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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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男生-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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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我是泰迪!”我居然拿起话筒就说。
  “你刚才跑哪去了?”这女人毫无生气地说着。我突然聚集起精神,觉得有些不对劲。
  “哦,晚上班里有事情,刚回。”我没多想就这么回答,我很想从这她声音里听出点什么来,于是停止编造任何语言,静静地等待着对方。我开始怀疑这电话不是找我的。
  “你爸出事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她是用颤抖的声音说出来的,接着就哭出让人可怕的声音。
  “我明天回!”我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清我说的话,哭声从话筒里头传了出来,好像旁边的室友都听到了。我挂上电话,呆呆地站着。
  躺在床上,我还在琢磨着这电话是不是打错,可泪水已经不自觉流出来。我开始有些迷迷糊糊的,接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大早,我让晓给我请假,我换上了旧衣服,带上所有的钱就回家。一共900多块,包括自己这个月剩下的生活费。我不敢想像现实会真的像昨天晚上电话中说的那样,也没有去猜测到底发生什么,等自己看到才会相信。              
  还是那一排破平房,让人感觉不出有任何异常。一进屋便看见外婆一人坐在客厅,一副难堪的老脸,我轻声地喊了她,然后在旁边坐下来。我已经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便没有开口说话。
  “泰迪,你妈在医院,你快去医院看看!”外婆转过头看着我,她的眼红了,声音夹杂些悲伤。我的心一颤,开始有些害怕。
  “嗯”我很听话地答应了一声便出了门,眼泪已经疯狂地朝外涌,任它肆意地流淌在自己的脸上。
  我一个劲跑着,眼前的房屋、行人、车辆都是那么的模糊,我就像是做梦一样,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哭?为什么跑?我不清楚,我就像个被别人控制着的躯体在执行着某种口令。妈去哪里呢?我刚才没有看见她。爸呢?他上班去了吗?我继续朝前跑着,直到我看见一个女人坐在床边,还有几个看不清的人在一旁,床上睡着一个人,那人像我爸。
  我轻轻地走过去,用手指触摸躺在床上那人的脸,冰凉冰凉的,他死了吗?我的手指感觉不到他的呼吸。再看看旁边蓬着乱发的女人,她沉默不语,脸上堆满了悲伤与痛苦,她的眼里有种痴呆,她是我妈。我静静地站着,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可怜,她死了丈夫,失去了她爱的人,也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她这一生就是造就了一个我,然后就再也没干别的什么大事,然后就心甘情愿的被一个极度爱面子的男人养着。而我似乎因此受到极不公平的待遇。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我跟她,当然还有一具跟我们有着某种关系的尸体的时候,我留下几张小票子,然后把900块全部塞给她。她看着手里的钱,然后又惊诧地看着我。
  “你是哪来的钱?”她用身体里储存下来的一丝微弱力气说出这句话。
  “我从开学到现在做家教赚的钱,还有做促销赚的钱,还有我平时生活费节俭下来的。以后的生活费我自己可以解决的,不用担心。”她没有理由不相信我,因为她从来都不认为我撒过谎。家里根本就没有钱,上大学的学费有2000块还是爸找亲戚借的,这是后来她告诉我的。而她现在需要钱,不然就没法活。
漂亮男生 十六
 
  找工作的经历,让我的自信全部崩溃,我开始现实地考虑问题,这样的现实用以前的眼光来看叫“庸俗”。
  三天后我回到学校,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的时候,晓在我的旁边。我居然激动得捏着他的手,他没有拒绝,只是呆呆地看着我。我吃力地偏过头看了看,寝室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
  “现在几点?”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
  “上午9点,他们都去南院上课了。我听你们寝室的人说你家里出事了,是不是?”我没有回答,闭上了眼。
  “只要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你放心!”我轻轻地睁开眼,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看不清他眼神里头的光线,他是在同情我吗?为什么?我的眼泪猛地淌出来。
  “你已经睡了两天,一定饿了吧,我给你冲杯牛奶,等着啊!”他的手轻轻地从我的手中脱离,刹那间,我全身突然觉得冷极了。我擦干眼泪,靠到床边。
   只见晓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进来,他望着我笑了,很快坐到我身旁。
  “这是你的杯子!?”他正准备把牛奶递给我的时候,我看着他说。
  “我不怕!”“真的?”“嗯!”我笑着接过牛奶,他也笑了。我两手捧着杯子,手变得热乎乎的。
  “如果你是我男朋友就好。”“如果你是我女朋友就好。”“好啊,那我去做变性手术。”“行,我等你!”我居然笑得手握不稳杯子,牛奶溅到床上。他拿毛巾过来认真地擦干净。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我真有点羡慕琼,晓对她应该更加呵护才对。
  “学校这几天没什么事情吧?”“这不快到圣诞节吗?我们外语系要搞晚会,具体怎样我也不清楚。”这时我想起前几天去步行街看到有人戴着圣诞帽,还看到圣诞树。
  “不过,我从来对圣诞节不感兴趣!”我淡淡地笑了,并不是想说明我跟别人的不同,而是觉得那种洋节对我来说就是花钱。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我盯着他。
  “对男人。”他没有说话。
  “对了,琼说她想进社团,可以吗?”他像是突然才记起这件事来,提足劲跟我说。
  “她进社团想做些什么呢?”“还不是想锻炼锻炼?”“如果不是当主要负责人我看就算了,进也是白进。”“那你给她个机会啊!”“现在社团又没有什么活动,再过大半个月不就放假了吗?”“好吧,那就下学期再说。她马上就要过来。”“琼?”“嗯。”“到我们寝室这里来?”“嗯。”“有没有搞错,这是男生寝室。”“她要来,我有什么办法,昨天她还来过。”“管理员放她进来?”“你还担心她?她有的是办法。”“这不是明摆着要我起床吗?”我赶紧穿起衣服来。晓在一旁傻兮兮地笑。            
  我刚刚洗漱完,一位直发女生就站在寝室门口,她是那么的镇定自如,一双眼睛不知道是在盯着晓看还是盯着我看。晓看见她并没有说话,害羞吗?直觉告诉我她就是琼。她进来了,居然撅起嘴,走到晓的身旁扯住他的衣服。然后嘀咕嘀咕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忍不住笑了,觉得这两个人都挺有意思的,怎么也看不出是一对热恋中的青年男女,到是像一对小兄妹在相互撒娇、发着小脾气。晓开始有些不耐烦,像是难为情。
  “晓,我出去了。”“那中午我们一起吃饭,我们等你。”“嗯。”背上包,我就走了。              
  回家呆三天,又睡了两天,就像是国庆节放长假一样,对这城市产生陌生的感觉。没有阳光,但天空依然白得刺眼。雪停了,气温还是很低。我可以看见自己呼出的气体。我的身体像是好久没有运动过,胸膛里囤积着长时间没有流动过的气体,腿脚也有些不听使唤。
  我要去哪?我突然停下来。看看宽广的马路,匆忙的行人和疾驶的汽车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冷漠。我开始继续走,沿着解放大道,路过一个又一个的站台,看到很多人在下车和上车。他们是城市里的人,过着城市里的生活。他们在拼命地赚钱吗?在武汉一个月收入多少才算有脸面?我不经意看到一位穿着时尚的男生,跟我的年龄差不多,他的短发是那样耐看,很有精神,朝上竖了起来。他的脸给人的感觉很干净,有种想触摸的欲望。上身是白色的外套,衣服上面有简单的一排英文字母,配上黑色的牛仔裤,还有一双耐克鞋。他很瘦,却不是晓那样的瘦,瘦得很美,仿佛我透过他的衣服看到他性感的身躯。我特意从他身旁走过,在那一瞬间贪婪地吸着他周围的气体,闻到了淡淡的一种香味。男人也用香水吗?我完全可以排除是洗衣粉留下的那种味道。我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他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一座雕像让人随意观赏。
  走了多久我也不清楚,突然有个女人靠近我。
  “要不要碟子?”我猛地朝她看了一眼,她的眼神里头有种脆弱,有种忧伤。她很老,也很土,一看就知道是个乡下人。跟我一样吗?我不禁一颤。
  “要不要啊?”我的视线居然还落在她的身上,她像是在乞求我买一张碟。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脸一下子又热了起来,我没有张嘴,继续朝前走。
  我看到一位学生模样的女生在行人小道的一旁蹲着,手里还拿着书。她身前的地面上放着一张不是很大的纸,上面写着什么。再近些一瞧,上面是两个大字——“家教”。这样会有人来找上门吗?她要守多久,一天,或者两天,或者更久?是不是也会遭人白眼?她为什么出来做家教?看看时间,我该回学校,晓让我中午跟他一起吃饭。
   我们三人围在一张小桌子上,琼比刚才看到的要活跃多了。
  “我今天要陪你喝酒。”她看着我说着,脸上露出小小的酒窝。我回应着笑了。晓把菜单递给我。这又是让我为难的事情。排除所有高于5块钱的菜,最后我选择一份红烧茄子——4块钱。接着我把菜单递给了琼,她很大方地接过。
  “先来三瓶啤酒。”晓跟旁边的服务员说。这时我的肚子开始在叫。我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上午那杯牛奶的热能早已经被我走路消耗完。
  “来一份水煮肉片,一份卤藕。”琼看来看去终于做了决定。
  啤酒已经送到了桌上。琼抢着给我倒酒。就像我是她的客人,这让我有些不自在。是不是晓在她面前说了什么。我不得不这样怀疑。
  “喝酒!”琼嚷嚷着,她真是个大方的女生。我顺手拿起杯子跟他们碰杯,然后喝下一口。啤酒流到了肚里,冰凉且难受。我真想赶快把肚子填饱。可菜还没端上来。
  “今天我要把你灌醉!”琼摆出一副自傲的神态。我不得不附和着笑了笑,这笑一定很难堪。晓向她示意什么,她突然静下来。
  我没有表现出任何悲伤与不安,但是我的脸就像裹在自己身上的一层死皮,没有血液的滋润。还有那双让我厌恶的暗淡的眼睛。接下来,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我没有感到尴尬,也没有去看他们的表情。我低着头,突然在想那位蹲在路旁求家教工作的女生。她现在还蹲在那里吗?或者已经被某个家长看中?
  “泰迪,你要的菜来了!”琼对我说,我笑了笑。
  “小姐,帮我盛碗饭!”
  “你不喝酒?”琼睁大眼睛看着我。
  “边吃饭边陪你喝!”晓没有说话,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接着他们要的菜也端上桌来。
  我顾不上任何人,夹了块茄子就往嘴里送,烫得我的眼泪凝成豆状要往下滴,我赶紧往嘴里送饭,并使劲睁大眼眶,使眼泪收回去。等我咽下那口饭后,我口腔上边的皮被烫破了,再吃菜的时候,不经意间就会擦到伤口上,很疼。
  接着还要陪琼喝酒,这一冷一热的让破皮的伤口更是折腾得难受。
  但饭终究还是吃完了,我回寝室,他们俩逛街去。
  我掏出身上所有的钱,一共36块,连找份工作的中介费都不够。我又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突然想起以前很早的时候跟爸吵架,我骂他没用,同学的爸要么是当官,要么就是有钱,可他什么都没有。他没有生气,倒是眯着眼笑了,那眼神里包含着对现实的满足感!他满足什么?
  他死了,我居然没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在失去亲人时哭得死去活来的。当他的尸体在即将被送进殡仪馆的火炉间的时候,我是那样地沉着、稳重,整个人呆呆地站着,什么也没想,而那个爱他的女人脸上挂满了悲痛和泪水。我是不是有些残忍和绝情?我爱他吗?眼泪悄悄地流出来,我用手擦去。我站起来,背上包又一个人走出去。街上的汽车喇叭声,还有那妇人叽叽喳喳地说话声听起来很刺耳。
  我上了公交车,去哪?我不清楚。好像是要到以前去过的什么地方。我着迷地看着街道上每一个门铺、每一块大招牌,在寻觅着什么。在人最多的地方,我下了车,背着包,穿梭着。在人与人的交错相让的动作中,我的身体开始疲惫,心里有些烦躁。可我依旧这么朝前走。路过一家西装店,门口贴着一张招聘,毛笔写的,字体很随意,也很小,只有最上面的“招聘”两个大字最容易看清。我没有停下脚步,随着人流继续往前。我的头有些晕,很想倒在地上再睡一觉,我开始后悔一个人又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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