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拽住苏砚的衣领，把脸凑到苏砚的眼睛前，不停的转着头：“你好好看看，看清楚！”
“你别凑这么近！”苏砚有些厌恶地推着他，勉强继续端详着他的面容。
好像……是有点熟悉。
“鹿……鹿……”
“鹿容！我是鹿容！”那人怒吼了一声。
“嘘！”苏砚连忙示意鹿容安静，他往卧室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安小童没听到，这才松了口气。
“鹿容？”苏砚努力回忆了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
“是那个从小喜欢抢我棒棒糖，没事就揍我玩儿的鹿容！”苏砚瞪大眼睛。
鹿容笑嘻嘻地说道：“你怎么净记些没用的！我对你好的事儿你怎么不记得呢？”
“因为压根没有你对我好的事儿！”苏砚没好气地说。
他关上冰箱，打开厨房的灯，赫然发现餐桌上全是残羹剩饭。
“这什么东西？”苏砚大惊。
鹿容说道：“我哪知道是什么？都是你冰箱里的嘛！”
“你全吃了！”苏砚连忙再次打开冰箱，刚才没注意，现在再一看，果然，自己家冰箱里的各种熟食牛奶蛋糕饼干，丁点不剩。
“这个混蛋，一点没变！”
心中骂着，苏砚无力地坐回椅子上，想起了当年被鹿容所“支配”的恐惧。
苏砚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记得当时有个老师叫韩离，就带两个学生，一个是自己，另一个就是鹿容。
鹿容大自己五岁，从自己有印象起就和他在一起玩了，当然，这可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因为这个“玩”，基本上都是鹿容在“玩”他。
什么倒吊在树上啊，骗自己去捅马蜂窝啊，拉自己一起去偷看孤儿院的女孩子洗澡，然后提前开溜留自己挨训啊之类的，等等等等……
劣迹斑斑，反正熊孩子这词简直是专为鹿容而设。
十岁的时候，苏砚被现在的养父母收养了，算是脱离了苦海，他以为自己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见到鹿容了。
苏砚对鹿容的印象可不好，不过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大家都是成年人，苏砚也懒得再提当年的旧账。
他示意鹿容也坐，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说道：“鹿容，你怎么找到我的？”
“问呗！”鹿容不客气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说道，“我从师父那里知道了你养父母家的位置，从而得知你在这上大学，哪系哪班，然后再找你同学问，知道你在这儿住，就来了。”
苏砚疑道：“那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用这个。”鹿容掏出一根铁丝。
苏砚见状心中厌恶之情更甚，有些生气地说道：“你不是在做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被人发现了，找我避难来了吧？”
“瞎说什么呢？”鹿容佯怒道，“我干的可是正经活！是纯洁的工作，高尚的工作，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工作！是为了让人类生活能够更好的“清洁工”，是……”
“行行行，别说了，我头疼……”苏砚制止了鹿容的长篇大论。
看着鹿容的行头，短袖帽衫和皮夹克叠穿，烂洞的牛仔裤，手上脖子上全是古怪的饰品，背把吉他去地铁冒充地下摇滚完全没有违和感。
这样的人说的话，换你你能信吗？
反正苏砚不信。
正当苏砚拿这个家伙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安小童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苏砚，你收拾好了吗？我出来了！”
苏砚一愣，刚要让鹿容找地方躲起来，安小童出现了。
她穿着毛绒绒的睡衣，毛拖鞋，一手拽着领口，一手揉着眼睛，凌乱的发丝黏在嘴角，多了几分慵懒。她的肤色很白，可以看到血的颜色，脸上有点婴儿肥，但不胖，很健康。
安小童打了个哈欠，娇俏可爱。
“苏砚，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问完这句话，安小童才看清面前有两个男人。一个是她亲爱的男朋友苏砚，另一个则完全陌生。
“苏……苏砚！他是谁？”安小童惊道。
安小童不是喜欢大惊小怪的女人，但是这么晚的时间，家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男人，任谁都不会淡定。
苏砚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鹿容。反倒是鹿容看到漂亮的安小童，眼前一亮，主动凑过来，要和安小童握手。
“你好，我是苏砚的师兄，鹿容！”
“师兄？”安小童疑惑地看着苏砚。
“对，师……哎呀！”
苏砚一把推开鹿容，不让这个猥琐的家伙继续玷污自己的女朋友。
“小童，是表哥。对，他是我乡下来的表哥。”苏砚说道。
“表哥？可他说是师兄啊！”安小童说。
“哦，”苏砚随口胡诌，“乡下嘛，你知道乡下小孩子总是会拜个师，学点乱七八糟，实际上没什么用的东西。我和表哥当时就在一个师父门下学木匠，我不学了，他到现在还在学，所以习惯性称自己为‘师兄’。”
安小童又问：“你还会木匠？不过，你不是孤儿吗？哪来的乡下表哥？”
“这个……”苏砚不知说什么好，眼神连闪，让鹿容接着编。
鹿容回了一个鄙视的眼神，随意说道：“就是孤儿才有我这个便宜表哥嘛，他养父是我亲舅舅。”
“哦……”安小童暂时捋清了两人的关系，轻拍了一下苏砚的背，嗔道，“你怎么回事，有亲戚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苏砚尴尬道：“我不知道他要来。”
安小童对鹿容笑道：“表哥坐，我是苏砚的女朋友。你这次来有什么事啊？”
鹿容很自然地坐下，指着身旁的空椅子，像主人一样客气道：“来，小砚，别干站着嘛，也坐！”
苏砚翻了个白眼。
鹿容拿起先前苏砚给他倒得半杯水喝了一口，说道：“我这次来其实也没什么事，主要就是好久没见了，挺想他的，来看看他。”
“嗯嗯，亲戚之间就应该常走动，不然关系就生疏了。”安小童连连点头，又问道，“表哥有地方住吗？不嫌弃地话就住在这吧，我回寝室住去。”
“小童，这怎么行！”苏砚立刻表示反对。
“怎么不行？”安小童瞪了苏砚一眼，说道，“表哥也住不了多长时间，我回寝室又不是露宿野外，有什么好担心的！”
旋即，因为看出了苏砚的不满，安小童立刻给了他一个安慰性的拥抱。
“乖啦，你表哥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和你又这么久没见了，这几天正好可以联络联络感情嘛。”安小童说。
“弟妹你真懂事！”鹿容赞道。
安小童脸一红，嗫嚅道：“还不是弟妹……”
苏砚见鹿容还要张嘴，怕他说出什么奇怪的话，连忙打断道：“小童，天也不早了，你明天不是还有课吗？快去睡吧！我和表哥在这叙叙旧，明天我送你回寝室。”
安小童说道：“不用，你明天就好好休息吧，我没什么东西要拿的，不用送。”
她转头对鹿容歉意地道：“表哥，不好意思，那我就先去睡了。”
“没事，没事，快去睡吧！”鹿容挥手。
“别硬撑，不行就在沙发上对付一晚。”安小童说着，在苏砚额头上轻轻一吻，回去睡觉了。
安小童走后，鹿容眨着眼说道：“这女孩真不错，性格好，长得漂亮，身材也是顶级，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苏砚不耐道：“你脑子里怎么净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和小童更看重精神上的和谐，不注重外表。”
鹿容撇撇嘴，不屑道：“还‘精神上的和谐’，装什么正人君子呢？我不信你小子能把持住！说吧，一夜几次？”
“……”苏砚没说话。
鹿容见状，嘴巴张的老大。
“不会吧……难道你……还是……‘那个’？”
苏砚皱眉：“哪个？”
“你TM竟然还是处男？”鹿容惊叫。
苏砚脸色几乎变成了猪肝色，激动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粗俗！我这是尊重！对小童，对自己，都是一种尊重！直到走进婚姻殿堂的那天才把自己交给彼此……”
“狗屁尊重！”鹿容扫了一眼四周，“看这房子的生活痕迹，至少住了一年以上了吧？和这么漂亮的女孩同床共枕一年，竟然什么都没干，真是暴殄天物，说出去都没人信……你上三垒了吗？看你那窝囊样估计也没有，全垒打更是没戏咯？”
鹿容叹了口气，总结道：“这女孩没和你分手，绝壁是真爱！”
第三章 夜半婴啼：四人约会
整个晚上，苏砚一直听鹿容在唠唠叨叨，兴许是酒喝得太多，不知不觉间苏砚竟然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苏砚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毛毯，外套和鞋子都被脱掉。苏砚宿醉，头疼欲裂，兼带口干舌燥，艰难地喊了一声“小童”，却发现声音嘶哑，细若蚊呐。
苏砚艰难地翻了个身，一不小心就从床上翻了下去，抬头看了一眼床对面墙上挂着的时钟，都十点了。
他甩甩头，扶着墙走出卧室，一股香气从厨房的方向传来，苏砚有些奇怪，小童不会做饭啊。
“小……”
“童”字还未出口，映出眼帘的是围着围裙的鹿容的背影，苏砚这才想起，小童今天回寝室了，现在和自己共处一室的是鹿容这个讨厌的家伙。
“哟，起来啦？”鹿容手上忙碌着，头也没回地说道，“桌子上给你倒得热水，晾了一会儿了，应该正好；我这边给你温着早餐呢，都温第三次了，你再不起我就要硬拖你起来了。”
苏砚有些诧异地听着，他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喝水，等待着早餐。
早餐只是加热一下，很快，鹿容就端了上来。
菜式很简单，煎蛋，蔬菜沙拉，牛奶，三明治。
“你女朋友说你喜欢这些有营养的东西，我就不明白了，这些菜叶子有什么好吃的？要我说还是大鱼大肉白米饭吃的爽。”鹿容用下巴一点，“愣着干吗？尝尝吧！”
苏砚没说话，默默地吃，味道意外地不错，还有种淡淡的熟悉。印象里，鹿容小时候也没给自己做过饭，为什么自己会有熟悉感呢？
“怎么样，还可以吧？”鹿容笑道。
“嗯。”苏砚不能因为讨厌鹿容这个人就否定他的手艺，“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嘿，我会做的多着呢，以后有你吃惊的……”鹿容道。
“以后？”苏砚问。
鹿容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连忙道：“哦，我是说，我是孤儿嘛，又不像你有人收养。常年一个人漂泊，我这个人又特别爱吃，不会做饭怎么填饱自己的肚子？人都是逼出来的！”
苏砚表示赞同。仔细想一想鹿容说的好像轻描淡写，但其中的艰苦却不足为外人道。
其实自己真的比他幸运很多，至少自己的养父母对自己很好。现在又有爱自己，自己也深爱的女朋友，将来会有一份前途光明的工作，然后生两三个小孩，组成一个圆满的家庭……
比起鹿容，自己真的幸福太多太多了。
嗯，一定要珍惜现在的生活，顺便，就当是为了这顿饭，这几天就给他点好脸色吧！
大家都是孤儿，怎么说鹿容也算自己半个亲人，千辛万苦来找自己，自己昨天那个态度确实不太好。想法既定，苏砚快速吃完剩下的东西，站起身来道：“师兄，我带你到处逛逛吧！”
“咦？你肯叫我师兄了？”鹿容惊喜道。
“呃……”
“好的，师弟，小师弟，师兄在！”鹿容欢天喜地。
“我还是叫你名字吧……”苏砚实在无法理解鹿容的脑回路，有些无力地说。
两人出了门，苏砚看了看时间，发现快到下课的时间，便对鹿容说道：“小童快下课了，我们先去接上她，然后中午一起吃饭。”
“可以。”鹿容点头，“对了，你不也是大学生吗？为什么你不上课？”
“我和小童学的不一样，我这学期的课已经结束了，等于已经放了暑假。”苏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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