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那事做的委实不妥帖。”可不呢,要是换了阿翎,只怕早就阴死了卫氏,还好吃好喝的供着,让她在自己眼前晃悠着膈应?“嫂子是个好人,何必闹得红脸?况且,哥哥不也是喜欢嫂子的么?”
“阿玫是个好人,做什么都妥帖。”佟明远这话倒有些自我催眠的意思,又目光炯炯的看着阿翎,“看到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我过得好,也希望哥哥过得好。”阿翎揉着眉心,“只是卫氏那事……我倒是不该管,只是有话还是要说给哥哥听一听。好歹,裴家姐儿才是哥哥明媒正娶的妻。”
“我省得。”佟明远无声叹息,“那日的事,你怕也知道了。我本无指责她的意思,只是卫氏……哭得叫人心疼,我这才……”
哭得心疼了你就去指责怀着孩子的老婆啊?暗叹最近这渣男一串串的阿翎只差扶额了。看出阿翎心累的佟明远蹙了蹙眉,低声道:“果儿,你恼我了,是不是?”
“没有。”阿翎正色道,“嫂子都没有恼哥哥,我哪里有权力恼你?”看着面前锦衣金冠的男子,阿翎没由来觉得累得很,张口欲言又憋住了,起身欲走,“我有些饿了。”
佟明远脸色白了白,想也没想,伸手拉住阿翎:“你恼了我,是不是?”他的手紧紧握着阿翎的手腕,后者也是被他唬得不轻。现在这二房人来人往的,被看到就玩完了!当下猛地将其甩开:“佟大人!”
佟明远此时如梦初醒,讪讪收回手:“我孟浪了。”又看着阿翎被气得一红一白的脸,眼中满是怅惘:“果儿,你不晓得,卫氏与你有多像。我每次看到她就想到你……”
阿翎握着方才被捏得发痛的手腕,低声说:“明远哥哥,果果这辈子不会委身做妾,即便做了妾室,也绝不敢给正妻使绊子。哥哥读书比我多,总该知道一句话。”顿了顿,“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绝非夫主与妾侍。”说到这里,又一笑,“况且,你这样宠爱卫氏,可曾想过我会怎么想?我如今已然嫁为人妇,京中瞧过我容颜的也不在少数,一旦被有心之人捕风捉影,我会如何。”
佟明远怔怔看着阿翎:“我……”
“哥哥并没有想过这点。”阿翎对这个温柔的表哥简直都醉了,“你只想着,一个长得像我的姑娘,约莫可以替我陪着你。”说到这里,又长长一叹,“我省得你的心思,只是早就注定了的事儿,强求也没有用。晏殊曾写过,‘满目河山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哥哥也且怜取眼前人吧。”又向佟明远福了福,转身去了。
用过午饭,阿翎也懒得动,磨着萧清晏陪自己去午睡,两人才刚在厢房中和衣躺下,便听见敲门声:“大嫂,大嫂。”
听着声音,正是郑琳琅。阿翎一怔,忙从萧清晏怀中起身,整理了衣衫,才低声道:“我刚歇了,弟妹什么事儿?”
郑琳琅的声音哽了哽:“如此……我便不打扰大哥大嫂了。一会子再来寻大嫂。”说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阿翎莫名其妙,被萧清晏一把拉入怀中:“果儿,你今日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了?”
阿翎僵了僵,对上萧清晏温润的眸子:“没有……”
“没底气,定是做了。”萧清晏笑着,顺手将阿翎手贴在自己胸膛上,“为夫好伤心,果儿竟然背着我做了坏事……”
阿翎嘴角抽搐,道:“你若是问,我大抵会说的。”
“你若愿意说自然会说,我不愿勉强你。”萧清晏吻了吻她,“我总是相信你的。”
☆、第95章
听着萧清晏的话,阿翎只觉得胸口一暖,当下缩到了萧清晏怀中:“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方才我与远哥哥说了些话。”
“哦。”萧清晏淡淡的应了一声,清俊的容颜上旋即含上笑容,拥了阿翎,“若是有什么不便叫为夫知道的,娘子不说就是。”
阿翎听出他话中暧昧,顺势拍了他一把:“哪里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不过怕你吃心,这才不说的。怎成了你还要拿我玩笑?”白皙的指尖搅着他的衣襟带,满目的伤感,“我只是想着,比起裴家姐儿,我好生幸运。我再不济,总是嫁得如意郎君。你也不会领个狐媚子进来。”
“这倒是。”萧清晏抱着阿翎,下巴抵在她额头上,满是疼惜,“你又贪食,又爱捻酸,又粘人,还小气。除了像我这样好脾性、好相貌的人,谁还容忍得了你?”
阿翎:“……”
阿翎深深觉得,自己有谋杀亲夫的冲动。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倒也是安然睡去了。至于那头算是仓皇逃离的郑琳琅,一颗心就跟在油锅里煎似的。
午时时分,她招呼了来往的客人,然后累得不行,正说要去歇息一会子,便撞上了佟明远正拉着阿翎的手腕不肯撒手。
郑琳琅虽说比郑琳玉性子温吞些,但也是程朱理学忠实拥趸,别说阿翎原本是她嫂子,就算不是,一个有夫之妇跟一个有妇之夫拉拉扯扯的……
深深觉得大哥脑袋上都绿得发亮了的郑琳琅还是决定不声张此事,只盼着先跟阿翎说说。谁知阿翎睡了,只怕萧清晏正一个屋呢,要是这一说出去,阿翎被绑着去沉塘……
越想越心悸的郑琳琅一路踉跄的跑了,撞上了心疼媳妇儿没吃午膳,硬是逼着二房小厨房开火的萧清沣。萧清沣见媳妇一张小脸都变了色,忙拉住她:“琳琅,你是怎了?”
郑琳琅心中有事,见了谁都像是碰上了鬼,一脸的惊慌失措,就这样看着自己夫君,只差大叫出来。还是强自镇定,摇头:“我没事,不过是、不过是……”
萧清沣知道她绝不是“没事”,只是他们一家都是有风度的人,别人不说,也就不问,就算是自己媳妇也一样。当下托着她的手肘,柔声道:“我方才见你没吃东西,也就命人再做了些,好歹进些,只怕一会子还有事儿呢。”
郑琳琅无心进食,但见夫君这般体贴,还是点头了,跟着萧清沣悻悻下去。进了些吃食,又磨磨蹭蹭的睡了一会子,醒来还是愁眉深锁的模样。
下午来吊唁的人倒是不比上午。待到午时之后,诸如佟明远等人也就告辞了。郑琳琅看着阿翎没事人一样的送佟明远去,佟明远面色虽有些虚弱之色,但看着阿翎的目光,就如萧清晏看阿翎一般。
心里狐疑再次被加深,郑琳琅都快被憋疯了。苦着一张脸就那样看着阿翎,叫人怀疑是不是阿翎坑了她的吃食。
那日忙了一整日,三个小的倒是回了嘉国公府。
待到萧婧的丧事过去,天气已经入冬了,一场初雪下来,倒是颇有几分一番美感。
萧家整整忙了一个月,一时松惬下来。离着腊月也还早,萧家三个媳妇倒是清闲起来了。
且说郑琳琅这些日子简直快把自己憋疯了,想要说又找不到时间,烂在心里也憋得难受。
阿翎一点都没察觉,成日吃了睡睡了吃,再回定国公府逗一逗自家小堂妹,日子倒也是惬意。
这日不久,且说莫家那位新科状元郎被封为正四品吏部侍郎,可是个肥差使,一时之间,倒也是纷纷巴结起这个出身寒门的新科状元。
这日沈婉兮带着出生没几月的大胖小子到小姑子这里来串门。沈婉兮可是正经的帝姬,嘉国公府上少不得要一起出来迎接,将沈婉兮迎到了院中。阿翎又牵着嫂子到了自家院落里。
“如今云弟高中,倒也是光耀了莫家的门楣。”沈婉兮笑得格外惬意,“我母亲在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
阿翎颔首,脸上也没有笑容,忧心忡忡道:“只怕莫家又要扬眉吐气了。”莫老头和莫夫人,还有那两个姑娘……艾玛阿翎怎么想怎么头大,只怕莫云再好的仕途,都得被这家极品给搅黄了。
沈婉兮喝了一口茶,抱着怀中睡得着正香的大胖小子:“倒也没有这些担忧的,两个姐儿嫁得远远的,只怕回来都难。莫家两老没钱使,算是将两个女儿卖了,没多久之后,两人也没了。云弟可怜,卖了自个儿进了一个大户人家。他本就机灵,被主人家赏识,后来成了书僮,没想,比那家公子还学得好呢。也是东家仁厚,供着他考了省试、殿试。”
“嫂子了解得好清楚。”又从其怀中捞了小侄儿,“白白胖胖的,真是好看。”
沈婉兮抿着嘴笑:“这般喜欢,就自个儿生一个吧。”又叹道,“实则你我境遇差不离的。都是嫡长子之妻,要是生不下继承人……”说到这里,她脸色格外不妥,“你倒也赶紧了,好歹,清晏大了你十岁呢,若是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
想到等自己到了这个年龄,萧清晏可就三十好几了,三十好几没个孩子……阿翎心肝直颤,下定决心任凭萧清晏说什么都不能听他的了。
沈婉兮见其想通,也就含笑了,捏了捏儿子的脸:“你看他像我还是像你哥哥?”
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孩,虽是闭着眼,但看得出眉宇间有几分英气,想来日后长大了,也是像夏侯轩一样的英武男儿。阿翎抱着小侄儿:“看来我定国公府,是后继有人了。”
沈婉兮抿着嘴笑,却听到门外传来略显急切的脚步声,半晌后响起一个丫鬟的声音:“大奶奶,正堂怕是不好了,太太请大奶奶一起去呢。”
什么事儿嘉国公夫人处理不好,还要找自己?阿翎心中狐疑,还是嘱咐身边人好好招待沈婉兮,自己先行往正堂去了。
只是等到了正堂,气氛却是凝重得怪异,嘉国公府所有主子都在不说,连二房的萧清湛也在。总觉得哪里不妥的阿翎多留意了一眼萧清湛,还是没说什么坐在了萧清晏身边。
萧清晏见她来了,也是展眉一笑,旋即握了她的手。萧清湛立在远处,见两人这样,还是出言道:“大哥……”
“我夫妻之间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萧清晏温和笑道,“何况,弟弟一个大老爷们,如此捕风捉影,未免娘气了些。”
萧清湛脸色一僵,看着阿翎的目光多了几分玩笑:“嫂子自己做了什么事儿,还是别叫做弟弟的说出来。那些日子妹子没了,想来伯父伯娘也无暇管家事。如今却是……”
“那请小叔子说清了。”就知道这货绝不是个好东西的阿翎冷了目光,森森的看着他,“我是做了什么事,叫小叔都上门兴师问罪了?”
萧清湛负手而立,笑道:“我自然是有真凭实据的。”顿了顿,目光好比利剑般直直看着阿翎,“大嫂那日,与淑宁帝姬之子在廊下拉拉扯扯的事,难道是我胡说不成?”
嘉国公夫妇一瞬间变了脸色,连郑琳琅也没了血色,只好紧紧捏着衣角免得撑不住。萧家两个哥儿面面相觑后,皆是沉了脸色:“切莫胡言!”
“我绝非胡言!”萧清湛原本就是要来让阿翎身败名裂的,他早就看出来,萧清晏一颗心紧紧系在阿翎身上,只要哄得阿翎被沉了塘,萧清晏几乎也毁了,到最后,再将嘉国公府的嫡系继承人一个个击破,到时候爵位就是二房的了……“那日我不便出面,却见三嫂也见了此事。”
郑琳琅浑身一颤,只觉得在场诸人目光全都汇聚到了自己身上,当下脸色苍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萧清沣忙握了媳妇儿的手:“琳琅,这话可是真的?”
“我……”郑琳琅对上阿翎的目光,也不知道怎么说,当下保持了沉默。
只是这个时候,沉默还不如说话呢。眼见萧清湛眼中出现了一股子惬意,阿翎当下也是火了,压着火气说:“小叔可想清楚了,你一无证据二无证人,现在红口白牙含血喷人,未免太过了。”
“大嫂这话可说差了,我便是证人。”萧清湛笑着,又一指郑琳琅,“三嫂也是。”
郑琳琅瞅了他一眼,只想将他一口咬死。就算心中对于阿翎疑似“出轨”的是表示不满,但也没想要让她身败名裂。万一别人是表亲之间许久没见……
好吧,这话郑琳琅自己都不信。
萧清湛看着郑琳琅这副神色,当下也只是笑着,看着萧清晏:“大哥,如今头上可都绿云压顶了,难道还不肯做些什么事儿?”
“那你认为,为兄要做什么事儿?”萧清晏神色如常,“为了莫须有的事,我难道要将夫人沉塘不成?”
“如何是莫须有的事?”萧清湛想不到他会这样说,当下变了嗓音,“难道我这双眼睛……”
萧清晏腾地起身,来回踱步道:“清湛你先到我嘉国公府指责别人不是,若说是同族之间。常言道长兄如父,既然有这话,更可有一句子不言父过,如此算来,你嫂子是你什么也无需我说,你是何缘由指责你嫂子?更何况,即便没有这句话,也是长幼有序,你哪里来的资格?”
还不待萧清湛说话,萧清晏猛的转身,指着他道:“便撇开这点不谈,再如何同宗同源,既然分家,便是两家。试问你是何面目到我家中来管我家之事?此乃其二!其三,内子乃是皇上亲封的王姬,位比郡王。清湛你并无官爵在身,一介草民,可知僭越是要斩首的!”
萧清晏倒也是温温和和的说着,只是身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