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知道呢。』
『哪有人被夸奖了还会生气的啊?』
『要是你只是说来耍耍我的话还是算了。』
啊啊,这种对话真的是太让人害羞了啦,就算只是角色扮演。
而且,远子学姐好像混入了点微妙感情的样子……两个人又靠的那么近,耳朵边都能感觉到她的呼吸了,学姐的三股辫也挠的我手上有些痒痒的。
我真想早点结束这个故事,但是现在才刚刚开始,后面一段是百合一个人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晃的友人学円,两人聊起了行踪不明的学円的朋友的话题。
百合因为不想让晃就这么回去,想要赶快把学円赶走,但就在这时晃也出现了。
面对不安的百合,晃安慰着她『我不会回去的。』。看到这两个人的样子,学円也加入了对话。
『被你这么一闹,把我吵醒了,害得我正在犹豫是不是要回东京去……』
『不会吧,只是看到我的脸这种程度,荻原——你根本不会从这个梦里醒来吧……再说了,要是这是个好梦的话,我又怎么敢来把你叫醒呢……』
「这里开始的对话,都是晃和学円之间的对话了。」
「我知道了啦,我来读学円就好了嘛。」
是因为晃和百合的对话总算暂时没有了的缘故吧,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害羞的感觉也渐渐淡了下去。
而且,像这样和远子学姐两个人呆在被书包围的房间里,一起看着诵读着同一本书,发出声音,让我渐渐有种心境非常舒畅的感觉。
「演戏真的有很有趣呢,会让人有种上瘾的感觉。」远子学姐这么说着的时候,我不知不觉就,「的确是呢。」……这样回答了她。
『就像你知道的……我为了想要听到不同地域的各种故事,一直在北国这块地方周游着。但是现在,我自己……我本人,已经成为一个故事了。』
语言让我的想象飞散开来。
我们两人就好像是在梦境之中,坐着长椅形状的小船,缓缓漂浮在那美梦的海洋之上。
周围是无限延伸的水面。
水面被月亮染成了银色,上面还流淌着白色的花瓣,散发着清新的香味。
我好像看到了这样虚幻而又不现实的幻想。
远子学姐缓缓吐出温柔的语言。
我也用清澈的声音回复着她。
那是如同美丽的梦幻一般, 穿梭于我们之间,如花似月的,包含着魔法的话语。
白雪终于登场了,她描述着对于住在剑锋下爱人的热切的思念。
好想和他见面。
但是,只要村人们一直遵守着约定,每天让大钟鸣响三次的话,白雪就会永远被封印着。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离开那个池子。
『那样的话,只要把大钟毁了不就好了!』
『姥姥,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要去。我一定要去剑锋。只要没有那口钟的话,盟约什么东西也就不存在了……我要让大家去抢下那口大钟,把它砸成粉碎!』
『那些村人的生命会怎么样,我怎么知道!……这爱情对我来说,比我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啊。』
我读着白雪的台词,其中所包含的热情和焦躁的感觉涌入我的头脑,就好像整个脑袋都热起来一样的感觉。
那是多么激烈的感情啊,龙的公主——
『为了我的生命,我不能没有爱情,你们都退开吧!』
『就算我的身体被打的七分八裂,就算要让爱我的人染上鲜血,就算我的灵魂都被残烧到只剩下萤火虫般微小的光芒,我也要到剑锋去!』
如同风暴中闪现的雷电一样的叫喊,让我想起了一个已然不在这世上的少女。
雨宫萤——
拼上了性命也要贯彻自己的恋情,那个坚强的、如同梦幻一般的少女。
她的爱情是任谁都不会祝福的破灭之恋。她用自己的整个灵魂,爱着一个最不该爱上的那个人。
紧紧抱着自己最爱的人,轻声说出「……爸爸」,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微笑的那个笑容,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如同风暴一样,把周围的一切全部卷入,全部破坏,如此痛苦的恋情。
而且,这疯狂的龙之公主的身影,也同麻贵学姐有些重合。
别人的生命会怎么样,我怎么知道!那个身姿如此傲然的断言——
——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来干的。绝对没有什么白雪,也没有什么妖怪作祟。全部都是妄想而已。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也会由我来全部承担下来的。
雨宫同学和,麻贵学姐。
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两个人都刚好相反,但是现在我却觉得她们就像是一个硬币的正反面那样相似。
而且,两人所怀抱的这种激烈的情感,或许也很相似。
麻贵学姐一定会像雨宫同学那样,当想要从心底实现什么愿望的时候,即使全身接受火雨的洗礼也在所不辞吧。
把别墅里的用人全部惨杀的「白雪」也一定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吧。
被封印在黑暗的池底,感受着愤怒的心情,怀抱着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想法。
就像《夜叉池》中的白雪发起洪水淹没了整个村庄一样——姬仓百合所害怕着的那个「白雪」也将别墅染成了一片血海。
《夜叉池》中的白雪,曾因为听到了等着晃的百合所唱的子守歌,而镇静了下来。于是决定为了百合,暂时遵守与人类的约定。
但是……
『这两个人,让我有点嫉妒,却又有点羡慕。姥姥,能够唱出那种声音,一定是很幸福的人吧。』
『我也来唱唱看吧……』
我一边读着台词,一边思考着,如果白雪没有听到百合那歌声,一定会不惜一切,就算自己会受到惩罚,也要把那口钟破坏掉的吧,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害怕的感觉。
正在这时。
二楼突然响起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
我和远子学姐两人的肩膀不禁向上跳了一下。
「刚才的是什么?」
「好像是两楼。」
「难道是麻贵的房间!」
远子学姐脸色难看的站了起来,从房间里冲了出去。
我也慌忙追了上去。
现在大概是凌晨两点的样子,我们一边打开走廊的电灯一边跑着,冲上了楼梯。
在前往麻贵学姐房间的途中,我们看见了走廊里滴落的红色液体,远子学姐的脸色越发青了起来。
「啊!这是……血?」
远子学姐拼命忍耐着恐怖,摇着头,推开了麻贵学姐的房间。
「麻贵,我进去了哦。」
下一个瞬间,远子学姐摒住了呼吸,愣在了房间的门口。
我从旁边向房间里望了一眼,也不禁僵在了原地。
阳台的玻璃窗被完全砸碎,破裂的碎片散落在地板和桌子上。
麻贵学姐拿着一张满是皱褶的纸片,直直盯着它看着。
「麻贵?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啊!」
「哎呀,你来了呀。」麻贵学姐看了看我们。
「我只是刚好路过这附近啦。」
远子学姐一边不忘口头上对抗麻贵学姐,一边走进了房间,她看了看麻贵学姐手上的那张纸条,声音突然高了八度。
「这、这这这——这是!」
麻贵学姐直接把纸条拿给我们看了看。
是一张习字时会用到的那种和纸,表面满是皱褶,上半边还裂了开来。
那上面,用猩红色的文字,写着这样的话语。
『不要忘了那个约定。』
好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爬上了我的后背。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警告——但是谁?又是为了什么?
麻贵指了指桌上的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说着。
「那东西就是用来包这玩意儿的哦。我刚想着差不多该睡觉了,就突然扔了进来呢。怎么在这种半夜里给人家添麻烦呢。」
「你怎么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啊。要是被这么大的石头打中了的话可是很危险的呀!幸好没有站在窗边,真的是太幸运了,要是运气一不好的话可是会受重伤的。还有这个——这个——像是用血写出来的红色的字。」
轻轻颤抖着说着,远子学姐看了看窗户,突然间一动不动了。
被割破的窗户那里,有一只小小的飞蛾。
而它的周围,渐渐出现了一滴滴红色的颗粒,慢慢散了开来。
然后终于变成了红色的液体,从窗户的顶上,拖着蜿蜒的痕迹,渐渐的流了下来。
我的脖子间汗毛直竖。
白色的飞蛾。
粘稠着流淌下来的,数条红色的痕迹。
它流到玻璃破碎的地方时,又再度变成了水滴,啪嗒啪嗒的滴落在了房间里。
就好像被冰冷的手掐住了喉咙一样,我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大家都用僵硬的表情,看着窗口。窗外吹来的微热空气,同空调吹出的冷风混合在一起,带来了一种鱼腐臭的味道。
「不要……什、什么啊……」
远子学姐终于挤出了一阵低吟声。纤细的双腿也微微的颤抖着。
麻贵学姐果断地走向了窗边。
「危险,麻贵……!」
麻贵学姐没有听从远子学姐制止的声音,打开了窗户来到了阳台上。
白色的飞蛾啪的一声飞上了天。
「麻贵,回来!」
远子学姐大叫着。
「没事的啦。」
麻贵学姐抬起头的瞬间。
大量红色的液体,浇在了她的头顶上。
伴随着哗啦的水声,红色液体的奔流将麻贵学姐的身体淹没了一瞬。
「麻贵!」
「麻贵学姐!」
我们冲向了窗边,酸涩的味道直扑口鼻。像是腐烂奶酪一样的味道,就好像是把鱼的肠子全部拉出来那样,强烈刺鼻的味道。
我不禁用手捂住了鼻子,停下了脚步,麻贵学姐转向我们这边,慢慢的抬起了脸。
「!」
挂在空中的青色明月,照出了一个凄绝的身姿。
她波浪般起伏的长发遮住了整张脸孔,从上面缓缓地滴落着散发着腥臭味的液体。
无论是她身上那件丝绸的上衣,还是合身的长裤,都被红色的液体浸湿,从略显通透的衣服中,可以看到麻贵学姐身体的曲线,散发着一种淫靡的氛围。
而且,那红色液体之中,真的漂浮着一些鱼类的肠子鳞片眼珠什么的,那些秽物从麻贵学姐的肩上头上缓缓垂下,散发着让人想吐的恶臭味。
到的晚了一些的管家等人,在门口发出了「呜哇!」的叫声,立刻向后退了一步。
在他们看来,麻贵学姐肯定是一个从水池地下爬上来的,浑身鲜血的妖怪吧。
我和远子学姐只能用手捂着脸,一动不动的看着麻贵学姐。
她用一只手拂开了粘在脸上了头发。
那右半张脸露出来的时候,我们不由得战栗了一下。
因为麻贵学姐,她正在笑着。
嘴唇的一角翘起,眼中散发着光辉,在月光的沐浴下,浑身披着鲜血,散发着腐臭味,但那张脸却满载着欢喜之情。
那张脸上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害怕或者愤怒,只有近乎于邪恶的满是愉悦的表情,鲜明地存在着。
背后的战栗感不禁传遍了全身,全身的汗毛都逆竖了起来一样。
我们现在是不是正看着非人的某样事物呢——
从微笑着的那张嘴唇中,发出了艳丽的声音。
「白雪,你总算出现了啊。」
就好像是等待已久的仇敌终于来访了一样,欢迎着它的语调。
随着麻贵学姐用力拂开了粘在另外半边脸上的头发,几条鱼肠飞了起来,粘在了远子学姐的额头上。
远子学姐并没有发出尖叫。
只是安静的晕了过去。
◇ ◇ ◇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才感觉到了那些破绽呢?
她总是仔细地注意着,编织着故事,把那些事情隐藏了起来,让我一直都没能发觉。
但是,在那间小小的满是书的房间里,她曾给过我许许多多的提示。
比如说,突然陷入沉默的时候、
比如说,低下悲伤眼神的时候、
比如说,脸颊染上红色稍稍离开我的时候、
还有生气地说着不要接近她的时候。
这些难以理解的行动,其实都有着它们的意义。
有一天,她突然疏远着我,一副慌张的安定不下来的样子,总是躲避着我。
虽然那是只持续了两、三天的小事。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她患了感冒卧病在床。当她再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以前的明朗笑容,也牵起了我的手。
于是我就,很快的忘记了那件事情……
第四章 公主的理由
第二天一早,伴随着脑袋被重重打了一下的痛感,我醒了过来。
是远子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