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的杂思,有的只是无尽迷茫。
一路走进办公室,她知道自己造成了不小的骚动,背后的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她不至于麻木到全然不察,看样子,全公司上下的同仁茶余饭后又多了个闲聊的话题了。
芷柔叹了口气,拉下透明玻璃的窗帘。
她并不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人,也不乐于成为他人议论的焦点,今日冲动的行为,连她都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
今早一踏入公司,数双惊艳的眸光一致地紧锁她身上,原因只在于她莫名其妙地听了展拓凡的话,不再戴眼镜,不再刻意掩住浑然天成的柔媚,结果,便是引来这样的骚动。
她的装束,是为塑造自身的冷肃与威严,否则,一个娇娇媚媚的小女人要如何服众?正因为如此,也难怪见…着眼前风姿绰约、成熟妩媚的女人,每个人的反应都是死命地揉眼睛,以为自己的视力出了问题。
她无力辩驳什么,口里坚定地说着展拓凡于她全无意义,偏偏行为又深深被他左右,对于自己矛盾而言行不一的举止,她亦深感无力。
她也弄不懂自己的心态了。
甩甩头,抛开烦人的杂思,正欲专心投入工作,轻缓的敲门声拉去了她的注意力。
展拓凡悠闲地斜倚门边;意思性地轻敲了两下门板,引来她的注目后,才丢给她似笑非笑的一颔首。
又是他!嫌她还不够烦吗?
“你没事做了吗?成天来这里报到。”瞧,他都可以进出自如,畅行无阻了,整个公司上下,何人不识他展拓凡,秘书小姐连通报都省了。
他看来似乎很闲,虽说依常理来判断,这段时日他应日理万机,忙得分身乏术、焦头烂额才对。要不,就是他将“展氏”当玩具玩,毫不在意。
不过,这又不可能,她深知展拓凡不是个虚有其表的富家放荡子;所以,她实在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将时间运用自如,可以成天无所事事地在她面前晃;而所有的
事又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正所谓大匠不斫,大庖不豆;大勇不斗。这道理你不懂吗?如果凡事都得亲力亲为,我不死也会去掉半条命,何苦这么想不开。”基本上,他所需做的,只是处理最后的决策,他的手下可不是请来吃闲饭的。
一个人有没有才干,由此可见一斑。同样身为主事者,芷柔知道用人遣度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要做到知人善任、各司其职是多么不容易呀!
“那么展大公子纡尊降贵,究竟有何贵干?”
“我主动送上门来任你差遣不好吗?”他微挑起眉,熠亮的黑眸直瞅住她。
“您折煞我了,展公子。一间无足轻重的小公司,怎敢劳驾堂堂展氏太子呢?”
的确,新扬在广告界也许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其规模也是许多广告公司所望尘莫及,但与跨国集团的展氏相较,无疑是微不足道。
“所以,你就该知道你的面子有多大了。”他倾身欺近她,半戏谑地回道,双手搭在椅子的扶手,等于将芷柔整个困在椅子与他的怀抱范围内。
噢,又来了!
也许是一回生,二回熟吧!,她虽有些意识迷乱,但至少长进了点,不再像上回那般傻愣愣地忘了今夕是何夕地任人摆布。
芷柔不自然地逼开他,匆匆抓了一叠资料往他怀里塞去,“喏,帮我整理归档,另外这一份要列印十份,我明天开会要用……希望你中英打能力不会丢人现眼。”是他自己说的,那么她也就不必客气,大大方方地奴役他。
看着手中成叠的纸张;他露出一抹苦笑。
他实在很感叹自己的命运,若在从前,他又怎料得到自己会沦落到今日的下场,任一个小女人使唤;正因动辄千万的重大裁决做久了,他觉得自己此刻的处境实在像极了戏曲中跑龙套的。
叹了口气,他乖乖坐上电脑桌前,很认命地敲起键盘来。
不错嘛,他挺有两下子的。他那键盘敲动的速度快得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只见纸张一页翻过一页,她真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偷工减料,混水摸鱼。
收回了目光,她聚精会神地投入手边的工作。
对于芷柔付给他的工作,对他而言根本是小case!不到半小时;他便轻而易举地搞定了,敲下最后一个按键,他回身望向凝神静思的芷柔,他并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她,不发一语。
无法否认,她吸引了他。打一开始,与众不同的她便留给他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一再的巧遇,更让他从不识执着为何物的心深深为她悸动。也许是她的冷傲难近,也许是她的坚强独立,也许是她不为人知的柔弱凄迷,总之,无论是哪一种风貌的她,皆深深撼动了他冰封多年的心湖。
他相信于里姻缘一线牵这句话,也相信他今日的飘洋过海,为的正是与她相逢;但他不知道她的心容得下他吗?她还能再一次付出吗?
他深知那位名唤君衡的男子在她,心中有多深的地位,他无意抹去,也不可能抹得去,毕竟此人真实存在过,且代表了她的过去,他只希望,自己能是她的未来。
但,芷柔懂吗?
感受到他炽热的凝望目光,芷柔困惑地望去,当在他眸中读出了强烈的情感讯息时,她震惊得无以复加,顿时慌得不知所措。
时间,仿佛静止地没有一丁点声响。几乎过了一世纪之久,他轻缓地开口:“你知道的,是不?你心里一直比谁都明白。”
聪慧如她,怎会不明白他从不费心掩饰的情感?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眼神交会,都在告诉了她,他爱她,他不信她全无所觉。
“执意活在过去并不能使你快乐,失去的,你只能当梦看待,也许美,但却不能支撑你走完末来漫漫的人生。如果有些事已然存在,你何苦费心挣扎,伤人伤己?”
“你……你在说什么……”她心慌意乱,脑海一片空。
“你何必明知故问。”她有一双不会说谎的眼睛,若她不曾为他心动,眼中不会有迷惘,他相信自己并不是一厢情愿,“它是存在的,对不对?”
“你……你……”见他起身朝她走来,她急得跳了起来,“不,别过来。”
“芷柔!”他苦恼地低唤。
“你什么都禾知道,凭什么轻易断言一切?”
“是,这点我不否认。我不清楚是什么样的过去,足以令你刻骨铭心,执意地在失去之后仍守着回忆不肯放掉,但是,曾经失去并不代表没有能力再度拥有,曾经失意更不代表永远断肠。”他不懂,芷柔为何宁可拥抱悲伤,也不愿尝试让温柔的阳光进驻心底?
“有些事,一生一次便已足够。”她低低柔柔地轻语。
“你!”他真的会被她的固执气死,“我不想再和你谈,此刻再说下去也不会有结论;但是答应我,好好想个清楚。”
说完,他没再多看她一眼,淡然地背身而去,在关上门的同时;深沉的无奈全化成了叹息。
芷柔失神地望着隔开彼此的那道门,不愿承认,那沉沉压在心头的,是失落……
如果说莫家近十年的稳定生活算是平静的话,那么湘柔的失踪无疑是惊涛骇浪!
从来外出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的湘柔,这回居然由早上出门,到现在都快傍晚了还不见人影,也没打通电话回来交代什么。海柔渐感不对劲,连忙拨电话告知芷柔,芷柔一接到通知,立刻心急如焚地飞车回家,并且急召仍在逍遥的婉柔回家共商对策。
问明了原委,三人却只能坐困愁城,泪眼相望地挣扎于报警与不报之间。
“大姐,你是一事之主,倒是拿个主意呀!”超级没耐性的婉柔最先沉不住气,嚷叫出声。
“我看……报警好不好?’’海柔小声建议道。
“我说小海柔,你有点常识好不好?湘柔失踪还不到四十八小时,怎么报案?”孟稼轩轻敲了下她那个小迷糊的头。
“那……不然还能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枯等下去?”她揉着头,一脸委屈,两颗清泪在眼眶打转,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
“好、好、好,海柔不哭,是我的错。”孟稼轩连忙安抚海柔,将她揽进胸怀细细呵疼。
婉柔受不了地摇摇头,转头望向同样黛眉深锁的芷柔,“大姐,你怎么说?”
“再等等看吧,也许是我们反应过度,湘柔根本没事。”
其余的人面面相觑,提不出更有建设性的言论有附议。
足足三天了!这个欠揍的小女人居然用避不见面的方式,无声无息地躲了他三天!
展拓凡按着因一夜无眠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心情简直差到了极点。这个磨人的女人,他早晚会被她给整死!
他点了根烟,看着袅袅上升的白雾,满怀的苦闷如这浓得化不开的烟雾,只不过烟雾终会散去,而他的不会。
芷柔不像是那种会逃避事情的人,他所熟知的她,自主、独立、有她自己的主见,绝不会是鸵鸟型的人类,他不认为他的表白会吓得她远远逃开他。
那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人人净说莫芷柔是出了名的工作狂,这三天不在公司,她会去哪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知不觉中,他已抽掉了剩余的半包烟。噢,这莫芷柔肯定会害他得肺癌!
他没有烟瘾,只不过在心情烦闷的时候会抽上几根,借以稳定心情。不过,看这情形,他就是抽到死,心情也不可能平静半分。
气恼地捻熄烟蒂,正打算出去透透气,门铃声正巧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
才拉开门,一道纤盈的身影翩然飞进他怀抱,他甚至来不及看清来人的容貌。
“你……”他本能地拉开对方,这才看清来者何人,“织羽!”他诧异地叫,张口结舌地看着眼前的娉婷佳人。
“正是小妹我,亲爱的二哥。”
“你……你怎么……来了?”因为太过意外,他连话都说不全了。
“给你一个惊喜,不好吗?”
“惊你个头!爸妈知道吗?”这小妹呀,就爱出其不意来些惊死人不偿命的举措,不闹得鸡犬不宁,誓不甘心。
展织羽摇摇头,“我是偷溜出来的。”她大大方方地晃进屋来,“对了,行李顺便帮我提进来。”
“这……喂!织……”
展织羽前脚才刚踏人屋内,旋即皱起了秀眉,嗅了嗅屋内的空气,再回头闻闻展拓凡身上的烟味,不苟同地盯着他,“二哥,你抽烟!”刚刚还以为是错觉呢!二哥不是鲜少碰这类有害身心的物品吗?
“我满十八岁了,小管家婆。”
“干吗;又碰上什么烦人的事了?”多年兄妹,她岂会不明白他的习性;“是老爸交付的任务进行得不顺利?”好像不太可能,二哥的能力她太清楚不过了。
展拓凡没多解释什么……因为无法解释。
展织羽是何等的慧黠冰心,当下便领悟到了什么?“好沉重的心事啊!”她咋咋舌,看着烟灰缸内吓死人的烟蒂。
展拓凡白了她一眼,“你少自以为是。”
“我有吗?”她娇俏地眨了眨灵眸,“眼高于顶的展大帅哥,阴沟里翻船了哦!我就不信你能逍遥多久!”
他懒得和她瞎扯,原因在于没什么建设性,而且只会落得遭人奚落的下常他才不笨,怎会看不出展织羽那没同胞爱、并且良心被狗啃去了的小妖女有多幸灾乐祸。
“你少顾左右而言他,给我从实招来,到底怎么回事?否则,别怪我罔顾手足之情,将你扫地出门。”他板起脸,端起了兄长的架式。
展织羽委屈地扁起嘴,一副小可怜的模样,“二哥,你怎么这样啦!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呀!你这样弃我于不顾,还算是人吗?”
“嗯哼。”展拓凡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就这样?还有没有?继续呀!”
没错啦,这展家小魔女,演戏天分一流,要不是他太了解她,见着她这楚楚可怜的神态,还真会忍不住心软。只可惜,太多血淋淋的教训,让他深切地认清了事实的残酷,他可学乖了,要是再上当,那便白痴得连他都无法原谅自己,这姓展的丫头信不得,更同情不得。
“二哥……”她拉长了尾音,又柔又软地叫了声,撒娇地拉拉他的手,“你不会真的这么狠心的,是吧?”
“很老套的台词,换句新的。”他依旧不为所动。
“好嘛、好嘛,告诉你啦!”要死了,二哥愈采愈精明了,比大哥还难搞定。
“洗耳恭听。”
“仗势欺人的坏蛋。”她闷声咕哝,展拓凡自是当作
没听见。
“展织羽小姐,本人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展织羽暗自叫惨,他的语调愈是温和有礼,她就愈感不妙。
“好……好啦!”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扭着衣角,“还不是因为乔尔丹。”
“嗯?”他剑眉微轩,表示需要更进一步的解释。
“这死皮赖脸的家伙,我都说了本下百遍,我对他没感觉,我、不、喜、欢、他!亏他还有脸向爸妈提出婚事哼,我才不要嫁他呢!可是,他有多不要脸你又不是不知道,爸妈居然还要我和他试着交往看看,说什么他有多深情专一,绝对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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