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客官。”
小二像目送双亲似的,泪别我俩。
走到楼梯口,“哎,下楼干吗?不是说今儿早点儿歇着吗?”,我拦住了要下楼的胤祥。
“你不是想出来玩儿吗,这么早歇着干吗,走,带你去街上逛逛。”
我知道了,这是嫌我们刚才的“暴露”程度还不够,要继续去赚眼球啊。胤祥到底是想引谁的注意呢?那个人又到底是敌是友?我的疑问只能化作协助胤祥的动力的,因为我知道,只有按照他的意思,才能尽快的引“有心人”现身。
刚走到他身边,只听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这么早就想歇着,想让暾儿多个弟弟还是想让悦儿多个妹妹。”
“你高了吧你?”
“啊!”,我掐了他一下,赶紧跑下楼。
虽说丰台不是什么大地方,但毕竟离京城不远,算是天子脚后跟儿的地界儿吧。街上的人还是不少的,各种货物也算是应有尽有了。偶尔还能看见几个卖毛皮,藏器的。
“你不是说给我买衣服吗,走啊,陪我挑两件儿。”,我拉着他东走西逛的,反正买什么都是他掏钱,我就喜http://。345wx。欢这种“斗地主”的感觉。
“干嘛你?不会好好走路啊?”,我突然一个转身,拉着胤祥的手忘了松开,差点儿摔他一跟头。
我看到了我每次逛街必买的“四神器”之一,“走,给我买个面儿。”
“哎呦,你贵庚啊!”,他一定是又嫌丢人了。
“好玩儿吗!”,我已经拉着他走进了人群。“师傅,会捏龙吗?”
“青龙出水,二龙戏珠,您想要什么样的,我就会捏什么样的。”
“那感情好,您给我捏条小白龙吧,要大点儿的。”
“好嘞,一会儿就得。”
胤祥很郁闷的叹气。
“你走进点儿啊,看看人家的手,多巧啊。”,突然间发现四周的人好像都在看我,而且眼神儿都没那么善良。后来想想,对了。捏面人儿要搁在现世,叫“民间艺术”,说不定要学捏面儿人,还得给师傅磕头,那场面可能还会现场直播呢。可现在,这是满大街最平凡一种小买卖了。我觉得我这种行为,无异于在五星大饭店上过洗手间后抓着老板说:你们这儿那个会冒热气的小白匣子是干嘛使得?
唉,算了,丢人也不是第一次了。
“爷,给个馒头钱吧,饿了两天了。”,正想着,一只黑乎乎的小手伸到了胤祥面前。一个小叫花子,大概十岁左右,天不算暖,却还穿着一件根本就看不出是衣服的单衣。但那张小脸儿,如果洗干净,应该还是有可塑性的。
“爷,赏两个铜板吧,真是饿的不行了。”,我也开始鄙视胤祥视而不见的举动了。走他身边,戳了他后背一下。他看也没看我,微笑着摇了摇头。
开什么玩笑,这小子现在是你爹的子民,在过几年是你哥的子民,你就当积德行善了行不?我又朝他使了个眼色,这下好,他压根儿连看都不看我了,直接转过身子。小叫花子垂头丧气的走开了。
“丧尽天良!”,我瞪着胤祥来了一句。
“师傅,您先捏着,我们一会儿来拿。”,胤祥来着我的手就挤出了人群。
“干嘛呀你,我就是想看人家是怎么捏的。”
“你不是说我丧尽天良吗,我得尽量弥补啊。你看!”
我顺着胤祥手指的方向望去,那个小叫花子又再向别人乞讨。
“你心里能不能阳光一点儿啊,你不给人家就拉倒,还追着屁股后头看人家的惨样儿啊,你还打算写个追踪报道怎么着。你是童年有阴影还是心理有疾病,你这人是不是……”
“嘘!你看。”
我再次顺着胤祥的手指,发现那个小叫花子轻轻地把手伸进一个中年男子的荷包。
“嗯,老手儿。”,胤祥点着头说。
“看现场直播呢?快去抓住他啊。”,我刚想往前走,就被胤祥拉住了。
“干嘛?”
“身上有碎银子吗?”
“干嘛?”
“有就拿来。”
“干嘛?”
胤祥只是把手伸在我面前,并不回答。看着他一脸的沉着,我就知道,他又有什么“龌龊”的计划了。
“就这么多了。”,身上还剩下几两碎银子,全都放在他手里了。
胤祥从腰里拽下一个荷包,把自己身上的碎银子和我刚才给他的合在一起都放进了荷包里,这下子荷包可是彻底鼓起来了。胤祥把撑起的荷包再挂回腰间,拉着我的手,“走,追上去。”
追上去,追谁?
“啊,我知道了,你是想……”
“嘘!”,他急忙打断了我,拉着我的手,往那个小叫花子身边走去。
我尽量表现的自然,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摆弄摆弄那个,还时不时的和胤祥咬两下耳朵。可这心里还真是不那么踏实,我对着他耳朵小声的说:“你引他上钩我不管,给我把钱看好,老娘身上不剩几个大子儿了,小心肉包子打狗。”,我一边笑一边说,相信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有创造力。
“他是老手儿,可我也管了那么多年的户部,最大的能耐,就是看着钱。”,胤祥把放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手里已经抓住了一只小手,那个小叫花子被胤祥逮了个正着。
“我的天哪!”,我下意识的叫了出来,这不是大变活人吗?
胤祥拉着那孩子侧身挤进了一条小巷,我赶紧跟去。
那小叫花子一下儿就跪了下去,“爷,我再也不管了,您放了我吧。我还有个瞎眼的奶奶要养活,您就饶了我这回把。我给您磕头了,给您磕头了。”,说着就不停的开始磕头。且不说什么“瞎眼的奶奶”那套说辞到底是真是假,就冲磕这几下头,我就实在是不忍心了,又朝胤祥的后背撞了一下。胤祥依然没有反应,也没有阻止那个孩子,小叫花子一直在磕头。
“差不多得了啊,你闲的难受啊,跟一孩子过不去。”,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胤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银票,问那孩子:“想要吗?”
“五十两?想!想!”,我不禁一怔,这小子还真是个“老手儿”,胤祥手中的银票是折叠着的,我都没认出来,他跪在地上就能看出是五十两的银票。厉害,真是长见识了。
“你偷谁的钱,你靠什么活着,你要养活谁,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今儿是爷看上你吃饭的家伙儿了,给你指条儿发财的道儿。”,胤祥现在的口气和表情简直就是一“黑老大”,真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爷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小的听着。”这孩子这会儿指定把胤祥当“祖师爷”了,
“刚有个京官儿进城,知道吗?”,胤祥在打小帅哥的主意?
“赵彦天?见了。”,我的天呐,这孩子连小帅哥叫什么都知道?他不会是童子军化装的吧?太神了!
“好,给我打听出他在哪儿落脚,有了消息到通吉客栈找我。其它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天黑前就给您个准信儿,要是有分毫的差错,您就把我赶出丰台。”
“这钱……”
“事成再说,爷您抬举我,可我‘小翻江’也是要脸儿的人。钱,再说。”,看来这小子还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啊,挺豪气啊,有点儿义薄云天的意思啊。
“去吧。”
小翻江又给胤祥磕了个头,起身就跑了,我好像没看明白似的,傻在那儿了。
“发什么呆呢,走啊,回去拿你的面人儿。”
“我……我有点儿晕,那孩子,也太厉害了吧。你是不是跟他认识啊?”
“你看我俩像认识的样子吗?”
我摇了摇头,“倒是不像,不过……”
“行了,这很正常。这里毕竟也是京城附近,能在此练出那么好身手的,一定不简单。不过这些不用我们管,他们有他们的道儿,我们有我们的钱。我只是跟他做了个买卖,我需要他的道儿,他需要我的钱。用我的钱换他的道儿而已。”
胤祥虽然说的像绕口令一样,但道理却很易懂,到了人家的地盘儿,自然要按人家的方式出牌。
“对了,你让他查那姓赵的住哪儿干嘛?”
“还不是为了你,你不是一直惦记人家嘛。”
“跟你说正经的呢啊。”
“也没有为什么,防患于未然吧。”,看来胤祥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城门口的事让他习惯性的开始提防。
“那咱们接下来干嘛?”
“接着转。”
“还转啊!你还想查谁啊?”,我埋怨着,已经被胤祥拉出了小巷。“往哪儿去啊?”我问他。
“你说一般哪儿人多?”
“废话,这还用问我啊,茶馆儿,客栈呗。想打听事儿的,都爱去那些地方。”
胤祥笑着摇头,“你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那些地方,打听不到正经事。”
“哎呦,我又不怎么出门。这样吧,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先回去拿我的面人儿吧,然后再商量去哪儿行不?”
“拿什么面人儿啊,永远都不玩儿了。”,我的心猛地一沉。“永远”,好http://。。久没有听到这两个字了,也好http://。。久没有见到他了。小时候,他常说:“给哥哥留着,给哥哥留着。”,有什么好东西自己都舍不得吃,留给那个素未谋面的哥哥。现在,那个哥哥终于回来了,他们会相处的很好吧。如果永远问昌儿,“阿玛,额娘去哪儿了?”,昌儿要怎么回答?悦儿恢复了吗?沁儿还在“准备”出嫁吗?
抬头看胤祥,他不会没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但他就是这样,话,不轻易说,说了,就很少更改,虽然,他也有说错话的时候。
他拉过我的手,没再说话。我跟着他走,也不再说话。
“那个……”
“你……”
我们一起张口。
“算了,那就都闭嘴吧。”,我知道大家都想没话找话。
继续往前走,继续无声。
“听说今儿可是‘墨若轩’修养三个月后首次登台啊。”
“可不?要不今儿‘凤萝台’能聚这么多人?都是奔‘墨若轩’来的。”
“今儿人是指定少不了了,快着点儿。”
“成,成,您头里请。”
两个男子说着经过我们身边。
“‘墨若轩’?唱戏的吧?”,我问胤祥。
“名号没听过,但应该是个名角了。”
“唉,你不是想找个人多的地方吗。那个‘凤萝台’人一定多,咱们去看看?也去见识见识那个‘墨若轩’吗!”
胤祥没有立刻答应。
“放心,散了戏再回客栈也没事儿,小翻江惦记着你的钱,舍不得走呢。”
没等胤祥反应,就拉着他的手,追上刚才那两个男的,来到了‘凤萝台’。
满心欢喜的来了,一看这装修门脸儿,希望减半。就算现在还没到徽班进京的时候,京城附近还没兴起京剧风,可这个‘凤萝台’的德行也太配不上它的名字了吧。
“哎 ,这地方咱还去吗?你看这往里进的人,个顶儿个的衣着打扮还不如茶馆儿客栈里的人呢,在这儿,更打听不到什么正经东西了吧。”
“去,‘凤萝台’,一定要去。”
胤祥一路上都有些犹豫,怎么来到了门口突然变得这么坚定了。
“为什么?”
“往这儿看!”
他指向剧场门口的一个水牌:“‘墨若轩’重返舞台经典剧目牡丹厅”
牡丹厅?牡丹亭?
又是白字?
赶走他人独招待 恨意暗生举惊人
又是白字?是巧合还是有位“有心人”在等他的“有心人”?在城门口,看到的那张假冒的告示又浮现在脑海。是谁冒充官府贴出了缉拿“草赛花”的告示?“草赛花”真有其人吗?“凤萝台”的水牌和城门口的告示都出现白字是巧合吗?这个“墨若轩”和“草赛花”有什么关系吗?
这一切的一切都希望在这个“凤萝台”能有个答案。
里面虽说不上是“别有洞天”,但地方还真是不小。一楼大厅起码摆了二十来张八仙桌,坐个二三百人不成问题。这天儿还大亮,上座率足有一大半了。和侯宝林大师相声中描述的差不多,肩膀上搭一条白手巾围着白围裙的伙计提着大铜壶满场跑。提着篮子,挎着筐卖花生米和小点心盘儿的小贩在客人中来回晃悠。“二爷,老没瞧见您了,府上老泰山好?”“他五婶,您怎么又迟了,再这么着,下回我可不等您了啊!”,各类打招呼,套家常的闲话掺杂在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虽说看他们的架势,打扮,相貌,好像没一个是懂戏的,没一个是为了欣赏而来的,可就是这番景象,才称得上“康熙盛世”吧。
胤祥选了张比较偏的桌子。
“你不是来找你的‘有心人’吗,坐的这么靠边儿,小心人家眼神儿不好,没瞅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