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邵禾抬起头来,她的模样周正,看起来如善善所说是个隐忍温顺的姑娘。
我走下台阶拉住她的手亲自扶她起来,“跟哀家来。”
我带着她一步步走上去,直到来到宽敞而奢华的凤座,我空了一半的座位给她,拍了拍说:“你以后也会坐在这里。”
邵禾虽然了解这次进宫的意图,但之前善善只对她说要进宫为我办事,并许诺以丰厚的回报,因此她进宫后一直疑虑忐忑,却怎么也猜不出我会说出这番话来。
我强迫她坐在我旁边,对她解释说:“你以后会成为太子的母亲,会成为帝国的太后。”
邵禾吃惊地看着我。
“但不是让你进宫服侍皇上。后宫佳丽如云,姿色平平的你不可能被特意宣诏进宫,更不可能登上太后的高位。但你可以选择其他的路,比如以太子母亲的身份出现。”
邵禾不解地看着我,我直白地跟她说:“哀家怀孕了,但哀家不能当孩子的母亲。你可以。”
邵禾眼神先流露出迷茫,但很快反应过来,她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是让你很吃惊的事吧?但其中的事哀家不需要跟你解释。你要清楚的是,邵氏的荣华富贵是哀家给的,你的家族和哀家是荣辱一身的。如果没有哀家给你的这个机会,作为落魄人家的女儿,你很有可能会被嫁给没有任何官职的低等人家。现在,你有机会当人上之人,你的母亲将被封为国夫人,你去世的父亲可以被追封为侯,你的两个妹妹都会得到好的安排。再也没有人敢轻视你,以往冷待你的姊妹们将要在你面前战战兢兢,你觉得这样如何呢?”
“愿……一切听从太后娘娘的安排。”邵禾小心翼翼地回答,其实她心知已没有退路,知道这样的秘密,如果不答应也不会再活在世上。
如果日后邵禾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也至多是使我难堪而已,却并不至于动摇我的地位,而她却会因此丧失自己的性命,所以我并不担心她会愚说出去。但她日后是否听我的话、是否能全心全意照顾我的孩子,却是我不得不好好考察的。
“很好,”我满意地说,“接下来的安排哀家会着善仔细说给你,你要好好演这场戏。过一段时间你就可以风风光光地进宫,到时候哀家会准备上等的美食为你接风洗尘。”
权禹王俯在我的肚子上听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欣喜地说:“朕听见他在叫父皇呢。”
我笑他,“当皇帝的还编故事胡说。”
权禹王直起身来,一本正经地说:“朕可真迫不及待的了。奴兮,你最近身体还好吗?小家伙有没有闹腾你?”
我觉得身子懒懒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斜靠着,“最近害喜倒不严重,只是我的肚子有些明显了,到了夏天恐怕就不好遮掩,所以我要尽快准备到南郊的行宫去。”
“可是朕很不放心你们母子在宫外。”
“请不用担心,南郊行宫是福儿在时我打算用来养老的地方,里面安排的人都是贴心可信的。我反而更担心宫中这边,如何将邵禾妥善地安排进来,这需要你的配合。就说你是上次秋宴就相中她的,后来私下一直有来往,现在怀了龙种要接进宫来。上次晨雾中的女子也是她。”
我看到权禹王的表情,笑他:“你不用觉得愧疚我什么,这次纳妃是我叫你做的。”然后打趣说:“那姑娘姿色一般,我知道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权禹王苦笑了一下。
我突然挪了挪身子,离他很近很近,在他耳边低声说:“其实还真有点担心呢……邵禾来后,你要表现对她万般宠爱的样子,甚至要和她躺在一张床上。那么长时间没有女人伺候你,万一你们忍不住假戏真做……”
权禹王抓住我的手,看着我严肃而认真地说:“朕不会的。”
我掩嘴轻笑,“逗你玩的。”其实我心里还真有类似的担忧。
“你在那边要好好保重,无论朕是在上朝,无论是在批阅奏折,无论是面对后宫的哪个妃子,哪怕是与那个叫邵禾的女人躺在一张床上,朕的心里一直挂念的都是你们母子。朕也一定会找理由出宫去看你。”
他的承诺让我动容,为这样的男人生孩子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今天沁春媛的玉兰花开了,朕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沁春媛去年新种植了许多玉兰树,今年春天有几株玉兰花树提早绽放出来,格外惹眼,春风中洁白的玉兰花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穆宗偏爱梨花,孝宗偏爱萱草,而权禹王格外喜欢玉兰花。于是不由得感慨,御花园的花儿们也是随人变迁啊。
“无论是颜色还是香气,玉兰都是花中翘楚者,难怪你如此喜欢它们,现在我见了它们也不由得心中欢喜。这让我想起前人曾作诗描绘过玉兰花,‘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我知姑射真仙子,天遗霓裳试羽衣……’”我赞叹着说。
“这些花中朕独喜欢玉兰,有种莫名的好感。还有,不论何时看到玉兰花,朕总会和你联系在一块,朕总觉得这些玉兰花像你,一样娇媚可人,一样让朕心动。”
我听了不由得有些害羞。
先皇喜欢梨花般温婉柔情的女子,而权禹王钟爱的是玉兰花般妩媚多情的女子。
权禹王和我并肩站在树下,一同欣赏那在微风中温柔开放的玉兰花儿,权禹王说:“明年春天、后年春天、以后的以后,每年春天我们都站在这里一起赏玉兰花好吗?”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回答道:“让我们每年这时候都在一起赏玉兰花,明年的兰花一定开得更加好看吧,一年比一年耀眼。”
在邵禾进宫的前几天,我悄悄地对镜明吩咐着什么。我没有将此事交给善善,因为我知道她一定不忍心那样做。
直到邵禾准备进宫的前两天,镜明告诉我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我抚着肚子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镜明会意就要退去,我还是忍不住叫住他吩咐道:“模样……总该是过得去的。别太伤着她。”
镜明点头回答说:“还算是有模有样。之后的事奴才也会处理好的。”
第二日善善一脸惊慌地跑进来对我说,有人潜进邵禾的房间将她奸污时,我并没有感到太惊讶。善善也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她不可置信地说:“总……总不会是小小姐您……”
我什么也没有回答,善善突然间无比苍老地说:“小小姐,您怎么做出这样残忍的事啊……这对一个姑娘家来讲,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那孩子一生都将处于这样的噩梦之中,这种感觉小小姐您不会不懂啊……”
“够了!善,你非说这些让我想起什么才好吗?”
“那至少可事先告诉邵禾,至少她不那么恐惧……”
“那样她不会同意的!即便同意,她也会恨我……也许以后因为这件事背叛我,而我要她完完全全地感激我、忠于我。”
“小小姐,这样做对邵禾伤害太大,太委屈她了。”
“你、我肚里的孩子、九珍……你们在我心目中归为自己人,外人的事情我管不了那么多。只要我重视的人过得如意,别人的性命和幸福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善,你可以说我残酷自私,但我连自己都不在乎,何况是别人……”
善善重重地叹了口气,“老奴实在想不出再指责小小姐的话。只望邵禾入宫后,能用别的东西来多多弥补她。”
“这个当然。如果哀家没有挑中她,她一生将要过着落魄的日子,无论是里子还是面子她都没有。而这次进宫,她以后将何等风光。”
邵禾进宫无疑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但邵禾的怀孕,即便外人再怎样指责她未婚苟且、不顾廉耻,却没有一个人敢说阻止她进宫的话来。她是光明正大迈入后宫的,以皇子母亲的身份进入了后宫。
刚开始的身份是修媛,并不算是太高的地位,在嫔中也只排了第六。这只是为了让她刚入宫时不要太让后宫感到威胁,好好保命,待生下孩子,以后晋升的机会将会很多,最后至少该是贵妃。甚至我心里觊觎皇后的位置,因为我想让我的孩子生为最正统的嫡皇子,底气十足地继承这大胤江山。
邵禾的进宫虽然经受了很多人的指责,但却没有多少人对此事表示怀疑。邵禾是我娘家的亲人,她们暗中议论我设计了一着好棋,就像孝宗时将南宫氏的女孩子安排进后宫一样,我再次为了稳固自己的位置,将娘家的女孩安排进新皇帝的后宫,上次的秋宴更让她们认为是我精心安排的。
邵禾进宫时虽一身大红装,却难掩一脸的憔悴,不知是因为紧张、害怕抑或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
待繁文缛节结束,邵禾到尔玉宫拜见我,我不知道自己怎么那样的虚伪,竟一脸关切和爱怜地环抱住她说:“可怜的孩子,事情哀家都听说了。”
邵禾毕竟经历少,听了这一番话忍不住哭了,“太后,臣妾身子不干净了……对不起,您会不会嫌弃臣妾……”
她不知道这样的经历才是我想要的。我拍拍她后背安慰道:“哀家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呢。那个人哀家已经叫人把他杀了,至少也为你出一口气。以后这宫中有哀家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提起那个人,邵禾禁不住颤抖了一下。“太后!”邵禾扑通跪下大声哭起来,“以后臣妾这条贱命就是您和小主子的了!”
“快快起来。”我抽出手帕为她拭泪,责备道:“以后行事不可如此鲁莽,你要时刻谨记你是怀有身孕的人。”
我召来镜明,对她介绍说:“他叫镜明,是哀家身边可靠的宫人,等哀家离宫后,他会代替哀家照顾你。你还记得入宫前教你的事情吧,有人问起你和皇上以前的事情你也要说得滴水不漏,不要让后宫那些精明的女人看出破绽。有什么事情与镜明商量,他会帮你出主意。皇上那边还会拨给你一个知道底细的姑姑,生活上的事情可以交给她,除了她以外不要让其他人再近你的身。”
邵禾听完认真点了点头。
“除了不要被人发现假怀孕外,你更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后宫中一定有不少人想害你,吃的用的一定要让镜明检查过才好。你记着哀家说的,如果你意外死了,哀家答应给你家人的东西一件也不会兑现。还有,这宫中,除了哀家、皇上、镜明、善善和那位姑姑外,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哀家宫中的人。”
邵禾没想过事情会如此复杂,异常沉重地再次点头。
“今天晚上皇上会去你的庆芩殿歇息,你要表现出和他亲密的样子。”
邵禾怔了一下,然后不知所措地揪着手中的帕子,“太后,臣妾害怕……”
“你应该是一脸欣喜之色,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皇上不是那个男人。给哀家露出你的笑容来。”
邵禾咧了咧嘴,非常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次日权禹王来时,我问他:“邵禾怎么样?”
权禹王擦着手,回道:“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真可怜。见了朕不敢说什么话,昨天在床上躺着似乎一直在发抖。噢,朕就那么吓人 ?'…'”
我笑了,摸着他的脸说:“是呀,你那样不苟言笑,皇后与你都老夫老妻了,可是见你发怒却一句话都不敢接下去呢。也亏了你这张脸,邵禾进宫少了很多事呢。”
权禹王被我逗笑了,不自觉说道:“能这样随意对朕说话的也就你和芙……”
他意识到什么,突然就止住了。
我也突然意识到他本来想说的是什么,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知道每年夏日里的有一天他是绝对不会和女人同床共寝,即便是我。多次我抑制不住想向他询问尤妃的事情,但我最终没有这么做,我心想自己何苦将他心底里的人挖出来让大家都不好受呢。
我们两人都变得有些不自然,权禹王转移话题讨好地问:“九珍现在那边怎么样?”
“啊……啊,九珍好像逐渐适应了那里的生活。之前都是报委屈的,现在似乎渐渐开心起来。不过让我小小失落的是,她也很少再提到想家了。”
“孩子么,总是看到新奇的东西就被吸引住了。况且她不说,不代表不想念你这个母亲,不是依旧在每个月写信给你吗?可见还是惦记着你的。”权禹王宽慰我说。
“我明白。邵禾的事情现在我也不是很担心,除了姊不知会是什么心情外,对其他妃嫔倒无大害,后宫的人现在待她还是很和善的。我现在想的就是准备好出宫的事,在外面健健康康地生下孩子来。”
过了半个月左右,一切准备妥当,我终于以病邪缠身为由搬移出宫。对于我的离开,后宫并未太生疑,一方面我称病已有了一段时间,另一方面后宫的注意力早集中在邵禾身上,皇太后怎样倒是无关紧要的了。
在我离开的前几天一向沉着冷静的权禹王显得有些焦虑。虽然话语不见得增多,但不时开口问的都是离宫后的事情,这让我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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