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确定。
深夜,郝晨走进卧房,翻开《中国广告》,看着那些水彩画,一共8张,每一张代表一年。整整八年,她仿佛人间蒸发了,踪影全无。
在N城的两年,郝晨除了上班,就是关在房间里,画一些自己才懂的画。所有的画面,都无一例外地画了同一个女孩。
只有郝晨自己知道她是谁。那是他心中的一根刺,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扎越深,深深地嵌进肉里。
他看着最后一幅画,点燃一根烟,烟雾缭绕中,恍惚看见那个女孩对着自己,安静地笑。
呢喃的声音似来自天际:“林熙阳,我不会忘记你。”书本网 。 … 手机访问 m。
二十七 命运(1)
她置身在一座桃树林中。
仰头,天空是黯然而单调的灰色,沉寂地压在头顶。四周一片白茫茫的浓雾,没有光,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在林中奔跑,似在寻找着什么,又像被人追赶,一颗心凄凄惶惶的,孤独无依。
绵延不断的雾气里,出现了一点点微弱的光,上下摇曳。伴随着一声缓慢而深沉的叹息,一个身影从雾境中凸显出来,渐渐在她面前汇聚成一个白衣少年。
浓黑的头发,英俊的眉眼。白衣少年站在阳光底下,勾起唇角朝她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林熙阳!她瞪大眼睛,下意识地朝他伸出右手。
近了,近了,再差一点就可以触碰到了……
“千寻,快醒醒,你该下车了。”
乐嘉嘉拼命摇醒她。千寻睁开双眼,第一眼望见的是从车窗玻璃外涌进来的光线,在黑暗中沉睡了太久,眼睛有些微的疼痛。
“两个小时的车程,你居然睡得这么熟!昨晚又没有睡好吗?”乐嘉嘉关切地问。她知道千寻有失眠的毛病。
近段时间,她明明睡得很好,为什么又会做那个梦?一而再,再而三,儿时的记忆化作梦境重复出现,梦里的她永远停留在14岁,也永远只能见到16岁的他。
“你的准姐夫在等你呢。”乐嘉嘉贴靠在她身上,笑嘻嘻地说,“如果误了站,他会急疯的。”
知道千寻和裴予陌交往的事,乐嘉嘉像是抓住了把柄,少不了打趣。每回千寻都显得很尴尬。她愈是尴尬,乐嘉嘉就愈是得寸进尺。谁要她是第一个预言他们之间有暧昧的人呢?
车子到站了。
人们争先恐后地挤向车门。千寻从座位上站起来,望向窗外。那样多的男男女女,她一眼就看见了裴予陌。无论何时,无论什么场合,他都是最耀眼闪亮的那一个。
他立在站牌下,穿着米色的风衣,目光热切盼望地盯着车门。
乐嘉嘉将车窗推开,探头冲他叫唤:“哎,裴帅哥,我将你的心上人安全送到哦!”
于是,她看见裴予陌笑了,以一种明亮的笑容,大踏步地走向车门,将刚刚跳下车的千寻拥进怀中。
多么般配的一对佳人!多么赏心悦目的一幕!乐嘉嘉满心艳羡,又满心祝福。千寻,你一定要幸福!
千寻和几个同学被老师派到郊县中学支教,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她和裴予陌没有见面。
“还好,你没有瘦。”他下巴抵着她雪白的头顶心,温存地呢喃。
“你好像瘦了。”千寻推开他,缓缓抬起头。干净的白色衬衫敞着领口,下巴的线条清晰而流畅,薄而性感的嘴唇勾勒出淡淡的笑意,深邃的双眸流转着温柔的光。
“那是因为太想你。”分离一个月,那些寂寞的昼夜,使他的意念更加澄明,更加清楚地知道,他要她,用一生一世去呵护,去守候。唯一的问题是,她要他吗?
离开人潮拥挤的站台,他们在梧桐大道上牵手而行。
这条梧桐大道长而静谧,最适合情侣温馨漫步。到W城四年了,千寻还是第一次和男生这样肩并肩走梧桐大道。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温情丝丝点点从心头蔓延,宛如梧桐枝叶间闪烁跳跃的阳光。
路旁蹲着一个老头,是摆算命摊的。千寻突发奇想,停在他面前:“老人家,给我看看手相如何?”
“怎么你也信这个?”裴予陌很意外,扬了扬眉。
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她就受命运的摆布。总觉得冥冥中有一种力量,在操纵着自己的人生。更因为那个纠缠自己的梦境,它到底暗示着什么?千寻期待解开谜团。
老头执起千寻的手,仔细观看,暗暗吃惊。一个女孩子竟有如此错综纤细的掌纹,征兆她一生命运多舛。他注视掌中乾坤,迟迟没有开口。
“老人家,到底是怎样的?”千寻乌黑的眸子写满期待。
老头抬眼望着千寻,镜片后的瞳仁诡谲莫测:“小姑娘,你命运非常坎坷,童年不幸,早年丧母,感情线也很紊乱。你一生中会遇到两个男人,但有情无缘也是枉然。而且,你的生命线枝节横生,人中也不长,耳垂小。照我看,你将有一场大劫,如果度过去了,你会长命百岁,如果过不去,活不到三十岁……”
“你说什么鬼话?”裴予陌打断他的话,脸色很难看,哑着嗓子嚷,“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算命的!”
“罢罢罢,命运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老头悻悻地说,“天机不可泄露,我也不想收你们的钱。”
“你帮我算了命,我自然要给钱。”千寻平静地说,掏出一张十元钱交到他手里。
“为什么给他钱?”裴予陌沉着脸说,从老头手里夺过钞票。
老头下意识地看看裴予陌,重又开口:“这位先生,要不要我帮你算算?”
“免了,我从不相信命运。”裴予陌口气坚决。
老头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他,隐隐带着悲悯:“曾国藩的《冰鉴》说,人分九种相,先生相貌清俊,眼神透亮,属清相类型。这种相的人,聪明绝顶,才华横溢,外表看似冷酷无情,却是性情中人。如果能遇见真正情投意合的人,则非常专一执著,可以为爱情付出一切。”
裴予陌犹疑片刻,将十元钱塞进他的手掌,拉了千寻便走。书包 网 … 手机访问 m。 想看书来书本网
二十七 命运(2)
“那个老头说的话,你不要太相信。”一路上,裴予陌紧紧攥住千寻的手,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我也没有完全相信,你干嘛这么紧张?”她转眸看他。
“我怕……”裴予陌不肯说下去。
“怕他会一语成诹?”她垂下头,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尖。
“千寻,”他握紧她冰凉的右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其实命运是可以改变的。真正操纵人生的,是我们自己。”
千寻抬起眼睛看他,瞳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
“那让我们一起来改变命运,好不好?”
裴予陌的不安消除了,颊上紧张收缩的肌肉放松,不再说话。
他能说什么呢?只能再一次地揽她入怀,紧紧地,尽自己最大的力量。
被树叶折射后的阳光倾泻在两人身上。从此,这个城市不再有冬天。
两人逛了一个下午,最后去超市买菜,回到裴予陌的单身公寓。
“听宋嫂说,你很会做菜。我还没有尝过你的厨艺。”
宋嫂连这个也跟他说?千寻斜睨他一眼,说:“我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裴予陌将双手抱在胸前,用含笑的眼眸看着她:“差不多几乎大概都没有了。”
她惊讶地挑起眉毛:“你不会连我的生理……”
“当然知道,每月的4到8日,你都不会下楼吃饭,还要宋嫂打电话到学校请病假。”
千寻羞红了脸:“你是一个男生,说这些为什么一点都不害臊?”
裴予陌屏息,然后轻轻地说:“还记得那次你昏倒住院吗?送你去医院的路上,宋嫂告诉我,你每个月的那几天都很痛苦,只有生了孩子才能缓解。千寻,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孩子!”
千寻的心像被什么蛰了一下。她僵了几秒钟,又继续自如地洗菜切菜。
千寻确实能干,厨艺极佳,魔术般变出一桌好菜。
裴予陌坐在桌前,眼角眉梢流露喜色:“宋嫂没有说错,你的确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女孩。”
千寻望着狭长西餐桌对面的他,抿嘴一笑。其实一切都拜母亲所赐。她用苛刻和疏离逼迫自己从小独立,迅速成长。
心情大好,裴予陌拿出一瓶红酒,却被千寻的豪饮惊吓。
“这不是果汁。”他按住她的杯子。
“你怎么这么小气?”她斜睨着他,脸上露出罕见的娇媚。他心一软,松了手。
千寻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抬起头,瞳仁仿佛罩着一层琥珀色的迷雾,惹人怜爱。
“你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裴予陌意外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
“每个人不是都会有理想什么的,会想以后要做什么事,或者实现什么目标?”她轻轻地笑,“我的理想,是做一名乡村教师,远离喧嚣繁华的都市,平平淡淡、安安静静地度过这一生。”
“那真是世外桃源的生活。”他也笑,坐直了身子,对着她的眼睛,“我早就想过了,这一辈子,最想做的,就是……”
千寻立刻打断他的话:“可不要说什么和我结婚,娶我之类的。”
他愣了愣,随即哑然失笑:“孟千寻,你倒挺会自作多情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的理想,是要和你结婚啊?”
千寻被他的笑弄得窘迫而尴尬。
裴予陌上半身倾向她,清清楚楚地说:“我的理想是当一个好爸爸。将来生一个孩子,儿子女儿都可以。我一定要疼他,爱他,保护他,绝不让他离开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一定不要分开。我要看着他长大,快快乐乐地长大,一辈子平安幸福……”
千寻半晌没有说话,怔怔地望着他,眼里泛起一层水雾,折射着头顶白色的灯光。
从裴予陌这段话里,她能清晰地看到他在痛苦和孤单中成长的创伤。她痛惜他的童年,更痛惜此刻的他。
他将她的杯子倒满,然后举起自己的酒杯,碰向她,说:“干杯!祝我们都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干杯!”她低下头,将杯中的红酒喝光了。
红酒不是饮料,后劲很大。千寻不久就头脑昏眩、神智不清。
裴予陌收拾完桌上的杯盘狼藉,走出餐厅,她已经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他看看手表,不过九点钟,他可以叫出租车送她回去,但是他不想这样做。
他抱起沙发上这个酩酊大醉的女子,小心翼翼放在自己的床上。
坐在床的一边,俯身看着她。她苍白的面颊因酒精而绯红,睡着的样子,恬静而纯美,似婴儿,不时有梦呓。纤细白皙的手,无力地搭在被子上。
想起白天算命先生的话,裴予陌的心忽然掠过一阵疼痛。
他在床的另一侧躺下,从背后轻轻搂住了她。感觉怀里那温软的身子微微一颤,却没有拒绝,亦没有任何回应。
不管未来的命运如何,至少此刻她在自己怀里。
他将脸埋在她浓密的黑发中,喃喃地说:“千寻,我忘了说,那个孩子必须是你生的。”
这个夜晚,窗外星光迷离。 … 手机访问 m。 书本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二十八 分离(1)
早上六点。淡黄色的阳光落在窗台上,映得玻璃闪闪发光。
千寻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一双男性的臂膀环着她的身子,鼻息热热地扑在她的脖颈上。
意识到自己和裴予陌相拥于床上,她脸红心跳,又不敢动弹,甚至连呼吸都变缓了。
她背对着他,闭着眼睛想继续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一定睡熟了吧?千寻想着,正欲推开他的手,悄悄地起身,谁知才刚动了一下,那双手臂就立刻环紧了。
原来他是醒的!她的脸更红了,呼吸几乎停滞。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千寻既不安又害怕,全身僵硬。
裴予陌拥得她很紧,呼吸越来越急促。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千寻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跳,紊乱激烈。然后,一只手悄悄地探进她的衣服下摆,抚触到了她光滑细腻的肌肤。
千寻按住他的手,低低地说:“不要!”这声抗议,听在他耳朵里,更像是呻吟。
她冰肌雪肤,柔若无骨,如此令人迷醉的胴体,美丽得超乎他的想象。他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呢喃:“千寻……”,就扳过她的脸,疯狂地吻了上去。
不同于上两次的唇唇相碰,他贪婪地抵开她的嘴唇,舌头伸进她的嘴里,急切而狂热地与她纠缠,深深地攫取她的芳泽。日日夜夜的相思,长久以来的渴慕,他多么迫切地需要。只有她冰凉柔软的身子,才可以慰抚他遍体烧灼的欲望。
千寻被这汹涌而陌生的情潮吓呆了,她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任由他攻城略地。
裴予陌一边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