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努*尔哈赤也着实不讲道理,来迎亲的时候说好了是正室,去了又找借口不承认,若是科尔沁争气一点,替萨仁说说话也好,偏如今科尔沁被绑在了大金国的战车上,已经把察哈尔给得罪透了,只能夹起尾巴做人,连个屁都不敢放,萨仁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而她“病逝”的消息也通过各种渠道,演变出许许多多的版本,最终传到了大金国,据说四贝勒摔了自己书房里所有能摔的东西,在里面关了一天一夜,再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仿佛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彻底地“埋葬”了哈日珠拉这个人。
如此,也好,既不能许他个永结同心,便将这感情深埋,永远相忘于江湖吧。
“小丫头,到底是什么喜事让你这么高兴?别躲在那里自个儿偷着乐了,说出来,让我们也跟着高兴高兴。”塞娅将水泼在远处的草丛里,冲着木屋大喊。
因着巴图跟在吴克善身边,已经渐渐成为吴克善心腹的缘故,有时他也会随着信鸽给卓娅捎点信儿来,一来二去,这每日收放信鸽,喂养信鸽的差事便落在了卓娅的身上,刚才看她那么兴奋地跑回来,想必是又得了什么新消息了。
卓娅并没有羞涩太久,不一时便跑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张字条,“格格,您瞧,出大事了!”
科尔沁得罪察哈尔的后果如今终于显现了出来,林丹巴图尔不肯吃这个哑巴亏,尽起察哈尔精锐,大举讨伐科尔沁来了。
科尔沁自是无力独自面对察哈尔的怒火,只得向大金国求援,无奈远水解不了近渴,如今大金国的军队还不知道在哪里,察哈尔骑兵却已如入无人之境,眼看就要火烧眉毛了。
哈日珠拉心中无比庆幸自己落跑的举动,若是自己还留在那里,只怕现在又要被他们推出去挡灾了吧。
她起身来到灶台前,将手中的纸条投进灶火里,眼看着火苗腾起,不一时便化为一缕青烟, “这两天再跟哥哥联系一下,让他多送些食物和炭来,御寒的衣物被褥也得赶紧送过来,眼看着战火就要逼近这里了,若是再跟以前一样半月一次,难免会惹来有心人的注意,咱们得尽量减少跟哥哥联系的次数,尤其是哥哥送东西的次数。”
哈日珠拉紧咬着唇,当日林丹巴图尔来过这里,虽然他未必记得确切的路径,但若是有心硬闯,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可怎么是好?
塞娅不知道哈日珠拉心中的担忧,只小心地回道:“是,今天就跟吴克善台吉说,幸亏这屋子没有炊烟冒出来,否则光是这炊烟也会把人引过来的。”
塞娅的话让哈日珠拉眼前一亮,起身来到屋里的土炕前,一踢土炕跟墙壁相连处的一块突出的小砖,土炕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当日她们住进这个木屋不久,哈日珠拉便发现了这个土炕里面有蹊跷,明明是跟灶台相连,可用灶台做饭的时候土炕却一点都不热,倒是里屋的炕热得烫手。
她里外翻找了半天,却没有发现这问题到底在哪里,一气之下踹了土炕一脚,误打误撞的便踢到了眼前的小砖头,无意间触动了这里面的机关,眼前这个洞口连着地下的一个小小密室,说是密室,其实也就是个土洞,虽然不大,但紧急时刻,她们三人藏身却是尽够了。
“奴婢这便多做些耐存放的食物放到这里面,万一有个什么,也好有个退路。”塞娅轻轻地说。
哈日珠拉点点头,“还是你心细,多做些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真有个什么不测,咱们便全完了,这荒郊野林的,连个能救咱们的人都没有。”
卓娅被哈日珠拉话里的寒意一吓,生生地打了个哆嗦,怯怯地说:“要不,咱们回部落里去,那里人多,怎么也比这里安全些。”
“回去?”哈日珠拉自嘲地一笑,“咱们若是真回去了,前脚迈进部落的大门,后脚就会被他们打包送去察哈尔,你信不信?”
“咱们是为什么跟着格格躲到这里来的?你都忘了吗?”塞娅轻声责备她说。
卓娅垂下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算了,她才多大,你就别说她了。”哈日珠拉不忍看卓娅挨训,拉着她的手说:“你要是想回去,我这就通知巴图,让他来接你。”
“不,格格,我错了,你别撵我走。”卓娅的眼睛瞬间红了,“我不要离开格格。”
“我不是撵你走。”哈日珠拉叹了口气,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撵她走的,“如今这里不安全,你跟着巴图回去我也放心些。”
“不,我不回去,格格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乌恩其
因着卓娅的坚持,哈日珠拉到底是没忍心,让她留了下来,小丫头高兴坏了,兴冲冲地跟塞娅出去检查昨天设下的陷阱。
哈日珠拉独自在木屋中摸索着,恩和在这个木屋里可谓是费尽了心思,单单是那烟道,便复杂无比。
灶台里的烟没有通向与它相连的土炕,竟是与里屋的炕相连,后园一块菜地,旁边有一口小小的山泉,水流出来就是温的,连带着地里的菜都比别处的抗冻,想必是那炊烟的作用了,只不知那炊烟的最终去向,到底是哪里,哈日珠拉观察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这树林中有炊烟的痕迹。
小小一个灶台,里面就有这么多门道,哈日珠拉不相信恩和在忙活了那么长时间后会只留下这么一个简陋的土洞做藏身之地,而且还是个并不高明的土洞,只要对方烧个水,烤个兔子什么的,就会很容易发现这里面的蹊跷。
一定还有什么地方,是她没有发现的。
她一遍遍地查看着屋里的摆设,一个个地拿起来,再放下,却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她泄气地斜坐在那罗汉床上,扶着那床头的木柱喘着粗气,难道是自己猜错了?恩和只留下了那个土洞?或者是他太自信,认为没人能找到这里,不需要留什么后路?
不可能!
她随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他若当真这样想,就不会设计那么复杂的烟道了。
蓦地,她扶着床柱的手一顿,猛地坐直了身子,紧紧盯着那床柱瞧了半天,却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她不死心地放上手,终于又摸到那一处异常光滑的所在,小心地抬起手,指腹下那异于他处的光滑位置极其隐秘,外表看起来与别处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触感上却是大相径庭。
哈日珠拉努力分辨半天,才在那里发现一小圈极细的裂痕,她将食指放在上面,试着往下一按,随着一阵“咔咔”的响声,罗汉床向旁边移去。
哈日珠拉激动地跳了起来,终于找到藏身之地了,她抬起的脚却僵在了半空里,罗汉床下平整干净,那里有什么密室!
她小心地试探着在上面踩了踩,生怕有什么陷阱再让自己陷了进去,可是那地面结实得很,哪有半点异样!
她不死心地将那地砖挨个儿跺了一遍,还是没有!
怎么会这样?恩和费尽心思设计出来的机关,就是为了将这块地板藏起来?
“噗哈哈——”一阵笑声从地下传来,哈日珠拉顿时寒毛都立了起来。
“啊!”从呆滞状态下惊醒的某人一声惊呼,抱着胳膊便向外逃。
“见过笨的,没见过你这么笨的!”随着地面“轰隆”作响的声音,一个人从地面裂开的洞口处钻了出来。
哈日珠拉站在门口,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阳光灿烂耀眼,恶鬼出没的可能性倒不是太大。
一身紧身的黑衣,轻佻不羁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手中长长的枪尖上挂着丝丝缕缕的红缨。
“是你?我见过你!”看着那熟悉的长﹡枪,哈日珠拉一声惊呼,心却定了下来。当日在恩和身边,差点用那长﹡枪在自己身上捅个窟窿的,不就是他嘛!
“真不知道爷喜欢你什么,这么笨,连这个都打不开,急死我了。”来人邪邪地睨着她,口中半点好话都没有。
哈日珠拉也沉下脸来,自己都没计较他上次差点要了自己命的事,他居然还这么狂,“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在他手底下混的,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小心我去他那里打你的小报告。”
“噗——”他笑得极猖狂,“我看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眼见着哈日珠拉又要翻脸,他忙点头作揖地道:“好好好,算我的错,跟你赔不是了。我叫乌恩其,爷让我留在这里保护你,不过我看你不大想要我保护的样子,不如我还是回去好了。”一边说一边作势要往门外走,却在经过哈日珠拉身边时停了下来。
“喂!你怎么不拦着我,你知不知道我走了就没人能保护你了!”乌恩其停住脚步,气急败坏地看着她。
“哼!”哈日珠拉极傲娇地扭头便走,“见过笨的,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她走到罗汉床边上,看着地上三尺见方的洞口说:“你的路在这里,走,你走啊,往那边去做什么!”
“看不出你还有两下子嘛,竟然能想到这个。”乌恩其笑得极欠扁,“就这些?还有别的能吸引爷的吗?”
哈日珠拉恨恨地看着他,“有没有人告诉你。”
“什么?”
“你很欠扁!”
……
乌恩其摸摸鼻子,乖觉地闭上了嘴,可也只安静了片刻。
“唉——你不能动那里,动了那里会有暗器伤人的!”
“喂!那是爷的机密,你不能动!”
“咳,说你笨你就是笨,你动了那里洞口不就关上了吗!”
……
在乌恩其的大呼小叫中,哈日珠拉终于把这密室里里外外都摸了个清楚,恩和藏机关的本事还真不是盖的,居然设计得这样隐秘,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
“格格!”塞娅和卓娅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乌恩其二话没说,麻利地转动机关,又是一阵“轰隆”外加“吱嘎”地声响,密室缓缓合拢,罗汉床也恢复了原位。
“格格——”塞娅的声音在看到乌恩其的一刹那戛然而止,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小脸儿泛起醉人的嫣红。
“姐姐别往后退啊,小心踩到我了。”卓娅怀里抱着一大捧野山菊,忙忙地向旁边躲,看到乌恩其也是一惊。
“格格——”卓娅迟疑地望着哈日珠拉,嘴唇动了动,却是不知道该怎么问。
“这是乌恩其,自己人,这是塞娅,她是卓娅,以后都互相照应一下吧。”哈日珠拉简单地介绍并没有打消两个丫头的疑虑,二人面对乌恩其都有些不自然。
“呦,这是去打猎了吗?两个姐姐好能干啊!”乌恩其却是个自来熟,嘴里夸着二人,眼睛却冲着哈日珠拉一阵挤眉弄眼,看得哈日珠拉好笑不已。
“哪里敢称什么打猎,不过是做了几个陷阱,碰碰运气罢了。”两个丫头都不搭理他,哈日珠拉也见不得他那痞子样,只淡淡地答道。
“我就说嘛,这些哪里是女孩子干的活计,以后都交给我好了,我保证让你们顿顿吃好,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唉,塞娅姐姐,我来帮你吧,这杀鸡的活儿哪能让你干呢!”
“卓娅妹子,你来帮我挽挽袖子。”
“喂,小丫头,快把那个盆子给我拿过来。”
……
哈日珠拉看着他咋咋呼呼地把两个丫头指使得团团转,那称呼不一会儿就从姐姐变成了妹妹,又从妹妹变成了丫头,不由万分怀念当初清幽宁静的时光。
她想到了林丹巴图尔找到这里的第二个可能——被乌恩其那惊天动地地喊声引来的。
也不知道这人的嗓门儿怎么那么大,话怎么那么多,只听他一个人在那里咋呼,哈日珠拉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什么热闹的大集。
两个丫头倒是很快就跟他打成了一片,或者说是他跟两个丫头很快就打成了一片,那副自来熟的模样,让人想不服都不行。
“丫头,再帮我去盛碗饭。”乌恩其打了个饱嗝,将碗又递了过来。
原本正在数米粒的哈日珠拉见状,举起手中的筷子狠狠地抽在他的手上,“啊!你好狠的心啊,怎么能下得去手!这可是能保护你,替你杀鸡宰羊的手啊,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这个家伙果然欠扁,听着他鬼哭狼嚎的声音,哈日珠拉的手又举了起来,塞娅抿嘴一笑,脸蛋儿红红的接过他手中的碗,默默地去盛饭。
“还是塞娅妹子好啊,不像你,真是最毒妇人心啊!”某人得了便宜还来卖乖,哈日珠拉都被他给气笑了。
“是啊,我是最毒妇人心,可你那塞娅妹子就不是妇人了吗?亏她还在那里任劳任怨帮你盛饭,你竟然连她都骂,唉,真是个白眼狼啊!”哈日珠拉摇头叹息道。
乌恩其一噎,又打了个响亮的饱嗝,“那不一样,我们塞娅妹子名花还没主儿呢,不像你——”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