淡笑意消失掉,打断林政春的话,“林局长,要么放人,要么这个案子我们内务局来查。”
林政春顿时不说话了,龙章不是吓唬他,内务局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把案子接受过去,而且吴永强还是从内务局手里接过来的。这样一起刑事案件要是都让内务局给接手去了,他这个警察局局长也该收拾收拾滚蛋了。
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情都干不好,要你何用!
现场沉寂下来,谁也不敢说话,安静得空气都要凝固了似的。
又是这个时候,李麦慢慢走过来,脚步声沉沉稳稳的一下一下地敲在众人的心头上。
“我在外面等。”
朝着门口走去的李麦停了一下,留下这么句话,便举步走了出去。
田军愣在那里,不知道该留下还是出去,被一哥拽了一把,这才跟着一哥走出去。
林政春扫了一眼李麦的背影,忽然撞上龙章的目光,猛然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当下不禁多看了几眼李麦的背影。
此时,一个老成点的警员走过来,扫了陆晨一眼,走到林政春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局长,根据现场目击者的口供来看,被关押的一男一女的确没有嫌疑。他们是在吴永强行凶逃走的过程中,在小区门口撞上的。张天明先是在门口处和吴永强搏斗了一番,才进入的小区,看到父母都死了,情绪失控,再次跑出来扎了吴永强四十八刀。法医的初步判断,那个时候吴永强已经死了。”
林政春了解这位干了十几年的老刑警,没有充分的证据,他不会说这样的话。这就说明,陆晨出现场的时候,工作根本没有做到位,就凭看见张天明持刀攻击吴永强来断定嫌疑。
他不再犹豫,说道,“龙主任,实在不好意思,是我们工作上有疏忽。”
随即断然说道:“放人!”
第127章 名之继承
老机械厂住宅小区,张天明的家,客厅里,张天明站在那里,看着空空荡荡的饭桌发呆。
李麦对想要上前劝说的田军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出去,然后走到表妹身边,低声说道,“丹丹,你陪陪他,尽量让他哭出来,有什么事直接打我电话,我跟一哥就在外面。”
表妹眼睛红肿得厉害,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张天明家住在一楼,走到外面,就是一块空地。往常在这里乘凉的人此时不见了,远处的门卫室附近,警察勘察完现场撤走了,有两个人正在用水冲刷地面。
在门口附近的几把椅子上坐下,一哥深深叹了口气,接过田军从门卫处借来的水烟筒就吧嗒吧嗒地无言地抽着烟。
父母亲一天之内死于非命,对张天明的打击,可想而知。
李麦深深呼吸了一口,依然能够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他看着田军,说道,“老田。”
田军走过来,“麦哥。”
“你现在回去,把弟兄们召集起来开个会,提醒大家近期要注意安全,尤其是家里的人。谁也不知道黑龙帮有没有残余的人留下,不能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李麦沉声吩咐着。
一哥吐出浓浓的烟雾,说道,“没错。找丧彪商量一下,尽量排些把得罪过黑龙帮的弟兄家人保护起来。”
田军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说,“丧彪会配合吗?”
一哥点了点头,“会的,方彪这个人是个忠诚的人,既然他选择了跟着小麦走,那就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我马上回去办这个事情。”田军当即飞快离去。
田军走后不久,李麦和一哥就看见一个腿脚有些不便的老人,拄着拐杖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缓缓走过来。
老人走得很慢,在昏黄的路灯下慢慢走到张天明的家门口。他放下袋子,有些艰难地蹲下去,慢慢地把袋子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却是一些银宝蜡烛,和一瓶二锅头,一包香烟。
老人把二锅头和香烟捡起来放到一边,拿出打火机,微微颤颤地把纸钱点着,就在张天明家门口烧了起来。火越来越旺,老人拆开烟一根根地扔进火堆里,一包烟扔完,纸钱蜡烛也化为了灰烬。
他拧开二锅头,一圈一圈地倒在灰烬上,嘴里慢慢念叨着,“老弟,弟妹,恶人自有恶报,生死有命,天明当场就把凶手正了法,安息吧。”
原来是张宝伟夫妇生前好友。
一瓶酒倒完,老人拄着拐杖站起来,动作非常的艰难。
李麦急忙起身走过去,扶了老人一把,“老人家,您有心了。”
老人似乎早知道李麦在边上看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有心了。”
对上老人的目光,李麦心里微微一震,那绝不是普通老人家有的目光。看着老人斑驳的脸庞,李麦似乎能够从中看到很多东西来。
李麦觉得这老人不简单,扶着他往椅子那边走,说,“老人家,请这边坐。”
一哥也站了起来,有些驼背的他若不是比较好的皮肤,看起来跟老人家也没什么区别。
请了老人家坐定,李麦和一哥才坐下来。
“啊……”
此时,张天明家里突然爆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那声音由高到嘶哑,再到低落,再到悲痛,接着就是蕴含了无穷无尽悲伤、愧疚、自责、愤怒的哭声。
是张天明,他终于爆发了出来。
“唉……”
老人深深叹了口气,“李闲,这个苦命的孩子。”
李麦和一哥同时一愣,对视一眼,李麦问,“李闲?”
老人两手放在拐杖上,看了李麦一眼,说道,“就是张天明。”
“这是怎么回事?”李麦纳闷,就连比李麦早认识张天明的一哥,也糊涂了起来。
张天明叫李闲?
老人微微抬头,目视夜空,缓缓道来,“这孩子并非张老弟夫妇所生。这个故事说来话长……1988年,越战最后一批轮战侦察部队第17侦察大队里,有一个叫狗剩的新兵。造花名册的时候,他的排长问他叫什么名字,狗剩说自己叫狗剩,没有大名。他也姓李,当时,李排长就他取了个名字叫做李闲,狗剩很喜欢,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看家李麦和一哥都露出疑惑的表情来,老人微微摆了摆手,“不要着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狗剩入伍的时候刚过十八岁生日,大字不识的山里小子。排长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李闲,后来他听指导员说这个名字一听就像是大学问家,他就更加崇拜他排长了。所以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的李闲,作战非常的勇敢,觉得自己应该用实际行动去向排长证明,他没看错人。”
“好景不长啊!打了一段时间,李闲逐渐意识到战争的残酷。乡下小子啊,家里就他一根独苗。他开始想如果光荣了,他们家的香火岂不是要断了。可是正在打仗,这结婚生子之事没办法去做。第二次越境侦察回来,又经历了一次生死的考验,比之前的都要惊险。李闲打定了主意要在光荣之前生个娃留下,保住他们家的香火。”
“他和一户边民的姑娘对上了眼,当天就在香蕉林里发生了关系。命运弄人,李闲再次奉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