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一下就把我拉了起来。背着小德,左边搀着我,这都是很危险很暴露的动作。可身后的箭好像都长了眼,虽说每支都算擦身而过,但都是“打个招呼”就走。不知不觉,耳边已听不到箭飞过的声音了。
“追!绝不能让他们跑了。”真执着啊!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是胤祥的人,我……我就……
“躲吧,带着我,早晚被抓住,咱们跑不过人家啊!”
“嗯!”
他半拉半拽的把我带到一个老杨树下,树下还有个磨盘。
“你和小德在磨盘下躲着,千万别出声 ,我引开他们就来接你们。”
按常理,我似乎应该说:“不行,太危险了,你走吧,别管我们了。”可第一,我实在没伟大到那个份儿上,完全不能接受自己被撩在这儿。第二,刚才他的表现,我似乎没有不相信他的理由,这小子是“真人不露相”啊!而且还有小德,我不能让她冒险。
“小心!”
那群士兵果然不是“酒囊饭袋”,说了没两句话就追来了。
“藏好!”他站在磨盘上,右脚一蹬,就跃上了树,轻轻在树杆上踢了两下就半飞半跳的跑树杈上了。这就是轻功?他不会真是古墓派的吧?如果不是有追兵,真想问:“你会不会睡绳子啊?”虽说没有书上写的那么邪乎,这次算是见着真的了。
只见他站在树杈上朝远处喊:“阮兄,你带着小德先跑,我引开他们就来。”是啊,他们要的人是小德,如果只有他去引追兵,他们可能根本就不会追去,最起码不会全追去。说着就跃下树,朝北边跑了。这真是韩龙啸,怎么一瞬间变智慧了,会声东击西了?
那群追兵也不傻,“你带人去追那小子,剩下的跟我去追那孩子。他们一个受伤,一个孩子,跑不快!”
“是!”果然还是“两手准备”,两边都追啊!可你们要失望了。
安静下来了,人都跑了。
“大哥?”小德被我压在身子底下。
“别出声,你二哥回来之前咱们不能动。”这群追兵势在必得,搞不好在哪儿藏在着一支“小分队”等我们自投罗网呢!
“大哥,你流血了。”
“没事儿,别说话!”流血了,不知道,左肩完全没知觉了。
怎么我流血了自己总不知道啊!上次也不知道,这次谁为我上药,包扎?
我的血就像漏沙,随着时间,一滴,一滴。
“大哥,你疼吗?”她第一次用这么轻柔的声音跟我说话。
“不疼,就是有点麻,还有点儿饿。”知道要坐马车,特意没吃饭,吐了就丢人了。
“大哥……”
“嘘!有人来了!”
“阮兄?”一直最烦他叫我,每次都没好事儿,我一听他叫我就有用板砖拍他的冲动。但这次是第一次愿意听他叫我,期待他叫我。
“阮兄?”
“这儿呢!快拉我起来,我现在行动不能自理。”他扶我背靠着磨盘坐着。
“阮兄,你怎么样?”
“还行,好在不是要害部位。快,找个落脚的地方,天儿快黑了。”
“好。”
“二哥,你背大哥吧,我一点儿事儿都没有,现在也没坏人了,我自己走。”毕竟是孩子,不论她经历过什么,沁薇有的,她也有。
“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前面不远有个破庙,我们先去哪儿过了今晚,明早再做打算。来,阮兄,我背你。”
“不用了,我是伤了肩,又没伤了腿脚。你留着力气守夜吧,以后安保工作就靠你了。”
“大哥不让二哥背,我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让你们背!”没有撅嘴,转过身去那种撒娇的动作,只是很平淡的一句话,我却不能不照做。她能很清楚的知道怎么让你听话。
上一个背我的,是同学。寝室没有体重秤,我们用这个较为原始且粗略的方法检验自己胖了没有。这次却是中箭,受伤,加逃命。程蝶衣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但那一半是她自己一手造成,我只是被动接受啊。其实这都不是重点,问题是:无论他是“窝囊废”还是“大侠”!他只是韩龙啸,背我的,救我的,是一个叫“韩龙啸”的人。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突然觉得这么想有点儿对不起韩龙啸。
我总说古装剧“假”!怎么可能到处都是破庙给受伤的主角预备啊,可当它真的出现在你眼前,你又无处安身时,只会对它心存感激。
“小德,今天的事你都亲眼见了,以后我们恐怕每天都要这么过了。”
“我懂,我听话。”
“好,吃点儿东西,马上去睡觉,明儿一早接着赶路。”
“嗯。”
“韩龙啸,包袱里有干粮。”
“包袱?包……包袱?”
“你什么意思?别告诉我那是真的!”
“今儿在城门楼儿,我一紧张,跑着跑着就……后来我引开追兵回来的路上才想起来包袱可能掉路上了,看你受伤,怕你着急,就没告诉你!”这一刻,我终于确定了:他,是韩龙啸。
我闭目养神,强压怒火。
“阮兄,你别生气啊!今儿这情形你也看见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不就是点儿干粮吗,饿一顿也没什么,明儿去街上买吗!”
“韩龙啸?你过来。来!”我笑着冲他招手,他刚把头伸过来,我一巴掌拍他脑袋顶上:“没什么!没什么!我让你‘没什么’!今儿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谁让你自作主张给那个看城门的塞钱的?”
“你救我不就是用的这招儿吗!你行我就不行?”
我又一巴掌:“你还顶嘴!当时那是官差,他们才懒得抓人呢,糊弄交差了事!没看见今儿的是‘兵’!就是冲咱们来的,你一塞钱,不是等于告诉人家你心里有鬼吗!”
“可我看那家伙分明就是刁难你!你答不上来不就露馅儿了!”
我又是一巴掌:“露你猪头脑袋馒头馅儿!他说不信我是河南的,我跟他说两句河南话不就得了!”
“你会吗?”
“我他妈就是河南人,你说我会吗?我这儿刚要张嘴,你就出来砸场子,砸的还真彻底!”老逼我爆粗口!
“那……”
“那什么那!从今儿起,一切听我指挥,再敢惹事儿,我……”这回长记性了,我一抬手就躲开了!
“啊!”
“阮兄,伤口又疼了?”
“少转移话题,我没事儿,要死早死了。今儿事出突然,包袱的事暂且算了,今后……”
“嘘!门口有人!”
“韩龙啸,你装大侠有瘾啊?”
“嘘!”
“嘿!你这人怎么……”我自己乖乖闭了嘴,果然有脚步声,那么远的距离他就听见了?可声音挺大,完全没有掩盖的意思,难道不是追兵?
“娘,我饿。”
“娘一会儿就给你拿吃的,啊?”
“娘,这儿黑,我害怕。”
“娘实在是没法子,宝儿听话,啊?”
看来真不是冲我们来的,而且“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哎,去先去那儿躲会儿。”韩龙啸指了指墙角的干草堆。这不是“多虑”,毕竟我们不是一般“要犯”。朝他点了点头就拉着小德躲进了草堆。左肩再次开始剧痛,虽说箭上没毒,也不是关键地方,但毕竟颠簸了那么久,刚又狠狠揍了韩龙啸几下,血是真留了不少。
“啊!”转身时左肩碰到了墙,韩龙啸一把捂住我的嘴,我知道此刻万不该出声,但实在是忍不了,一口咬住了他的右手虎口。他疼得一哆嗦,但终是没出声也没有反抗。
门“吱”的一声开了。
“娘,我害怕。”
“宝儿乖,咱们没做亏心事,佛爷会保佑我们的。”说着就跪下,冲这个根本看不清脸的“佛爷”拜了三拜。一个中等身材的妇人,一个和小德差不多高的男孩,看不清脸。小德只是安静的看着,不害怕也不惊奇,很安静。
幸好刚才还没来得及生火,他们在大殿中心铺了干草坐下。
“娘,我饿。”那妇人从包袱里拿出了半块饼掰给孩子。这个残忍的动作再一次刺激了同样很饿的我,不禁在牙上加足“马力”,他疼得一吸凉气,使劲摇抽出手,小样儿,可能吗?
“娘也吃。”
“娘不饿。”
“娘,你说爹会在那儿等我们吗?”
“不知道。”
“娘,要是爹不来了,怎么办?”
“不会的,宝儿,不会的。”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娘,那万一爹去了,却看不见我们怎么办?”
那妇人沉默了。
“娘,我们去那儿等爹好不好?爹看不见我们会着急的。”
妇人又沉默了片刻。
“好,咱们去等你爹。”
“嗯。”男孩显然很高兴,两人走出了破庙。
我们很默契,谁也没有动,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确定他们不会杀个“回马枪”才慢慢爬出来,小德很懂事的上来扶我,虽说不上受宠若惊但却是我没想到的。
“韩龙啸,还不出来?被我咬疼了,躲里边儿哭呢?”
他依然没有出来。
“韩龙啸,你到底怎么了?舍不得出来啊?睡着了?”
“大哥,这儿有个包袱。”小德奇http://。345wx。怪的说到。
包袱?哪儿来的?谁的?
箭伤怒揭女儿身 往昔相濡慰旧伤
我低头一看,刚才那妇人和孩子坐过的地上果然有个包袱。这是他们的?应该是,我们先进来的,没发现有啊。这里面会是什么?我伸出去的手终是停住了,总觉得不大对。
“打开吧,有用。”韩龙啸这才从草堆里不紧不慢的出来。在我身边坐下就要打开包袱。
“哎,你干嘛?”
“你不是也想打开吗?”
“可终归……不太好吧。他们娘儿俩发现包袱不见了,一定会回来找的,咱们还是等他们回来还给他们吧。”
“他们不会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你跟他们认识啊。”
“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把箭。小德,生火。”从胸前掏出火折子递给小德。
“火光会招来人的。”
“放心,这儿从现在开始,不,应该说从咱们进来开始绝对安全。你就是站院儿里唱歌也不会有人来的。”
“你被我咬傻了吧?说胡话呢吧?”
“把衣服脱了。”
“你……你开……开什么玩笑。这儿条件这么差,药品,纱布都没有,你给我拔箭?你想害死我啊?”
“里边儿什么都有,一样儿不少。”捡起地上的包袱扔进我怀里。虽然一脸好奇的盯着他,但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包袱。果然:金创药,纱布,火折子,样样都有,还有两张大饼。
“这……”
“把衣服脱了。”
“我……”
“不然你左臂就废了。”
“你怎么知道这包袱里有药?”
“以后再说,把衣服脱了。”
“那不成,我得先弄明白了。来路不明的东西,万一不是‘药’是‘毒’怎么办?”
“你脱不脱?”自打他从草堆里爬出来就一直拉长着脸,说话也没好气,句句横着出来。他今儿已经“变”过一次了,又来第二次?本来是要救我,我挺感激的,可这口气让我来脾气了。
“不脱!”
“你到底脱不脱?”
“不脱!胳膊是我的,废不废的你管不着!”
“是啊,我是管不着,关心你的人多着呢,轮不上我!”这是我第一次从他脸上见到的表情,几分埋怨,几分失望,几分怅然。
“韩龙啸,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他不理我,起身帮小德捡地上的干草。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明明有话却不说的,即使不是那个人,我也一样受不了。我费力托着左臂起身,走到他面前:“韩龙啸,你到底什么意思。”仍不理我,现在不只是生气又多了一份委屈,想起了在那个人面前的委屈,更气韩龙啸让我想起了那个人!
“说话呀!啊!”狠捶了他一下,可左臂先不答应了。
他重重摔了手里的干草,冲我大喊:“你让我说什么?说你是个女的?还是个走哪儿都有人惦记的女的?”与其说吃惊,更多的是惊恐。他瞪圆的眼睛都是怒火,像只发怒的野兽抽我喘着粗气。我同样瞪圆的眼里却只有惊骇。他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知道了却一直装不知道?
他终于眨眼了,过来扶我坐下,我还没完全回过神儿。小德仍旧低头捡干草,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韩龙啸好像意识到自己刚才太激动了,只微小了声音,依然皱着眉:“你真以为这包袱是他们落下的?”
“不然呢?”
他冷笑一声:“我问你:一个已经走投无路到要带着孩子睡破庙的女人有可能把身上唯一的包袱落下吗?这可是他们的命啊!还有,哪个女人带着孩子出门包袱里都是金创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