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如此谩骂我,连我都觉得无地自容……若真是被传了出去,还不如一死了之。恐怕她也会猜到雾儿和弘儿是我所出,日后必定不会承认他们……”我继续楚楚可怜地说。
“这件事情哪轮到她做主!”
“她毕竟是皇后呀……无论在后宫还是朝堂她说话都是有一定分量的。她若是真的反对,必定会找出种种理由,即便你是皇上也不能不顾虑吧,何况还有把柄在她手里。”
看着权禹王皱着眉沉吟不语,我知道有一个想念一定会在他的脑中盘桓,我从后面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皇后了。她在后宫,我们随时有被揭发的危险。将她赶出宫,废了她吧……”
权禹王动了一下,说:“废后可是需要理由的,我们怎么昭告天下?”
见权禹王问到细节,我知道他心有所动,推助说:“皇后无子无德,这就是最好的理由。身为女人身为国母,她没有尽到生育子嗣繁衍皇室的责任;作为妻子作为皇后,她不顺从尊敬丈夫,上次在你严令禁止下依然闯入畅春殿,这就是最好的证据。相较而言,后宫淑妃既育有两个儿子,为人又谦逊识礼,这才是皇后的上好人选。?”
见权禹王还是没有表态,我索性放开他,背对他而坐故意不悦道:“敢情你之前说要废她立我为后,只是为了让我生下孩子哄我玩的?”
权禹王慌忙转过来扶着我的肩膀说:“怎么会,只是废后乃国家大事,轻率不得,朕总是要仔细思考一番。”
“废后固然是难事,但是你想想我们,想想我们的儿子,难道这不值得吗?”
终于权禹王点了点头,下定决心说:“明日朕找来御史大夫仔细商议此事。”
我听了心中欢喜起来,亲近他道:“你若不答应,恐怕我今夜都无法安眠了。我知道办这事颇有阻碍,所以明晚我再告诉你一个喜事犒赏你。”
权禹王亲了亲我的手,装作惊异道:“莫非是你又?”说完他把手放在我的小腹上。
我打掉他的手,笑着说:“谁知道呢?也许差不多呢。”
第二日权禹王上完早朝,破例来尔玉宫用了午膳,顺便商议下午如何开口对御史大夫提废后的事情,两人正用着饭后茶,突然有人来禀说皇后想请皇上去凤仪宫一趟。
哦?皇后终于要摊牌了!
“我想,皇后叫你去肯定与昨天的事有关,我们不妨过去看看她怎么说。”
我与权禹王一同来到凤仪宫,凤仪宫原本是后妃所居的最大宫,直到我后来搬到尔玉宫,通过不断修缮扩大,凤仪宫反而被比了下去。皇后不喜奢华,又不操心布置装饰,所以凤仪宫渐渐有些老旧了。
皇后见到我与权禹王同来,稍有意外,但却还是异常热情地迎接了我们,仿佛昨日她撞到的事全然没有发生般。
她跪下,还未等权禹王发话,便主动请罪道:“昨日臣妾鲁莽,擅闯畅春殿。”然后她又瞄了我一眼,继续说,“太后是过来人,说出来也不怕她笑话。昨天打扰了皇上与淑妃休息,现在想想臣妾还颇无地自容。这才叫皇上来,是特意请罪的。”
什么,皇后她刚刚说昨天撞见的是权禹王和邵禾?
权禹王疑惑地看向我,询问其实皇后并没有发现是我们?我对他暗中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她昨天明明认出了我,后来还特意到尔玉宫谴责我。
难道她这么说的意思是暗中保证不会把昨天的事情说出去吗?可是我想废去她的想法并不会改变。
皇后一边热络地将我和权禹王迎入座,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还请皇上一定莫要将昨日的事记挂在心上,太后也帮臣妾求求情吧。臣妾今日特意嘱咐宫人沏了上好的茶……”
皇后的笑容让人觉得不踏实,我坐下便开口道:“恐怕也无所谓求不求情了,哀家和皇上这次来……”
“幺娘,看茶!”皇后喊道,全然不顾我所说的。
只见一普通装束的宫娥走了进来,她先是将茶端给我,然后又半跪在权禹王面前轻声说:“皇上,请用茶。”
权禹王本是漫不经心地要接过去,突然不知怎么,他的手骤然停在半空,只怔怔地盯在眼前。
我在一旁有些不解地看着权禹王的反常举动,直到我发现权禹王的手都在微微发抖,才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么不寻常。
权禹王此时却还在怔着,我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眼前的小宫娥。
她的年纪在二十左右,面貌固然清秀,但也无什么特别的,只是一弯柳眉很好看,身段不胖不瘦,并无什么新奇的地方。
我越发不解了,我看着权禹王,希望他能够给我答案,而他似乎还陷在自己的震惊之中。还是皇后发话了:“怎么样,很吃惊吧,皇上?臣妾当初见她也非常吃惊。她长得简直和小妹长得像极了……”
什么?皇后说眼前的这个女子长得像尤妃?
我刹那间明白了权禹王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我一时陷入了慌乱,下意识地再次打量那名叫幺娘的女孩。
不……不,无论我怎么看,那只是一个长相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子。
权禹王,你为什么还那样看着她呢?你用这样的眼神刺痛了我的心,你不知道吗?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为什么来这儿的?你是不是忘了你身边还有其他人……我在心中默默地喊道。
不知何时权禹王终于反应过来,他故作镇定地接过茶,对那女孩说:“快起来。刚才皇后叫你什么?”
“奴婢叫幺娘。”那女孩子低眉顺眼地轻声回道。
权禹王并不满足这样的答案,他看向皇后问:“她是……”
皇后露出一个笑容,回答道:“她是臣妾前阵子去世的弟弟的孩子,叫幺娘,是最小的女儿。她的姐姐们都出嫁了,臣妾弟弟死后,她落得无依无靠的。这姑娘又扭得很,不想轻易嫁人,于是臣妾想不如直接将她接进宫长长见识,也陪臣妾做做伴……”
权禹王哦了一声,便再也不说什么,只是握着茶杯一口口地喝茶。
皇后尽管说得详细,但我还是从她的话中发现了端倪。听说她弟弟死后,她确实接见过她弟弟的妻妾子女们,她早该见过长得像她妹妹的幺娘。但是为何偏偏这时才将她接到宫中?
我想她一直是忌恨自己妹妹的,所以并不欲让酷似她的女子再次夺走权禹王的宠爱。而现在她发现了我与权禹王的关系,为了破坏我们的关系而破釜沉舟。
幺娘已经退下了,而权禹王依旧一副神色不宁的样子。我见他这样神色,知道今日废后之事恐怕不会再提;而我也因为这位酷似尤妃女子的突然出现,心中慌乱。
于是这期间一直都是皇后在说话,而我却已经记不得她说过什么了。
直到我和权禹王灰溜溜地各怀心思出来,我还能看出他在故作镇静。我看着他,多么希望他能跟我说这没什么,但他只勉强笑了笑,低声说等晚上再来找我,自己颇狼狈地匆匆而去。
我怅然若失,怎么也无法想到,皇后手里竟然还藏有一张致命的王牌。
还好晚上权禹王来找我时,神色已自然多了,但是我知道他依旧心不在焉。当他沉默不语时,他是不是还在想着白天和幺娘相见的情景,还是他想起了以往和尤妃相处的时候?我不知道。
从凤仪宫出来后,我也一直在思考着尤妃的问题。我一直以为尤妃死了一切都不足惧,不,也许是我一直不敢碰触而已。那是我逃避的死角,而现在它突然直面在我眼前,我不确定它将改变什么,所以我心生恐惧。
我反复回想着幺娘的面容,皇后说她长得像尤妃,那样姿色平平的女孩?尤妃怎么可能会是那样平凡的容貌,能摄住权禹王之心的女子应该有倾国倾城的容颜……
权禹王这时回过神来,搂住我说:“怎么了,看你盯着烛火一动不动的?”
我颇心酸地笑着说:“也不知是谁先出神的?”
权禹王干笑了两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问我:“你昨日说的惊喜是什么?你还没有告诉朕。”
我摇了摇头,当初生下弘儿和虹儿的时候,我只写信告诉他生了儿子。本来想亲口告诉他让他欣喜,不想后来遭遇善善去世,一直处于悲伤之中,我也没心情再提这事,而拖到现在,今晚我更是没有心境了。
“没有什么事……是我想错了……”
权禹王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这更使我生出一丝绝望。他似乎很累的样子,对我说道:“夜了深,睡吧。”
我本还想问问下午找御史大夫商议废后的事,但我知道问了也不会是我想要的答案。
他在床上一如往昔般搂着我,但是我觉得他的怀抱不如以往那样紧迫和热情,这个动作似乎只是习惯和敷衍。
啊,我怎么能这样多疑想呢,我现在明明就在权禹王的怀中。
多么讨厌这样的自己,唉,好心烦……
此时权禹王在我背后动了一下,他突然说:“今天的事没什么的。”
我一动不动,尽量将身体的姿势维持成刚才那样,还故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奴兮,睡了吗?”权禹王轻轻问道,见我半天没有反应,也倒下去睡了。
可是我却一夜无眠。权禹王,你知道吗?我想要的不是“没什么”一句话,我想让你主动跟我说,说尤妃的事,说你们的感情,说你现在还爱不爱她。你说没什么,但你的行为却泄露了一切,你说没什么,到底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自己呢。
而令人悲伤的是,我却问也不敢问。
第二日我睡到很晚,醒来也懒懒地不想动弹。我靠在榻上,突然看见圆桌上碧绿瓷瓶里的白色栀子花,我疑惑地看向形单,她回答说:“这是皇上刚刚遣内侍送过来的。听说皇上经过御花园,见栀子花开得正好,就摘了两朵送给太后欣赏。”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我心中释然许多,权禹王他还是想着我的……形单见我的样子,继续说道:“太后,您刚才睡得熟,没敢叫醒您。帝姬那边来信了,说年底前就准备回来了……”
“什么?”我听到这儿,把一切的情绪都抛之于外,慌忙下了床说,“快,快把信给我看看!”
我重新看了遍信,确认九珍确实要准备回来了,心中一阵激动。想想我有多少年没见到自己的女儿了呢。
于是我迫不及待着手安排小雅斋的修缮整洁工作,到了下午邵禾便带着雾儿和弘儿来看我,雾儿已经三岁了,活蹦乱跳得一点也不老实,邵禾阻也阻不住,只有揪心地看着雾儿。弘儿还小,吃着手指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雾儿跑来跑去。
雾儿乱跑着,有时候拿了什么,或者磕了碰了,都找邵禾去说。随着雾儿越来越懂事,他对我和邵禾的区分也越来越明显。他明白了母妃是什么意思,相信邵禾才是他的自己人,而我纵然疼爱他却也是外人。
更何况他与我每日只是相处一段时间,而邵禾则与他朝夕相处,情分自然不同。
“这两个小子越长越健壮了,也越来越淘气了,也难为你天天照顾他们。”
“皇上今天也这么说,夸赞两位小皇子越长越壮了。臣妾倒不觉得辛苦,每天和小皇子们在一起非常开心。”
邵禾虽然年纪不大,但因为是家里的长姊,又照顾孩子多年,因此有了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老气和持重。甚至有时候宫人议论说她看起来比我年纪还要大些,整个人浸着柴米油盐的味道,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看她的。
我心中一动,问道:“哦?皇上今日到你那儿去过?”
邵禾点了点头,回答:“过了晌午到臣妾宫中抱了抱小皇子。”
知道权禹王还像以前那样惦记着我们的儿子,我心中好受了些。也许真的如权禹王所说没什么?毕竟那幺娘不是尤妃,又姿色平平。权禹王不会因为那个微不足道的女人而抛弃我的,我想我不该自乱方寸。
邵禾刚刚走,椒好和娣儿也正巧上我这儿聊天说闲话。椒好刚刚入座,就发出一声感慨道:“我可总算知道邵禾为什么会受到皇上的宠爱了。”
我对她的话很好奇,抿了一口茶后问道:“这话怎么说?”
“她能生儿子啊!这不生过四皇子后,去年又新添了一个五皇子。听说皇上就是看中了她命中多子,所以才宠幸她的,若说男女之情,也未看多出几分。别看她容貌平平,但人家命就是好呢……”
“你呀,这话里可带有酸味儿呢。”娣儿打趣道。
“我怎么能不羡慕她啊,我若是也有那本事,为孝宗添个一男半女,也不至于如此遗憾。唉!也算是辜负了太后的期望,还好邵禾争气,不负众望。”
“太后谋略高明,也给后宫不少妃嫔提了醒。看那个意思,皇后是不是也想把那个叫幺娘的献给皇上,为自己找个靠山?”娣儿说。
听到她们提到幺娘,我心中一惊,我也不过昨日才见过那人,她们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幺娘?你们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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