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莫家勋没有细说,“见过一面。”
夏明真没有追问,她只是在心里做着决定。
莫家勋却又说道:“其实我的心里也有过私心,那天晚上我去找你其实就是想知道些什么,但你不愿交谈,我就想,你心里应该依然对我有隔阂。那时候我也有过担心,等到后来都没见你再有反应,甚至都想你或许已经用沉默来表达了你的态度……”说到这里,他低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夏明真听得出他在剖析自己的情感,一时更加触动。他也忐忑过,他也患得患失过,却只是没有让她知道。而因为误解,她还一度以为他已经退却。
夏明真突然有些想笑,“我没有解释,是以为你会有芥蒂……”
“……”莫家勋看着她,也有些失笑。
夏明真又正了正神色,“莫总编,其实关于你跟我的事,我之前也认真考虑过……但是,在我下结论前,有些事情,不管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也一定要跟你说明……”
她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
莫家勋看着她,半晌,回道:“好。”
这是一段追溯久远的回忆,夏明真一直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向谁提起,可是没想到这一次会破例,并且是跟那样一个人。也不知是已经宣泄过一次,还是面对着的是曾经同样向她展露过最不堪一面的人,她的语调一直很平静,就算几次心潮起伏险要失控,还是被她压制住。她也没有保留,从认识到结束再到重逢再到撕…裂,从偷…食…禁…果到上手术台,原原本本,她都一起奉上,甚至,还有关于与周炜业的那七年。生生死死,离离合合,有一瞬间她仿佛觉得自己在面对一个牧师,在倾诉着自己的生平,祈求宽恕,祈求解脱。
车外风雪不停,角落开始积起雪,车内的时间仿佛静止,只有两个人,一个低着头,一个侧着身,任声音在空气中停停顿顿的响着。
那是一段漫长的追忆,说到最后,人还在,心却像是一下空了。
夏明真长长呼出一口气,抬起头,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眼眶湿润。
感到气氛的凝滞,她笑了笑,说道:“这就是我的事了,很糟糕是么?”
“没有。”莫家勋动了动身,递给她一张纸。
夏明真醒了醒鼻子,又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一度自闭着,祈求安宁却又害怕……”说到这里又有些心酸,突然觉得多说无益,就又笑着不谈。她拭去眼泪,收拾心情看向莫家勋,她把一切毫无保留的说予他听,现在就等着她的反应。
莫家勋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他摆在她面前,打开,“下班前我早离开了半个钟头,希望尺寸能合适。”
夏明真已经整个惊呆,那个蓝…丝…绒的盒子里,一枚戒指静静的躺着。
突如其来,措手不及。
莫家勋意…欲…满满,夏明真只觉再无退路。
……
三天后,酒吧里,贾全抬头,满是疑惑,“你不知道明真出了点事,被辞职了么?”
第32章 赎罪
江卓这几天过得有些艰难,他就好像满肚子火偏偏怀里又抱着个气球,想要宣泄又不敢用力,憋得他快要疯了。
那天夏明真的揭露让他惊慌失措,想要做些什么,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夏明真最后那句“你别逼我”声嘶力竭,像是他只要多动一步,她就能跟他同归于尽。他其实还有满心的疑惑想要问,可是最终只能尾随着跟她回家,然后停在楼下留在车里,看着楼上的灯亮了一夜。莫家勋来他也看到,差点忍不住再次上去,最后却还是按捺住,然后看着他很快离开。
那天晚上他一夜没睡,心里就像是积满了沸腾的熔浆,将他不停炙烤着吞噬着,不给他丝毫的安宁。曾经他一直以为是夏明真对他不起,却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他想做很多事情,把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的告诉她,想尽办法来弥补她,或者找出当年的罪魁祸首好好发泄一通,可是想到最后他觉得做什么都不对。他就像是困兽,拼命的想挣脱出笼子,可是始终找不到正确的方向。他从来可以不管不顾为所欲为,可是面对那样的夏明真,他无计可施。
更何况,还有那个孩子。他对孩子一向没有太大的感觉,可是当他听说他曾经留下过一个小孩时,他全身都发麻了。而只要想起这个孩子被拿掉,他就觉得不寒而栗。年少时候他看着夏明真手指被划破一道口子都能揪起心,现在想到她还受过那样的苦,心都快要痉挛了。
他暴躁着郁闷着,可是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每天晚上守在她楼下,然后挠心挠肺的难受。而在这时,大哥江成的婚期又到,他又不得不回去。
大哥江成的婚事老早就定下了,原本他还没什么,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哪还有什么心情,再加上母亲那边不停啰嗦,他被激的都想不回去了,要不是最后大哥好言软语的请求,他还当真能翻脸不认人。可是人回去了,气还没消,等看到江母时,恍然间,千头万绪仿佛又被理出了一条——当年若不是她将他关在家不让出门,若不是她拿着钱给夏家,一切怎么会发生!终于找着了撒火的对象,他立马就变了脸,不愿意让他们知道他又遇上了夏明真,就千方百计扯别的由头找麻烦!结果一场婚礼下来,宾客笑逐颜开,他这个伴郎,人前面无表情看似配合,人后阴阳怪气找足了茬,江母等人,则是时刻提心吊胆,生怕他一抽风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等到婚礼结束时,江母自觉不再受制,也不愿忍受这王八犊子的气了,再见他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一拍桌子就掐了起来。掐着掐着就又提到那年江卓有眼无珠的事。之前她赢了那个赌,从此就存够了打击江卓的资本,江卓自知理亏,多少年来没能在她面前抬起脸。可这回不同了,江卓心里攒着火,她再提这茬,不是自个儿往枪口上撞么,江卓见她又来冷嘲热讽,当场就暴走。他要翻起脸来根本不管是他爷娘老子还是谁,人家来一句,他能回十句,还什么难听捡什么说。江母以前早就听闻过自家儿子说话尖酸刻薄的美名,这回亲自见识,没给气疯,她气得哆嗦说你是想要把我气死么!江卓丝毫不惧,只回道您要气死了那是老天爷长眼省得您再祸害人间!最后还是老爷子忍无可忍,一拐杖扇了过来制止了江卓的大逆不道,可是这一拐杖,又将江卓扇出个“老子这就滚,以后你们别求我回来”,这下,不单是江母,连江父都快要气死了。
江卓是撒了一肚子旧火,又攒了一肚子新火回的容城,可是当他一踏上容城这块土地,那团新火又扑的一下灭了。这里有个夏明真,是他的软肋,是他的克星,以前他可以在她面前蛮横招摇,可现在,连个喘气都透着小心。
离开的这几天,他也不知道她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怕错过什么消息,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又联系了贾全,以前他也挺不待见这个一看就像个狗腿子的贾全,可现在,他却能把这人当成自己参谋,当成自己的心腹!
可哪知,他刚一问夏明真的近况,就得到了这么一句。
……
酒吧里,江卓听闻后,满是惊诧,“出什么事了?”
贾全同样诧异:“你不知道么?”
“……”江卓无言。
贾全意识到他是真不知情,不由有些惴惴。江卓追夏明真,他早就知道,江卓还从他身上问到了不少事情,为此,夏明真还特意打电话来警告了他,后来还刻意跟他疏远了。其实他是真懒得参与他们两人的事,他一个都得罪不起,可是架不住江卓来头大啊。他刚接手自己家的企业,正想着拓宽业务呢,眼放着陈氏集团的二公子就在面前还想着从自己手上打探消息,他能不动摇嘛!所以虽然有些忐忑,可每次江卓打电话来说找他吃饭喝酒什么的,他都是随传随到,然后再费心思琢磨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可是现在,他貌似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他就不明白了,前段时间不是一直粘着人家么,没可能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啊!
江卓见他一脸便秘脸,眉头拧起,手指连番敲了几下桌面,催促道:“我前几天不是回京城了么!我大哥结婚了!你赶紧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贾全见他又摆出一副煞星的模样,吞了吞口水,赶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个遍。倒也不是纯粹怕江卓,心里也存着这样一个念头,夏明真现在有点寥落,江卓说不定能帮她一下。辞职后,夏明真又托朋友询问所在报社出版社是否需要人,结果人家问完回来都说不要,现在她正为那十几万的房贷忧愁着呢。说起来,那十几万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数目,大可以先借给她也不急着要还,可人夏明真却是拒绝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过就算把钱借给她也是治标不治本,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什么都白搭。
贾全一番话说下来,江卓脸色已经变了好几道,看得人有些心惊胆战,他不得不又小心着用词道:“明真她挺喜欢编辑这份工作的,现在被闹得所有相关单位也不敢找她正烦着呢,你要是有什么法子,尽可以帮她解决一下。给她找找关系?或者干脆给她开一家报社得了!”
说到最后贾全忍不住笑了,笑完又觉得这玩笑开得有点神经,可等他抬头看向江卓时,却发现人正蹙着眉头一副深思的样子,顿时就惊悚了,“你不会真想给她开一家报社吧!”
别说,江卓刚才还真想的这回事,见贾全一副吃惊的样子,这才明白他是拿自己开玩笑的,眉毛立马拧起来了。
贾全默默无语,眼看江卓似乎要发毛,忙又补救道:“开报社也不是不可以,可问题是明真愿意么,她要不愿意,你开一百个不也没用么!你要知道,她可是一直不待见你的。我跟你说,这事啊,最好是暗地里,要是摆在明面上,说不准适得其反了……”
贾全一轱辘说完,这才想起某些话似乎不应该说,人江二少要追个人,哪能追不到呢,就算人家当真不待见他,可也只能装不知道,不能摆台面上说啊!他斜着眼瞅向江卓,等着被他挤兑死。
果然,江卓的脸又黑了三分。
贾全把头一缩,不说话了。江卓却没像以往一样挤兑他,只是看了他几秒,又转过头将杯中的酒一口喝下。
虽然贾全的话有些刺耳,可道理还真就这样,现在,他可一点都不敢做一丁点让夏明真不高兴的事。
夏明真这次的事,他是一定不能置之不理的,虽然他挺乐意她辞职在家好好歇着的,可过程也不该是这样!他不是当事人,光听听就觉得够憋屈了,那夏明真不得憋屈死了!所以,他一定要做些什么,还是在让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补偿也好,赎罪也罢,这事,他一定得替她解决了!
等离开酒吧后,江卓就拿起了电话,“你给我找些人,明天我要用!”
第33章 蛮横
第二天一大早,城南一家小工厂里,老板办公室门给踹开了。
罗老三是罗家五个兄弟中最有出息的,其他几个兄弟还在游手好闲混吃等死时,他已经靠着自己的相好以及一身钻营从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卡车司机混成了某家大型企业的固定司机,最后,又凭借掌握了某个负责人某些不可告人的阴私事而敲诈成功改头换面成了一家小五金的工厂老板。如今他年过四十,春风且得意,门被踹开的时候,正泡着从那名负责人办公室顺过来的上等铁观音。只是茶水太烫,听到震响时他一个哆嗦,滚烫的茶水全泼在了手上。
“你们谁啊!”他却也顾不得疼,只捂着手怒视着来人。
来人共有三个,为首的正是江卓,另两个二十出头,寸头,身强体壮,站着像根枪。
江卓什么人没见过,一个小工厂老板能放在眼里,他能亲自到这地方来一句是给他脸了,他能搭他茬?见他还一副凶狠的样子,当下皱起眉,将对面的椅子一拉,不耐道:“你是罗忠礼吧!”
罗家五个兄弟,都是人渣,其中罗老三本事稍大,其他几个都以他马首是瞻,江卓早已经把消息打探好了,他可没兴趣一个个找过去,擒贼擒王,谈判交易自然也要找个领头的。
罗老三听他说话,却是当场变了色,有多少年没人直呼过自己的名字了,再看这小子年纪轻轻架子又端得这么大,立马又要横起来,可还没来及再说话,却见江卓身后一人身子一动就往前了一步。原来他站在江卓身后也不觉着什么,可这一动,立马就显山显水起来,不发一言,却依然让人觉得杀气腾腾,浑身上下都是危险气息。
罗老三一见这阵势,立马就蔫了,他横行霸道这么些年也不是没眼力见的,这汉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那对面这小子来头一定不小。思忖间他脸色一换忙堆上笑容,“是,正是鄙人,不知您是?”他的脑子转得飞快,揣测着对方可能身份的同时,又暗想着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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