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帮妳拿着花!妳小心撑伞!』
「嗯!」她点点头,将花递给我。
我解开雨衣上面的扣子,将花插进上衣口袋,再把扣子扣好。
『我曾在这条路上看见有人开车穿雨衣呢!』我说。
「真的吗?」
『嗯!那时我很好奇便仔细一看,原来那辆车前面的挡风玻璃没了,
一男一女只好穿着雨衣开车!』
「这笑话不错!」她笑了。
『不!』我也笑了,『这是故事!』
一直提高音量而且用惊叹号说话是件累人的事,我们只好选择沉默。
在风雨中她不时变换拿伞的角度,偶尔伞开了花,她便呵呵笑着,
似乎觉得很有趣。
我也觉得有趣,因为打在身上的雨点,好像正帮我做免费的SPA。
虽然我应该要把握这最后相处的时间跟她多说点话,
但我不想费心找话题跟她聊天,因为此时说什么或做什么,
都比不上看着她开心地笑。
即使她的笑声常被风雨声淹没,但她的笑容依旧温暖而可爱。
我有点担心她的伞,更担心她被淋湿,便频频转头看着她。
视线穿过模煳的眼镜,我发现她身上彷彿罩着一层白色的光晕。
我突然有种她也许是天使的错觉。
「到了。」十分钟后,她在一栋公寓的遮雨棚下停住脚步,收了伞。
她呼出一口气,用手拨了拨覆在额头上的乱髮,微微一笑。
这个遮雨棚不仅挡住雨点,也把雨声淨化成低沉的滴滴答答。
遮雨棚下的空间虽然狭小,却已足够保护住她的声音,
以致于她那句「到了」我听得很清楚。
「谢谢你送我回家。」她说。
『请别客气。』我说。
「今天很开心,也很高兴认识你。」她说。
『妳抢了我的台词。』
「谢谢你带给我这么一段难忘的经历。」
『不。』我说,『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哦?」
『因为妳在我苍白的青春中,留下最缤纷的色彩。』
「你太客气了。」
『不,我真的很感谢妳。』我说,『谢谢妳给我这么美丽的回忆,即使
十年后,或是更久之后,每当遇到颱风天,我一定会想起今晚。』
她没回话,略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依然是清澈明亮的眼神,昏暗的光线和震天价响的风雨声也掩盖不住。
将来我老了,回顾这一生时应该会在脑海裡迅速掠过很多影像。
但一定会在这裡定格,也许只有两秒钟,但一定是定格画面。
所有东西在发生的当下,就立刻永恆了。
因为无法永恆这件事,也是一种永恆。
这一刻她的眼神,对我而言就是永恆。
我很高兴也很自豪能认识6号美女,也许刚开始时是出自虚荣心,
毕竟认识美女对平凡男孩而言是件值得说嘴的事。
但我此刻只觉得感恩,感激老天让我认识她,而且在今晚靠得这么近。
我心裡正天人交战,我很想问她以后是否可以碰面?
是否可以留下一些联络方式?是否可以让我更靠近她?
但我始终没开口。
不是因为没有勇气,而是这会让我觉得太贪得无厌。
老天已经够眷顾我了,我不该再额外要求些什么。
就像中了发票的特奖已经够幸运,如果还要求奖金得用全新的新钞,
那就太超过了。
我知道人们通常不是后悔做过的事,而是后悔那些没做的事,
或许将来我会后悔现在的不开口,但我还是下定决心,选择知足。
我再度解开雨衣上面的扣子,右手从上衣口袋拿出那朵粉红玫瑰。
『谢谢妳。』我将花递给她,『祝妳长命百岁。』
「这祝贺词有点怪。」她接下粉红玫瑰,「但这朵花开得真漂亮。」
『是啊。』我说,『女服务生忘了另一层道理。最瞭解金子价值的人
就是银楼老板,最瞭解房子价值的人就是房地产大亨。最懂得欣赏
花朵美丽的人,当然就是美得像花的女孩。』
她愣了愣,神情有些腼腆,过了一会才说:「你过奖了。」
『那么……』我挣扎了几秒,终于转身迈出一步,『晚安了。』
「呀?」她突然低呼一声。
『什么事?』我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
「我莫名其妙的预感又来了。」
『真的吗?』我吃了一惊。
她右手拿着花,低下头用花瓣点了眉心三下,再抬起头伸长右手,
花瓣刚好碰触我的鼻尖。
「我们会再见面的。」她说。
那股澹澹的玫瑰香气,对我而言也是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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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鱼女孩?池塘男孩(3)
3。
妳在梦裡醒来,纯白的羽翼闪烁着光亮。
「为什么你总说我有白色的翅膀呢?」妳问。
『因为妳是天使啊。』我说。
妳笑了起来,摇了摇手。
我的眼裡尽是白色的烟雾。
「那为什么你的翅膀是黑色的呢?」
『妳非得逼我承认我是撒旦吗?』
我摸了摸头,试着隐藏微凸的山羊角。妳又笑了起来。
我黑色的翅膀,彷彿也染上了纯白的色彩。
「你听,好像打雷了呢。」妳试着摀起耳朵,躲着惊慌。
『住在天上的天使怎么会怕天上的雷呢?』
「在公路上行驶的车子当然会怕公路上的车祸呀。」
『大姐教训的是。』我拱起双拳,由衷佩服。
「我又睏了。」妳收起羽翼,趴在桌上,右脸枕着右臂。
『那就睡吧。』
「你呢?」
『我的翅膀变得有些白,我该去买瓶铁乐士黑色喷漆。』
妳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再闭上双眼。
过了一会,妳翻了个身,不小心掉落出一根白色的羽毛。
然后缓缓睡去。
而窗外的雷声正轰隆作响着。
※※※※※※※※※※
我不知道在风雨中骑了多久的车才回到宿舍,
因为那时的我似乎正处于时间停滞的状态,对时间的流逝没有感觉。
我只知道一进到寝室脱掉雨衣后,才发觉上衣都湿透了。
但严格来说,不算是我发现的。
「你怎么湿成这样?」赖德仁很惊讶。
『我怎么淋湿了?』我也很惊讶。
「搞屁啊,自己淋湿了都不知道。」
『啊!』我恍然大悟,『原来我忘了扣上雨衣的扣子。』
他瞄了我一眼,不再多说什么。
我赶紧去浴室洗个热水澡,换了件衣服,再回到寝室。
「约会还顺利吗?」赖德仁坐在书桌前写东西,头也不回。
『很顺利。』我说。
「真的很顺利吗?」他突然停下笔,回过头看着我。
『是啊。』我笑了笑。
「真的吗?」他站起身离开书桌,「你不是在强颜欢笑吧?」
『你好像并不相信这次的约会很顺利。』
「不是不相信。」他说,「只是很难想像。」
我坐了下来,不想理他。
「打铁要趁热。」他说,「如果明天风雨变小,你可以约她看电影。」
『怎么约?』
「打电话约啊!」
『我没有她的电话号码。』
「她住宿舍吗?」
『她在外面租房子。』
「她住的地方没装电话吗?」
『应该有吧。』
「啊?」
『啊什么,我怎么知道她住的地方有没有装电话。』
「啊?」
『啊什么。』我说,『反正我没问她的电话。』
「你不知道她的电话,以后怎么约她出来?」
『我没想这么多。』
「啊?」
『不要再啊了。』
「你以后还想见她吗?」
『当然想。不过只能随缘了。』
「你以后随缘遇见她的机率,恐怕比随缘出车祸还低。」
『胡说八道什么。』
「你没有问到她的电话,这样的约会怎么能叫顺利?」
『过程确实很顺利啊。我只是很知足,不敢再妄想而已。』
「你耍什么帅、摆什么酷、装什么潇洒!」
『嗯?』
「这不叫知足,这样的作法好像胸部小却用力挤出乳沟的女人。」
『什么意思?』
「逞强。」
『我……』我张大嘴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只是问个电话而已,就算不知足吗?」
窗外隐约传来一声闷雷,我突然觉得那个闷雷已经打在我的头上。
「算了。」他转身走回书桌前,坐了下来,「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不用以后。』我苦着脸,『我现在就后悔了。』
「请节哀。」他转头看了我一眼。
果然人生最悔恨的不是做过的事,而是没做的事。
我在心裡大骂自己笨蛋,明明知道将来可能会后悔的,
为什么刚刚不鼓起勇气问她的电话呢?
更没想到将来可能会后悔的这个「将来」,只撑了一个小时。
赖德仁说的没错,我在耍什么帅、摆什么酷、装什么潇洒?
问个电话而已,会死吗?
我双手紧抓着头髮,几乎快把头髮扯下。
「同学,我可以问妳的电话号码吗?」
『嗯?』我鬆开双手,看着他。
「同学,可以给我妳的电话号码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么简单的话,你刚刚却不想讲。」
『你管我。』
「同学,如果妳不介意,我可以打电话给妳吗?」
『够了喔。』
我越想越气,冲到窗边打开窗户,大喊:
『把我的青春还给我!』
「同学,为了我的青春,我可以打电话给妳吗?」
『不要再说了!』
「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唱的也不行!』
我赌气跳上床,翻来覆去始终调整不出一个可以让心情平静的姿势。
想再见6号美女一面的心非常炽热,伴随而来的悔恨力道也同样勐烈。
虽然知道6号美女的系级和姓名,但如果跑到她上课的教室外等她,
她可能会觉得被骚扰,而且我也会看不起自己。
稍有差池的话,更会把这段美丽的回忆破坏殆尽。
写信呢?
我睁开双眼,彷彿看见曙光。
可是写信不是我的强项。
那么我的强项在哪?
我叹口气,还是闭上眼睛试着入睡比较实际。
一觉醒来时大约中午,才刚下床赖德仁便想拉我去吃午饭。
他说下午一点成功厅有播放电影,赶紧吃完饭后去看电影。
『片名呢?』我问。
「据说很有名。」他说。
『片名是什么?』
「据说还得了很多奖呢。」
『片名到底是什么?』
「如果我知道的话,在第一个问号时我就会回答你了。」
我不再理他,带着盥洗用具走到浴室。
盥洗完走回寝室,赖德仁一直催促我赶紧吃饭。
我有些意兴阑珊,但还是被他推着走。
我们在宿舍地下室的餐厅吃饭,吃完饭直接走到成功厅。
门口排了一堆学生,队伍还满长的。
「都怪你,拖拖拉拉的。」赖德仁抱怨着。
『免费的电影就别计较太多了。』我打了个哈欠。
凭学生证入场,不用对号入座,是在这裡看电影的原则。
我们排队走进成功厅,一进场只觉得闹烘烘的,大家都在找座位。
『只能坐地上了。』我说。
赖德仁不死心,又放眼看了看四处,才不情愿地坐在阶梯走道上。
『片名到底是什么?』我也在阶梯走道坐下,在他前面。
「永别了,青春。」
『喂。』
灯灭了,鼎沸的人声瞬间安静,电影开始了。
电影一开头竟然是黑白画面,我很纳闷。
原以为只是影片品质不好,没想到过了五分钟后还是黑白画面,
我才惊觉这是一部黑白电影。
非常古老的影片加上业馀的电影院,银幕不仅朦胧而且还偶尔下雪。
我只撑了20分钟,便决定放弃瞭解这部电影在演什么的念头。
虽然如此,我还是没离开这裡,一来连走道都坐满了人,要走很难;
二来如果一走,岂不是告诉所有人我根本看不懂这部得奖电影?
身为一个大学生,基本的装腔作势的虚荣心我还是有的。
还有一个多小时动弹不得的时间,我便开始在脑海裡倒带昨晚的情景。
6号美女温暖的笑容和清澈的眼神都很清晰,我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可是一想到我为了莫名其妙的知足感恩心情,以致没开口问她电话,
嘴角像吊着千斤石头,瞬间下挫。
虽然她有莫名其妙的预感,我们会再见面,但要我相信这个,很难吧?
而且她也没说是多久以后见面,万一是几十年之后呢?
那时我可能在老人安养院与她重逢。
『妳不是6号美女吗?』我叫住一个擦身而过拄着柺杖的老妇人。
「曾经有个男孩这么叫我。」她很惊讶,「呀!你就是那个男孩。」
『嗯。』我微微调整口鼻上的氧气罩,『没想到已经过了60年。』
「是呀。」她叹口气,「我现在是6号老婆婆了。」
『妳在我心中永远像初见面时那么美。』
「谢谢。」她又叹口气,「如果当初你肯问我的电话就好了。」
『这60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后悔。』轮到我叹口气,『还好我快死了。』
「那你就安心地去吧。」
『我打算将我的骨灰埋在少尉牛排馆前面。』
「现在採取的是灰飞烟灭火葬法,火葬后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