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妍薇看着浮屠惨白的脸色,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百感交集,愣在那里,足足一分钟,她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不管浮屠的道歉,是不是真的能感动她,她想要的,其实是浮屠的心,当初究竟为什么会离开紫禁城,连句话也没有留下,让她独守空闺二十年,青春易老,在她最美的年华,都留给了时光,留给了回忆,留给了她对未来的憧憬。
“能告诉我当初为什么离开京城吗?”
席妍薇轻声道。
陈浮屠嘴角一扯,没有说话,将花放下。席妍薇淡然一笑,眼中含泪,不过她没有强求,而是转身,向着客厅走去。陈浮屠转身离开,相视无言。席妍薇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猛然转身,嘶声力竭的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是你的大男子主义,还是不想让我知道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陈浮屠,我恨你。”
说完,席妍薇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蹲在了地上,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她才赫然发现,就在陈浮屠刚才的位置之后,一滩还在缓缓流淌的殷虹血迹,无比的醒目。
席妍薇瞬间瞳孔紧缩,心中一顿,响起刚才陈浮屠泛白的嘴唇,猛地站起身,向着门口的陈浮屠追去。
陈浮屠亦步亦趋,倒在墙上,一口鲜血喷出,喷在了墙上,眼神灰暗。他的内脏,完全被鲲震的血气翻滚,至少要半个月才可能恢复。这等伤势,可谓是相当之大。
就在席妍薇追出去的瞬间,正好看见陈浮屠倒在胡同口的墙上,单手支撑着墙面,艰难的站起来。席妍薇赶紧跑了过去,扶起了陈浮屠,眼中泪水更浓。这一刻,看到他伤的如此之重,席妍薇有再大的委屈跟恨意,也难以发泄,只因为,他是自己的男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永远都是。
一个女人图的就是让自己的能忍能够疼她爱她呵护她,彼此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但是陈浮屠有再大的苦与累,都不会跟她开口,席妍薇知道,陈浮屠是为了让她安心,可是有时候这种安心,她宁可不要,她只要自己的男人,跟她说实话。
陈浮屠的伤,伤在他身,却痛在她心。其实,女人的追求,并不大。当一个女人真心喜欢一个男人的时候,她在乎的,就不是江山跟权利了,而是跟能跟她长相厮守,终生相伴了。陈浮屠身上浑身的鲜血,让席妍薇瞬间乱了方寸,再也没有了往昔商场女强人的风范。
“为什么不跟我说?就连这个,你也要瞒我,是不是!”
席妍薇抱着陈浮屠,轻轻的敲打着他的后背,积攒了二十年的泪水,在这一刻似乎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地方,泪如泉涌。
不是她不够坚强,只是坚强久了,更需要一个肩膀,而这个肩膀除了自己的男人,陈浮屠,谁也给不了她。
当初不可一世,红透半边天的京城才女席妍薇,最看不上的人,就是陈浮屠了,但是两个人却正是在这种仇视中渐渐建立起来的爱情,相濡以沫,彼此觅得真爱。当初的陈浮屠,同样也是京城的太子爷,家世显赫,实力强绝,风流之名,遍及华夏,走遍了所有名山大川,陈浮屠从来都无心官场,这也是两个人情投意合的地方,席妍薇最恨的就是那种勾心斗角的生活,自己也是身在席家,迫不得已,所以权势对她而言没有半点的吸引力。正是陈浮屠这种放荡不羁才让她真正的感动。
“我……对不起,妍薇,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我怕你——”
陈浮屠艰难的说道。
“怕怕怕?你究竟怕什么,天底下还有你陈浮屠怕的事情吗?你都已经伤成这样了,我还能恨你吗?我还能怪你吗?就算我的心再狠,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外面吗。难道我席妍薇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女人吗?陈浮屠,我告诉你,我没有原谅你,今天我能跑出来找你,就是因为你是我的男人,孩子他爹。”
席妍薇抱着陈浮屠,嘴上却还是那么的犟。
陈浮屠铁血柔情,眼中也已经有些湿润了,好一句‘你是我的男人,孩子他爹’,就冲这句话,自己这么多年,就没有白活,但是陈浮屠知道,他欠席妍薇的,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了。二十年的大好年华,自己拿什么去填补?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妍薇。有你这句话,就算是死,我也甘心情愿了。”
“你死了我怎么办,我还没有折磨你呢,你折磨了我这么多年,就想说走就走吗?没那么便宜。以后,你都不会逃出我的手掌心。”
席妍薇狠狠的要了陈浮屠一口,满是自得,眼中含着丝丝笑意,父亲当年问过她一句话,等他这么多,值吗?十年,二十年,亦或者是三十年,到头来你又能得到什么?席妍薇笑着回答,只要一个眼神,就够了。足够她等一辈子。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情浓至此时,明知无果的故事;岁月成蹉跎,曾年少轻狂;默默承载,红尘中那一段弄弄真情。
傻?她不觉得,一个女人这辈子最大的成功不是她有多少男人喜欢,更不是有多少男人愿意为她颠倒众生,争夺江山,而是有一个男人,值得她去用一生守候,直到永远。付出,总会有回报的那一刻。
“从此,我不会再问,你为什么会消失。我只想知道,你会不会再离开!”
席妍薇抬起头,美眸闪烁看着陈浮屠,喃喃说道:
“已经负了你二十年,剩下的时光,我不会再给岁月辜负你的机会。二十年,我能补偿你的,就只有最后的时间了。”
陈浮屠动情道。
席妍薇摇摇头,深情款款。
“不用你光复中原,不用你举世无双,更不用你执掌天下,我只珍惜,怀中的你。这一刻,给我的温暖。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哪怕是死,我也不想再离开你。那种没有你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痛苦的日子,我要你永远不会在离开我。你生,妾便生;你死,妾同随。”
604章 你生妾便生,你死妾同随
第605章 不卑鄙,何以行天下?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能够站在紫禁城之巅一览众山小的人,多半都是从尸骨堆中爬出来的红色血统,即使在和平年代的共和国,依旧少不了兵荒马乱的兵戎时期,权利,政治,底蕴,一样都不能少。如果说今天是和平时期,那么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就成了现在上流社会的主旋律了。能以共和国领导人的身份,站在权力巅峰指点江山,不止是身份的象征,更是众望所归的势力,大势所趋。
一个年近古稀的老者,束手而立,身材消瘦,却从未佝偻,一股沉稳的气势,让任何人都不敢小觑;两鬓微霜,目光灼灼,站在紫禁城城楼之上,眺望远方,夕阳落幕,人流减少。当年的毛公,就是在这里宣布共和国成立的,数以十万计的百姓,站在城楼之下,翘首以盼。而今,他同样是以一个领导人的身份站在这里,欣赏着北国风光。只是在如今人才凋零,红色淹没的年代,缺少了太多的血性男儿。
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在城楼上的老者看来,不知是名言警句,而是在告诫着一代又一代的后人,要懂得居安思危的道理。和平年代,并不是没有战争,只是在和平的衬托下,显得微不足道而已,而且,真正的战争,都是没有硝烟的,隐藏在幕后的生死之战。一个国家,如果丧失了血性,那么就注定会被击垮,蚕食。
十余年励精图治,他为的,就是这么一天,要让华夏的国性,由软弱,变成强势。以和为贵是国策,是礼宾之道,但是放在国与国之间的交流,那就是一种弱势的表现。当年的周公之所以能够左右逢源,崛起于联合国的外交圈子,就是因为他的强势,看似中庸的他,那只是对于共和国人而言,对外,周公就是一头崛起的醒狮。
毛公,邓公,周公,这三个人,是老者最为崇拜的人,一个一统江山,一个收复失地,一个强势外交,所以共和国才能够在短短的半个多世纪时间里,重新站在大国之列。当年,他看重的有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儿子胡润,一个是陈烽火的儿子陈琅琊,一文一武,足以平定江山,使我华夏更上一层楼。但是猎豹终难驯,陈浮屠,只适合做共和国的一面镜子,跟胡润,却又是针尖对麦芒,所以,当初的共和国只能留下一人,而有一人,必须要退出。
时至今日,胡老或许有些后悔,当年之所以将陈家逐出紫禁城,并不仅仅是因为醉酒博红颜,伤了他的外甥女。更重要的是,他怕,怕陈烽火如日中天,功高盖主,怕陈浮屠一人独顶半边天,当初的邓公,依旧在。
“风瑟瑟,残阳如画景如烟,流连风雨,古城蜂蝶意偏偏;我若不在,谁领衔?这悠悠钟声,乱了心间,碎了心弦。”
一声苍老中透露着霸道的声音,出现在胡老的耳边,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这个人是谁,二十多年不见,依旧是那么的张狂,当初把他驱逐出紫禁城,或许真的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办法了。
胡老微微摇头,笑着道:
“陈烽火,你还是那么的自负,当年你输就输在了这一点上,不懂得谦逊礼让,即便是邓公,都不被你放在眼中。你能力是强,本领是大,愿你跟你以效犬马的人也不少,但是唯独太过狂傲了。”
“我只是活出我自己的人生而已。别人与我何干?”
陈烽火轻笑道。
“如果你不曾低头,今天你就不会来。还是跟从前一样,到哪,都不会通报一声,说来变来,说走变走。”
胡老不为所动,整个华夏,敢跟他这么说话的人,绝对不超过三个,陈烽火就是这种风风火火的性格,无所拘束。所以他即便是在军中,依旧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不过,今天陈烽火若不是因为孙子,他是绝对不会来的,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低不低头,不重要,当初,你逐我出紫禁城,因为有邓公在,我没有半句怨言,虽然嘴上不服,但是我还是打心眼里佩服他的。可是如今,你总要给我一个交代吧。”
陈烽火笑着说道,双手靠在城楼上,夕阳沉沦,夜幕渐深,而他的嘴角也是勾起了一抹笑意。
陈烽火,一个最正宗的红色血统,比他的资格更老。他只能算作是红二代,打过越南反击战,所以战功卓著,所以才能够在一众的红二代之中脱颖而出,成为真正的执牛耳者。论心机,论资历,他都不缺,但是就是陈家人,是最让他头疼的存在。说实话,对于眼前这个打过抗日,抗美诸多战争的真正老将,胡老还是打心眼里佩服的,毛公夸过他,周公赞过他,邓公对他也是又爱又恨。只是那副牛脾气,是任何人都约束不了的。不服天朝管,是陈烽火最大的失败,当然也是他乐得清闲最大的依仗。
可今天,他坐不住了,孙子在台北连杀三百人,震惊国内外,华夏势必会将他拿回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且陈浮屠又无故失踪,所以舍出这张老脸,陈烽火也得来跟胡老卖一个人情了,如果可以,他宁愿一辈子不踏入紫禁城,但是今天,还是食言了。再牛逼的爷爷,父亲,终归会败在儿子,孙子的手中。这个争了一辈子脸的陈烽火,在子弹横飞的战场上没有皱过半下眉头,却毫不犹豫的为了孙子,重回紫禁城。这就是爱,大爱无疆。
“我老头子是生是死无妨,谁敢动我孙子,我就跟他拼命。”
陈烽火眼神一寒,冷声说道。
胡老苦笑着摇头,明明是来求人的,却还把话说的那么满,如果换作了别人,或许根本就不会理他这个疯老头子,但是胡老知道陈烽火的良苦用心,更何况当初陈家败走,他也心有不忍,人生难得古来稀,再过两年,他就七十了,同样是半截身子埋在土里,他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安享晚年,但是有些恩怨情仇,该了的,始终还是要了结,对不起陈家,就当还他一个人情了。
“这件事,我应了。但是我需要给国家一个交代,给世界一个交代,更重要的是,给百姓一个交代。陈琅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胡老面色凝重的说道。
陈烽火猛然转身,看向胡老,眼神炽热,冰火交替,胡老心头一颤,这个属孙猴子的陈老头,当真是不可一世,他丝毫不会怀疑,把这个老家伙惹急了,就连自己这个共和国的领导人都会成为他杀戮的对象。那股战场上浴血厮杀的狠劲儿,就连眼神,都足以让普通人打个寒颤。
“你想把他关进秦城?”
陈烽火语气沉重。
“除此之外,你认为我还有什么办法吗?或许是三五年,或许,是一辈子。”
胡老淡淡的说道。
“这已经是我最大限度的忍耐了,换做是别人,你认为我会这么做吗?就是因为觉得亏欠你陈家,否则的话,这宗罪,够陈琅琊死一百次了。”
陈烽火笑了笑,点点头。英雄也有末路时,不过他并不觉得,这就是结束。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总之,我不会让你把我孙子送进秦城的,别怪我跟华夏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