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多么振奋的话语,多么慷慨的陈词!看着杨毅那坚定的神情,感受着他手心中传来的那股沸腾的力量,聆听着他的淳淳教诲。我不由得沉重地向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从这一刻起,我打定了主意:要是这两个家伙同时在场的话,我还是闭上嘴,乖乖地当一个听众。
三.“三贱客”相会
寝室是六人间,三张床六个铺位。此刻,有三个人在寝室:我、杨毅、黄劲松。
“不是六人间吗?还有三个人怎么没在?”我问道。
“有两个出去逛街了,还有一个好像在对面某间寝室串门吧,应该都快回来了,到时候再给你介绍。”回答我的是杨毅。黄劲松仍在床上看着书,只不过姿势由坐着变为躺下了。
这个校区位于绵阳市的郊外。头上,是九月的天空,不带一点杂质的蓝,干净而透彻。棉花般的云丝点缀在这片蓝色的缎子上。阳光从这清澈的天际中播洒而下,热而不辣。
可爱的时节,可爱的地方。站在窗前的我心中突然有一股冲动,很想大声地对着天空呼喊:“我爱你,自由。”十八年来第一次完全脱离了父母的管束,心情如同脱缰野马,欢愉而畅快。
此时的我,站在窗边,意气风发;杨毅,坐在床沿,修着指甲;黄劲松,躺在床上,钻研着那本《厚黑》之术。
谁也想不到,几个月后将在信管系中声名大噪的“三贱客”竟如此自然的在这简陋而干净的106寝室相聚了。
是命运的牵引还是DNA的相吸已不再重要。因为这一刻,我那蜂蝶逐香般的“寻爱之旅”已经展开。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四.论剑
(1)
我不相信这风水宝地会没有美女。
我站在通往山颠操场的石阶上,眺望四野。
远处,轻纱般的雾霭掩映着苍郁的山峦;山脚,澄莹碧绿的江水欢快地奔跑;左右及前方有温风送暖,背后则依凭着更为高峻的山头。
这里便是我们的校园,一处风生水起、潜龙栖凤的好地势。杨毅说这里没有美女,我不信。
在那张狭窄冷硬的铁床上,我辗转难眠。我不挑床,可我睡不着。两岁时养的那只猫,小学时班花的眉眼精神,四岁时扯掉的幼儿园女同学的花裤子,第一次梦遗后的激动难抑与惊慌失措,八岁时养的那条牧羊犬,李珍丽青春性感的*,一度沉迷其中的“沙丘魔堡”与“星际争霸”,舒淇软绵绵的呻吟,小巷里香辣可口的“白家肥肠粉”……我的脑袋像是开了口的“潘多拉盒子”,尘封的记忆争先恐后着颠三倒四着一股脑地蹦了出来,它们张牙舞爪、虚张声势,我知道,它们怕哩,怕被我永远遗忘在记忆的角落里。
当我一早在这张陌生的铁床上醒来的时候,我也记不得这些陈旧却鲜艳的画面到底是出现在我的睡梦中或者仅仅是入睡前的遐想。我是被我老妈那锐声的呼喊给惊醒的。她那红着眼眶、尖着嗓门的一声喊,我睁开了眼。天蒙蒙亮,窗外的树林子里一群不知名的鸟儿已经开始了聒噪,寝室里的众人睡得正酣,叽嘎的磨牙声、轰隆的打鼾声、咿咿呜呜的梦呓声,此起彼伏汇成了一支最振奋人精神,最打消人睡意的协奏曲。
我努力了!可我失败了!我努力想要再度睡去……我抠紧脚心、蒙实头脸、翻来覆去……我穿上衣裤、踩上拖鞋,推开了寝室门。
我从宿舍门前两棵柚子树下经过,篮球场上的五棵梨树落在了我的身后,食堂外的那棵黄葛树遥遥在望,这些景致、这些地方将在今后的一年里陪伴着我。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气使我无暇驻足,我一路向前,觅着这花香寻去。
这株半人高的木棉引诱我来到了她的跟前。是为了让我欣赏她的姿容?领略她的芬芳?或许,仅仅是为了让我看见那条匍匐在她身旁的蜿蜒曲折通向山颠的石梯。
终于跨上了最后一级台阶。远处逶迤的山峦,山脚奔流的涪江,披着一层黎明的薄纱浮进了我的视野。还有,这天穹,这触手可及的天穹在黎明前的最后一刻呈现出一种最深沉的幽蓝。这是我前所未见的颜色──震撼人心的颜色。我立于这山丘的最高处,内心狂喜地览阅着山河美景,这抵达终点后收获的喜悦让我忘记了攀登的辛劳。就像两个月前的那次高考,因着某位师兄的一句话,我信心百倍,克服了“厌学症”,最终站在了这里。尤记得送别前,老妈那张饱含着欢喜与忧伤的脸,她忧伤着我的离别,欢喜着的也是我的这次离别。老妈的千叮万嘱和依依不舍止不住发动机的轰鸣,汽车启动了,她的身影渐渐向后退去,我在这时却听见了我的名字,“张巍!张巍!”我摇开了车窗,朝着路边的老妈挥手告别;她眼眶虽然红湿着,脸上却绽出了笑容,她竭尽力气地挥舞着手臂。就在我摇开车窗的时候,我听见了她尖着嗓门的一声呼喊──
“早点儿给俺领个媳妇回来!”
(2)
“三贱客”首次集体出游是在军训的前一天。
那时侯,三贱客才刚刚自封为“三剑客”,而“三贱客”这个叫法则是在很久的后来。杨毅、黄劲松还有我,三人一见如故。我们决定出去遛遛。
出门前,得换上一身好行头。
我换上了一身运动装,一只崭新的布包斜挎在我的肩头,包身上绣着的那把鲜艳的大红钩子露出咄咄逼人的气势;杨毅把一件墨绿色的衬衫披挂上身,这件他呼之为“战袍”的衬衫,从大一到大四,一直持续不断地闪耀着熠熠光芒,这光芒像恒星,像宝玉,更像一层涂抹不均的猪油;黄劲松在用掉半瓶发胶之后,他的“中分”更趋完美,一缕乌黑的发丝亮锃锃地垂在金边镜架上,他胳肢窝下夹着的那本古书散发出阵阵清雅的书香,与他头上发胶的香味浑然一体。儒雅。这才是真儒雅。
现在,三个人已经收拾停当了,可以出门了;一身轻松地出门。
一身轻松的意思;当然是身轻如燕、健步如飞。还有另一个意思。在这条潺潺流动的水沟边,我们仨叉开双腿,站成一排,身后不时传来呢呢喃喃哼哼唧唧的声音,这是夹杂着痛苦与欢乐的声音。我们无暇看脚下的流水,也顾不得身后的响动,只是心无旁骛地垂下头、放松身体,掏出各自的“家伙”。白的、黄的、半黄半白的,三支水柱箭一般地离了弦,在前方唏里哗啦地交叉相会了。
这壮观的场面让杨毅唏嘘不已,“简直是三个火枪手!”
“可这分明是三把水枪。”我反驳了他的观点。
“既不是火枪,也不是水枪。咱们就是三剑客,你们看这场面,和武侠片里壮士出行前刀剑相击摇旗呐喊不是如出一辙嘛!”黄劲松一手扶着眼镜,一手扶着“家伙”,嘴巴还不闲着。
倒真像三把剑,我向前瞅去,三把剑凌空交错,“唏里哗啦”浑如钢铁碰撞的鸣响,四射的水珠仿佛迸溅的火花。眨眼的工夫,一把剑垂了下去,似乎持剑的手负了伤,无力再举起。突然,另一把剑又生生折断,三尺青锋削去了两尺半。只剩下中间那一把仍旧明晃晃地闪亮着,直挺挺地锋利着。这把剑的剑柄在我的手里。
有一两线目光偷偷摸摸地往我下身挪去。“哎。。。呀呀!”一声乍喊。带着怀疑的目光移到了终点,杨毅叫出了声来。那“家伙”无牵无挂地伸直了脑袋,这与众不同的样式把年方十八的杨毅给震住了。
“割了?”
“割了。”
还是黄劲松够镇定,虽然眼里忍不住的流露出了艳羡之色。
这次“比剑”的结果,让两人很是耿耿于怀。两年之后,杨毅忍痛挨了一刀,又过了两年,黄劲松享受了医学的进步,“激光”了一下。
我还是没能轻松起来。走出寝室大门,两个家伙就开始追问来龙去脉。割包皮这么私人的事情,叫我怎么开口呢?难道硬要我回忆在那两位俏丽的护士面前“一柱擎天”的尴尬情景,或者非要我讲出连续数天的坐卧难安与排泄不便?免了吧,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在这件事情上,我惟一能够畅所欲言的,是缘由。说来话就长了。
“高中的头两年,我非常不喜欢学习。我爸我妈拿我没辙,各科老师们受了委托,争着抢着拉我去谈心,周一到周五我按时出现在语文、数学、英语、化学、物理教研室里。谈心的结果?鸡同鸭讲。他们谈他们的心,我做我的白日梦。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我估摸着,清华北大是没戏了,浙大川大有点悬,气象学院?!别看我成绩不咋地,可我当时心气挺高,要么读好大学,要么不读。三流院校根本不入我的眼。基本上,我就只剩下一条路了──无书可读。
“我妈我爸那个急啊。好言相劝,厉声责骂;奉若神明; 严刑拷打;物质诱惑;断草断粮。能用的伎俩都用上了。可还是那句话,他们忙他们的,我不来劲。
“后来,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约莫是高三前的某一天。我躺在床上,松松爽爽地睡了一觉。一夜过去,一觉醒来,我就好象换了一个人,从此奋发了。
“在我睡觉前,一个已经上了大学的哥们来看我。我俩从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一直侃到饭岛爱的乳房。临走前,这哥们突然回转身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大学里的姑娘就像漫山遍野的粘粘草,争先恐后地往你身上贴。你不读大学,那太可惜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现在知道,这哥们压根是一说客。铁定收了我爸两包烟。只不过,他比别人高明,从一开始就跟我打心理战,玩叙事圈套,一步一步地把我从无关痛痒的屁事诱到了“食色性也”的鸟事。我内心骚动,皮毛上火,我站在陷阱边了,他则潜在暗处不露声色。他又观察了一阵,时机成熟了,他收网了!‘美人计’就是这张网!不是活生生的美人,是虚构的美人;不是一个美人,是漫山遍野的美人。这一招用来对付一个荷尔蒙分泌旺盛,想象力异常丰富的青春期少年太残酷了,我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
“你们听得津津有味吧?可还记得初衷呢,你们真正想听的割包皮的事我还一字未提呢。回过神了吧,如迷忽觉,如梦忽醒了吧?别慌,我现在就说。
“‘美人计’是‘三十六计’里边最兵不血刃的,同时,也是最阴毒最霸道最血流成河最倾国倾城的一招,它直指人性的弱点,也就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中了这招后,我整个儿神志错乱,我爱上学习了。头悬梁锥刺骨、凿壁偷光、目不窥园、三月不知肉味,我发了狠。我以超过调档线整整5分的优异成绩考上了这所末流大学;我接到了录取通知书。我要在大学里尽情地施展拳脚和小鸟。我割掉了碍事的包皮。”
一口气说得嘴干舌燥,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大门近处。我这长篇叙述虽然够精彩,可基本上没怎么挨着主题。杨毅黄劲松不依了,他俩一个红着脸一个黑着脸要我继续讲下去。我左右为难的时候,门口站岗的大哥替我解了围。
他们端着明晃晃的刺刀挡在我们面前,告诉我们说,今天下午要开一个军训前的动员大会,所有人员不得外出。杨毅衬衫上那灼眼的光芒顿时弱了下去,黄劲松的一头飘逸黑发瞬间失去了光彩,我包上斜着的那把大红钩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三剑客”的首次出游历时15分钟,途经阅览室、一教学楼、三食堂,行程估计1000米。这次出游的最大遗憾,是未能在绵州城的大姑娘小妮子们面前展现“三剑客”的迷人风采;最大收获则是黄劲松在尿槽边憋出了一句打油诗。青锋耀寒芒,迎风射三丈。说的是我。
五.军训与打望
军训,大一新生的必修课。由于我们的分校坐落在某部队的教导大队里,也就此省却了长途跋涉的烦恼。军训的好处教官们想必已经解释得非常清楚:锻炼身体、磨练意志。这里,我只想补充一点:便于打望、宜于配对。你想,大一新生齐刷刷地排列在这训练场上,何其壮观。如此情形,不正是学校赐予我等之校园速配最佳时机。此时若不动手,岂非上对不起容我等之天地,下有负于育我等之学校。
于是,在严厉的教育制度下度过了十八年“性压抑”生活的少男少女们,此刻虽头顶骄阳、汗流浃背,却也不忘用一双双怀春的眼睛左瞅瞅、右瞧瞧,硬是想从这一个个汗人儿里找出自己的dream lover。
从高考结束的那天起,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在大学里展开一段轰轰烈烈、生死相许、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千秋咏叹、万世传诵的恋情,顺便附带着结束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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