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西口 小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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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西口 小说版-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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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依小姐。”田青说得干脆。
巧巧伸出手来:“拉钩!”
“巧巧,又没正形了!”裘老板嗔道。
巧巧不理父亲,对田青说:“来呀!” 
 
                  《走西口》十四(4)
  
田青只得伸出手。
巧巧拉住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松开了田青的手指,哈哈大笑起来。
正在喝汤的豆花看着田青和巧巧拉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下呛住了,忍不住咳嗽起来。田青赶紧跑过去给豆花捶背。“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不用。”豆花连连摆手。
巧巧看在眼里,嫉妒地瞪了豆花一眼。“一碗破牛肉汤,有的是呢,着什么急呀!”说着,气哼哼地离座而去……
裘老板看着巧巧的背影,叹了口气……
吃了晚饭,梁满囤没事去帮豆花洗碗。豆花关心地问他挨了板子的地方还疼吗?
梁满囤摇摇头,“不疼了。”
“还能不疼,连我在厨房里都听见你挨板子的声音了。”
“没关系。人哪,没有受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熬吧,我爹跟我说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一百多斤的牛皮,拖来拖去的。还有沤牛皮的池子里,发出来的那个味儿恶臭恶臭的,呛得直想吐。你闻闻,我身上臭不臭?”
豆花乐了,“我早就闻出来了。我哥不和你们一起住吧?”
“人家是外柜。他跟账房先生住在一起。我爹早就跟我说过,人不能跟人比,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别看田青的娘是靠野男人拉帮套让田青上的私塾,可到底人家是挤到了读书人堆里去了。我比不了。”
豆花一愣,“什么野男人?”
“就是那个救了他一命的徐木匠,往刽子手的手上甩了一根钉子的那个。”
“哦……你说的是真的假的?”豆花若有所思。
“我跟他是一个村儿的,他姐姐……算了,我爹说过,闲谈莫论人非,笑人如笑己。人家田青现在成了穿长衫的了,吃香的喝辣的,背着手就能挣大钱了。我呢,三年学徒,白吃饭白干活儿。”满囤小心眼地说着。
“熬吧,三年很快就过去了,那时候你就成了大工匠了,就可以往家里寄钱孝敬父母了。”豆花劝他。
“我不急,一个人一个命。我倒是替你不平。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
豆花不解地看着梁满囤,“看出来什么?”
“田青想攀高枝了!你是没看见田青和巧巧的热乎劲儿,你要是看见了,非得把鼻子气歪了!”满囤酸溜溜地说着田青的不是。
“你别瞎说。我哥家里有未婚妻。”
“未婚妻?已经娶了老婆的陈世美不一样招为东床驸马?”
“我哥不是那种人!”豆花不乐意听了。
“你说这话的时候心虚不心虚?事情是秃脑瓜子上的虱子明摆着的。裘老板没有儿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娶了她就等于成了这皮匠铺的大老板了。不费吹灰之力就发了大财,你说田青能不动心吗?”
豆花犹疑着,“不会吧?……田青对秀秀可实心实意了。”
“那是说给你听的。我说句你不爱听的大实话吧,你模样长得比巧巧好看多了,可你比起巧巧来,一给土匪刘一刀当过压寨夫人,这话好说不好听;二被婆家赶出来以后路费都花光了,一无所有。田青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他要你干什么吧,你说!”满囤挺神气地分析着。
豆花冷了脸,“你出去!”
梁满囤没反应过来。
豆花指着门外,“我说你给我出去!”
梁满囤不解地站了起来,看着豆花,怯怯地走了出去。他走到门口,摇摇头。“什么脾气?哼,好赖不知!”
豆花把洗碗的抹布摔在盆里,气呼呼地坐下了。她喘着粗气,忽然用双手捂住了脸,肩膀一颤一颤地哭了…… 
 
                  《走西口》十四(5)
  
还真让满囤说着了,尽管田青没那么想过,可巧巧性急,当下就叫了田青跟自己学蒙语。田青学得认真,可巧巧却另有所想。这会儿田青正在苦读,巧巧手里拿着两个大红苹果走了进来,冲田青扬了扬手,用蒙语说道:“货给你带来了。”
田青没听懂,看着巧巧:“啊?”
巧巧调皮地笑了,把一个苹果塞给了田青,两个人分坐在八仙桌子的对面。巧巧用蒙语说:“你喜欢我吗?”
田青也用蒙语学道:“你喜欢我吗?”
巧巧改用汉语,“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喜欢我吗?’”
田青心里明白过来了,可他还是不动声色地学着:“你喜欢我吗。”他又用蒙语说了一遍。巧巧又用蒙语说了一句:“我非常喜欢你。”巧巧解释,“这句话的意思是,我非常喜欢你。”
“我非常喜欢你。”田青跟着说完问起了别的,“‘牛皮’用蒙语怎么说?”
巧巧用蒙语说了牛皮。
田青学着用蒙语说了牛皮。之后又问:“‘价钱非常便宜’怎么说?”
巧巧用蒙语说了。田青学着说了之后,又问:“‘可以退货’用蒙语怎么说?”
巧巧不高兴地一撅嘴:“我不会!”
“那,‘我们做生意是非常讲信义的’,用蒙语怎么说?”
“也不会!”
“那,你还是教我你会的吧!”田青很认真地说。
巧巧说了一句蒙语。田青跟着念了,随后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木头。”说罢她站起来就走了出去。
田青怔怔地看着巧巧的背影,他想了想,不在意地一笑,然后去了厨房。一进门就见豆花一边洗碗一边伤心地哭着。豆花见他来了忙擦了把眼泪,“这么晚了,你上我这来干什么?”
“豆花,谁欺负你了?”田青诧异地看着豆花。
豆花眼泪一下又涌了出来,“你!”
“我?……”
“就是你!”
田青从兜里掏出巧巧给他的那个大苹果,塞到豆花手里。“那哥向你赔不是了。快吃了吧,脆甜脆甜的。”
豆花抹了把眼泪破涕为笑……
晚上睡觉时,账房先生来找田青对他说了老板的心思。
“他的心思我最明白,就是想给自己找个养老女婿。把女婿当儿子,将来就把这份家业交给他的女婿。老板看上了你。”
“谁?”田青惊得一下站起身来。
“你!”
田青一下子坐起来,“我?不不不,我可不行,我家中有未婚妻!”
“木头!你真拿定主意不当这个上门女婿了?这么一份家业,你就不动心?”
“见利忘义不是君子所为。”
“可惜、可惜呀!”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是我应得的,我不去拿,有什么可惜?”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裘老板。可惜他看你看走了眼。”
“先生,如果裘老板真有这个意思,您是不是找个机会跟他解释一下,千万别把人家巧巧小姐的终身大事耽误了。先生,咱不说这个了。您还是教我袖里吞金吧。”田青一心想学做生意。
账房先生叹了口气。“好吧,我就教你袖里吞金。你看哪,来口外经商多年的山西人,都有个习惯,一只手总是藏在袖子里边。看见没有,这四个手指上的关节就是一个算盘。个十百千万,都有记号;加减乘除法都有口诀。这就是袖里吞金。掌握了这个计算方法,你连算盘都不用带,计算起来比算盘还要快、还要准。这样,你跟人家谈起生意来,赔赚盈亏就了然于心了,就能很快地作出决断。来,把你的手伸出来。”田青伸出了手,两人练了起来。 
 
                  《走西口》十四(6)
  
别看牛师傅动不动就骂梁满囤,有时还要加上打,但他是真心在教满囤学活儿。院子里放着几个绷着牛皮的木头架子。牛师傅把一个羊角锤子和一个木制提盒交到梁满囤的手里。“这张牛皮干了,把钉子起下来吧。小心点儿,不要把钉子起弯了,下次就不好再用了。”
梁满囤接过锤子和盒子,留心地看牛师傅起钉子的样子,然后也照样子开始起钉子。
“这张牛皮就算是好了。刷上颜色,再涂一层漆片,就能卖了。刮牛皮、浸牛皮,除毛,绷牛皮,上色、刷漆,这一整套工序你都学会了,也就出徒了。这活吧,最难的是往池子里下料,各种料都有比例,哪样少了也不成,哪样多了也出废品。等你把粗活都学会了,干熟了,我再教给你配方。”牛师傅耐心地教着。
满囤忙说:“谢谢师傅!”
“小子,你是不是在心里头骂过我?”
“不不不,没有。”满囤急得直摇头。
“说谎!我打你屁股你还能不骂我?小子,你看见那个瘦猴没有?他跟你一样也当过学徒。三年我没动过他一个手指头。你说我是因为什么?”
“他是老板亲戚?”满囤还真是不明白。
“狗屁!我是看他纯粹是个秧子货。他是奸懒馋滑贪、蔫嘎阴损坏。就他这样,出息吧,一辈子也看不见后脑勺!我没工夫搭理他。让他就随弯就弯长去吧!你不一样,你小子干活不惜力气,说话闷闷的,一看就是个老实人。我打你是栽培你、看重你。棍头出孝子,严师出高徒。明白不明白?”梁满囤乐了,“明白了,谢谢师傅!师傅,我有做不对的地方,您尽管打我,打我是让我长记性。”“嘿嘿,不管你是不是从心里掏出来的话,反正我爱听!”牛师傅也乐了。
“师傅,这真是我心里话!真的!”
田青没事时就过来教豆花写字,这是他们早就说好了的,可巧巧却气得要命。那天田青写了“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几个字给豆花看,其实豆花在家时也学过写字,知道是颜体。“我爹说我写得太秀气了,没有风骨。”
“字如其人嘛,以你的性子写出的字,应该有风骨才对呀?你写几个字,我看看。”
豆花接过笔刚要写,巧巧忽然推门闯了进来。“田青,我该教你学蒙古话了。”
巧巧看了豆花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小姐叫我了,哪天抽空再来看你写字吧。”
豆花一撅嘴坐在了吱吱嘎嘎乱响的破床沿上。
“又使小性子。”田青说着豆花。
“我又不是大小姐,哪敢使小性子啊。有也得憋着!”豆花不满地拉着长声说。
田青前脚刚出门,巧巧后脚就闪了进来。她挑衅地看着豆花说:“田青跟我学蒙古话,可是为了做生意。你要是老缠着田青耽误了裘记皮匠铺的生意,你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
巧巧转身走了出去,嘴里咕哝了一句:“一个柴妞,练什么毛笔字啊?”
“你!”豆花站起来想回嘴,见巧巧已经走了,气得她甩掉了脚上的鞋子,呼呼地喘着粗气。
巧巧把田青叫到了桌前,“我昨天读到了一首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帮我解释解释吧。”
“好。”田青耐着性子。
裘巧巧盯着田青念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裘小姐,对不住!田青才疏学浅,实在解释不出来。”田青警觉了,他可不想让人误会。
裘巧巧看着田青笑了,“是吗?那我教你用蒙古话怎么说这首诗。”
田青蓦地站了起来,“裘小姐,学会这首诗蒙古话怎么讲,对我们的生意有帮助吗?”
裘巧巧看着田青,嘴一撅:“你这个人真是块……”
还没等裘巧巧说完,田青转身走了出去。巧巧气得一跺脚,把八仙桌上的笔墨纸砚全划拉到了地上,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田青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没过几天,他就出门做生意去了。
 
                  《走西口》十五(1)
  
田青这一趟收获不小,裘老板看着账单很高兴。田青明白,要说也是巧巧教他的蒙古话派上用场了,虽然有的蒙古商人也懂一些汉话,可是田青一说蒙语,他们马上就高兴了,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只是有一样田青受不了,那就是喝酒,只要是不喝躺下他们就认为你不真诚,把田青喝倒下了好几回。挣了钱裘老板自然高兴,决定提前给田青开工资,让他捎回家。田青道过谢又想到了满囤,他知道满囤是学徒,没有工钱,心里也不怎么是滋味儿。
满囤跟牛师傅学得认真,手艺也有长进,但裘老板却另有想法。他把牛师傅叫了来,让巧巧递过一个红包,“牛师傅,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
牛师傅道了谢要走,裘老板却问起了梁满囤。
“啊,方才田外柜还问过呢。梁满囤挺好的。这小子干活肯下死力气,学手艺肯下死工夫,我看,是个好苗子!”
裘老板闭着眼,“牛师傅,一会儿你找个茬,再打他一顿。”
“啊?”
“让他越委屈越好。你要是能把他打跑了最好。”
“……”
“你不用明白,就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成,讲理我嘴笨,不讲理我拿手。”牛师傅走了出去。
巧巧不乐意了,“爹,你这是干什么?梁满囤再不好,他也是田青的好朋友,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对梁满囤怎么也得留点面子吧?”
“你不懂。”
“什么我不懂?你不就是想把梁满囤挤对走吗?”
“你错了。将来你就明白了。”
牛师傅是个粗人,也没多想就按老板的意思办了,他来到厨房叫过满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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