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赢王深感不悦,皱着眉头说:“观棋不语真君子。”
皇上倒不觉得有什么,宽厚地笑着:“小孩子嘛。”
过了一会儿,元藏王败下阵来。
皇上又笑,带有几分遗憾拍了拍元藏王的肩膀说:“如果你按奴兮的那步走说不定会赢了呢。”
南赢王不屑着说:“小孩子懂什么。”
我则挑衅地看着他,“那不知道南赢王可否屈尊和奴兮下一盘?”
南赢王许是觉得和我下棋会自降身价,本能要开口拒绝,可却被我及时插了话:“以前和皇上下棋时皇上还夸奖过奴兮呢,皇上您说是不是?”接着我转身看皇上,摆出一副小儿央求的神态。
皇上平素就对我很是纵容溺爱,此刻又怎么会不准呢?果然皇上笑着对南赢王说:“你就陪她下一盘吧。”
南赢王纵然百般不愿,可也不得不领旨应承下来。
开始南赢王极是懒散,棋也是不经深思随意下的,摆明了是随便玩玩的态度。
我虽然棋艺不精,但是我下棋从不按路出牌,无章法可循,步的棋局看似平缓实则暗藏杀机,下手也是步步进逼,狠毒老辣。
刚开始南赢王并不放在心上,直到我得意地拿掉了他五颗黑子,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棋局已是不妙。
他虽然依然尽量摆出气定若闲的样子,但也眉头暗锁,不得不深思熟虑,步步为营了。
但是我知道今天的主角并非自己,若是和南赢王一味纠缠,自己未必能占什么便宜,于是在后面便放松下来,着实输了一大片形势。
棋局下过大半,我便嚷嚷着“要输了要输了”,停了手。
南赢王面上有得意的神色,赢得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一副懊恼的样子,丧气地说:“又输了,怎么谁也赢不过?”
元藏王疑惑地问:“奴兮你刚才不过下了一盘,何来又输之说?”
我撅起嘴,回道:“和九皇子下棋奴兮也总是输的。”
皇上挑眉,又啜了一口茶水,说:“九皇儿也会下围棋?”
我目光鼓励地看向九皇子,他谦慎地上前禀答:“儿臣只是稍学皮毛而已。”
他这样谦虚,反而激起了皇上的兴趣,九皇子毕竟是皇上的儿子,血浓于水,皇上不可能不关心九皇子的学识与能力。于是皇上示意:“那你和老二下一盘让朕看看。”
南赢王一脸的晦气,只得努力地隐忍下来。
我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心想,今天你何止晦气,之后还有得你丢脸的呢。
我对九皇子十分有信心,即使南赢王长了九皇子那么多岁,但是棋艺与年岁并不是如影相随。
南赢王心术不正,无所事事,还好游玩,棋艺并不能说是最好的。
而九皇子平时无事便攻习棋艺,早已炉火纯青;而且他善于深思熟虑、性情稳静沉着,颇有下棋的天赋。
所以我肯定,今天南赢王必输,九皇子必然得胜。
果然刚开始他们俩似乎势均力敌,但慢慢的,九皇子的优势便凸现出来。
皇上在旁边不时地点头。
南赢王下到最后渐渐地浮躁起来,身子总是不经意地挪动,明显不安;而九皇子一招一式拿捏得极稳,不骄不躁。
就在棋局胜负要分明时,皇上打断了他们。
他伸手按住了棋盘上的棋子,笑着说:“不必再比。两人各有千秋。”
皇上的话语虽然轻柔,但自有慑人的力量。
我一时不明,突然又暗自惊叹,皇上果然很有城府胸襟。
九皇子优胜已成定局,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而皇上这一句话,既是对九皇子的一席肯定,又保全了南赢王身为皇长子的荣誉。
我发现自己终究想得不够全面,九皇子若真的下完了这盘棋,未必有利。闹得太僵,反而会被责怪说狂傲自大,目无兄长。
九皇子向南赢王一拜:“皇弟僭越了。”
经过这一局棋,皇上不得不对九皇子重新审视起来,都说九皇子常年累病,无所能事,今天看来并非如此。
他和蔼地询问九皇子:“我皇儿有一副好棋艺,师承何人 ?'…'”
九皇子答道:“无人为师。”
皇上兴趣更浓,“这么说你是自学成才了?”
九皇子头压得更低,表示自谦。
元藏王夸道:“九弟年少有为。”
我天真无邪笑嘻嘻地说:“九皇子是皇上的儿子嘛。”
皇上呵呵地笑了,不置可否,可眼角有喜悦的神色。
我和九皇子告辞时,权禹王追了过来。
他沉声对我说:“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九皇子见势说:“那么我先回万和宫等你。”
我不知道权禹王为什么单单找我说话,看他那好似能看透一切的眼神,心中烦躁不已。
他开门见山,“如果我记忆力不差的话,我记得刚见面时奴兮小姐是和十二皇子在一起的,怎么这时和九皇子来了?”
我瞪他,“十二皇子被贤妃娘娘叫去读书了,我只有找九皇子玩了,不行么?”
他又问:“你和南赢王下棋,未必能输,为何突然就罢棋了?”
我反诘:“九皇子不也半途罢棋了吗?”
他略有愠怒,“那是因为父皇及时制止了这种场面。若真是按你所想,九皇子赢得了这场棋,给他带来的可不只有风光……”
我自知刚才所做多有不妥,但在他面前却死不承认,倔强地说:“是南赢王自己的棋艺不精,怨得着谁……”
他一下子钳住了我的手臂,愤愤地看着我。
我一脸惊恐,不相信他竟然这样地对我。我死命地挣扎,可是无奈力气太小,大喊道:“放开我!”
他根本不在意我的反抗,只是冷冷地说:“你太任性了!”
我细弱的手臂被他抓得生痛,愤怒地我此刻也不再顾虑什么,一下子咬住了他的手。
他吃痛皱眉,可是却没有如我所愿放开我。
一时间的僵持。
他依然钳着我,而我死死地咬住他的手。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他的语气突然松动了一些,“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但有的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我是担心你会闯祸。”
我身子明显一颤。
他又接着说:“你看棋局那么清楚,想必一定听过这首关于棋的诗:烂柯真诀妙通神,一局曾经几度春;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突然有冰冷的液体滴落在他的手上,他吃惊地看着我。
我强抑制自己的眼泪,松开了口。
我低下头,小声地问:“你是说奴兮讨人厌了么?”
我神色恍惚地走到万和宫,发现九皇子正倚着墙在院外等我。
我急走几步,埋怨他:“怎么等在外面呢?小心身体。”
他笑得无邪,“这样就可以早些见到你回来。”
他见我不语,拉起我的手,又接着说道:“奴兮,今天谢谢你。若不是你,说不定父皇现在还记不起自己尚有个九儿子存活在世……今天总算能为母妃争口气。以前一直是母妃的累赘……奴兮,我该怎么谢你才好呢……”
我听着九皇子真挚的话语,看着他信赖的眼神,心中突然一酸,自己刚才险些害了九皇子,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却只还是一味地信任着我。
我哽咽起来。
九皇子不明就里,手无足措起来,“奴兮,你怎么了?”
“对不起……九皇子……对不起……”我不知疲倦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九皇子刚开始还问我怎么了,但看我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味地哭泣,良久,仿佛才下定决心般,半似犹豫地将我揽入怀中,轻声哄着。
第12章:巫蛊
我与姒修容的争斗维持了一年多,或明或暗,纠缠不清。这其中并不都是我占优势的,有时也会吃暗亏,费神费力。
如果可能,真的不想与这样的人为敌,但这些似乎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一山不能容二虎,我们之间注定有一个人要承受失败,而失败的后果将是巨大而又惨烈的。
那天我被太后叫去。
太后眼不见心为净,平时根本不会想到要见我,所以此行让我有些忐忑。
我来到久别的寿安宫,在巍峨庄重的正殿拜见太后。
宫殿里烟雾缭绕,朱红色的木阶看起来已经有些阴冷陈旧,宫人们走路时都是轻轻的,生怕弄出声音惹太后罪罚。
我看见太后高高在上,表情冷淡傲然,又似乎隐隐含着怒气。然后我看在旁边的姒修容正站着为太后有节奏一下又一下地轻捶肩膀,她不看我,我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来这次凶多吉少。
我上前走了几步,身后就伴随着微微的吱呀木质声。
我跪下,清脆无比的声音响彻大殿,“奴兮见过太后娘娘,太后万福金安;修容娘娘吉祥。”
太后却不领情,轻哼了一声。
太后端着架子,姒修容又一言不发,我只有在那端正地跪着。
我这样尴尬地跪着足有一盏茶的时间,太后才冷冷地开口:“你若是对乌姬也这样的恭敬的话,就不会有现在的苦头吃了。”
我一震,乌姬?太后特意叫我来,就只是为了乌姬?
平时太后不也嫌弃乌姬身份低贱,对她冷言冷语的吗?
乌姬,这样的跳梁小丑,我从来就没有也不屑于主动去招惹她!如果真的说我对她不敬的话,也是她太不自量力,欺人太甚!
姒修容,后宫之主的皇后尚且不管,你又何必多管闲事?你是见太后对我不满,便想借太后之手……
太后挑眉,“怎么不说话?不服气是不是?”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狠了狠心,否认道:“奴兮不敢。”
姒修容这时插上话来:“太后您看奴兮铁青着脸的样子,分明是不服吗!”
太后冷哼,走了下来,姒修容慌忙上前扶着。
我跪着,只能看见太后绣着无数只大大小小的飞凤的金红色衣底边渐渐向我靠近。
太后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奴兮,你听着。”
“是。”我将头压得更低,膝盖已经酸麻,可还是一下也不敢挪动。
“你知道你的身份吗?”
“奴兮是孤女,是太后菩萨心肠,皇上隆恩浩荡,将奴兮接进宫来,奴兮才能苟活到现在。”
“还不只这些。你说,你和扇稚有什么区别?”
我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回答:“奴兮是庶出。”
太后加重了语气,“是庶出,卑微的庶出。”
我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太后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她又问:“乌姬也是庶出,可是你知道乌姬和你有什么不同吗?”
“乌姬是皇室血脉,奴兮和乌姬不敢比拟……”
“好!说的好!看来你不是不知道,是明知故犯!乌姬无论怎么样,哀家可以训斥她冷淡她,皇上也可以,就是你们这些奴才不可以!无论她生母身份多么低微,可她依然(W/U)是高高在上的帝姬!是你不可忤逆,只能瞻仰的人!而你,以你的卑微之身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你顶撞过乌姬!若不是姒修容告知哀家实情,不知道你还要怎样欺辱皇室子女!你仗着皇上的宠爱,就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错了,哀家告诉你。你侵犯了皇室的威严,还离间哀家和皇上的母子亲情……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你可别蹈你娘的覆辙,到时落个惨淡收场……”
我本来打算不动声色地听下去,可是听见太后一味羞辱我娘,一阵悲愤,打断太后,倔强地回道:“如果是奴兮的过错,还请太后不要迁怒于奴兮娘亲。”
太后从来没想到会有人驳回她的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
姒修容趁机喝到:“奴兮,你不要太不知好歹了!你敢这样和太后说话!”
太后这时缓过神来,大怒,“反了,反了!对哀家就敢这样出言不逊,可见你是怎样对别人了!哀家平素就最讨厌你这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来人,把奴兮给哀家拉下去!关在佛堂里禁闭两天思过!”
我冷冷地看着怒不可遏的太后和幸灾乐祸的姒修容,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太后早就因为赐婚和禁书之事对我不满,这次不过是她找的借口来杀杀我的威风罢了!
我挥手赶开上前要拉我的内侍,“我自己会走!”
可是无奈刚才跪的时间太长,刚一直立,便马上瘫坐在地上。
姒修容笑容可掬,“奴兮小姐你这是走不了了,还是让内侍们伺候吧。还愣着干什么!”
得到号令,那群内侍又围了上来,几近粗暴地将我押了下去。
我被推进一间阴冷黑暗的屋子,马上有只老鼠窜进角洞里。
我环视四周,只有正中供奉着观音菩萨,地面上也只有一个跪着参拜时的垫子。虽然美其名曰佛堂,但依我看就是个小型监牢罢了。
耳边似乎还响彻着姒修容那得意放肆的笑声……
太后对外封锁了消息,所以皇上直到第二日上我的小雅斋去,才发现我已经被太后软禁在这里。
皇上少不得向太后说了好些求情的话,才把我接了出去。
我那时又惊又怕,又冷又饿,看到皇上那一幕,已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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