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究竟在哪里见过,仍然没有答案。
他看着我,轻轻一眨眼,淡淡一笑。一张熟悉的容颜后,又是一种久违的感觉冲上心头。美,一种单纯而直接的美。想到这里,心头不禁一震。曾经,我用同样的话语形容过谁?我见到了谁之后,也产生了这样的感觉:美,单纯而直接的美。
啊!是她?是她!
他看出了我的犹疑,没有躲闪,用当日的眼神,缓缓地念到:“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念白后,重现了当初那个让我失去了理智的眼神。
“是……是她?她……她就是……就是……你。”
他很坦然的一笑:“就是我。”
我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全部都僵住了,甚至连一个表情都做不出来,只会不停地眨眼睛。这个劫走我的人,这个武功高强的通天大盗,这个一路引我和胤祥现身的“有心人”,这个和胤祥定了场赌局的不速之客,这个几次救了我的不说话的蒙面人,竟是当日凤萝台上扮杜丽娘的“墨若轩”!
“你……我……我不懂。”,很久,我你能挤出这么一句话。
他望着我的眼睛,渐渐暗了眼神,低下了头,一股无尽的失落与无奈。
“你是早有预谋的,你是故意接近我和隐形的,你有秘密。你是被逼的,对不对?你身后的人逼你这样做的,你要用很残忍的手段去达到一个很残忍的目的,是不是?”
他没有回答我,又开始不停的眨眼。
“你不想的,你不想这样的,对不对?不然你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你知道你做的是不对的,否则你不会让我看你的脸。那你就停手啊,在你没有让自己后悔之前,你停手啊。”
“哼,停手?做了,我会后悔,可停手,我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说对了,他的背后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的主子在逼他做一件有违天理道义的事。什么和胤祥开赌局,根本是个幌子,他……有阴谋。
“我现在不想问你背后的人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你身上有怎样的任务,我只是想把自己这么多年想通的事告诉你:我们身体里,都有另外一个自己。我们傻,他很聪明;我们癫狂,他很冷静。所以,当他告诉我们一条路时,就照着他的话去做吧。不要再辜负自己了。”,我再次涌出了泪水,错了那么多次,背叛了那么多次,这个道理,我终于想通了。“你听我一句,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不要总拿什么‘道义’,‘恩情’来束缚自己。如果去毁灭是为了‘道义’,那天,地,将,法,仁,义,礼,智,信又是什么?你是个能分清善恶的人,我不想说你背后的人错,但我只想说:如果你做了,也等于是害了他。苍天有眼,你们赢不了的。”,我很清楚他的能力,所以能操控他的那个人的能力也就可想而知。他们想要得到的,一定很重要,自然就不惜一切代价,不惜一切手段,那他们在得到过程中所葬送的,又会是多少人命。我现在,最怕有人死。“停手吧,好不好?听自己的心,你可以再选择的。”
“哼哼……”,他笑了,皱着眉。那张美的只能用“美”字的脸上,出现了这样的表情,让你瞬时对他只剩下了怜惜与心疼。“停手?哈哈……停手?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啊?你知道不知道我和谁一起长大,经受过怎样的训练,你知不知道我是用什么杀人的?你知不知道我杀了多少人?”,他一步步的逼近我,怒视着我,像在仇恨我揭开了他不愿让人看到的一面。
我一步步的后退着:“你……你不是……从不杀人的吗?”
“你真的相信啊?哼,不是我不杀人,是没有人见过我杀人,因为见过的,就是下一秒要死的人。你知道我见到生人的时候首先出现在脑海的里的是什么吗?依照他的体魄身形,怎样的方法才能将他一招毙命。”,他的眼里闪出了凶光,就像他杀人的手法,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刻停留,一招毙命。“杀人对我而言就像呼吸,我杀的已经停不下来了,一天不杀,我就难以度日。杀人成了我唯一的生存目标,我能证明自己活着的唯一方式,就是不断的让别人死在我的刀下。我这样的人,怎么停手?除了杀人,我什么都不会。”
“啊!”,我们在房顶,他一步步的逼近我,我一步步的后退。走到边缘也没发觉,一脚踩空,身体失去了平衡,要坠落下去。就在这时,他一把抓住我的右手,顺势一拉,我很平稳的又站在屋顶上。
“看,谁说你只会杀人,你还会救人。”,我冒险冲他一笑。
“你骗我,刚才是故意摔下去的!”
“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只会杀人。”
他皱着眉,凝视着我。
“你看,你一直说,你只会杀人,但刚才,你根本没经过思考就出手救了我。我们都是一样,身体里有另外一个自己。不知该怎么做,不妨问问他。”
“哼,问他又如何。我回不了头了。”,他转身走到中间,坐下。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长长叹了口气:“我看到了你的脸,知道了你有秘密。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我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告诉自己:今天,我可能会死。”
“既然,大家都没有明天,不如真诚以待。能告诉我你的事吗?我不勉强你,你可以只说你想说的。当然,也可以什么都不说。”,我知道,他一定会说,有些事上,我们很像。都是明知无法回头,还在继续往前走。
“我的故事很简单。”
我转过头,淡笑着看他。
“我的出生,是听人说的。人家说二十多年前,一个男人□了一个女人,后来那女的省了孩子后含羞而死,男的把我养大,我把他叫做‘爹’。哼哼……”,他摇着头笑了,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和那个被我叫做‘爹’的人在一个茅草屋屋里住了六年,不用我告诉你,身边的人是怎么叫我的吧。有一天,我一个人在家,一个大汉冲我家向我爹讨债,翻遍了整个草屋也没找到钱,就不停地打我。正好,我看到地上有把镰刀,就倒了一地的黄豆,让他滑到后,把他砍死了。我记得很清楚,我砍了他二十四刀,我是一刀刀的数的,整整二十四刀,全砍在头上。”,说着这些如此血腥的字眼,他一脸的坦然,衬着月色,只有杜丽娘的清婉 ,哪能想到当日止不住的鲜红。“我砍死了他,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衣着华贵。我以为他会抓我,疯一样的举着刀,上前去砍他。他一脚就踢掉了我手中的镰刀。我摔倒在地,他蹲下身问我:喜不喜http://。345wx。欢杀人。我想起刚才砍那人时解恨的感觉,马上就回答:喜http://。345wx。欢。他又问我,还想杀人吗?我说:想。他又道:明天中午这个时候,他还会来,如果看到我爹的人头,他就教我怎么杀人。”
“你杀了?你……杀了你爹?”
他扬起嘴角:“杀了。”
我没有骂他,因为我知道,他给自己留下了一个永远都不会醒来的噩梦。他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受到了多少惩罚,他伤痕累累的心最清楚。我没权利再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了。
“第二天,那人果然来了。看到我爹的人头,对我说,要把我送到他敌人的手中。当然不会暴露我是他的人,因为他要他的敌人训练我,教我武功。他说如果十年后,我不被她的敌人收买,愿意继续为他卖命,就回去找他。他会让我从此出人头地,一步登天。结果,我做到了。到了他敌人那里,跟他的敌人学武功,叫他的敌人们:‘师傅’‘师兄’‘师弟’。他们真的很关心我,对我很好。我生命中第一次被人关心。我还记得,我烦了错,四个师兄争着为我顶罪,争着替我挨打。可你知道吗,就是这样,我每天早上睁眼之前,晚上闭眼之前,还是会告诉自己:十年后,我一定要出人头地!因为我不许别人再用那样的字眼说我!我真的做到了。十年后,我学成了现在的一身功夫,回到了那人身边。他说会重用我,但要先完成一个任务,你知道我人生中第一次完成的任务是什么吗?你知道我学成后第一个杀的人是谁吗?”
我想我知道,但我不能开口。
“我知道你知道。对,我带着他的手下,杀光了他的敌人,也就是我的那群‘师傅’‘师兄’。而我的师傅,就死在我的手上。”
“那……后来呢?”
“后来,那个人履行了他的承诺,我真的是出人头地,一步登天。我,也就成了现在的我。”,他又是一笑。“这就是我的故事。哼。”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从来不知道,自己不知道那个爱逞口舌之快的自己也有一句话也说不出的时候。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人用这样的方式生活着。台上的“墨若轩”,救我的“草赛花”,现在这个“杀人机器”,到底哪个才是他?他是谁,谁又是他!
“是不是觉得,我不像个人,是不是很想从我身边逃开。”
“你谁也不恨,你只恨你自己。”
“也许吧。”,一切对他来说,好像都只是从容,但心中究竟有多少痛,只有他自己清楚。
“你不是一个没有良知的人。当初,你因为不想死,杀了第一个人。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一个个倒在你面前的人,他们也不想死。你真的就心安理得?你不知道人死了就再也不会活过来?你不觉得这样不对?我不相信。”
“我什么都想过,什么都懂。只是,在我死与他们死之间,我选择了后者。你不是说,我们都可以做自己的选择吗。那我告诉你,这就是我的选择。”
“可是……”
“我们走吧。”,他改了口气,站起了身,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很荣幸,因为我,他开始敞开自己的心。但,还没有完全打开,我知道,这需要一个过程。我知道,与我和他现在的关系,他不会对我说很多,更不会为我颠覆自己的过去。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做出正真的选择。从他第一次救我开始,从他不杀那对侵犯我的母子开始,从他只用眼神来泄愤开始。我知道,我能让他停下。我一定会做到。
“走吧。”,我轻松地说到,现在不能给他压力,也不要与他向背。
他走上前,抱住我的腰,我们一起跃下房顶。他牵过马,我自己跨了上去。这个很配合的动作,他难免有些吃惊,有些犹豫的看着我。我故意很自在的说:“走啊,不是说要走吗?”,他仍有怀疑,但也没再多说什么,跨上马背,策马前行。
我没有问他要去哪儿。毕竟,现在,还不是我可以干涉他的时候。但当他再次扬起刀时,我希望我在。如果我可以阻止他一次,我想有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那么,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他身边,他的刀也会放下,为他自己。
我们回到了丰台,这条路是通向客栈的。
果然,我们在客栈门口停下。
“你们回来了。”,大厅里又只剩下小二一个人。
“你倒是挺敬业的,不管多完也给你水哥留着门儿。”,我笑着对小二说。
“时候不早了,你们快上楼歇着吧。”
“哟,你个猴精,什么时候懂事了,开始心疼爷了。”,这次,不是给自己乱加“职称”的脱口而出,而是故意这么说,想看看草赛花的反应。以前,只要听到我自称是“爷”他就会笑。这次,没有。看来,过往对于他,的却是太过沉重,连一个习惯的笑都会被夺去。但我相信,就是因为他还是他,所以才会在意过去,只要在意,一切就可能改变,起码回到起点。
“不跟你贫了,累了一天了,我们上楼了。”,草赛花走在我身后,我们一起上楼。
推开房门,桌子上放着一个大盒子。
“这是什么,我白天来的时候还没有的。小二放进来的吗?给我们留的菜,怕凉了,特意用盒子盖起来吗?不过这猴精还挺有心的。不过这盒子是不是太大了点儿。”,我边说边走到桌前,他在门旁摘斗笠,没有看我。
“啊!”,我打开盒子,不禁被盒里的东西吓得尖叫,草赛花一步跨到我身边,也是一脸的惊奇。它们就这样摆在我眼前,却让人胆战心惊到难以置信。
盒中是那对白天侵犯我的母子的人头。
仿胤祥试辨真假 受蒙蔽悔痛纵生
一片无法掩盖的鲜红弥漫着我的双眼。我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挤着眼背过脸去,头脑一片空白。
“倒是行家。”
“你说什么?”
“由左至右,一刀斩下。”,他看着那两颗人头的神情更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仿佛在称颂杀人者惊人的手法,而且他的眼神已经开始跳动,且散发出无尽的兴奋。他说的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