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 再会
“记忆”这种东西,总是愈堆愈高,因此压在下面的记忆就被渐渐遗忘。在这样的洪流中,也会有若干记忆像绿洲一般存留下来。它们并不一定就等同于一般想象中的绿洲。有的一回想起来就厌恶得起鸡皮疙瘩,有的则让人羞耻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诸如此类不尽相同。当然,也有不少回忆,一想起来就让人觉得幸福。只是,这些记忆都杂乱无章地共同漂浮在记忆的海面上。
“在外面喝啤酒,才终于有种夏天到了的感觉。”
公司同事谷川坐在对面,鼻头有些发红,一手拿着一扎啤酒笑道。五月初,旅馆天台的露天啤酒屋刚刚开放,就被后辈谷川邀请来喝酒。看着这个男人像孩子一样跃跃欲试的眼睛,尽管没什么兴趣,还是无法拒绝,陪他过来了。
“忽而夏至春去早,流连长衣不忍更……”
低吟着,藤田干生暧昧地笑了。虽说是受邀才来的,不过来都来了,享受一下也不错。呆在傍晚没什么人的露天啤酒屋,悠闲地眺望渐渐垂落到摩天楼后的夕阳,几乎要以为彼此是终日无所事事的闲人。
谷川貌似美味地咕嘟咕嘟大口喝着啤酒。杯中的啤酒连泡沫都进了谷川的喉咙,从嘴边溢出的液滴,落在深棕色西装的胸口。
“……以前啊,有个我很喜欢的前辈说,啤酒就要在露天啤酒屋喝。我很容易受人影响,所以从那以后就形成了奇特的固定观念——啤酒在露天啤酒屋喝才是正道。不过这其实也无所谓。自己坚信不疑的固定观念,总是感觉不错的嘛。”
似是而非的真理。谷川把空杯子往桌上一放,立刻朝走过来的服务生又要了一杯。
“可能是这个原因吧,我觉得罐装啤酒不好喝。所以我一直在等露天啤酒屋开张。可是在这个时节,无论邀请谁都不愿意,我心想藤田先生你大概不会拒绝吧,才邀请了你。”
“……好过分,原来是拉我陪你。”
藤田故意皱起眉头,轻轻瞪了对面的男人一眼。谷川耸耸肩,嘻嘻一笑。
“为满足你自己的欲望,所以利用了我吧。”
哪有。谷川摇头。
“知道你多半不会拒绝,这是真的;可是我喜欢藤田先生才想请你一起来的……听说过这句话吗?人的年纪越大,就越难找到可以称为‘好朋友’的人。我也试着自己琢磨过其中原因,或许不用琢磨原因也很容易理解,那就是随着人的年龄增长,人就会开始算计和别人的交往。这个人对我来说是‘+’级,那个人是‘…’。藤田先生对我来说就是属于‘+’级别的人,没错。不过,就算不讲这些歪理,我依然喜欢藤田先生。”
打在露天桌子上的灯光似乎更亮了。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完全转向地球的另一边,留下的只是昏暗的橙色日光余烬而已。
藤田的第一杯扎啤还剩一大半,谷川已经快喝完第二扎了,一脸愉悦地继续说道:
“我基本上不怎么相信人,不去相信,也不抱期待。所以我会为自己喜欢的人无条件地做任何事,也不求回报。这样一来没有后悔也没有所谓的原则。”
借助酒力,已经喝醉的谷川开始滔滔不绝。
“人……各有各的想法嘛。”
听到这怎么理解都行的回应,谷川暧昧地微笑。
“已经二十六岁了,我还在说什么呢。你笑吧。经常有人说我胆小,思考方式像个孩子。”
虽然时候稍嫌早了点,不过似乎想在室外享用啤酒的人并非只有谷川和藤田,人们渐渐聚集到昏暗下来的露天啤酒屋来,小集团中爆发出笑声。对这开始喧嚣起来的空气,谷川叹了口气。
“我们回去吧。”
谷川站起身,藤田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回过头。从喧嚣中间,有个人分开人群向自己走来。彬彬有礼地露出微笑的是沢之木玻璃工作室的主人沢之木透。藤田所在的公司在经营内装的同时,在家装方面也有不少业务,在展示会上设有展位,贩卖其所展出的家居用品。
沢之木玻璃工作室以独特的手法,制作了许多独具匠心的花瓶及其他玻璃制品。虽然不容易被大众接受,但对于以出众的品位为卖点,主要为专卖店和咖啡厅提供内装的藤田的公司的产品来说,沢之木玻璃工作室的风格很相符。
藤田是在熟人的推荐下去了工作室定期举行的展示会上,了解到的沢之木工作室的作品,一眼看中后立刻签了约,每个月都会批发几件作品。
沢之木是个年过五十的瘦高男人,人品不错又温厚,接待藤田时一直笑脸以对。忠实表现出他良好人品的风度,和完成的作品之间某种瞬间的感觉落差,一开始令藤田难掩迷惑。
沢之木似乎已经喝了好几杯,脸上有些红,仍然带着一张和气的笑脸对藤田开口说道:
“到昨天为止我一直在弄工作室的作品展示会,把庆功宴交给了年轻人,结果突然就被带到这里来了。年轻人这么多怪不好意思的,不过偶尔这样喝喝酒也不错呢。藤田先生和朋友一起吗?”
“是公司同事。”
对面的谷川严肃地低下头。
“我是谷川。一直以来多谢您的关照。”
“哪里,受您关照才是。”沢之木也低头行礼,之后回头对着小集团招呼了一声,一个青年随即来到沢之木身边。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T恤。一副如果不知道是工作室的人,恐怕会让人看一眼就忽略过去的打扮。
沢之木搂住青年的肩头,介绍说他是“我们的潜力股”。一直低着头的青年抬起头,一看到他的脸,藤田忍不住小声叫了出来。
“怎么了?”
沢之木歪着头,藤田摇摇头,“没事,抱歉”。
“他叫福岛。虽然来我的工作室上班没多久,已经可以做出相当不错的东西了。等他做出能够见人的作品,希望藤田先生你们能看得上。”
有劳了。藤田低下头。站在沢之木身旁的青年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看那张脸像能面一样没有表情,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是谁,藤田有些吃惊。不过这也许并不奇怪。高中毕业这么多年了,而且又没那么要好。
两人离开后,谷川问,那个年轻工匠是你认识的人吗。
“他是我高中时的同学,不过他好像已经忘记我了。我们只在高三的时候同班一年,没怎么说过话,所以才不记得了吧。”
是吗……谷川手指微弯抵在唇边思考。
“他好像在瞪藤田先生,我觉得有点奇怪。”
“瞪我?是这样吗……”
藤田回想着几乎有十年没见的同学,依旧是令人不快的目光。
“你不是说过,下周要去沢之木工作室做进货上的调整吗,趁那时候问问看怎么样?”
“也好。”
嘀咕完,藤田将视线再次投向沢之木那边。露天啤酒屋已经开始人满为患,哪怕相隔一米都会被人挡住,他的身影更看不见了。
PART 2 记忆
PART 3 老情歌
以下为无责任简翻~
PART 1:再会
第一个故事的剧情简介,抱歉一RP写长了,这部分也就15000字的样子。
藤田干生被同事拉去露天啤酒屋喝啤酒,偶遇高中同学福岛新一。两人大约有十年没见,重逢时不过是简单地打个招呼,福岛还和原来一样沉默寡言,猜不透在想什么。但藤田的同事说自己被福岛瞪了。
藤田高二时候随父亲转职而转学到了乡下,过得自由自在。高三春天藤田做了福岛的同班同学,对这个头脑还有长相都不出众的同学的印象是“让人联想起营养不良的猫”。文化祭的时候藤田担任会计,发现少了三千块(日圆)。怎么也对不上帐时藤田去找负责采买的福岛,福岛有张CD想买,私自拿走了那部分钱,后来完全忘了。藤田讶异于福岛“毫不在乎,毫不吝惜,完全忘记”的态度。福岛随即直截了当地问藤田是不是混血,并说好漂亮。就在藤田低头看着这个比自己矮的人每处都给人“锐角”感觉的脸时,福岛吻了他,只是碰触而已。福岛问他“你知道吻代表什么吗”,藤田过于震惊没有回答,福岛扔下一句“脑子不灵的家伙”就笑着走了。之后福岛对藤田的态度并没有变化,反倒是藤田养成了下意识地看福岛的习惯,直到两人毕业,无疾而终。
啤酒屋一遇之后,再次见面是在泽之木玻璃工厂,时隔一周。工厂主人告诉藤田,福岛打算辞职,并希望这个高中同学能去劝劝他。两人交谈不甚愉快,工厂主人却说,这是头一次见到福岛笑。
两人约好晚饭时在咖啡店见,福岛迟到一个小时,还是那副毫不在乎的样子。随后两人在食堂吃饭,福岛喝了几杯啤酒就醉得站不稳。藤田问他家在哪里,福岛却说“天空是天花板,地板是沥青路”,只好把他带回自己家。刚进家门藤田就被福岛压得倒在地上,被福岛和高中时一样地吻了,吻完福岛就睡着了。一觉醒来,藤田发现自己对睡在身旁的任性家伙仍然抱有不太一样的感情。
第二天福岛十分自然地管他要衣服穿,走掉。藤田下班后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蜷缩在门前,嚷嚷着快饿死了,进门就直接往地毯上一躺开始睡觉。藤田询问之下发现福岛平时在车站长椅之类的地方过夜,真的没有住处。就在藤田洗澡换衣服的时候,福岛一直在睡。想着这家伙真麻烦,为他可能会饿醒而不安,藤田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PART 1 END
PART 2:记忆
二、记忆
基于上一部分写得太长,决定不一边翻一边写了。
开篇从福岛儿时记忆写起。乡下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连爷爷讲的鬼故事都很好玩。和睦的家庭却突然解体,父亲提出离婚,把福岛带到了另一个地方,和一个叫“赤尾和彦”的男人一起住。这时候的福岛年幼无知,以为父母离婚是因为自己误抓了传说不能抓的黑色的“神仙蜻蜓”,不停向神明乞求原谅。原来赤尾是父亲的情人,正是因为他,父亲才要离婚。福岛并不反对这种不普通的关系,因为赤尾跟他没有关系,直到初三……
初三的一个雨天,福岛埋头玩游戏到半夜,突然碰到赤尾说要出去。大半夜的很奇怪,福岛便多问了一句。谁想到这一下赤尾爆发了,说两三天都没回来的父亲已经变心,要离开他,把教科书什么的朝福岛一通乱扔。随后赤尾说着“我把他那么重视的新一毁了,他会是什么表情”,就强暴了福岛。等福岛从昏厥中醒来,赤尾已经离开了。福岛也伞都不打就冲进雨里。
福岛直接去了乡下的爷爷家,五天后父亲才去接。父亲说出的却是不想再见到赤尾,福岛也一样。福岛转学到了当地的高中,被赤尾打乱的生活的确变得混乱。
在这所高中,福岛经常翘课混日子,只觉得自己还活着而已。
这时,藤田闯进了他的世界。漂亮高大的男生,正是福岛理想中的样子。同时福岛意识到,自己对他来说,不过是四十个同班同学中的一个而已,便没有主动找他说过话。高中毕业后,福岛在当地就职。工作很不顺心,终于在五月中旬下班回家途中爆发,突然很想见藤田,便把自己的公文包扔进水里,坐上开往东京的火车。
PART 2 END
PART 3:OLD LOVE SONG
三、OLD LOVE SONG
本篇开篇就是冬天的院子,时间是大概快到新年的时候。穿着和服的福岛,还有头发花白胡子也花白的老头吉川喜助。七十五岁的喜助平日以福岛为模特儿画画度日,画出来的却是一张极其漂亮的女人脸。这里是老人独居的院子,破得像没人住一样。
福岛三年前丢掉了公文包跳上火车去找藤田,却因为钱没带够只好在中途下车,一边流浪一边试图打听藤田的下落。可他没有找到任何能联系到藤田的方法,绝望之下只有祖父家可去。靠着捡来的一点点钱,福岛坐上公车,到了一个无名小站,他迷路了。此时下起了雨,福岛为了躲雨,跑到一个似乎是温室的地方,脱下湿衣服,不顾四周满满的油烟味和东破一块西破一块完全不挡雨的窗玻璃,随便找了块东西盖着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一个老头站在面前要他不要动,正用他的构图画画。福岛的衣服因为太脏,已经被老人扔掉了,老人拿来的衣服只有浅桃红色的和服,并提出福岛借宿的代价就是给他当模特。
谁曾想,这模特一当就是三年半。倒也没什么留恋,只是没有离开的理由。老人作画的手只有三只指头,但画面却是让人完全想像不到他手指有伤残的纤细美丽。老人留下福岛,并不问他的过去,福岛也不是对别人的故事会感兴趣的人。老人提供福岛吃住,福岛留长了头发穿和服当模特儿,顺便给老人收拾经常被遗忘的画具,两个人过着与世隔绝的平静生活。只是老人所有以福岛为模特的画里,画的都是福岛不认识的美丽女人。
时间回到冬天。福岛渐渐觉得自己和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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