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后,第一批金丹炼成了。
经人试吃无恙后,皇上开始和着晨露正式服用。
开始服用后,果然很是见效,皇上每日满面红光,精神奕奕,有了心力来处理政事,更重要的是他又能开始宠幸女人了,这使皇上渐渐对金丹深信不疑,对王仙羡也日益宠信起来。
王仙羡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就马上少不了讨好之人为他在宫外置豪宅,蓄美婢,又有数不尽的银两流入他的口袋,真是好不春风得意。
四月又是宫中梨花盛开的日子,我去梨树下祭奠我的母亲。
我褪去了平日华丽的伪装,穿着素雅的紫色长裙,头上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插了一支白玉簪子,素面朝天。
我久久的站在梨树下,看着满树晶莹透白的梨花,是那样的纯贞素美。
我终于知道了母亲为何如此偏爱梨花,恐怕也只有这洁白无瑕的梨花才配得上她吧。而我,是永远比不上她的,因为我的心中充满了贪欲与邪恶。
我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缓缓地张开手臂,感觉到飘落下的梨花轻拂过我的脸颊手臂,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恨,只是感受着满际的芬芳,只有那一刻,我纯洁无比。
在回去的路上,一阵狂风发作,吹起了我臂上轻薄的淡黄披帛,而后又轻轻地飘落在了梨花树枝上。
随行的如意楚姿着了慌,却无奈怎么也够不着,正要叫侍卫们,却见王仙羡一脸悠然地走了过去,从怀中掏出一盏末端挂有纯白缨络的白玉笛,加上他自己身高挺拔,毫不费力地勾了下来。
点点梨花被刮了下来,在空中飘零下落。
他看着手里的披帛,又回头看我一眼,然后踱步到我面前。
他伸出手,如意代我要去接,他却固执地送到我面前。
我抬头看他,只见他依然身着一袭翩翩白袍,嘴角挂着一抹笑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诡魅而又邪气。
我犹豫着伸出手,披帛便从他的手中渐渐的抽离出来,眼见末端,却又突然被他紧紧抓住,我吃惊地看向他。
他拎起末端,放在唇边吻了吻,然后意味深长的冲我一笑,轻轻松开,那披帛就最后整个的垂在我的手里。
我先是怔怔的,但很快反应过来,正想发怒斥责,却听见他说:“皇上要召臣过去了,臣先行一步。”
然后他若无其事的离开,就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楚姿望着他的背影叹道:“这人刚才真是放肆啊……”末了她又有些兴奋地说:“不过他长得真是俊美……叫人怦然心动……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我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说了一句“无赖”。
其实楚姿说的也不错,王仙羡的出现在后宫暗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他要每日给皇上进丹讲道,所以能时常出入后宫禁地;加上他长得高大英俊,得到了不少长年不受宠幸妃嫔和未经情事的宫娥们的芳心,再加上他那时常满不在乎,又邪又魅的表情更是让后宫的女人们对他又爱又恨,趋之若鹜。
当耳目把他已经和几个宫娥有私情的事禀告给我时,我不禁地冷哼了一声,“他还算是聪明,不敢染指后宫妃嫔。”
天空中挂着一轮如钩的明月,假山石后隐隐传来了男女的嬉笑声。
“嘻嘻,你好坏啊……”女子媚笑着说。
“嗯?你不喜欢我这样吗?那我停手好了……”然后是男子邪气的声音。
那女子急切地说:“不,不要……”然后低声诡魅地说:“今夜依然去你的仙丹殿吧……两天你都不来找我,得好好补偿我……”
那男子发出一声轻笑,故意提高声调说:“恐怕今晚要扫兴了,因为有人在后面偷听呢。”
那女子许是一惊,连忙左右张望,然后看到了站在他们身后面无表情的我。
她长大嘴巴,又连忙拿手捂住,扑通的跪在我面前,磕磕巴巴地说:“皇,皇后娘娘……”
我冷冷地看着她,只是吩咐说:“你先下去吧。”
那宫娥先是惊措,末了就磕了一个头如获大赦的逃也似的离开了。
我走到王仙羡面前,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骗子。”
王仙羡没有一丝惊慌,反而理直气壮地回道:“恐怕皇后娘娘把我和那些假仁假义的秃驴们弄混了。道家讲究的是男女双合,采阴补阳,这也不过是修炼之一罢了。”
我盯着他,一字一字的说给他听,“可这是后宫,她们都是皇上的女人,做为后宫之主,本宫不能不追究。”
他随意地拨了拨额前的散发,满不在乎地说:“若不是遇到我,她们可能一生都无法享受男女之爱,现在我让她们感到快乐,也是一种行善,又何罪之有?”然后他又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俯身在我耳边低声说:“娘娘就不寂寞?”
我吃惊地看着他,继而意识到了他在说什么,又羞又愤,挥手就要打他巴掌却被他一手死死钳住。
他凑近了我,嗅了嗅,然后邪魅地说:“皇后娘娘身上的香气真是让人垂涎啊……皇上可真是好福气……”
我羞恼地挣脱开他,冷冷道:“你太放肆了!皇上宠信你,却不代表别人都会被你蒙蔽。得罪了本宫,你恐怕也不会有好下场!”
他轻挑眉毛,淡淡地说:“哦?皇后娘娘是这样想的?那么假如我对皇上说朵颐帝姬乃妖魔转世,日后会克父克母,您想皇上是要保自己的命呢还是会留帝姬的命呢?”
这句话使本要离去的我站住了,我脸色苍白,转头看他,“本宫不允许你伤害本宫的女儿……”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快步走来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我,怀中充满着情欲与力量,声音低沉而沙哑,在我耳边喷吐着温热的气息,“娘娘你真美……”
我僵直在这个男人怀中,却没有再反抗,只是怔怔的看着天空中的月亮,有些凄冷。
当后宫宠爱的妃子和身边宠信的大臣勾结起来时,后果是可耻而可怕的。
王仙羡帮我打消了皇上近年要册立太子的念头。
他对皇上说:“自古先立太子不过是为了防范不测,顺承帝位的。但陛下日后练成了长生不老之道,势必要长命百岁,立与不立太子反而无关紧要了。再者若先立太子,臣恐怕其将成为众矢之的,难防兄弟相残,祸起萧墙。”
皇上听了沉思了一会儿,也觉得颇有道理,点了点头,从此不再惦念册立太子之事。
野心日渐膨胀,所谓的小雅斋已经不能使我满足。
勒令临近的董修容迁离出去,更扩展了小雅斋的面积。又因为皇上几近每日居于小雅斋,装潢得再奢侈豪华也让人没话说。
然后我一日上奏皇上说:“君上,咱们给这儿改个名字吧。”
皇上环视四周,点头说:“也对。你贵为皇后,‘斋’这个字已经显得不适合了。”
我靠在他身上,半是撒娇地说:“这次臣妾要自个儿起名字。”
皇上饶有兴趣地问:“哦?爱妃想到什么好名字了?说给朕听听。”
我抿了抿嘴说:“叫尔玉宫吧。”
“尔玉?”皇上斟酌回味着,说:“这个名字倒是新奇雅致。爱妃是怎么想到这个名字的?”
尔玉乃玺。在我心中,天下至尊的莫过于这个字。朝代帝位交换而替,只有这一玺是千秋万代,甚至于皇帝。
但我面上只解释说:“皇上也每每居于臣妾这儿,名字总要起得大气些。加之现在玉玺凤玺都放置于此,龙凤合一,起‘玺’不正贴切?”
皇上点头同意,并提笔御批,尔玉宫更增宏伟壮观,气势远盖过其他殿宇。
王仙羡神情悠然地弹着琴,美妙的声音便流溢而出。
一曲奏完,他笑盈盈地看向我。
我轻声鼓掌,由衷赞叹说:“弹得真好。”
他弃琴来到我身边,近近的挨着我坐着,从我手里夺过剥好的一枚荔枝,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我看着他气定若闲的神气,说出了心里的话:“你既然有如此才气,完全可以考取科举,根本就不用当……”
他回头看我,接着我的话说:“不用当骗子?难道你也不相信长生不老之术么?但我相信,只是修道成仙谈何容易,需要至诚的心和锲而不舍的付出。就拿我自己而言,虽然不敢擅夸千岁万岁,但至少比我的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
原来他自己就痴迷着修炼之术。
突然他又凑近到我的耳边,低声邪魅地说:“但是我没教给皇上的是——房中之术。道家讲究御女合体可以延年益寿,但是我不想看到你和他……因为我喜欢你。第一次看到你便让我心动不已……我甚至惊叹世上真有如此貌美女子,我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在我怀中……”
我听了他赤裸的话羞红了脸,想要逃遁,却被他拉住了手,他另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看向他。
他深深地望向我的眸子,沉声说:“娘娘足以倾国倾城,我一人何敢不倾?”然后他慢慢顺着压上我的身子,身体变得火烫,声音嘶哑,“娘娘要不要尝尝……”
我又羞又愤,身体僵直,心中慌乱无比,伸手欲推开挣脱他。
他一怔,在上面看着我半晌,问:“为什么还不肯给我?”
我没有回答,他最后还是颓然地滚落下来,坐起了身子。
我也拉紧衣服坐了起来,低着头。
他说:“我不强迫你。我要你的身体,也要你的心。总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愿的……”
“我的心……”我喃喃地说:“那真是愚蠢的想法。”
他回头盯着我,少了往日的轻浮和懒散,一字一顿地对我说:“我有信心。你会爱上我的。”
权禹王奉命进宫为皇宫运送炼丹用的漳州香木。
我隔着薄帘,看见的是一个真正成熟男人坚毅的脸庞,做事愈加稳重圆滑,喜怒愈加不形于色。
站在下面的是我不熟悉的权禹亲王,我丈夫的儿子。
本来他这次进宫与我无干,我们都在小心翼翼的回避彼此。但是有一天皇上却突然传人召我。
我匆匆赶到养心殿,却见权禹王跪于殿下,皇上在上面背对着我站着。
我的心暗中一沉,小疾步走到殿中,语调平静地请安道:“皇上吉祥。”
皇上冷哼一声,回头伸手从书案上抓起一张纸扔了下来,怒道:“这是什么?!”
那张纸飘落到我面前,我颤颤的伸手去拿,其实不用看我也知道,那股奇楠香的味道我怎么能忘记。
那是他送给我的第一封信,是我少女时唯一的爱恋与期盼。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你们……”皇上的脸色铁青,指着我们声声质问道。
他就跪在我的身边,我却不敢看他一眼。
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努力去平稳心中不可抑制的恐惧,一切都结束了……
然后我又睁开了眼睛,就在要开口的一瞬间却听见他在旁边沉沉说:“父皇,是我。”
我吃惊地睁大眼睛,却听见他继续说:“父皇,是儿臣,是儿臣先前爱慕过皇后娘娘。”
皇上惊异地看着他,“你……”
“在皇后娘娘还待字闺中时,儿臣曾心仪于她,于是情不自禁的给她写了这封信表达爱慕之情,只是这封信如石沉大海没得到任何回复,没想到今日会在父皇手中……当初一切都是儿臣的一厢情愿,皇后娘娘与父皇比翼恩爱,儿臣不想让父皇有任何误会所以才如实禀报,望父皇明察。”
父皇脸色稍缓,但依然半信半疑地盯着我问:“是吗,奴兮?”
我怔怔的,我不懂,我不懂一切都是我的疏忽,为什么还要维护我把一切的罪都揽在自己身上……你不恨我吗?你知不知道这对你意味着什么?在这重要的时刻,失欢于皇上,就意味着与皇位失之交臂……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强迫着面不改色的挤出那句话的:“是。臣妾当时无意回信就随手叫侍女们处置了,没想到如今反而被皇上误会……臣妾惶恐无比……”
皇上哼了一声,威严地扫视了我们一圈,然后努力平稳怒气说:“既然是以前的事朕就不予追究了。皇后以后应该更加注意自己的修养行为,至于权禹王——朕看你以后还是少来后宫罢。”
权禹王跪下领命道:“是。”
他默然地离开,我甚至都不能看他一眼,甚至都不能表露自己任何的情绪,所能做的,依然是无动于衷。
当我回到尔玉宫时,已经面无人色,只是僵直地迈着步子然后麻木地坐了下来,眼神直直的不知看向哪里。
善善早已听说了一切,她一身白袍,跪到我面前,哽咽着说:“小小姐,是奴婢失职,奴婢甘愿受死……”
我稍稍回过神来,突然站起来指着她大声怒道:“善善你!”然后却又说不出任何话,颓然地跌坐下来,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小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善善哀哭道。
“呵呵……”我忍不住冷笑起来,“没想到用计如我,却屡屡栽到那个人手上。而且每次都是最阴险最致命的招数……行事完又总是隐匿其中按兵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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