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自己晕倒了。何毅脑子又一阵生疼，想起刚刚做的梦。不，那不是梦，是三年前的真实回忆。何毅阴沉着脸，已经想起来三年前偶遇的那对兄妹就是王泽天和王泽雨了。
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何毅从桌旁随手拿过一张纸，拿着笔在上面画着，想要理清关系。三年前，自己跟随父亲来到王家兄妹所在的Z市，并且据林成道所说，那天林成道与莫何蔷薇也在那家商场内。
那年恰好是高考毕业，王泽天与何毅都将志愿选择了S市。S市只有两所本科大学，何毅那所是三本，另一所是二本，何毅回想起自己当初之所以选S市纯属是意外。
何毅越想越头疼，真的只是意外吗？他愈发理不清这背后的一切了，三年前后的一个月，他与王家兄妹都来到了林成道与莫何蔷薇的S市，如今竟演变成这样的关系，如果说是巧合与意外那也太牵强了。
在何毅画画写写的过程中，没有注意到床边的动静。
“啊！你醒啦！”
何毅一惊，顿住纸笔，眼睛抬起，许落樱已扑入他的怀里。
“你吓死我了，”许落樱抱着何毅，哽咽着，“你那么久没有回来，最后还是服务员来告诉我们你晕倒了。到底怎么了啊……医生说你身体很健康啊。”
何毅嘴角抽搐了下，他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晕了过去。当时他只觉得头异常疼，无数回忆涌入自己脑海中，随后就失去了知觉。
“好啦，我没事了，你看，我不是醒了吗，”何毅笑，“真的没什么事情，你松开我，好好说话吧。”
“嗯。”许落樱含糊不清地说，她松开何毅，坐在床边，伸手，抚摸何毅的面庞。白皙的芊芊玉手温柔地在何毅侧脸上滑动，如此深情，饱含着无法形容的爱怜和心疼，许落樱的手指从何毅的耳垂划到下巴，她会说话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
“何毅，我好怕你不会醒来，你一睡，就是十二个小时，”许落樱目不转睛地盯着何毅，柔声道，“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你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或者说，一直认为你会不离不弃地在我身后，永远不会离开。所以我才那么肆无忌惮地……对不起，对不起，我从高中起就开始享受着被你爱，然后伤害你这个过程。”
“落樱……”
“你听我说完，”许落樱有些动情，“但后来啊，我才发现，你对于我来说根本不是什么过客啊。你……太重要了。所以在六月时我真的很恨你，认为你是在报复我，因为我曾经脚踏两只船过，所以你也要让我尝尝这滋味。你不要打断我，让我说……”
许落樱见何毅欲言又止，连忙伸手挡住他的嘴巴。“我难过，虽然我根本不知道如何与别人争吵，但是，但是我就是没办法忍受和别的女人一起拥有你，谁都不行。你知道吗，你把我和秦雪波丢在那里跑掉时，我有多害怕……那一瞬间，我才发现，我曾以为的你永远会在我身后，都是我臆想的假象啊，你会随时消失，随时离开，我现在真的这么感觉的……”
何毅眼神复杂地看着许落樱，轻轻将她的手拿下，握住。
“所以……何毅啊，我该怎么办啊。我真的，没办法允许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可是，可是，就这么让我失去你，我也不甘啊。”
“你知道的，仅仅是田雨晨对吧？”
“还有秦雪波，但我知道你和她没什么。”
“不止田雨晨，还有……一个叫黄婧语的女孩，”何毅说，“我要向你坦白。在你之后的另一段感情，但我现在和她应该算是分手状态，只是……我还替她重病的父亲一直交治疗费。”
许落樱怔住了，她抽出被何毅握住的手，难以置信地盯着何毅。
“还有个叫林恬儿的女孩，她父亲认定我是他女婿了，只是……”
“够了！”许落樱低下头，低喝道，泪水汹涌而出。
“不，这次你听我说，我不想再瞒了，”何毅咬着牙，继续说，“不管你信不信，和田雨晨与林恬儿都是意外，但是……对于恬儿，我现在并不敢太接近她，原因你不必知道。对雨晨我有太多愧疚，所以……我放弃谁也不会放弃她。”
“果然……”许落樱的声音很无力，问，“你爱田雨晨吗？”
“不爱，”何毅斩钉截铁，“我爱过你和黄婧语，但只是爱过。所以我现在只会对田雨晨一个人好，因为愧疚。”
“那我呢。”许落樱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盯着何毅，楚楚可怜。
何毅心隐隐作痛，说：“我也会对你好。但……到此为止了吧，如果你无法接受和别人一起拥有我的话。我不想拖着你不放，对不起。”
“我不会放弃，”许落樱站起身，说，“你爱过我，但不爱田雨晨，这就是我最大的优势。但……我不会选择和她一起拥有你。何毅，我会让你在我身后的！”
许落樱泪水再度汹涌而出，站起身，拎着包，转身而出。何毅面色不佳地看着她的背影，心痛想道：不……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我爱的人，是她啊。
何毅闭上眼睛，脑中浮现出王泽雨的音容笑貌，她白天时的冰冷骄傲，她夜晚时的青春活泼。
“那么温柔的女孩都能被你气走，看来……你现在本领大了啊。”
何毅震惊地睁开眼睛，盯向门口——黑色紧身衣，身材高挑火爆，外表妖媚冷艳，浑身上下散发着神秘气息。
“你为什么会在这，莫何蔷薇？”何毅语气不善。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因为你要保护恬儿，”何毅推开被子，穿着病服走下床，站起来，“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你三年前在Z市的目的是什么？”
“你都知道了？也好，”莫何蔷薇浅笑着也朝着何毅走去，“省的我复述一遍。不过可惜的是，让你失望了，我不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因为……关于这一切，我也只是刚刚知道了分毫，为了知道的更多一点，所以才来找你。”
何毅被莫何蔷薇这一连串的“知道”搅得心烦，说：“什么知道不知道，有意思吗？是不是林成道叔叔让你来的？你所说的知道，是不是包括三年前Z市商场，我和你好奇的王家兄妹也在场？”
“嗯，但……这恰恰是我刚刚知道的，”莫何蔷薇继续打着哑谜，“真没想到，三年前我们就有交集了。只可惜，我现在才知道。”
“你以前不知道？”
“不知道。”
“你想知道？”
“你明知故问，”莫何蔷薇丝毫没显得不耐烦，笑着说，“你也不知道对吧？所以你想找到适合的人问清楚，所以你才回了家。恰好，我想问的人，和你要问的人，应该是同一个人。怎么样，带着我一起去见她，这样你我想知道的也许很快都知道了。”
何毅气笑了，他穿上衣服，笑着说：“好。你和我一起回家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那个女人
回家？
莫何蔷薇的镇定竟瓦解了，不是因为也许会见到她想见到的人而慌张，而是纯粹因为“回家”这两个字。
回家，多么温暖，多么感人。莫何蔷薇又回忆起十年前，父母狠心离开的场景，从十七岁起她就再也不知道家是什么，也再也没有感受过回家的幸福。
她不再开口，沉默地跟在何毅背后，与他一起……回家。她一路低着头，心乱如麻，甚至都没有发觉有一个叫路嘉瑶的女孩在一路跟踪他们。
莫何蔷薇之所以会来到C市，完全是因为林成道，她脑海里回想起与林成道那日的对话——
“林总，我还是觉得，你把那本书给何毅，是个错误的决定。”莫何蔷薇依旧坚持，对林成道建议道。
“蔷薇，你还记得，这书我是什么时候送到你师傅那的吗？”
“八年前。”
“那你知道，我拥有这本书多少年了吗？”
“不知道。”
“不多不少，正好十年，”林成道泯下一口茶，说，“你懂了吗？”
十年。这是莫何蔷薇在林成道身边的时光，十年前，父母突然人间蒸发了，林成道收养了无依无靠的莫何蔷薇，还教会了她一身本领。
“我……不懂。”
“蔷薇，我不能告诉你所有，”林成道继续品着茶，不看莫何蔷薇，“但，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你了。十年前，你的父母……已经去世了。”
莫何蔷薇身体微微一颤，眼眶红了，低声道：“十年没见过他们了，我不是没有做好他们已死的心理准备。所以，对于这个结果，我不意外。”
“可是，你最想问的，还是他们的死因吧？”
莫何蔷薇不语，眼泪在眼眶里盘旋着，她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强忍着不让泪滴落下。
“你跟我说过，你记得那天父母半夜就走，把你丢下在Z市，之后就不知所踪了，”林成道终于看着莫何蔷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十年前，你的父母死在C市。而我，是在C市得到的无字之书。”
C市？Z市？
“你所忌惮的王家兄妹，他们对恬儿没什么兴趣，他们是对你有兴趣，”林成道站起身，站在莫何蔷薇面前，语重心长，“因为在十年前的Z市，他们的父母也消失了，而你们的父母在生前有联系。”
莫何蔷薇震惊地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盯着林成道。
“你还记得三年前我带你去你家乡Z市吗？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那天的商场，何毅还有王家兄妹，也在场，”林成道幽幽说道，“我不管你有没有明白，这就是我要把无字之书给何毅的原因。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不可能告诉你。你只有两种方法——”
“找王泽天对峙，或者……去C市。”
“蔷薇，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了，何毅几天后会回C市，你留意下吧。你若要去，我不会阻止的。”
“林总，恬儿她……”
“我会安排人保护她的，你放心去吧，”林成道轻轻拍拍莫何蔷薇的肩膀，轻声道，“我很愧疚，蔷薇。”
“不……我真的，真的，”莫何蔷薇有些哽咽，“很感谢，很感谢林总。”
……
莫何蔷薇回忆完这一切后，已和何毅到达他家门口。这是个破旧的单元房，何毅的家在一楼。
“不要嫌弃……在我上大学前，我们家都住在平房里，这算不错了，”何毅尴尬笑道，“复读时，我父母还是决心要搬家，让我回来住的舒适点。”
这哪里算舒适呢？粗制滥造的设计，能省则省的建筑材料，墙壁脏的无法入眼，无数杂物在狭小楼梯道中堆放着。这分明是个贫民窟啊。莫何蔷薇完全没有料到何毅以前的家庭竟如此贫穷。
何毅掏出钥匙，打开了安全门，莫何蔷薇跟着他走入其中。看起来顶多七八十平米的格局，装修很寒酸，家具也都是最廉价的。
“爸，妈，我回来了！”何毅喊道，心跳却莫名加速，他不知道怎么跟母亲说话。
“何毅啊！”从卧室里有个极瘦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穿的老土，“你总算回来了，假期都一半了。你妈啊，她出去打麻将了，晚些时候才回来呢。”
莫何蔷薇看着何仁俊，这个寒酸的中年男人，却总觉得眼熟，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何仁俊也看见了莫何蔷薇，憨笑道：“这是你女朋友？”
“不是，不是！”何毅连连摆手解释，脱口而出，“我怎么可能找个这么老的！”
莫何蔷薇无比恼火，扭头瞪着何毅。何毅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尴尬地冲莫何蔷薇笑笑，说：“你比我大五岁还是六岁？”
莫何蔷薇有种想要杀掉何毅的冲动，她强忍着怒火，对何仁俊笑着说：“叔叔好。”
“好，好，”何仁俊搓着手，局促不安，冲何毅说，“你怎么说话的！去去去，去我房里把茶拿来，煮好端出来，我和客人聊聊天。”
“知道了！”何毅有些不耐烦，朝着父亲房间走去。何仁俊让莫何蔷薇坐到沙发上，笑着说：“我想起了……您，就是三年前在Z市商场救了我的那个人吧。恩人啊，没想到您竟和我儿子成了朋友。真是太有缘了。”
莫何蔷薇怔了怔，她扭头打量着何仁俊，惊呼道：“原来是你啊！”
何仁俊憨笑着，依旧搓着手，说：“是我，是我。”
……
何毅在父亲房间里找出茶叶，将烧水壶插头接上开关——当初为了节省开支，何仁俊并没有装潢自己房间，还是水泥地，为了方便，他将烧水壶都留在这个显得粗犷的房间里。
何毅翻出茶叶，坐在木床上，看着墙壁上二十五年前的父母结婚照，心中一阵愧疚——父母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为了让自己读书，还这么委屈自己。何毅要给家里人买大房子，但是父母都拒绝了，说把钱留着给何毅娶媳妇，怎么也不愿意要何毅的钱。
回想起小时候，家里经济困难，别人家小孩有的何毅都没有。何毅那时不听话，在家里又哭又闹，也想花五元钱买一辆小赛车玩，父母不答应。何毅便在家里绝食，无论如何要那玩具。
他依稀记得，自己不吃饭时，父亲心疼浪费的粮食的那眼神，那种辛酸何毅是怎么也不能忘记的，他根本不知道那个时候，父母为了让他能正常吃三餐都付出多大的努力。最后母亲还是给何毅买了那辆五块钱的小赛车，用五十个一角钱。
何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