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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夫,看您说的,真是太谢谢您了。”淑贞放了心,忙说。
“难得少奶奶一副菩萨心肠,医家治人之疾,应有割股之心,我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胡大夫倒是很欣赏田家这位少奶奶的义举,马上便开了药方。长顺一面代少奶奶送大夫出门,一面又带了药方去抓药。
淑贞和衣靠在椅子上,望着眼前昏睡的男人,等着长顺回来,也是一夜没消停。
田耀祖也一夜没消停,连输几局,实在玩不下去了,他才哈欠连天晃晃悠悠地从茶馆里走了出来。一直等候在门口的锦缎小轿马上抬到了田耀祖面前,轿夫掀开轿帘,“大少爷,请!”
田耀祖猫腰钻进了轿子,轿夫喊了一声,“起轿!”
轿子一颤一颤地晃悠,田耀祖却没了睡意,他想这么晚了我回家干什么,兴师动众的不得消停,就是挨骂也得等明天再说。所以轿夫问他是回府上还是上别处时,他立刻说,“废什么话?少爷我什么时候从‘聚财楼’出来直接回过府上?老地方,桃红姑娘还等着我呢。”
第二天田耀祖一进家门,就见田老太爷坐在院中的摇椅上晒太阳。田老太爷看着田耀祖,一阵咳嗽袭来,田丹丹攥着小拳头给爷爷捶着背。
《走西口》一(8)
田老太爷用拄棍使劲在地上敲着。
田耀祖忙上前说:“爹,一大早晨,您这是干什么呢?吃多了消食儿呢?”
田丹丹叫了声,“爹回来了!”“你个败家子儿!混账王八蛋!我气都快让你气死了,还消食儿呢。”田老太爷忍住咳嗽。
田丹丹咧着小嘴乐了。
田耀祖瞪了女儿一眼,嘻皮笑脸地说,“爹,您可别为老不尊啊,怎么张嘴就骂人?您不是老跟我说咱们家是忠厚传家,诗书传家的吗?您骂我是王八蛋,那我这蛋是谁下的?您这不是在绕着圈骂自己呢吗?”
田老太爷从摇椅上站了起来,“你个孽子!我骂你?我还要打你呢!”
“爹!快跑!爷爷要打你!”田丹丹拉着田耀祖就跑,田耀祖一边让女儿拉着,一边回头冲田老太爷说,“爷爷不是要打爹,爷爷那是早晨吃多了,要消消食儿。”
田老太爷举着拄棍向田耀祖打过来,“我打死你个孽子!我打死你!”
田耀祖一下子松开女儿的手,抱着脑袋跑在了前边,嘴里还不老实地说着,“‘养不教,父之过’!你打我干什么?”
田老太爷一屁股坐在了摇椅上,禁不住老泪纵横,“‘养不教,父之过’!‘养不教,父之过’!……”
田丹丹跑回田老太爷身边,掏出小手绢给爷爷擦着眼泪。
田耀祖抱着脑袋一下子跑进了门房,正撞见少奶奶淑贞给那个受伤的蒙古汉子喂药。田耀祖一愣,他看看淑贞又看看那个蒙古汉子,忽然咧着嘴乐了:“呦嗬,大少奶奶,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躺在床上的蒙古汉子挣扎着想坐起来,淑贞伸手按住他,“别动。”淑贞没理睬田耀祖,接着给他喂药,那人看着田耀祖,不安地躲避着淑贞的药碗。
田耀祖一把抢过淑贞手中的药碗,把药泼在地上,“大少奶奶,我问你呢,这人是谁?”
“田大少爷,把输了的五百多亩地都赢回来了?”淑贞站起身,看着田耀祖。
田耀祖指着床上的蒙古汉子,气急败坏地说:“我说你行啊,这都明目张胆地把野男人领家来了。”淑贞也不申辩,抬起手打了田耀祖一个耳光。田耀祖一下被打晕了,他一手摸着自己的脸,一手指着淑贞,“你!你敢打我!?”
淑贞瞪着田耀祖一句话说不出,委屈的眼泪刷一下流了下来。那个蒙古汉子挣扎着从床上下来,冲淑贞一拱手,“多谢少奶奶救命之恩!”说罢,晃晃悠悠地向门口走去,刚走了几步,就摔在了地上。淑贞一边往起扶蒙古汉子,一边大声地喊道,“长顺!”长顺跑了进来。“还看什么?快点帮我把他扶到床上去。”
长顺胆怯地看着田耀祖不敢伸手。这时田老太爷走了进来,用拄棍指着田耀祖,“孽子!还不快行点善积点德,帮长顺把这位好汉抬到床上去!”
田耀祖不情愿地和长顺一起把那个蒙古汉子抬到了床上。田老太爷对床上的汉子说:“你就安安心心地在我们家把伤养好。”用手指着田耀祖,“这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耀祖,你不用搭理他。”
蒙古汉子虚弱地说:“多谢田老太爷。”
田耀祖在一边纳闷地看着田老太爷问:“爹,这人是谁呀?”田老太爷没理田耀祖,“淑贞啊,这古圣先贤说得好,‘人之为善,百善而不足;人之为不善,一不善而足。’这位好汉既然倒在了我们家门口,就与我们家结下了不解之缘,我们要好生待人家,直到他康复。”
淑贞受到了鼓励,心情好了许多。“是,爹,儿媳知道了。您回屋休息吧。耀祖,你还不扶着爹点儿。”
《走西口》一(9)
田耀祖上前扶着田老太爷,“这好人都让你一个人做了。”淑贞也不理,见他们出了门,拿起一包药交给长顺,“长顺,让大师傅把这包药煎一煎,煎好了给我端过来。”
有了公公的认可,淑贞精心护理着这个人,她要把他的伤治好,不知怎的,她的心里总有一种遇到亲人的感觉。只是她往那个蒙古汉子烧伤的胳膊和脸上涂抹药时,那个蒙古汉子总是不好意思地躲避着,“少奶奶,还是别……”
淑贞看着他温和地笑了,“你别躲,俗话说,病不拘礼嘛。”淑贞一边上药,一边吩咐下人给田耀祖端碗冰雪玫瑰汤。
待淑贞回了自己屋时,田耀祖已经躺在了床上。“耀祖,我们儿子也有了,丹丹都九岁了,按说,儿女双全,我们也该知足,好好过日子了。前些年你说咱们田家三代单传,到我这没能给你生个儿子续香火,你心里烦,就出去没日没夜地赌。可现在,我们的儿子田青那么招人喜欢,你怎么还嗜赌如命啊?这赌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淑贞坐在了床沿上劝丈夫。
“我不是想把输了的那些地呀什么的再赢回来嘛。”
“耀祖,十赌九输。输了的地呀什么的,输就输了,只要你从现在起戒赌,好好过日子,我就知足了。”
田耀祖坐了起来,“淑贞,你怎么就不理解我呢?我想把输了的那些再捞回来,不也是想给咱儿子多置下一份家业吗?”
“我觉得我们给儿子留下的这一份家业够大了,虽比不上田家的祖上那么殷实富足,可我们吃穿用度在这方圆几百里也数得上啊。再说,我觉得给儿子留下多大的家业,都不如给儿子留下祖辈的德行强。老辈人不是常说,咱田家之所以二百多年来兴旺不衰,就是田家的祖上积了德了嘛。”淑贞不甘心地再次劝说着。
“真是妇人之见。我这就去给你挣个万顷良田回来!”田耀祖烦了,边穿鞋边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淑贞黯然地起身站在窗前,看着田耀祖远去的背影,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颗地滚落下来……
眼见田耀祖又是一天没着家。大少奶奶淑贞坐不住了,她决定带着一双儿女去茶楼找回丈夫。她想,我也不用顾自己的脸面了,我就不相信,我抱着儿子领着女儿,我站在你田耀祖的赌桌前,你还有什么脸面赌下去?别人还有什么脸面和你赌下去?
娘仨一出门就见一个头插草棍儿黑瘦黑瘦的少年跪在路边,少年嘴唇干裂,在烈日的暴晒下,几乎要晕倒了。他一见淑贞走过来,忙以头触地,“少奶奶,行行好,买下我吧。”
淑贞弯下腰问道:“孩子,你这是……”
少年抹了把眼泪,“我爹娘都饿死了,他们活着的时候就没屋子住,他们死了,我想把自己卖了,买口棺材给他们住。”
淑贞的眼圈红了,“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我是镇东头老李家的,我叫李义。您买我吗?买我就起来,不买我就不起来,我什么活都会干,放牛放羊,挑水打柴,看家护院。”
淑贞腾出手来拉起李义,“好孩子,快起来。”她从怀里取出一块银子,“快去安葬你的爹娘吧。”李义接过银子,给淑贞连磕了三个响头,“我知道您是田家大院的少奶奶,等我埋葬好爹娘,就去您家里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他看着田丹丹手里的糖人,馋得咽了口口水。
田丹丹小大人似的把糖人递给了李义,又从兜里掏出一块点心塞给了他。李义抓起点心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地吞了下去。田丹丹看着李义的吃相,扑哧一声乐了,“你以后到了我们家,有的是好吃的。”李义嘴里撑得鼓鼓的,笑着点了点头。
《走西口》一(10)
淑贞拉着田丹丹摇了摇头,她想她的孩子会不会有这么一天呢,假如这个田耀祖再赌下去……她不敢往下想了,无论如何她要把当家的从赌场上拉回来。
李义冲着他们的背影又连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拔掉插在头上的草棍儿,跑了……
田耀祖和夏三一起把骰盅蹾在了桌子上。两个人的眼睛都赌红了,一起盯着桌子上的骰子。茶馆老板看了看田耀祖和夏三,“田大少爷,这回您又输了。”
田耀祖的额头开始冒汗了,他的手有些哆嗦地接过茶馆老板递上的账本,在上面签字画了押。然后又拿起骰盅吵吵着:“再来!再来!夏三,怎么了?赌怕了?下注啊。”
夏三还是没理田耀祖,只是一个劲直眉瞪眼地往田耀祖身后看着。还是茶馆老板说了话,“田大少爷,您家少奶奶来了。”
田耀祖一愣,淑贞抱着小田青领着田丹丹正站在他身后。“淑贞,你怎么来了?”
“耀祖,看在一双儿女的分上,别赌了,跟我回家吧。”淑贞恳求着。
田丹丹拉着田耀祖的衣襟,抬着小脸看着田耀祖,“爹,跟娘回家吧。”
夏三看着漂亮的淑贞,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假惺惺地冲田耀祖,“田大少爷,要不,您就跟少奶奶回去吧。”
夏三不说还罢,这一说让田耀祖觉得没了面子,他恼怒地冲淑贞一瞪眼睛,“滚回家去!一个妇道人家上这儿来干什么?成心打我脸是吧?去去去!”
小田青在淑贞怀里吓得大哭起来。孩子的哭声引得茶馆里的茶客们纷纷往这边看,议论纷纷。田耀祖这回可真是挂不住脸了,他抬手给了淑贞一个耳光,“给你脸了是吧?滚!”
淑贞捂着脸抱着小田青跑了出去。
田耀祖坐下拿起了骰盅,冲着夏三说:“拙荆没调教好,不懂规矩,见笑见笑!重新来!”
就在这时,一直没走的田丹丹扑通一声跪在了田耀祖面前,眼泪一双一对地流了下来,“爹!别赌了!我求求你了。”
田耀祖冲田丹丹吼道:“起来!你也给我滚!”
不想田丹丹却更倔,“爹不回家,我就不起来。”
田耀祖气得把骰盅摔在桌子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拎起了田丹丹就往外走,田丹丹一路挣扎着哭着说:“爹!爹!回家吧,回家……”茶馆里的茶客见此情景,一边摇头叹息,一边议论纷纷。田耀祖把田丹丹拎到门口,冲轿夫喊了一声:“把我闺女给我送回家去!”说完塞给轿夫几个铜板,转身又进了茶馆。
轿夫看着田耀祖的背影摇了摇头,抱起田丹丹走向那顶锦缎小轿,嘴里哄着,“回家吧,别让你娘着急了。”
淑贞哭着,跌跌撞撞地抱着田青跑回了家,一进院子,就见那个蒙古汉子正蹲在地上修理着一把旧太师椅。她不想让这个男人看到自己伤心的样子,忙把脸上的泪痕抹了抹,喊奶妈抱走小田青。
“你不好好养病,谁让你修理这把破椅子了?”她想这真是个持家的好男人,可惜了,自己的丈夫要是有他那么一丁点儿,她也就知足了。
蒙古汉子不好意思地站起身,“少奶奶,我哪有那么金贵,我都在床上躺两天了,浑身躺得酸疼,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不行,你伤得那么重,要好好休息调养。再说这把椅子早该扔了。长顺,快把椅子扔了。”淑贞叫着长顺。
蒙古汉子拦阻着,“少奶奶,这可是一把好椅子,是上等的黄花梨。一看这把椅子的样式,就知道是明代的。扔不得。”
《走西口》一(11)
淑贞一愣,“你还懂这个?”蒙古汉子看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说自己家是祖传的木匠。
“那……这把椅子再金贵也没有人金贵,你要想修,也得把伤养好了再修嘛。”淑贞边说边让长顺把椅子拿到门房。
蒙古汉子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少奶奶,还是让我干点啥吧。”他是从心里感激这个好心的女人,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对他真心的关心照顾,同时也看到了她心里的哀怨。
“你现在要干的活,就是进屋躺在床上等着吃药。别让我们再操心了。”淑贞看见了刚下轿的女儿,她不再说什么,看了蒙古汉子一眼,拉着女儿回了房。蒙古汉子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