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风玻璃前突然出现一个男生,他站在窗外看着窗户眼神发直。背后的阳光浓烈刺眼,包裹住他稍显单薄的身体。男生站在阳光里,就像染上了一层羽翼的外衣,纯白晶莹。身上是再普通不过的白色衬衫,却比任何精心装饰的形象都要好看。
“同学?”洛颜叫他一声。
“还是放了贝壳风铃好看。”男生没有搭理她的话,而是自顾自地点头。
洛颜的眼睛随意往窗边瞥了瞥,却在无意间看见窗户上不知何时多出的贝壳风铃。
“这个是你挂的?”她指着贝壳风铃问男生。事实上,她并不是非常喜欢风铃这种喧嚣的饰物。她性格较为内向,喜欢安静,不喜欢身边有什么东西会打扰到她,那样会让她觉得极为不安宁。就像世界有巨大的鸣声那般的不安宁。
“饶洛颜。”
男生没有回答她的话,却突然趴在窗户边,笑看她,满脸期待,琥珀色的眼瞳亦是似乎被风吹过抚平了那些原本凸起的沙角。
洛颜上下打量着这个男生,迷惘地在脑海里搜寻对男生的记忆。虽然是略微眼熟的面孔,但她却怎么也想不起。
“你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
男生愣住,随之奇异地看着洛颜,嘴张得极大,让洛颜以为自己成了火星人。洛颜不自觉地摸摸面颊,好奇地看着男生,“我的脸怎么了吗?”
“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男生缓了缓嘴角的弧度,歪嘴问她。
洛颜放下在脸颊上不断摸索的手,向男生翻了个华丽的白眼,“我又不是你,我怎么会知道你是谁。”
她转过身,抽出数学作业本拿起右手边的笔准备写作业。可是笔还未落下,它就已经被男生紧攥在手里,没有一丝可以抽离的缝隙。
一股怒气呈现螺旋状冲到头顶,洛颜转身狠狠地瞪着男生,眼睛挣得像铜锣一般大。
“把笔还给我!”她伸手就要抢走男生手上的笔,却不料被男生一躲,自己距离那支笔又远了好几步。洛颜忽然觉得,只要男生想,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不只是她和那支笔之间的距离,还有她和男生之间的距离亦会是这样,毫无征兆地疏远开。即使他们只是认识两天的陌生人,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乎这点。
顿时,她抢笔的右手也无力地塌下,软绵绵地放在膝盖上。
“既然你不知道我是谁,那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男生把拿笔的那只手举得高高的,他垂头叹息一声,复又抬起,笑意染上唇角。
“我只说一次,你要记清楚,以后我就会是你的男朋友。三年三班秦谨言,在1991年11月14日诞生的天蝎座,最喜欢的运动是曲棍球,永远都迷音乐。现在在追一年十一班饶洛颜同学。请问饶洛颜同学,你可以和我交往么?”
说这话时的男生,神采飞扬。
洛颜神情疑似惊觉,原来这就是昨天给自己“情书”害她备受瞩目的罪魁祸首——秦谨言。
“原来你是秦谨言啊,不好意思,刚才没有认出你。”
洛颜抱歉地朝他笑。秦谨言却脸色一暗,没有再言语,只是定睛看着洛颜。
饶洛颜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了又紧,被修护地极好的指甲一寸接着一寸地刺入掌心间。她抿了抿略显干涩的唇,微微不甘地抬头瞪着趴在窗台上不言语的秦谨言。她暗暗地骂他笨蛋,她怎么会忘记这个让自己惊蛰的少年?先前所做的也只不过小小惩罚下他的置之度外、事不关己。
“你怎么在这?”洛颜开了口,乘秦谨言没察觉,轻轻切快速地抽回在他指缝间的水性黑笔。
秦谨言缓了缓神,“刚才去小卖部买东西,回来的时候给你挂风铃。这风铃挺好看的,你留着吧。”他直起身,看一眼仍旧在叮咚响动的风铃,眼睛眯得狭长,琥珀色的眼瞳被眼皮壶盖,眸光里流转的物质自然也是看不清。
“这不是你的吗?”洛颜作势要伸手取下风铃,却被秦谨言一把阻止。
秦谨言邪邪地笑,“我的就是你的,我们还分什么彼此啊。以后就把它当作是你的,是属于你的唯一的贝壳风铃。”
洛颜怔怔地看着背光而立的秦谨言,恍惚间有种不知错所的电流滑过她的体内,虽然极为短暂,却令她汹涌澎湃起来,像是海面上的潮汐,汹涌而热烈。
“伤好点没?”她想起昨晚在医院看见的那个触目惊心的伤痕。
秦谨言笑笑说:“没事,放心呐。”
“那你小心点。”
怎么会没事呢?那么重的棒子打在他原本就单薄的身子上,怎么会没事呢?如果不是她硬冲出去想要替他挨那一棒,或许他就可以轻松躲过,或者也只是受一点小伤,不会像昨晚那样,背上泛青的淤痕在光洁的肌肤上凹凸不平地隆起,血迹如同斑驳的轨迹在那里渗透开来。
看到那样的伤,她不禁倒吸口气。但她庆幸昨晚秦谨言终于在她的不住恳求下让她看了他的伤,若非如此,此时的她内心就不会有内疚,却也更让她理不清对秦谨言的感情到底应该用哪个词来定义。
“接着。”秦谨言不知从何处变出一罐可乐扔给洛颜。洛颜手忙脚乱的接过,然后刺人的冰凉从她的指尖、掌心上的皮肤迅速而细枝末节地传递到心脏去。
“我回去了。”
洛颜打开可乐罐,向秦谨言晃了晃,“好。”
秦谨言也打开罐子,仰头大口大口喝下,喉结翻上翻下的,然后他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穿过透明玻璃窗,洛颜从他离去的背影里看见一种叫做忧伤的东西。
200多年前天文学家普拉斯根据牛顿引力理论预言了黑洞的存在。一个密度和地球一样而直径为太阳的250倍的发光恒星,由于引力的作用,它将不允许任何光线离开它。黑洞这类物质这样成了宇宙中最大的发光体。而秦谨言就像黑洞一样存在着,吸引着洛颜追寻,却永远也接触不到。任凭她怎么逃避也拒绝不了。
教室里自秦谨言出现在她的窗边起就不断袭击而来的话语,像是无数破碎的刀片一样在她的肌肤上扎根、萌芽,然后茁壮。
窗边的贝壳依旧裹挤在空气里晃动,金色的阳光刹那间泛起矫情的气息。
那时的饶洛颜曾以为她能够忍受这些伤害,因为那些人于她来讲,不过是【青春】里的匆匆【过客】,在她的生命里不会留下一丝痕迹。只是她忘了,青春的时光原本就极短,但它却拖着长长的【尾巴】。那些在青春里一闪而过的人和事和物,或许会伴随她【微薄】的呼吸到生命的【终结】。
而后来那些她自认为会在生命里【永远】【停留】的人,或许只是【短暂】时光里的匆匆过客。与男生口中属于她的唯一的贝壳风铃,【多年后】它还真的是属于她的吗?
“饶洛颜!”
惊呼声从身后传来着实把思维还在外面晃荡的女生吓了一跳。
女生讪讪地转过身,却看见几乎所有恐怖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女生悲哀地想要逃避。
霎时间,整个教室的女生都朝她蜂拥。
女生们想要抢去的贝壳风铃,结果被自己紧紧地护在胸前。
奇怪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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