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把我扶到马车前就走了,一句话也没说。
我本想直接上车,毕竟跑是不可能的,但还是走到了车夫面前:“能告诉我,要带我去哪儿吗?”
“看墨若轩的戏怎么样?”
疑故人一问三探 当年情幕幕昨天
“看墨若轩的戏怎么样?”
“哼,我现在还哪有心情去看戏啊。”,一边上车一边感叹:“没想到竟轮落到被一个车夫戏弄。唉……墨若轩,好一个墨若轩啊,难道听他的戏就能让人忘却烦恼,难道听他的戏就能让时间倒转?”,正说到此,眼前仿佛突然有一道烈光闪过,“等等!”,我命令车夫:“你……你刚才说……说谁?”
“驾!”
“啊……”没有人回答,马车突然的移动让我摔了个踉跄。
墨若轩,刚才他说的是墨若轩,一定是的,不会错。是他吗?会是他吗?不会的,怎么可能,他死了,死在我怀里。可刚才那人明明提到了墨若轩,知道他草赛花身份的人就应该很少了,那知道他还是墨若轩的人简直是微乎其微了。更奇http://。345wx。怪的是,那个提到墨若轩的人为什么会在此接我。刚才在屋里发生的事应该是极为隐秘的才对,胤祥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难道胤祥有意让这个知道墨若轩的人在此等我?他说的“福晋该去的地方”是哪里?他这样的安排又想做什么。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喂,喂,停车!停车!”,我用力敲马车,大声喊着。“我叫你停车!”,那人根本不理我,“你再不停下,我就跳下去了。你别以为我不敢,我数三下,你不停我就跳下去!一,二……三!”,我刚掀开帘子,马一声嘶鸣终于停下了。
“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让你停下没听见吗?万一我跳下去伤到,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你当真会跳?”,仔细一看,那人也戴着斗笠,难道真的是他?还有,他怎么知道我说跳车是唬他的,他认识我?
“谁说我不会跳,你要是再晚停一会儿伤了我,就等着掉脑袋吧。”,我在有意激他,希望从声音判断到底是不是他。
他没有回答,又是不说话,也带着斗笠,难道真的是他?
“你……刚才说谁?你说带我去看谁的戏?”,我一定要让他说话,虽然绝不相信会是他,但还是太想知道答案。
依然没有回答。
“你说墨若轩,对不对?你刚才提到他,对不对?你认识他?他……他在哪儿?”
“小人原是王爷丰台大营老部下的奴才,现在跟了王爷。以前在丰台听过墨若轩的戏而已,现如今来京城五年了,再没听过他的戏,也不知他去了哪儿,刚才只是顺嘴一说,您怎么就当真了。”
不是他,不是。不是他的声音,不是他的语气,不是,不是。对啊,凭什么因一句“墨若轩”就认为是他呢。从刚才开始就犯了一个大错误。知道草赛花的人很少,知道墨若轩的人却大有人在,他毕竟是在京城也小有名气的名伶,一个车夫听过他的戏,奇http://。345wx。怪吗?我这是怎么了。
“您……认识墨若轩?”,车夫问我。
我一笑,“和你一样,听过他的戏而已。”,一口气长长的叹出,一股从头冷到底的失望把我笼罩起来,没有一个裂口能让我呼吸,太过彻底的失望。“走吧。我能问问……算了,我也没有选择。”,本想问问要带我去哪儿,可现在什么也不想知道了。既然知道了不是他,就什么也不想知道了。
又一次离开了我的家,这次一走又会是多久呢。暾儿会被带到哪儿去呢,胤祥能查出所谓的真相吗啊?我藏在思浣房里的信被发现后会被怎样的认为呢?我,还回的来吗?那里,算是我的家吗?以前都是自己要走,心里不好受。现在被人赶出去,心里更不好受。听天由命吧。
马车停了,剧烈的晃动把熟睡的我惊醒,好像跑了很远。对啊,像我这样的人,当然要藏得偏僻些了。
我掀开帘子往外看,黑乎乎的,根本看不出是哪里,但却不是我想象中的荒山野岭。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虽然根本看不出这是哪里,但总知道眼前是家客栈,而且四周都是房子,这难道是城里,还是条挺繁华的市集?
“就是这儿。”
“这里白天人来人往的,在这儿……”
“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竟然这样问我。
“当然没有!”
“那干嘛怕见人。”
“不是怕见,只是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不适宜见。其实不是我不适宜见人,是不适宜被人见到。”
“自己问心无愧就好。况且,这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把你送到这儿,我是奉命行事。你要是有疑问应该去问让我把你送到这儿的那个人。”
“是啊,要是能去问他就好了,我想问的,又何止这一件。走吧,他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好了。”
车夫没再回答,把马车牵到后院儿整(http://。)理好后,推开门就走进了客栈。
也是不敲门,同样一推而入,这个场景好像似曾相识,太熟悉了。
大厅里只亮着一盏微弱的灯,没有一个人。当然,难道这里这能还有别的客人吗?胤祥说这里是我“该去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车夫走在前面,把我带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我来过这儿!”,我惊叫一声。
“不奇http://。345wx。怪啊,他不能把你带到一个你来过的地方吗?”,车夫若无其事的说道,给我倒了杯茶。
“不,不会是偶然。我是和那个人一起来的这里,是这里,一定是的,我忘不了。”,我现在真的很想冲回去问胤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为什么要找来那群人,为什么现在又要把我送到这里。
我问车夫:“这里是丰台,对不对?”
“这里是哪里很重要吗?反正你只能在这儿呆着,没有人会来见你,你也见不到别人。既然如此,这里是哪里又有何分别呢。”
“你到底是谁?”,我不得不怀疑。
“我只是个送你来的人,这段时间你只能见到我,却无法见到我的脸,既然如此,我是谁,又有何分别呢。”
“我不认识你。我不记得你的声音。”
“早些休息吧。”
他不再回答我的话,坐在了八仙桌前独自饮茶。
“你不出去吗,还要监视我?我既不会逃跑也不会寻死,你守在这儿干嘛?”
他停了一下,还是起身向门口走去。
“等等,你……你能坐到那儿去吗?”,我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向一个陌生人提了一个可笑的要求。我指着窗下的书桌,“你能坐到那桌前去吗,一整夜。”
他转过身,看着我,虽然我看不到他的脸。
“你也可以不这么做,我只是随便说说。”
他竟向桌前走了过去,坐了下去,背对着我。一样的姿势,一样的房间,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夜晚,可我知道,一切的“一样”都没有意义,因为那不是他,他回不来了。
吹灭了灯,我躺了下去,告诉自己他就在我身后。我以为只有这样想就能很快睡着,但我没有。我们真的走了很久,天已经不那么黑了,我轻轻的翻身,车夫趴在桌上睡着了。他一定不会只是个车夫,可他也绝对不是他,他到底是谁。我还不死心吗?那声音不是他,不是啊。
我真的还不死心。轻轻地起身,走下床,没有穿鞋,脚步声小的连我自己都听不到。一步步的走进他,我有意停在他身边停了片刻,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我知道他沉沉的睡了。捏起他面纱的一个小角用最缓慢的动作一点点的掀开。
“啪!”,手被一个不重的力道打开,但我能感到,这是一个很决绝的力道。
他坐起身,却没有朝我的方向看。
“我……对不起。”
“天就快亮了,早些睡。我不是带你出来玩儿的,我们也有事情做。”
我很丧气的往回走,那种彻底的失望又一次袭来。
“你把我当成谁了?”,他突然说道,“又或者,你希望我是谁。”
我走回床边坐下,“怎么还会有希望呢,不可能是他。”
“既然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想掀开我的面纱,你不死心?”
“怎么死心呢?一把扇子,一句‘我姓杨’,就把一切都结束了。换做是你,能死心吗?他……他就死在我怀里,死在我眼前。我眼睁睁看着自己杀了他,看着他闭上眼,我看到了一切,却什么都不能做,让我怎么死心?”
“可他终是回不来了,为什么放不下,一个死人。”
“因为高兴,因为喜http://。345wx。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要对很多人负责任,我要为很多人考虑,为他们打算。没错,我爱他们,他们是我最亲的人。可我也是人,我会累会痛的。好,这些不算什么,为了他们我愿意。可他们呢,从来不问问我受不受的了,能不能接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渐渐的,我……我说句真心话,我不是太想和他们在一起了。真的。我知道我说这些话可能很没良心,但我跟你说句真心话:就在不久以前,我一个女儿丢了,一个女儿死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也好,丢了就不用烦心了,死了就不用劳神了。我真的……真的这么想来着。所以刚才在车里我也在想,儿子不要我了,也被人赶出来了,也好,不用再为那个院子里的人操心了。就在这个时候,你偏偏提到墨若轩,让我想到了一个很久以前认识的人,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我担心,忧虑,绝望,但真的很开心。我喜http://。345wx。欢他带着我飞,即使吓的我魂飞魄散浑身都疼。我喜http://。345wx。欢和他一起坐着很高的地方,从来不知道月亮那么大那么圆,即使他一句话也不跟我说。我喜http://。345wx。欢他突然跑出来救我,虽然被我一次次的陷害。我喜http://。345wx。欢听他讲他的事,喜http://。345wx。欢他对过去的无奈的自责,喜http://。345wx。欢他不愿我离开他,喜http://。345wx。欢他怕我离开时怒视我的眼眸,喜http://。345wx。欢他怕我认出他而从不理我,喜http://。345wx。欢他……喜http://。345wx。欢他就像你刚才那样的,坐在我身后。也许那段日子我每天都在想着另外一个人,每天都提心吊胆时刻猜忌,但那段日子,也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快乐,自由,放纵的日子。和他在一起不用担心自己的话会给人留下把柄;不用担心他今后有一天会变成我的敌人;不用担心他会逼我说自己不想说的话,做不想做的事。那段日子,是我这么多年来,睡得最沉的日子,因为我知道,有个人坐在我身后。可这些话我还没来及对他说……他从没逼我做过什么,却逼我杀了他。我以为我会恨他,但我没有。他是唯一一个让我痛苦,我却没有恨他的人。每当看到那把扇子,每当看到他的衣服,总在想:如过他不死,我是不是还会留在他身边,如果他不死,我的快乐是不是就能长一点。哼,哪有什么如果呢,一把扇子,能有什么如果呢?他死了,死在我怀里。对不起,你……可以出去了,不必坐在那里了,对不起。”
他慢慢地站起身,向门口走去,拉开门的一刻:“早些睡吧。记忆都会散的,就像那扇子上的殷红,总有消逝一天。人都死了,哪来的如果。”
他走了出去,我再次躺下。是啊,人都死了,哪来的如果。扇子上的殷红真的会消逝吗?我对他的记忆,也终会淡去吗?也许吧。我轻轻地闭上眼,眼前立刻就浮现出那把画着花与草的扇子,一滴滴血染了上去。
我突然坐起了身。
他刚刚说什么?“记忆都会散的,就像那扇子上的殷红”,他怎么知道那般扇子上有红色?他……
我冲出门外,大厅里空无一人。
“喂!有没有人?喂!你在哪儿?”,我在楼道里跑了几趟,整间客栈我好像突然间被抽空了。他去哪儿了?他去哪儿了?他不可能知道扇子上有红色的,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对我说那些话。除非她……“你出来啊!”,没有人回应我!“我数三下,你再不出来,我就从楼上跳下去!你不是说我不会跳吗?那你就别出来,看我敢不敢!你出来见我一面啊,虽然到现在我也不敢确定你到底是不是他。哪怕面纱下真的不是他,那……那样,或许我就真的死心了。你出来啊!好,一!二!三!”
果然没有人出来,果然我跳了下去。
落地的那一刻,突然有人抱住了我。还是把我夹在腋下,还是不容我动弹,依然惊慌失措,依然浑身都酸疼。那感觉熟悉的让我哭了出来。
知己心难表寸语 苦儿笑再负苦心
“你疯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