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我是要结伴儿,不是接班儿。”
“什么意思?”
“就是我以后呢可以和大哥结伴儿一起进宫读书,什么夹道的日子就留给阿玛自己回味吧,儿子没那个福啊。”
“不……我……你们……这……怎么回事啊?”
暾儿握着我的手:“额娘,你只需要知道的是:阿玛的确让我从小留意您,但却绝对不是您想的那样。阿玛说我是唯一一个您认为实实在在属于您的孩子,让我在您身边多劝些,好好伺候额娘。我是给阿玛打过几次小报告。可阿玛说,自从有了我,您就从良了,根本没啥有价值的情报可上报的。呵呵,我知道,您还担心我和大哥间的事。其实,我那时那样对大哥也不是有心的。有一次皇后娘娘宣我入宫,正巧碰到一个小太监引着一位姑娘,等我从皇后娘娘那儿出来就见大哥和那姑娘躲在假山后头说些什么,大哥还流泪了。起初也没太在意,以为是看上了哪宫的婢女,可回去的路上撞见两个小太监说那姑娘是皇上赐给阿玛的侧福晋。当时我只是替大哥惋惜。可没过几日,我和大哥一起被宣进宫,皇上召见大哥,我又去了皇后娘娘那里,等我出来去寻大哥时,就听见皇上对大哥说:‘有些事,你阿妈想不通,你却是要想通的。我在他身边放个人不容易,你要多帮衬她些。还有你那个额娘,表面是似是没什么,可背地里就不好说了。你要多张几只眼,多添几只耳朵,有什么消息速来回我。’,我当时就傻了,以为大哥到一心向了外人。后来在府上撞见了几次大哥和那姑娘私会,再见他和弘历他们走得近自然就越发别扭。现在想来却是错怪了大哥。大哥与那姑娘有情是真,但却绝没做那些对阿玛额娘不利之事。”,这话倒是实言。毕竟,雍正没让小德做什么,无非就是出来刺激我一下,要挟我一下。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可让昌儿监视的了。
“额娘,”,暾儿绽放招牌笑容继续说:“现如今,歉也道过了,不是也赔过了。大哥自是不会与我计较,您也别生儿子的气了。”,他一副纯真像儿等着我答复,我却一脸听不懂的瞅着他,这孩子撒娇的本事不减当年,一见我没反应,立刻跑到门口发嗲:“大哥,大嫂快来!额娘不肯原谅我呢!”
大嫂?哪儿来的大嫂?
昌儿牵着一个人的手走进来,“世子别开玩笑了。”,手的主人一脸的害羞。
“虽说事还没办,皇上却是赐了婚的,反正你是出不去我家的门了。”
这人不是小德还会是谁。
昌儿坐在我面前:“额娘好些了?”,还是那副有些含蓄的笑容。
我见他笑得再不似原先那么矜持,只是摸了摸他的脸,看来他现在很幸福。我转头去看小德,她应该有话要对我说的。
“有个人,告诉了我当年的实情。是我错怪了您,请福晋原谅。”,她从小就有股硬气,似是从不低头的样子,能说到如此,也实属不易了。
“咱们也是老相识了,就别‘福晋’‘福晋’的了,趁还没逼你叫我额娘,再叫声‘大哥’吧。”
她不免一惊,我说出这句话又何尝不需要勇气。当年,我和她,还有韩龙啸一起躲追兵,睡破庙,非要抢在韩龙啸前面让她叫我大哥,一晃,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
“大哥。”
“好,好。”,我深呼了一口气,有些话,还是要问的有些事也还是要说的。现在的情况我虽搞不清楚,但想来可能是因为我及时招供,那些用来要挟我的人都被“宽大”处理了。可终归还是有不圆满的地方,以雍正的性子,有些底牌,还是要死抓在手中不放的。比如韩龙啸,比如沁薇,比如小草,比如……胤祥。
我笑着问他们:“看到你们好,额娘很高兴。现在请你们告诉我:你们阿玛呢?”
瞬间,所有人都肃清了脸,所有的笑容都不见了,所有的人都是一副缅怀像儿。
“不用你们告诉我他怎么样了,只用告诉我:他在哪儿。”,我明显变了语气,都是从小跟我长大的孩子,不会听不出,这个时候跟我犯冲一般没什么好下场。
“昌儿,你说。”,他算是这些孩子中花花肠子最少的了。
“阿玛……书房。”
点头。下床。
“额娘……”
“额娘,您身子不好就先……”
声音从在耳边变为在身后,他们还算聪明,知道这个时候劝我的嘴可以张,拉我的手却不能伸出来。
书房。
没有什么不敢推开门的,结果还能坏到哪儿去呢。
他躺在那里,衣服是换过的,很平整,他最爱在家里穿的那一套。
我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
“多久没有这么近,这么安静的看你了。挺好的,只有这种情况下你才能好好的躺一会儿吧。咱们很久没说话了,听我唠叨几句吧。这辈子跟着你,我觉得挺好,不后悔。得谢谢你四哥,经了这次的事让我好好的想了想。以前满脑子都是你的不是,都是你怎么辜负我,但仔细想想是我辜负了你。你说的没错,我心里只有自己,我从来不否认,现在也是,这辈子都是。但我能很负责的告诉你,你,是我除了自己以外最在乎的人。的确,我没有一刻不在埋怨你,但我突然发觉我从来没有想过没有你会怎么样,从来没想过。不是不敢想,而是觉得根本不会有那么一天。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咱们俩散不了,分不开。知道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为什么一直不回答你吗,不是我没有答案,而是我希望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是你。我是很清楚自己想什么,只是不愿意承认。而你却不是,你对我,可能根本就不是……只是我们都没有给留后路,也不舍得逼死自己,不妨把戏演下去。演到最后,剧终人散,想反悔也不行了。你对我的感情,跟我对你的不一样。年轻的时候,偏不信这个理,总觉得弯了的也能变直;后来时间长了,没那么多信心了,但总觉得除了我,你没有别的选择,却不知道不是你没有别的选择,是你从未做过选择。再后来,耐心也没有了,问自己为什么在你身上耗了那么长时间。为什么很不屑那句话,却偏要等你对我说,而又从不会为了要听那句话学乖,这一等就等了二十年。如今,终于发现,自己对你的感情只剩下感激了。感激你照顾了我二十年,感激你给了我二十年的错觉却没打断我的梦,感谢你为了我任性的梦委屈了自己二十年。现在,该是我还债的时候了。我决定,放你自由。二十年了,该是放手的时候了。”,我站起身,“你想醒就醒来看我一眼,不想就……就算了。胤祥,谢谢你。”,我不知道以这三个字作为我和他之间的结束与告别是否是无憾的,可即使无憾又能怎样,我们还能回头吗?原先总以为只要我们回到过去就好,却原来,我们之间根本没有过去。戏,该散场了。
走出门口,我听到了身后的一声长叹。
我跑着出去,冲进花园,估计现在只有那里才会安静。停下脚步,早已泪流满面。
“为什么哭?是伤心自己了断了一切,还是高兴他没死?”
“你?”
“没错,我。”
不需要抹去泪痕:“我倒是没想到他会留你一命。”
“这你倒是错了,他最不会杀的便是我。难道他的心思你真的看不透,你不是最会猜人家心思吗?”
“这次实在是猜不透了。”
“他不会杀我,因为这对他没有好处。他素知我没有野心,也不会用我子民的性命去做无益之事。江山,的确该是满人坐,起码现在。和蒙古开战的确是能有些小利,但他不是不顾长远的人。朝廷和蒙古,交好是暂时的,将来必会用联姻这样的手段维持。可战争却会是源源不断的,有了第一次,就必会有第二第三次。他不能保证朝廷和蒙古永不开战,只能尽量将这时间后移。起码要放在一个合适开战的时候。他一向谨慎,自己不善用兵,他比谁都清楚,不会冒这个险。我没那个野心,他也没必要犯我。何苦为了小利失了长远。”
“可皇榜已经张出来了。”
“是啊,所以这大汉我是做不成了。到也是好事,难得清闲。毕竟我的能力还在,他向来要求一个‘安心’。用汗位换条命,我赚了。”
我不知他是否是真心,但为了他的子民,他的家园,总有一天他会真心的。
“能告诉我雍正为什么要搞出这一切吗?我的一个妥协就这么重要?”
“怡亲王的身体你清楚吧。”
我点头,这是他在这世上的倒数第三个年头。
他摇着扇子道:“一来,雍正对怡亲王的兄弟情义是真的,可他最看重的还是自己安心。如今说怡亲王功高盖主也不为过,他身子不好,雍正也清楚,谁也难保怡亲王不会最后一搏,就算不为那个位置,也足够他四哥担忧的,自古帝王都有这份忧虑,这个心操的不为过。二来,在与蒙古开战的问题上他们必是起过大争执的。别这么看我,难道我在他身边就不能安上几个人吗?雍正根本没有出征蒙古的意思,却偏要表现的坚定不移,看谁会反对他。怡亲王自然据理力争,这估计是他们兄弟之间最大的一次争执了。在战争上不顺应帝王是件很危险的事。其三,最近你家的家务事实在是多了些,又多半是因皇上而起,怡亲王再怎么顾大局也毕竟为人夫为人父,在皇上面前多多少少总会露出些。这在康熙爷面前是要大加赞赏的,到了雍正爷眼里就是对主子不忠了。而你,总是他心里一个结,这个结早解晚解都要解,不如趁着对怡亲王的疑心一起解了。”
“怎么说?”
“说白了就是给你们两口子出道题,一箭双雕。你若妥协,日后也就再难起风浪。而怡亲王,皇上素知你在王爷心中地位,若是王爷能在你面前说出那些话就算是在皇上面前表了决心,他自然也就得了安心。”
“可为什么要对我的孩子们那么好。”
“那是好?那是在告诉你们夫妻,若是让他安心,就对大家对好。如若不然,那天的话就为成为现实,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心头不禁一阵紧张,难怪胤祥不断重复:“说了就好,说了就好。”,我若不妥协,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是你向小德解释的吧?”
“解铃还须系铃人。”
“你有什么打算?”,我问道。
“天大地大,倒是想问,你有什么打算?”
我一笑:“天大地大。”
“何苦来,怎么到了今天反倒看不开了。”
“欠他太多,该放手了。”
他只一笑:“今后我可是吃了大亏了。”
“什么意思 ?”
“当初我明明比你年长,却非要唤你‘大哥’,如今还要我唤你‘额娘’不成?”
“你说什么?你和悦儿……”
“当初我怕她人虽嫁过来,早晚皇上还会用来牵制你们,就放了这个假消息,结果……”
“结果你的好意成就了一段好姻缘?”
他笑的难得真切。
“看在你这么孝顺的份儿上,这句丈母娘就免了。”
他摇着扇子,仿佛时间回到了十几年前,“当真要走?”
我长叹一声:“想过两年舒坦日子,累了,老了。”
他点头:“有句话我没说错,我的确是你生命中第一个和你告别的人。珍重,阮兄。”
“有一句话我也没说错。”
“什么话?”
“我一直相信当年的窝囊废才是真正的你。”
完结倒计时3
趁着屋里那群小破孩儿还在叽叽喳喳的叙旧,趁着府上下人还在欢迎各屋主人再度回归,最重要的是趁着胤祥还没改变主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七十二计现在就闪!刚拐出小花园儿就听见悦薇的声音:“啸,看到额娘了吗?”
韩龙啸,你小子敢出卖我,老子立刻在女儿面前揭发你真面目。
“你额娘?我一直在此赏花,倒是没见到。”
算你聪明。
“啸,你陪我去别处找找看,额娘好像是去见阿玛了,怎么半天也不见回来。”
“嗯,好。”
我的个如来佛祖易筋经啊,“啸”?不是这么夸张吧!悦儿啊,就算他是你达令,就算他是你老公,就算你们是天作之合神仙眷侣,也用不着这么叫吧。知不知道你老娘虽然一脸的“仁义道德”可内心是十分脆弱而保守的,知不知道你的对外公开身份已近去世一年多了,最关键的是:他老兄比你大了快二十岁好不好啊!他跟你老娘我是一辈儿人好不好啊!唉……这才公元哪一年啊,这个年代的年轻人情感迸发出来后果可是比二十一实际非主流美眉还强悍啊,难怪清王朝要瓦解,难怪封建社会要崩溃,它瘦弱的经济基础,果然难堪这天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