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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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雾-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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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顿丰盛的午餐!

  笑声跌落水中,幽静的堤坝顿时就年轻了许多。

  饭吃得正酣时,易成水开始给他们拍照,有人用自行车的铃铛作饭碗,有人则自制了足有1米长的筷子伸到很小的盘子里夹凉拌粉丝……易成水总是恰倒好处地把那些令人捧腹的场面装入他的镜头。

  夕阳在易成水们的欢歌笑语中缓缓西下,晚霞倒映在静静的水中,悄悄地依偎在清风徐来荡开的潋滟处,偷偷地欣赏这群快乐的少男少女们的万千风姿,偶尔惊飞的几只白鹭在水上顽皮地拍打自己的羽翼,溅起许多水花,留下一圈圈小小的旋涡缓缓地散开……同学们尽情地吵着、闹着、笑着,放假自己的心灵,送夕阳回家……

6
“你考了班上第8名。”吃午饭的时候易贵对儿子说,“但是,你要记住,明月中学有史以来文科还没有一次考上8个大学生,你还要继续努力啊!”

  这个消息是明月中学的教导主任亲自到易成水家告诉易贵的,教导主任的妻子是易贵手下的一名职工,自然就和成水家来往得多了,主任也更关心成水的成绩。

  然而,易成水似乎受了许多委屈,却无从给父亲说起。语文、数学、英语都考得可以,只是地理和历史两科亮了红灯,一共才考了110分,毕竟才刚转科两个月,那厚厚的六册历史和四册地理书只是看了一个大概,他以为自己还是很努力了,但是他更清楚对历史和地理两科马虎不得,否则还考什么大学?

  对于将来,成水依旧是信心百倍,而他还是不想给父亲解释什么,他知道父亲的坏脾气,弄不好全家人都会受累,而成水的脾气也不好,父子俩往往是不欢而散,大家都难受极了。只是这次成水却很平静。

  “我知道去努力的。”易成水低声地说完后就独自一人径自上他的“绣楼”了。

  日子依旧象水流,又由黑变白了。易成水又去学校上学,班主任找他谈话,“上周星期天你和苏柔她们去那里了?”

  “我们去龙洞沟水库大坝上玩去了。”易成水如实地说了那天的事情。

  “以后要注意影响啊,你们认定的事别人不一定那么想,否则学校追究,我也帮不了你们,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吧。”

  唉,易成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退出了老师的办公室。

  几天来,苏柔的心情极乱极乱,可是自己还得在同学的面前装得若无其事,是啊,和几个同学去玩耍又有什么?其余几个同学虽然再三为她和易成水辩护,可还是在校内校外有了沸沸扬扬的流言,有人还说看见他们那天怎样怎样了。

  然而,苏柔心里更明白,何必要作更多的解释?女孩子就不能和男孩子在一起玩耍了么?只要光明正大,又何必在乎别人怎么说?只是易成水,他会受到影响吗?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呢,他还要考上他心仪的大学啊。

  苏柔是一个总为别人着想的多愁善感的女孩。想着想着就只想哭,便哭了。唉,这就是明月镇,它不可以接受少男少女相处的故事,否则就有许多莫须有的说法莅临你的头上,虽是谎言,却无法拒绝。

  在苏柔为易成水担心的日子里,易成水也在为苏柔而担心。一个女孩子能经受得住那么多人的流言蜚语吗?流言如利剑,众口能灼金啊,何况一个小小的女子?我可不要她为我背黑锅,本没有的事情,干吗这么多人“关心”呢……?

  于是,易成水就有点后悔,或许那日根本不该答应刘洋和黑娃们的建议,或许那日回学校的时候不该用自行车送苏柔回去?只是她的脚崴了,不能动弹,怪谁呢?

  依旧一个难眠的黑夜,依旧是无奈的思绪,总是静静地围着成水,使他无可奈何又莫名其妙。

7
易成水患了重感冒,病得有些惨。

  患感冒就必须得打吊针——这是明月镇医生的良方和最佳选择——也是惯例。明月镇医院在成水家的对面设了一个门诊部,易贵从门诊部里把医生请到家里给成水输液,成水四肢无力地躺在家里客厅沙发上接受那一点一滴的药物的浸润,却无可奈何。

  韦彤带着那日郊游的几个同学去看成水,惟独少了苏柔。韦彤说学校的冬运会就要开始了,同学们都希望成水能参加,给他们班上争名次。是啊,班上参加运动会不可以少了成水,他是班上的篮球队长,跳高、跳远、百米和铅球都是学校数一数二的好手,而今他又是班上的团委书记,自感责任重大,但愿这个病尽快好起来。

  李舒、刘洋和黑娃们相继离开了成水家,韦彤则留下来陪成水。

  “苏柔咋没有来呢?”成水和韦彤更知心一些,相互也更了解。

  “我也不清楚。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韦彤显得很轻松。

  “是吗?但愿她能看得开一些,说的总是风吹过嘛。”成水在儿时的好朋友面前总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

  “苏柔还代向你问好,还说比赛那天一定要为你加油!”

  “我一定要参加比赛,谢谢她,谢谢所有关心我的同学们。”易成水有些感动。

  韦彤终于离开成水家,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输完两瓶液,天就渐渐黑了下来,小镇象一个刚吃完奶的婴儿,在黑夜的抚拍下就要入眠了,不久就发出了酽酽的鼾声,几只狗吠把这个夜推到了深处。

  易成水感觉好了许多,关了灯,却依旧不能入睡。

  想起苏柔,又想起那位给他写了两封信却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野蔷薇”——谜一样的女孩子,唉,其实也不想弄清楚那些故事,只是在恍惚中又不能自己,却又想要搞清楚那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了。

  许多时候,易成水也是柔情满怀,总会为那些女孩子滴落忧郁的泪水。想起那些女孩,想起那句“天下合久必分”的论点,心里禁不住就有些悲哀,是啊,我易成水算什么?一个很小很微不足道又很是无聊平凡的小男孩呢,有什么资格去恋爱?况且还有高考啊!

  却总爱做梦,总爱把那些梦搬到现实中来,毕竟自己有过那么一次小小的“爱的感觉”吧,也有那么一次莫名的惊悸,即使后来因为自己的自卑而“合久必分”了呢。

  而成水又好脆弱,与他接触的女孩却又是那么的坚强,蓉姐、叶姗均考入了高校实现了她们所追求的目标,苏柔和那梦一般的女孩也在为各自的理想而苦苦寻找和努力着——而我做了什么?因为一件小事就耿耿于怀牵肠挂肚不能自拔了,其实自己才害怕了流言呢,而苏柔却不害怕,她比他更坚强啊……想着想着,成水在不知不觉中入梦了。

  风轻轻地拍打着易成水卧室的窗棱,夜也渐渐入梦了。 。 想看书来

8
易素华夫妇宴请易贵全家,成水也自然成了素华家的客人。

  素华把素秋从她家卧室拉出来和易成水见面的时候两个人几乎同时怔住了:“那天考试时我们不是坐在一起么?”

  “你们见过?亲戚么,就是有缘分。”素华看到这种情况就知道他们相互认识的,于是又:说:“你们既是兄妹,今后成水就要多关心帮助素秋了”。

  成水就想起在寒山寺素华家,素华对他说要他劝劝素秋,叫素秋不要再和文天来往了。便情不自禁地多看了素秋几眼,看得素秋脸都红了。

  “成水哥,那天你考试交卷交得真早啊,想必考得还好吧。”素秋以为还是该找一个话题。

  “像你那么笨?人家成水的成绩好得很!”素华总是以训人的口气和素秋说话。

  素秋才不怕素华,白了她一眼,“我是在和他说话,你插什么嘴?又没有问你呢。”

  俩姐妹互不相让后却又都笑了,反而使成水窘得像个小姑娘。

  “别说话了,我们去吃饭吧。”素华说。

  几杯酒落肚,易贵的话就多了起来。

  “不是吹,老子在明月镇也算个人物了,明月区的区委书记是我当年在寒山寺提拔的,供销社主任当年学会计还是我的徒弟,县委易书记还是我的侄子,我作党委书记时他正挨整,我还保过他呢。

  “我这一辈子可以说什么都干过,什么苦都吃过。读了高小考上初中后,因为父亲死得早,哥嫂又舍不得钱供我继续上学,于是就去当兵,回来又考上了不交学费的县农高校,那时根本就没有学过数、理、化,还是一下子考上了,哪象现在的娃儿?一年复一年还考不上?我们那个家里还怕你考上了呢,穷啊。

  “高中读完,却找不着工作。大跃进开始了,我也和街上的年轻人一样响应党的号召去光雾山大炼钢铁,那哪是人过的日子哟!不说去开山,光走路就会让现在的年轻人吃不消,几百里路全是深山老林,还有野兽,见到的天阴森得像在坟场里行走,走上半天也看不见太阳,整天就吃干粮,别说有多艰苦了啊。

  抿了一口酒,易贵瞟了儿子一眼,继续着他很好的情绪。

  “大跃进结束了,就去了粮站参工,实际上和现在街上的搬运工做的事差不多,是临时工啊。幸好当时单位缺文化人,虽然我实际上只是相当于高小文化却还是有一张高中文凭,那时侯明月镇有几个高中生啊?恐怕现在明月镇的大学生也比那时侯的高中生多10倍,我又写得一手好字,很快我就由临时工转成合同工了,还被派到省上学习了一年,回来后就到供销社作主办会计,现在的供销社主任就在不久后给我作了徒弟。

  “大跃进结束时我没有找到工作,我还代过课,现在明月镇好多人都叫我易老师呢。我真的是啥都干过,当兵时学开坦克开汽车,工作后当会计出纳,随后又做供销社主任,主任干了一年又到寒山寺作党委书记,以后又去县城做商贸公司的经理,现在又当这个粮站的站长……唉,人的一生混混糊糊,转眼就50出头了,老啦!前人强不如后人强啊,我们再强又有什么用?”

  易贵说完竟然有些伤感。素华男人又给他斟满酒,易贵端起酒杯说“喝”,便脖子一仰……

  易贵的故事讲完了,那桌饭菜也吃完了。

  素秋则叫成水去她的房间里玩。

  上了十多步楼梯就到了素秋的房间,房间不大,却布置得很雅致,一盏紫色的壁灯,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上放了一只台灯,却不是成水卧室里的那种,而是调光的白炽灯,素秋说这种灯光对眼睛有好处。书桌上有一张玻板,下面压着素秋的一些相片,成水正要细看时,素秋赶紧用手去遮,她说是去县城时照的,成水却还是看到了其中一张,是素秋化了妆照的艺术照,还真漂亮。玻板的旁边放着一大堆书和杂志什么的,摆放得很整齐,没有一点灰尘,左边的台灯旁则放了一把口琴,成水问她:“你也喜欢吹口琴?”

  “在没有事的时候消消遣吧。”素秋说。

  “你还真不错啊,爱好很多哟。”其实成水知道自己也是兴趣广泛呢。想起“爱好”,自己就不免有些伤心,因为在县城读书的时候经常参加学校的文体活动,篮球乒乓球、唱歌跳舞样样在行,在县中他常常在比赛中大出风头,正是因为这些“爱好”才荒疏了自己的学业。而今在明月中学复读后他就强迫砍掉自己一半的“爱好”,只是参加体育活动,不参加文娱活动,而这些同学中除了韦彤知道他有那么多的爱好和特长,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经常看到你打篮球,却不认识你,你才是学校的活跃分子呢,我算啥?”素秋也是学校众多的球迷之一。

  “也许是父亲的遗传吧。”成水又想起小时侯父亲曾经是全县财贸系统篮球队的主力。

  “易叔叔真的很厉害啊,人生阅历那么丰富,足叫我们做晚辈的羡慕了。”素秋显然被刚才易贵的酒话所感动。

  “别听他吹,他这个龙门阵把我的耳朵都快磨起死茧了。今天又旧话重提主要还是教训我,他最爱在吃饭的时候教训人。”成水很了解他的父亲。

  “水哥”,不知不觉中素秋就亲切地叫了一声,“常听姐姐说你是你们家的独苗,很受宠,可是从易叔叔的话中也知道他对你报的希望很大啊,你还是要好好珍惜才是”。

  成水却不想多说关于父亲的事情,就随便换了一个话题,“你这屋子真不错,单独一个人住,又没有谁管你”。

  “我的屋子?这可不是我的屋啊,我住的是姐夫单位的屋子啊,也是你父亲单位的屋子呢,用的是姐夫和我姐的钱,连学费也是姐姐交的,只是有一部分生活费是我父亲给我的。唉,农民么,总是很难。”说起自己,素秋就有许多的无奈。

  “该回家了,明天我们还要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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